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云芙假装生气,“你不吃这桃子便是浪费了你家青大人的心意。自己不知道保养,水族攻击造成的伤口多带着一股子阴寒之气,日后损了经脉,修为不得寸进,有你哭的。”
仙桃虽好,但其中的灵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化为己用的。当做凡桃吃了是暴敛天物,让景儿强行收用又恐爆裂经脉。没办法,云芙只好借着自身的便宜帮景儿化解灵力。
云芙是草木之精,元身是这灵隐山上的一棵芙蓉树。草木妖精大多性情淡漠,没什么能入了他们的眼。云芙同景儿相熟也不过是景儿作为鸟雀,同树木相生相伴,后来景儿助云芙度过了两百年前的一次虫劫。如此因果相加,才有了如今的情谊。
提到新认识的蛇妖姐妹,景儿是又爱又怕,神情很是复杂。蛇吃鸟雀,两者本是天敌,景儿怕她们是自然天性。可她们从远方而来,行事做派都不太一样,景儿又倍感好奇。
“你往日不是最胆小的,林子里还没修炼的凡蛇都能把你吓个半死,如今怎么就敢同蛇妖来往了。”云芙眉心深蹙,很有些想不通。道法自然,在她眼里一切都应该顺应天时地命。如今景儿违背了本性行事,就觉得很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凡蛇本性还在,看着它们吞食同族,我自然是怕的。”她又说,“可她们不一样,白姐姐最是温和,青姐姐虽爱吓唬人,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们辟谷多时,不食凡物五谷,我也就自然不怕了。”
一边说不怕,一边脸上还带着冒险的兴奋感,云芙看在眼里,总觉得景儿的状态不对劲,可要她找出缘由,她又找不出来什么。想来想去,云芙还是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是草木,生来就没有一身热血,连个跳动的心脏都没有,自然理解不了复杂的感情。
“你若要同她们来往,姐姐我也不阻拦,只是你自己要多点心眼。那些凡人有一句话说的还挺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姐姐我不是说她们是歹徒,也不是要你去算计什么,只是你自己要注意。别弄得跟今天一样一身伤的回来。今儿是有仙桃疗伤,明儿若是机缘不巧,说不定连命都丢了。”景儿修为浅,在众妖之中就如同稚子一般,云芙想不过,还是多嘱咐了几句。
“知道了,姐姐放宽心吧。”景儿摇着云芙的袖子,“明儿我要去贺青姐姐她们的乔迁之喜,姐姐要不也一起去?”
“你去是你同她们有交情,我又凑什么热闹。”云芙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既然是贺喜,你的贺礼可是准备了?”
“没呢,还请姐姐帮我。”
☆、第8章 人气儿
在白蛇诧异,青蛇得意的目光中,景儿上门拜访了:“景儿祝白姐姐,青姐姐乔迁之喜。”
接过景儿带来的匣子,白素贞嗔怪道:“来玩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
“既然是贺喜的,不带个贺礼就怪不好意思了。”景儿羞涩的摸了摸自己耳垂,补充说:“那些人不都是这么做的么。姐姐们如今住在凡人的地界,景儿也学学凡人的规矩。”
“就你们话多。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推来推去的,什么时候能说完。难不成就这么堵在这儿。”青儿性子急,扯着景儿就往宅院里走,“你且看看我家的新宅子。总觉着差些什么。”
粗粗打量了会儿,景儿学起了云芙之前教她的话:“我家姐姐说了,凡人的宅子同咱们妖精的洞府,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点人气儿。咱们做妖的,有个蒲团打坐即可,风餐露宿才是静心的正理。他们做人的,这儿栽棵树,那儿种朵花,院子要修得细细致致的。住人的里屋就更讲究了,这放个瓶子,那搭个屏风,墙上还要挂着各种画什么的。人气儿就是这么收拾出来的。”
“哪儿去谋这些物件。姐姐又不许用障眼法。”青儿瘪了瘪嘴,对不能用障眼法这事很是纠结。
“白姐姐你看看匣子。”景儿提示道。
白素贞依言打开,只见匣中用锦缎托着一粒种子。
青儿脸色垮了下来:“之前闻着香香的,还以为是类似凡人桂花糕什么的。原来只是种子。”辟谷幸苦,她对于吃食很有些嘴馋。
见白蛇也是一脸困惑的样子,景儿的脸上写满了得意:“这可不是普通的种子,是我家云芙姐姐用法术催出来的,渡上了姐姐的一成灵气。白姐姐若将种子种下,用灵水灌溉,片刻就可长出一颗漂亮的芙蓉花树。”
“我当是什么。”青碧水一脸失望,“要些花花草草还不容易。哪里有好看的,我去挖来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的催生一颗种子,还得用灵水浇灌。也太麻烦了。”
“青儿!”白素贞见小青越说越离谱,只好出言阻止:“你那说的是木芙蓉,芙蓉花树又叫合欢花,没个十来年的功夫,是长不成的。”她又对景儿说:“你家姐姐好手段,催生植物弄不好就是揠苗助长。能用灵水须臾间催出棵花树,想必在草木之道上已是大成。”
虽然听不大懂白蛇说的,可景儿依旧觉得很厉害:“我姐姐最厉害了。”
“我看看。”大概是较上劲了,青儿就要反着说,她一把拿过匣子:“看着也没什么呀。”
拿在手里不觉得,种子不在手里后白素贞才觉得神奇:“种出来怕都不是普通的花树了,说是木灵都不为过,日后再在院子里种些什么,恐怕都事半功倍。”
青碧水虽然不喜欢自家姐姐老一个劲的夸别人,但也知道不给自己姐姐拆台,加上她又是待不住的小孩心性,于是干脆拉着景儿继续看宅子。脆生生的女声回响在宅院里,她们两个合计着如何把妖精住的屋子收拾出“人气儿”来。
“这儿要挂个帘子。”
“这儿放个瓶子插上花肯定美极了!”
“这儿摆个大缸养几条小鱼可好?”
……
景儿虽是鸟雀,可青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更多,不绝于耳。简直比景儿更像鸟雀修成的妖精。白蛇笑了笑,也不干涉,只是收拾出茶水让两个小丫头润润口。
说完了摆设的计划,又准备商量如何去弄来这些东西。景儿说:“以前我刚学会化人形的时候,云芙姐姐曾带我去集市上逛过,里面有好多有趣的东西。要是集市里找不着,还可以去店铺里瞧瞧,总能找齐全的。”
“可是我们没有银钱。”小青托着腮,愁眉苦脸中。若是以往,她不是用法术直接把东西搬来,就是直接拿石头变化出银子。如今她在凡人间待久了,也知道寻常人家生活不容易。不管是直接搬来,还是拿变化的假银子哄人,她现在都做不出来。
景儿傻眼了,她同人打交道的经验也几乎没有。集市虽说逛过,但是跟着云芙一起去的,也没实际掏钱买过东西。
“那可怎么办呢?”想不出法子,景儿也只好坐下托着腮同青儿一起干瞪眼。
“不管了,总会有法子的。”青儿猛的站起来,她见着景儿托腮望着自己,心里就升起了一种做姐姐的责任感。
“青姐姐真厉害。”景儿道。
景儿这么说着,可青儿这厉害姐姐却忙不提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似乎有点难受。
“怎么了?”
“站得太急了,眼晕!”青儿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清了清嗓子。
玩闹了大半天,景儿告辞回家。白蛇和青蛇知道她有个姐姐在家里等着,于是也不多留。送走了景儿,青碧水心里便装满了心事:怎么弄出银子来。
往日里都是白素贞照料青碧水,如今出门在外也事事靠着白素贞提点。青碧水的小脑袋里早就谋划着如何才能帮自家姐姐分忧。
巷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官差威吓开路的语调。青碧水如今最爱瞧热闹。见一时半会想不出弄银子的法子,就干脆把烦恼丢到一边,去外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双茶坊巷口的大道上已经围上了不少人,小孩子还跑来跑去好不热闹。衙门里的官差尽数出动,严正以待的维持着秩序。
瞧见着隔壁王家的嬷嬷也在围观的人群里,青碧水凑上去问:“嬷嬷,今儿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热闹。”
正说着,官差跟着一辆辆车子,押着漆红大箱从大家眼前经过。“是白家的青娘子呀。”嬷嬷开口说,“瞧见没,那是押官银的车子。今儿大家都是来看押官银的。”
官银!银子!青碧水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王家嬷嬷还在嘀咕着:“这么多箱子,得多少银子呀。官家可真有钱。”
“可不是么。”青碧水心里也暗自附和着。这么多银子,肯定不怕没有银钱用。而且偷偷拿上一点,八成也没有人会发现。
“我真是太聪明了。”下定决心后,青碧水心里乐开了花。
☆、第9章 初盗官银
青碧水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自打打起了官银的主意,她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痒得很。妖精心里是没有偷盗的概念,只要有能力,明着抢都是经常的事儿。正所谓强者为尊。她觉得既然官银多得能装那么多箱,自己有能力拿点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天才刚黑,青碧水就换了身黑色的衣服,避开白素贞的视线溜了出去。衙门里正是换班的时候,人员混乱。青碧水掐了个隐身决,跟在一个官差后头就溜进了衙门。
“都警醒点。今儿官银刚入库,都清点清楚了。缺了少了仔细着自己的皮!”李公甫是这儿的总捕头,如今收藏官银的事情归他管。
“知道了,有咱们兄弟在,谁敢打官银的主意。”底下的捕头应和着。虽然说话嘻嘻哈哈的,可态度一点都没放松。
若是寻常大盗,这会子恐怕就知难而退了。可青碧水一点没觉着:“姑奶奶就打主意了,你能奈我何。”因等得无聊,她甚至化成寻常小蛇的大小,倒挂在屋檐下,蛇信一伸一吐,荡着玩得不亦乐乎。
岑碧青今儿发现了一个奇事儿,他曾经入住的仇王府居然有新的妖精入住。西湖的妖精尊他为青大人,他虽不当回事,但也知道他待过的地方其他妖精因为避讳,等闲不会再待。而且因为血统问题,他一言一行里带着龙气,虽不纯正,也够寻常妖精喝上一壶,更何况他早年不爱收敛气息,仇王府里余留的龙气应该不算少。
粗略看了一眼,岑碧青就知道那仇王府如今入住了两条蛇妖。
“难怪的,既然能受得住龙气,让给她们也无妨。”岑碧青自持身份,倒也不想多计较,能承受住龙气的妖精自然有自己的缘法。仇王府对他不过是曾经落过脚的地方,而看如今的白府,那两只蛇妖明显是在当家一般来拾掇。
本想着转身离去,却不想正看见青碧水一身黑衣的溜出宅子。青碧水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打扮落在岑碧青眼里,那就跟小孩子一般幼稚,鬼鬼祟祟的,全身上下写满了欲盖弥彰。
“有意思。”岑碧青笑了笑,决定跟上看看。
转眼就到了子时,原本精神勃勃巡逻守夜的捕快们也都一身疲乏,哈欠连天。只有李公甫还强撑着精神:“兄弟们再撑会儿,到了丑时就有人来换班了。”说着他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显然已是撑到了极限。
见时间差不多了,青碧水跳了下来,对着银库的锁吹上一口气,原本威风凛凛的铁将军就这么轻易的断掉了。银库库门大开。
“本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她如法炮制,又将面上的几个银箱的锁都给打开了。几个箱子一齐打开,满箱的银锭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青碧水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恍到了。
“拿多少才够呢?”实在是没有金钱的概念,青碧水咬着下唇困惑道。
“你可知道,不告而取谓之偷。”正在青碧水恍神的时候,岑碧青出现在她身旁。
“啊?”青碧水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但怕惊动了外头的人,她又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从哪里来的。”
“从来处来。”倒不是岑碧青故意要打机锋,而是他看着有趣,想将眼前的这个丫头逗上一逗。
“嘁!”青碧水没当一回事儿,嘀咕着,“什么偷不偷的。这里的银子多得用不完,得专门拿箱子存起来,我拿些出去用又能怎么样。你管得真宽。”
“管得宽是我的事,可你若不犯错,我也管不到你头上去。”岑碧青脸上带着笑,显然是没生气。
青碧水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对方的态度。一个明显修为高出自己很多的存在,而且还没有恶意,她也就放松了下来:“什么你呀我呀的。长长的一串,你也不怕说起来绕了舌头,给打结了。”
“小丫头!我又不是你,舌头分了岔的。哪里那么容易打结。”
“哼!”皱了皱小鼻子,青碧水没理他。看着这么多的银子,她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全部拿走不现实,拿少了又怕不够用。
一不做二不休,青碧水从银锭最大的箱子里拿了两锭,然后就准备走人。
“想不到你这丫头个头小小,胃口到挺大了。”岑碧青可不同青碧水般无知,他到底是知道官银的作用,显然是青碧水拿的数额超过了他可以容忍的范围。
岑碧青说:“你可知道你拿了多少。太贪可不行。”
“啊?”青碧水一脸茫然,“两锭也多呀。我还怕太少不够用呢。”
岑碧青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虑片刻才说:“银子可不是按锭来算的。你拿的是最重的银锭,一锭一百两。”
“然后呢?”青碧水依旧听不明白。
从箱子里捡出一块十两一锭的小元宝,岑碧青说:“这是十两银子。就这么点,够寻常人家大半年嚼用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同人讲一两银子值多少,“寻常人家都是用铜钱的,银子用得极少。”
弄明白了,青碧水也不贪多,她直接道:“我想上集市,给宅子添点有趣的摆设。你帮我看看拿多少合适。”
叹了口气,岑碧青又从箱子里拿了十两,一齐塞到青碧水手里:“这些就足够了。如果你逛集市,就算是从头买到尾银子都只有多的不会少。”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又没有好处拿。”想了想青碧水傻傻愣愣对银钱毫无概念的样子,岑碧青又说:“你可别被人当肥羊给宰了。银子还是先碎开的好。”
“那还不容易。”青碧水手上一发力,两个整锭的小元宝就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动作之快,看得岑碧青不由得一愣。
挑出几块稍大的碎块,岑碧青又碾碎了一点:“集市上摆摊的大多是穷苦人家,就这个大小的银子,他们也不一定化得开。”
看着手里捧满了散碎银子,青碧水一阵烦躁:“当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