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晚镜肩上的伤口不再流血,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虽然已经虚弱但精神却很好。这种情况很奇怪,说不出是好是坏。商流景不敢放开她,索性抱着她走过去挨个查看那些缸,里面居然全是食物而且是各种各样的食物,从大米到馍馍再到腊肉,种类齐全,荤素搭配,甚至还有一坛酒!
“大哥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到伤养好。”林晚镜窝在他怀中,微弱的说。
抱住晚镜的手紧了紧,商流景神色复杂,终于低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愿意就这样和你在这里住一辈子。再不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可以……多好。”
☆、【四十九】此心安处是吾乡
扶林晚镜去床上躺下,商流景坐在床沿,陷入无限纠结之中。
林晚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盯着自己,一会皱眉,一会又欲言又止,如此反复数次,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根指头戳上他的脸,“大哥!”
“啊?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商流景一把握住她的手,显得很紧张。
无奈的叹了口气,晚镜在他掌心动了动手指,“我没事,我是想问,你怎么了?”
“我……”他的表情愈发纠结,似乎还有一丝可疑的红晕,“那个……我是想说……”他吞吞吐吐半天没把一句话说完。
“想说什么?”林晚镜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感让她完全不想动脑子。
“我是想说,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他握拳,满脸的毅然,终于以一副慷慨就义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林晚镜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纠结的原因——自己这次的伤在左肩胛骨,真的是一个很不方便的位置呢。看着商微红了脸的模样,她忍俊不禁,这个人还真是可爱呢,时不时装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来调戏她,却又这么容易害羞。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伤口上,不出所料的看见他的脸色又红了一分,晚镜淡淡一笑,格外的温柔,“伤在这里,大哥不帮忙的话,晚镜自己可没有办法处理。”
看着晚镜的笑容,他有片刻是失神,她总是习惯淡淡的微笑,得体而疏离,从没有过笑得这么温柔过,那双清亮的黑瞳波光盈盈,美得惊人。身体不受控制的倾过去,轻吻那翦水双瞳,唇间逸出的话语沉淀着深深的依恋,“我去拿药箱……”口中说着,却又在她脸上留流连一阵后才不舍的站起身,就好像他不是去拿一个五步之外的药箱而是要一去经年。
“商……”晚镜在他身后轻唤,慵懒的拖长了语调,甜甜糯糯的声音很有些撒娇的意味。
商流景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猫爪挠了一下,他咬牙,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于是,迅速转身,毫不客气的捂住她的嘴,冷眼一瞟,装出一副打家劫舍的土匪样,恶狠狠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说话了!”
晚镜乖乖的闭了嘴,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似笑非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
商流景假装视而不见,专心去看她的伤口。衣服上的血迹一层压一层,干透后又被濡湿,看在眼里很有些触目惊心。拉开晚镜的衣襟,白皙光滑的肩上,一道长约三寸的伤口由肩头延伸至左胸,由于一直没有处理,结了厚厚的血茄。商的脸色微微发青,这样的状况只能——猛地一扯,衣服和伤口彻底分离开来但也将刚刚结好的血茄扯了下来。
晚镜脸色一白,咬唇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伤口重新渗出血来,商流景慌张的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做完这些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稳手中的药瓶。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伤口还得包扎,然而纱布拿在手中他又犯了愁,看着晚镜中衣下微微露出一角的紫色肚兜,他倏的红了脸,慌乱的别开眼,困窘到不行。
一只柔软的小手拽住他,力气不大却让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去。林晚镜看着他的眼睛,“大哥,你在紧张什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商流景轻咳一声,越发的纠结。要他怎么回答?不是因为害羞不敢看你,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以懒撒没个正经著称的商大寨主此刻相当的抓狂,一个男人要有坐怀不乱的定力没错。但是,如果怀里坐的是自己深爱的且正式拜了堂的妻子,更要命的是还衣衫不整,这要他怎么能不乱!
认命的长叹一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在心中反复默念,自我催眠。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假装看不见那片诱惑的紫色。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幸不辱命的完成了伤口的包扎工作,长吁一口气,示意晚镜背过身去方便他打结。
面对他相当不豫的脸色,晚镜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逗他,乖乖的转过身去,留给他*的后背。商流景顿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因为*,而是真的被吓到了。晚镜的背上,两道伤疤让他心惊肉跳,一道极细的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一道一指宽的紧靠心脏,他可以想象得出这其中的凶险。
“痛吗?”指尖在她伤口处流连,商流景说不出的心痛。
晚镜身子微微一颤,涩声道,“伤口不痛,心里很痛。”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商的眼眸黯了黯,从背后环住她,“小镜儿,别想了,好不好?”
“我怎么能够不想?”攀着商的手臂,她瑟瑟发抖,“是我害死小乌,害死魏先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根本不会死。脑子里都是关于他们的画面,心里……好难受……”
商流景静默片刻;然后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怎么不问老魏为什么会和我一起来?”蹭蹭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轻道,“老魏算出来你有危险……”
晚镜一愣,茫然道,“怎么会?魏先生不是不再算卦了么?”
“老魏为了你破了自己的誓言,他确实是因你而死,但那是因为他想救你。”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认真,“生死一线间,他的选择就是牺牲自己换你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她微微动容,却还是摇了摇头,怅然道,“大哥又怎知魏先生想法如何……”
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商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他武功高强,疾恶如仇。十七岁时,单挑恶贯满盈的吸血魔仇不语,自他手中救出了一名美丽的少女。后来,这个少女便嫁给了他,两人很相爱,成亲后不久,女子怀了身孕。这位少侠便带了妻子退出江湖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他满心期待的等待九个月后,他们的孩子临世,却没有想到,孩子出生之时便在妻子离世之日。
整理妻子遗物时,发现了妻子的日记,这位少侠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早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适合生育,却隐瞒了他。他想不明白妻子为何要这么做,于是便将妻子的死怪在自己身上,日夜受着自责的煎熬。
就这样平淡的过了十五年,晴天再次一道霹雳,他的女儿在一次忽然晕倒后便越来越虚弱,终于在十六岁生日那天,香消玉殒。奇怪的是,他自负医术卓绝,却直到女儿死去,也未能查出她的病因。直到数年后,他才无意中知道了真相,原来他的妻子是巫族后人。
故事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林晚镜咬着唇,默默无言。这个死在十六岁最美丽年华的女孩何其无辜何其可怜,只因为母亲早逝,她无法从母亲处获得巫族的力量,居然就这么被剥夺了长大的权利。心中有一点点后怕,原来真的会死……她忍不住喟然长叹,“我没想到魏先生也会有这么悲伤的过去……”
“老魏只是看起来潇洒不羁,其实心中从未放下,这些年我几乎没见他真正的笑过。所谓的仙风道骨不过是因为以没有了在乎的东西。”他顿了顿,“是你让老魏重新变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林晚镜不禁有些出神,她想起——第一次去火云寨时,魏随风和自己拼酒;羽姝冒名宋云衣出现时,魏随风对自己处处维护;那日求他卜卦时,他对自己说,“人生吉凶皆自速”。难怪魏先生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照顾,原来他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女儿一样疼爱吗?沉重的心情终于有些释然。
“记得年轻的时候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活着就是赎罪。老魏斩断吊桥时是笑着的,在他心里,不是他救了你,而是你让他得到了解脱。”
晚镜讶然抬头,看见商流景的笑容,格外温暖。在这雪花纷飞的冬日,如同一缕春风轻拂过她心中的伤痛。于是,她努力展颜一笑,手指划过他颈侧的伤痕,“那你呢?放弃火云寨,为我杀人,还差点丢了性命;值得吗?”
“对我来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凑过去在她眼角落下一个吻,“从始至终,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带笑的眼里顿时雾气弥漫,要她怎么才能不感动。吸吸鼻子,她掩饰的去够桌上的药箱,“你脖子上的伤口最好也处理一……”
所谓意外,就是无处不在。
本就不整的衣衫因这她这一倾身,彻底的滑落了……
“下。”她握着药瓶傻了傻,然后弱弱的吐出最后一个字。
☆、【五十】从来只恨良宵短
突如其来的剧变,使得洞内的空气顿时有些凝滞,整个洞中静得可以清晰的听见两人急速的心跳声。
目光触及近在咫尺且只剩一件肚兜遮体的晚镜,商流景的脸瞬间红成了一只特大号番茄,大脑中一片空白。林晚镜也被吓傻了,于是她做出了人生中最诡异不合常理的一件事情——她猛地扑进商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叠声叫道:“不许看不许看!”
商流景万万没想到晚镜会是这样一个反应,被惊的瞬间回魂,浑身僵直。
林晚镜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但现在这个姿势多少有些骑虎难下之感,幸好手中还拿着药瓶和纱布。“别,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再不复平日里的牙尖嘴利。
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伤口,商流景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这声音让她更加紧张,脸上烫的要命。她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能机械的一圈一圈往商流景的脖子上缠着纱布,一圈两圈三圈——然后,纱布用光了。
“晚镜?”感觉到她没了动作,商流景于是轻轻唤了声。
林晚镜正傻眼的看着手上的纱布,被他这么一叫仍不住紧张起来,变得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吹在他的耳根处。商流景忍不住一声长叹,脑中不知怎的,想起年轻时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一本小黄书,里面有这么一句“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心中一阵恶寒,然而唇边不自禁的逸出一丝微笑,暖香温玉抱满怀,从来只恨良宵短。
恰逢一阵冷风从洞口灌入,晚镜微微一颤,于是他无比自然的环住了她。他的手掌贴上她裸/露的肌肤,两人心中俱是一震。过了一会,他慢慢将手滑至她的左肩,隔着纱布在她的伤口处轻轻摩挲;“还疼吗?”
“嗯……”她摇摇头,继续和手中的纱布做斗争。
“晚镜,别管它了……”听了她的回答,商的眼睛亮了亮,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她的手。晚镜却像只章鱼一样,牢牢的勾着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
商流景好笑,左手摸索到她脖子上的带子,轻轻一扯,果不其然,晚镜一声惊呼,被他顺利的从身上扒拉了下来。四目相对,她的脸上两片醉人的红晕,商流景的眼神不由的深了一分,低头准确无误的吻上她的唇。
温热的唇在她面上游走,商流景低喃,“晚镜,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未曾碰你?”唇移至她的耳边,叼在她小巧的耳垂,来回拨弄。“因为我害怕,我怕你万一怀了孕,打斗中多有不便,怕你因此遇上危险。那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心底一声呻吟响起,双眸泛起点点雾气,手无力的*。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为了她考虑,毫不保留的为她付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她浅浅一笑,妖目一般美丽的黑瞳中波光盈盈,这一笑便如新月初临,重楼破风。商流景恍了恍心神,小心的吻去她眼角欲流未流的晶莹。林晚镜的手轻轻*他微敞的衣衫,“遇到你是我今生之幸,夫君……”声音软糯缠绵,丝丝缕缕勾动他的心弦,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若有若无般从唇齿间逸出,说不出的慵懒魅惑。
“你的伤,真的……”艰难的守住最后一片清明,商流景半支着身子,声音颤抖压抑说不出的沙哑。
“呵,现在才问,不嫌太迟了么?”晚镜咬唇轻笑,眼里魅色流转,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夫君小心些就好。”
仅剩的一丝理智就此随风而去,洞中的空气发酵出一股靡靡的甜腻。林晚镜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如泣如诉呻吟,心中半是羞涩半是欢喜的轻叹: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洞房”呢……
翌日,晚镜再次一觉睡到辰时。
她暗自感慨,这洞房果然是相当耗体力的一件事情啊。即便商顾忌着她身上的伤,已经表现的相当温柔,她却还是累到想一觉睡到明年。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这么能睡的,这已是她今晨第四次醒来了,却依旧觉得很困很想睡。
第一次醒来时,天色尚黑,商也还睡着,于是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接着睡。
第二次睁开眼,发现商支着身子静静看她,本欲和他说句话,结果还是太困,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喃喃说了句,“抱抱,睡觉”,便再次睡了过去。
第三次,是被商推醒的,说要给她换药,她迷迷糊糊的应了声,然后似乎在药换到一半时又睡着了。
“娘子醒了?还要不要再睡会?”
一声“娘子”让晚镜抖了抖,瞬间睡意全消。她摇摇头,揉揉惺忪的睡眼,拥着被子缓缓坐起来。
商流景坐在石桌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那模样,还真是相当的山贼。
晚镜本欲发笑,却忽的思及昨晚之事,顿时有些赧然,握住手中的薄被往上拉了拉。商流景的目光落在她这一拉之下露出被子的一只白皙细嫩的脚趾,纠结了一会儿,转开眼去,轻咳一声笑道,“小镜儿害羞了?”
撇过脸去不理会他的调侃,一线被子便要下床,却不料浑身酸痛直接导致四肢无力,这一站没站稳又重新跌回了床上。
看着抱着被子,一脸忿忿委屈的晚镜,商流景笑得不可自抑,这丫头窘迫的时候还真是相当的可爱啊。无视晚镜愤怒的目光,他状似无辜的伸手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