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点信息。
日子一向过得很滋润悠闲的王怜花时常来找沈浪,这到不是因为他和沈浪特别投缘,只是因为某种契机,他需要盯着沈浪。王云梦母子一心想对付快活王,却不想被幽灵宫抢先下手,火了神仙居,毁了快活城。幽灵宫重出江湖,王云梦便知道了白静没有死。自从得知白静还活着,她就暂停了对快活王的报仇计划。并不是因为不恨,而是她怕,怕她的儿子遇到白静。那个女人有多疯狂,手段有多狠辣,武功有多高,王云梦是清清楚楚。她云梦仙子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狠辣的手段也用过不少,可比起白静来,她却自为不如。年轻时所托非人,如今人到中间,已经没有了丈夫,她不能再失去儿子。报仇重要,但她的儿子,却比报仇还重要。
王怜花找沈浪喝酒,他们两人不是熊猫,对酒都没有多大的爱好,只是两人心中都有愁事,虽然不求一醉解千愁,但借酒消愁也不错。熊猫不在,少了这位嗜酒如命的朋友,沈浪和王怜花都觉得这酒似乎淡了几分滋味,但总归酒友还是不错的,到也不能说全然无味。他们喝酒的地方不是什么豪华的酒楼,只是临街的一间小店。酒也不是好酒,入口辛辣,呛得人直欲流泪。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
街上的人很多,但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却是一辆马车,或者说,是驾马车的人。马车本身并不也奇,但驾车的人,即使他坐在马车上,也可以看出是个子很高的人。这人一身猎户打扮,看起来很年轻,皮肤微黑,剑眉星目,长相颇为英俊,从他驾车的姿势就不难看出,这个人是个高手。一个猎户,驾着马车,同时还是一位功夫高手,很难让同为功夫高手的沈浪和王怜花视而不见。虽然很好奇这人的来历,但沈浪和王怜花谁也没有深究,人有时候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否则很容
易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虽然那驾车的大汉脸上没有写着“不能招惹”四个字,但沈浪和王怜花都是久历江湖之人,凭直觉就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所以他们也只是目送着大汉驾车穿街过市,扬长而去。
“也不知猫兄在忙什么,好些日子没见他人影了!”王怜花永远做不到坦诚二字,对于心中的疑问总是喜欢旁敲侧击,即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沈浪不会不回答或者欺骗他。
对于王怜花的提问方式,沈浪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熊猫到底去了哪里。此刻他们口中的熊猫,正在快活城中面对一地的焦土,以及一个烂醉如泥的快活王。李媚娘死了,给李媚娘建的快活城毁了。快活王一生中从未这样灰心丧志过,哪怕当年得罪了武林群豪,被人到处追杀时,也未曾这样心灰意冷。他争了一辈子,为了达到目地不择手段,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堆焦土。追随他的人死的死,亡的亡,快活城亡了,神仙居没了,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就这样醉死,随媚娘而去。
快活城的一切事务都由色使山佐天音和酒使熊猫在打理,快活王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酒,在醉生梦死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与媚娘朝夕相伴的日子,人到暮年的快活王,也学会了感叹,要是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啊!年轻的时候他不懂,那时候野心勃勃,不懂珍惜,等他懂了,媚娘却早与他阴阳两隔。
扑鼻而来的酒气让嗜酒如命的熊猫一皱眉,在他的印象中,义父是一方霸主,何曾这般颓废过,可是现在的快活王,比醉倒街头的酒鬼也不了多少。熊猫叹了口气,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熊猫不相信快活王会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二十年终得一场空的事实。
化成一片废墟的快活城里到处鸡飞狗跳,相比起来,幽灵宫也不平静。白静受的伤已恢复了大半,一醒来就收到白飞飞留书出走的消息,白飞飞的信写得很简单,大意是她已短道了自己的身世,火烧快活城就算她对白静二十年养育之恩的报答,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前尘旧恨一笔勾消,再见面就是陌生人。白飞飞的身世,白静一直掩藏得很好,可是如今却被她知道了,白静不傻,自然怀疑有人泄漏了这个私密。一直跟着白静的老人嫌疑最大,因为后进幽灵宫的宫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当年的老人死的死,亡的亡,也就那么几个,以文姑姑为首,都十分得白静的信认,想来想去,白静也没有查出到底是谁泄漏了这个秘密。白静既要忙
着养伤,还要想着报仇,快活王不死,她的仇恨就不会停止,她正想着怎么对付快活王,却不想随着幽灵宫重现江湖,当年幽灵宫的仇家,也盯上了幽灵宫。
当年白静帮柴玉关设毒计,骗取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几乎将武林中各大门派得罪了个遍,那些人在恨柴玉关的同时,也记恨上了幽灵宫。二十年来幽灵宫一直隐迹于江湖,所有人都以为白静死了,幽灵宫没了,那么这笔仇恨自然是一笔勾销。可是现在白静没有死,被骗取了武功秘籍的门派,自然要将这笔旧账仔细算算。
、花间一壶酒
江湖上天天都有新消息,尽管隐匿于江湖,可白飞飞还是听说了这些消息。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传信的鸽子落在围起小院的篱笆上,一个瘦若青竹的男子拿起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展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白飞飞听。消瘦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袭白衫,满身的书倦气。他是这个村子里的夫子,每日里教村里的孩子们读读书,赚些束脩养家度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先生很有学问,写得一手好字,却没人知道,在他那双判官笔下,葬送了多少亡魂。
“沈浪,飞飞,是不是就是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家伙?”瘦弱的男子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纸条,在空中抖了抖,斜着身子看着白飞飞的背影。这个院子不大,坐北朝南三间两进的泥墙茅草屋。院子四周用篱笆围成篱笆墙,在院中搭着葡萄架,葡萄架下摆着桌椅板凳,天气暖和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就在这里上课。另一侧则摆放着石桌石椅,此时那个男子正坐在石椅上,旁边还有一张竹制的摇椅,一个满头花发的老人正坐在摇椅上摇个不停,椅子发出“吱呀呀”的响声,仿佛一不心就会碎成一堆一样。沿着篱笆墙种着一排花草,花藤爬满了篱笆,郁郁葱葱的,开着各色花朵。院子里不时有鸽子或飞或落,咕咕咕的叫个不停。白飞飞也不理那男子,只顾低头给这些花除草浇水。
白飞飞没有理会这个男子,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老人却开了口:“绍白,你若是闲着没事,就去喂喂鸽子,别让它们总是叫,吵得人头疼。”柳绍白张张嘴,终于没把话说出口。那鸽子天天喂,还会饿着它们不成?鸽子叫是天性,又不是他让这些扁毛畜生叫的,他有什么办法!师父就是偏心,明明就看不过自己想要调侃小师妹,找理由也不会找个好点的。柳绍白将那张纸条在手中一搓,立即就化为一堆碎悄,拿起石桌一本看了一半还没合上的论语:“得,师父,您不就是不想我问小师妹沈浪的事么,我不问了还不成!趁着今天天年好,我去把屋里的书晒一晒,顺便问问师姑晚上吃什么。”
所有的花都浇了水也除了草,白飞飞在院中乌黑的大水缸里舀出一些清水,清洗手上的泥巴。尽管她的手因为长年练武而生出一层薄茧,但仍不失为一双好看的手。皮肤白细,十指纤纤,这不是一双适合除草浇花的手,可就在刚才,这双才还在做着这样的事。洗净了手,白飞飞才在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忙了半天,她早就渴了。
“舅舅,人家快闷死了!”一身火红衣裙的少女从屋中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两条长长的辫子飞分
两侧垂在胸前,少女走到老者面前,蹲□子,轻轻摇着摇椅,“舅舅,人家真的很想去闯荡江湖,你却偏偏叫人家练字,快闷死了。”少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想用糖衣炮弹笼络老人。
这个老人神色丝毫不变,一看就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人。老人抬抬眼皮,看了红衣少女一眼:“暮雪啊,你娘你给起了这么个文静的名字,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呢?江湖不是个好地方,你啊,就安心的给我呆在家里,舅舅已经托了媒人,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早点嫁人,也好让你舅舅我的耳朵早清静两年。”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白飞飞喝着茶,差点没笑出来。她家的师父可真行,这么伤人的话也能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师父兄弟姊妹八人,他是老大,除了最小的师姑,其他人不是夭折就是死于非命,也没有后人留下。师姑是师父最小的妹妹,两人足足差十五岁。师姑早年丧夫,带着唯一的女儿依靠师父生活。可惜师父这个怪脾气,对妹妹是百般的照顾疼爱,对妹妹的掌上明珠,自己的外甥女却是百般嫌弃。听几位师兄说,是因为师父一直对师姑的丈夫不满,所以才迁怒于韩暮雪。白飞飞想了想师父的脾气,这事还真做得出来。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伦理关系并没有困扰白飞飞多久,事实上自从远离了白静之后,她就很少再为什么事情而困惑了。每日里栽花种草,陪师父下棋练武,或者在二师兄偷懒的时候替他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这样的日子既安逸又平和,没有江湖的腥风血雨,就像一坛陈年好酒,不烈,清香醇厚,慢慢的就让人醉了。
尽管韩暮雪吵吵闹闹,嚷嚷着要去江湖闯荡一番,但有白飞飞的师父看着,也仅限于嘴上说说而已。白飞飞的师父,也就是韩暮雪的舅舅,已经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了几十个年头,村里人只知道他姓孙,见了面也就叫一声孙老头。他的名字,就连白飞飞都不清楚。孙老头爱抽旱烟,一根旱烟管,从不离身。孙老头喜欢说书,没事闲了,就在村口给村民们说上一段,大家都喜欢听,到也在村中博得了一个好人缘。孙老头没儿没女,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外甥女,另外就是孙老头的徒弟柳绍白,与师父住在一起,照顾孙老头的起居。住在小河村的村民直到过了许多年也没明白,满腹经纶的柳先生到底跟孙老头学了些什么?若说诗书,孙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是博学之士,这柳先生怎么就拜了孙老头为师了呢?对此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前些日子,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也说是这孙老头的徒弟,于是人们又猜孙老头其他是退隐江湖的世外高人。但全村最有见的王小二却不同意这个说法,王小
二是镇上最大的酒楼玉泉楼的伙计,据说玉泉楼里经常会有江湖大侠来吃饭,凡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侠客啊,剑客啊,他就算没见过至少也都听说过,可却从未听过这孙老头的名号,所以这孙老头绝对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关于孙老头的身份众说纷纭,白飞飞听了村民们这些猜想笑个不停。其实他们猜对了,这孙老头还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只是把孙老头的名号放到江湖上,还真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师父有一颗隐世的心,虽身怀绝技,却不被名利所动。白飞飞最佩服这个师父的,不是他有多高的武功,多高的医术毒术,而是那大隐隐于市的情怀。当然,之所以拜这个看似不怎么着调的孙老头为师,武功高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必竟那时候她还想着要怎么跟快活王拼命来着。
白飞飞提着装满脏衣服的篮子,带着韩暮雪到村外的小溪边洗衣服。其实洗衣服的是白飞飞,韩暮雪则是太闷了,借着洗衣服的名出来放风。她自幼跟着舅父学了一身的武艺,本想着可以快意江湖,做那一世侠名的侠女,谁知舅父却不喜女孩子抛头露面,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江湖上闯荡。本来韩暮雪想让娘亲跟舅父求情的,但她的娘亲孙氏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典范,虽然没有儿子,但依附着哥哥生活的孙氏把这个大哥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孙氏是个本分老实的女人,对于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养,奈何这个女儿的性子太野,她也管束不住。但即使管不住,孙氏也不肯由着女儿胡闹,对哥哥说的“女孩子不宜抛头露面”的理论深以为然。
舅舅的几个徒弟也是韩暮雪拉笼的同盟对象,奈何她那个不太靠谱的舅父把几个徒弟教得太好,性子全随了师父,身怀绝迹,却心甘情愿的隐匿于在山村之中。孙老头的大弟子向晚风,在几个师兄弟中医术最好,所谓医毒不分家,他的毒术也是天下绝伦。但这人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个代夫,还不是旷艺名医的那种,非要当个不知名的代夫,躲在碧水村一年也不出村几次。二弟子柳绍白学问最好,但这人空有一身好学问,不考科举不致仕,就愿意窝在小河村当个不知名的教书先生。每日里教学生几个字,其他时间不是吟诗就是作画,没人陪他赏诗赏画,他到也自得其乐。三弟子孟旭功夫最好,但就是这位功夫最好的孟旭,也没有行走江湖的心,找个了深山老林当猎户去了。四弟子楚玉飞,性子最活泼,擅长机关暗器,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大户人家帮着那些富商巨贾修建藏宝室呢,几年也见不着个人影,要不是隔三差五的有飞鸽传书,韩暮雪都觉得这人已经驾鹤西去了。最后
一个就是白飞飞,大概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白飞飞的轻功最好。刚开始韩暮雪还觉得大家都是女孩子,比较好说话一点,后来才知道,几人之中以白飞飞最为冷漠,不爱多管闲事,虽然白飞飞在江湖上行走,却非常讨厌江湖,总是想着有一天能归隐山林。这样的白飞飞,自然不肯惹上韩暮雪这个麻烦,到头来,韩暮雪一个盟友都没找到。
白飞飞洗衣服,韩暮雪在岸边胡闹,一会采花,一会扑蝶,只要她不是想着借机开溜,白飞飞也懒得管她干什么。住在村头的李家的大儿子打河边过,看见白飞飞脸一红,嗫嚅了半天才出声打招呼,白飞飞淡淡的一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就接着洗衣服。到是韩暮雪,跟李家大儿子说了好些话。李家的大儿子是个货郎,常常走东串西的,消息十分灵通,江湖上的事也能听到一二。不能闯荡江湖,韩暮雪就只能打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