“我是老鳖呀。小娘子如今住的宅子还是我推荐给你的呢。”老鳖原想着探头出来看看，若有什么不对就赶紧缩回去的，结果忙着说话，脖子是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你是老鳖？”青碧水的眼珠子都快被瞪出来了。当初的老鳖大如磨盘，如今虽说还是大王八，可也只是同凡俗的王八相比了。“你当初那么大个，现在怎么这样了。凡人小娘子怕长胖，你莫不是也在减重。”青碧水一边说，一边还伸着手臂比划。
“哪里的事。”老鳖眼神一暗，就连一张王八脸也变得神色晦暗莫测了：“算我老鳖倒霉，遇上了霸道不讲理的。旁人敬他如神明，我却不信这个邪。这不，被人杀鸡儆猴了。”
“什么？”因为对方伪装得好，青碧水还一直当那鳖老怪是个好的。如今听说他受了如此欺辱，不由得义愤填膺起来：“还有这等的事情？不是说西湖水族还一贯团结的么？同族之间也不见个守望相助的。西湖龙宫干什么吃的。还有你们说得那个岑碧青，青大人又死哪里去了！”
“哎哎哎！小娘子慎言。在这西湖上，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谁知道哪条小鱼、小虾就是对方的耳报神。”老鳖又是一番挤眉弄眼，“龙宫家大业大，本身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不就让有些小人得了志。我又是何等牌面上的，如何能让龙宫为我当家做主。”
老鳖得挑拨已经算够露骨的了。他听着砾姿的话，以为青碧水同岑碧青格外相熟，于是就存着心思，想让两个有了间隙，好翻脸。可是，他们熟虽熟，可岑碧青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身份，青碧水也只知道她认识的是位鱼大哥。阴差阳错的，便让老鳖的此番挑拨落了空。
青碧水虽然单纯，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听着事情似乎有隐情，她也便不再刨根问底，只是关心说：“你本体如今缩得不到原来的一半，日常生活修行可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伤了根本，损了元气，连修为都差不多封印了。老鳖我如今连个凡俗的小鳖都不如了。我一把老骨头，哪里比得过那些个年轻力壮的。如今便是被小娘子的尾巴扫到了，都是承受不住的。要知道我们龟鳖一族，生来就有壳甲，防御非凡，连这些都受不住，我也是生不如死咯。”说着，老鳖还挤出一把老泪。
惭愧得不得了，青碧水只好说：“我不是故意的。待会我去问问我家姐姐，看能不能帮你讨些好用的伤药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啊。”说着就连*的头发也不顾了，化成人形就往家里赶。
风一般的跑回家里，青碧水进门就问：“姐姐，伤药在哪儿？”
白素贞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狼狈的模样，也给唬了一跳：“在我房间梳妆台下的镂花小匣子里。”她一边跟在后头一边喊，“你不是出去玩了吗？哪儿伤了？给我看看，伤药可不能混着乱用的。”
打开匣子一看，各色伤药堆满了匣子，有药丸，有散剂，还有膏药，看得头都大了。青碧水干脆把匣子拿好，准备全部都抱出去。
“你这是搬家呀？”白素贞看着这架势不由得说，“快给我看看，伤哪儿碰哪儿了。你哪里知道用什么药好。”
青碧水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不是我伤了，是西湖的那个老鳖……”把老鳖的境况复述了一遍，青碧水再三保证不是自己受了伤。
仔细端详了一番，白蛇也看出来自家妹妹看着虽狼狈，可一无血气外泄，二是面色无碍，倒也信了她的说辞。伸手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月白的瓷瓶，白素贞道：“虽说是帮人，可也不能把自家的伤药给完全搬空吧。药用得要对症。虽不知道鳖老具体伤情，可用这个却是可以的。这个是金玉丸，金生水，给水族用来就算不完全对症也是无害的。”
拿了药，青碧水又一溜烟的跑回西湖自己之前待的地方：“老鳖，老鳖你在么？”
老鳖从水里浮起来：“难为小娘子为了我这个老骨头跑上一场了。”
“给你！”递出瓷瓶，“我姐姐说这个金玉丸对水族大有益处，你吃了伤说不定就好了大半了。”
“多谢了！”老鳖又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可他心里却是想着：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妖最好骗了，就是不挑拨得她与岑碧青反目，从她手里哄骗些好东西也是不吃亏的。
灵药自然需要灵力来化用。如今老鳖几乎是没有修为，自然会导致灵气外泄。当心有人觊觎老鳖的药，青碧水又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忙护法。只是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于是就念念叨叨的说起来这大半年她经历过的事情。
排除掉太过私密不能讲的，青碧水觉得之前她盗官银的事情极为有趣，于是就捡出来着重讲给老鳖听。她讲得是她没有惊动任何官差的英勇事例，听在老鳖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效果。
“那岑碧青果然伪善，官银盗了就盗了，还假惺惺的讲什么盗多盗少。”老鳖在心里暗自嘲讽。他也是有些年岁的老妖了，自然知道岑碧青的行事风格。青碧水虽没说同她一起的姓谁名谁，可老鳖一听就知道那是岑碧青。
他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支支吾吾的不太肯开口，引得青碧水问道：“莫不是我说话太吵，害你走火入魔了吧。”
“哎，青娘子。”老鳖脸上似乎写着，我是为你好才说的几个字。他说：“俗话说疏不间亲，可老鳖我必须提醒娘子你。你说的那个小郎君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你日后最好还是别同他来往得太密切了。”
☆、第21章 相思
自己认同的朋友被人说成不是好人，这样的事情搁谁身上都不会心情愉悦。青碧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又在旁人可以看见的地方露了个大大的笑容：“当然不是好人呀。我们都是妖，哪只妖会是人呀。”
老鳖依旧试图给青碧水洗脑：“就说你们盗官银这事儿吧。你知道官银是怎么来的吗？都是从那些个穷苦百姓手里收来的。你应该看见了官府仓库里有多少银子吧，那些全部都是民脂民膏。”
“既然都是民脂民膏，那就更得省着点用呀。”青碧水很坦然的说。
“你省着用了，那些当官的可不会省着。你盗出去用了是羊毛取自羊身上，银子最后还是回到了穷苦百姓手里。落在官府里，肯定都被那些当官的拿去吃喝享乐了。”仗着青碧水不懂民生世情，老鳖就可劲的歪曲。就算是有贪官污吏黑下部分官银，可官银最后还是会收归国库用在整个国家社稷上，若是有些什么天灾*的，整个国家都得指着这些官银。
可毕竟是不懂的问题，老鳖说的这些对于青碧水来说太复杂了。她疑惑道：“真的吗？”
“可不是真的。你看看杭州的官衙，修得多大多气派。你再看看那些当官的，一个赛一个的大手大脚。可想而知他们到底贪了多少银钱。你盗了官银那叫劫富济贫。你若是看过凡间的那些话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凡人管那些个劫富济贫的大盗叫做大侠，都当英雄一般的崇敬。”老鳖哄小妖极为有一手，这一番话说的是七分真，三分假，就算青碧水真的去求证，也没办法得到答案来推翻他所说的。
趁着青碧水皱眉思考的间隙，老鳖又说：“我就不知道你那个朋友是为什么。他凭什么阻挡你做大侠。难不成他和那些当官的沆瀣一气？有他这样的妖精，我真感到耻辱。”对于污蔑岑碧青，老鳖是极为乐意的，上下唇这么一碰，就又是一番新的说辞。反正就是极尽所能的抹黑岑碧青。
“可不是有一个说法，叫不告而取谓之偷。”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原想着哄哄就能骗好，结果说得口干舌燥还没成功，老鳖语气有那么点儿不耐烦，“说了你盗官银是劫富济贫，怎么又扯到偷不偷上面了。你那能算偷么。”
青碧水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绕糊涂了。她也懒得再纠缠什么偷不偷的：“我拿那么多已经是够用了，拿多了也不嫌重。日后需要再拿不就好了。”
“做妖的还会嫌弃银子重？那你怎么不去嫌弃一趟一趟的拿得麻烦。”
……
话不投机就自然没得聊，敷衍了几句，青碧水就打定主意要回家，却不想回家之后，一个惊人的消息正等着她。
“什么？姐姐你说你要嫁给许仙？姐姐你别闹了，说好的报恩成仙呢。”听完白蛇说的，青碧水执意认为这是一场玩笑。
“正是报恩。我想我还是报以许仙一场姻缘的好。”拉过青碧水的手，白素贞认真的说：“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青儿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挠了挠头顶，青碧水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人妖殊途，我从来没听说妖会同人结亲的。姐姐你若是报恩后白日飞升，那许仙也不能跟着你一起呀。把他落在凡间，不又是一番扯不清的因果。”
“尘缘未了，如何能成仙。你就别瞎担心了。”
“那姐姐你岂不是为了许仙放弃成仙了？那咱们还报什么鬼的恩。”青碧水从东边踱步到西边，实在是耐不住了便化成原形缠在房梁上，“姐姐，你看看。我们这样的蛇妖如何能同凡人生活在一起。你也不怕我哪天妖性大发，把那个许仙给活活的吞了。”
见着自家妹妹有逃避不认的倾向，白素贞也干脆坐在房梁上：“我自是知道你的。你从来都是嘴巴厉害，其实心里比谁都软。再说了，你原形只是条小青蛇，虽有些毒性，可吃的从来都是些鼠类鸟雀，顶多再加上鸟蛋。真要你吞人，你恐怕连怎么下口都不知道。”
“姐姐你可别把我想得太好。你说的都是我做凡蛇的时候，如今我可是妖了。做妖的，吞个把人算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青碧水的脑袋，白素贞莞尔一笑，那神色似乎照得满室生香：“可是我家妹妹是世上最好的妖。”
被白蛇温言细语的这么哄着，青碧水也就妥协了。她不过着急的是不能马上报恩，然后可以回紫竹林。她不知道，所谓人妖结合到底意味着什么。准确的说，是她们姐妹两个都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夜里，青碧水起了小性子，非要和白素贞腻在一起。白素贞拒绝了，她还不乐意：“姐姐如今是要讨个姐夫回来。可这会子姐夫还没来呢，姐姐就不要我了。”
白素贞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只好又安慰了好些时候。最好没了办法只好答应了青碧水的要求。
“姐姐，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非要嫁给那许仙。你之前说报恩要根据恩人的实际情况来，这个我能理解。可那许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非得姐姐你要自己嫁给他。难不成还真因为了他许仙这个名字，要给他找个神仙似的媳妇。”心满意足闲下来了，青碧水就信马由缰的乱想一气，什么都可能从她嘴里冒出。
毕竟是真的想过了的，白素贞回答的也很认真：“许仙这人父母双亡，自小跟着姐姐长大。他一是家贫，二是许家后继无人。我若是给他富贵钱财，他文弱书生怕也守不住；替他取一门媳妇回来，他家贫如洗的境况也得不到改善，还得欠下人家姑娘的因果。”
“那这些和姐姐要嫁给他有什么直接联系？”青碧水还是不明白。
“我们可是妖精。妖精的手段自然胜过凡人。姐姐嫁给他，一是能帮他挣下一份家业，二也能解决他们许家的子嗣大计，岂不一举两得。”说得虽是极尽理智，可绯红的脸色还是泄露了白素贞真实的情绪。她这番话不过是骗骗青碧水这不懂事的小丫头，骗骗自己罢了。
夜里辗转反侧的同样还有许仙，他见着了白素贞这般的绝色佳人，哪里还能再看上凡世间的庸脂俗粉。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就是佳人巧笑倩兮的妩媚模样，许仙心猿意马，根本没法子入睡。他披上件衣裳，决定将佳人倩影给画下来。
“汉文，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许仙的姐姐许娇容见着自家弟弟的房间大半夜的还点着灯，不由得在外头敲门，“要读书明儿赶早，大晚上的点灯熬油算什么道理。”
赶着去开门，思慕佳人的表情许仙还没来得及收敛，正好被许娇容看个正着。被吓了一跳，许娇容赶紧拿手去试了试许仙额头上的温度：“大晚上的，莫不是被厣着了吧。”
☆、第22章 乱斗法
大晚上说被厣着了确实有点吓人，就连许仙的姐夫李公甫都闻声赶了过来。在姐姐同姐夫的逼问下，许仙终于吐露出自己的思慕之心。
“哎呀汉文，人家姑娘家怎么会自己来操持自己的婚事。你莫不是想多了吧。”寻常人家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娇容听着就觉得不太相信，总觉得跟假的似的。
许仙抿了抿唇，又再次强调：“白家娘子父母双亡，去年兄长又去了，还被恶嫂子赶出家门，如今是姐妹两个相依为命。姐姐总是要照顾妹妹的，迫不得已下只能站出来自己操持。”
夫妻两个听闻之后对视了一下，也不由得感叹：“如今看来，倒也是个苦命的。”
长嫂如母，许娇容难免要操心些：“可是，人家毕竟是官家小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不会嫌弃我们家家底太薄？”
“人家是有身份，我们家汉文也不差呀。”李公甫听不得这样丧气的话：“再说了，我这个捕头也算是官门中人。人家小娘子和咱们家结亲在杭州也能更稳妥些。”
听完这番话，许仙眼睛都亮了。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两家若是差太多，他总觉得在对方面前立不起来。他问道：“姐夫这官职同朝中殿直比起来如何？”
李公甫“嘿嘿”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顶：“我不过是个连七品芝麻官都够不上的捕快，哪里能和人家相比。殿直可是朝里的大官。”
见着自家弟弟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许娇容瞪大了眼睛：“说什么话呢！”
“我说汉文啦，你也都那么大的人了，也该有自己的决断。”李公甫倒是正了正神色，“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怕被两个小娘子给卖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哎，就这么决定了，不会太草率么？”许娇容依旧是忧心。
“人家白家娘子不是还欠我们家汉文一把伞吗？试探着来往来往总是可以的吧。”李公甫眨巴眨巴眼，许娇容这才有些许放心了。
选了个大好的晴天出门，许仙朝着那日说好的地址出发了。才到了清波门附近，一个拐角处，许仙同一个道士撞了个满怀。那道士身上的铃铛、八卦等法器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