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也是一惊,自己明明顿顿不落的下了毒,大夫也说蒋兰欣身子已经按预期的衰竭了,为了怕死的太迅速引起猜测,今天的量还特意减少了些。怎得大少奶奶好生生的站在面前,看着好似一点问题也没有?
蒋氏忙稳了心神,淡淡的嗯了一声,改为教训蒋兰欣:“你在这正好,你看看建邺这是做的
什么事情,好好的丫鬟不用,偏要用你乳母。这不是糟践刘妈妈么,我已经说了他了,你也快点将刘妈妈带回去吧!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见也没有。”
若是以往,蒋兰欣听了这话,难免心底要生出怨气。但这回,是她自己主动让刘妈妈过来伺候的,听了这话,只觉得刺耳。
她自顾坐在椅子上,笑道:“相公怎会糟践妈妈呢,妈妈能服侍相公,是妈妈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蒋氏大怒,自从杨氏来后,这已是蒋兰欣第二回顶撞她了,现在自己还没说话,就敢自己坐了,是谁给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当下将手一拍就要发火。
蒋兰欣悠悠说道:“正好今日母亲在这里,也做个见证,”她转头对着翠羽吩咐,“去,把翠歌姑娘叫过来。”
翠歌一进屋,刘妈妈就笑着道:“翠歌姑娘大喜了!” 说着捧了茶就塞给了翠歌。
翠歌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蒋氏,蒋氏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刘妈妈怎得突然冒出了这句。
见翠歌发愣,刘妈妈催促,“翠歌姑娘还不快跪下,大少奶奶喝了这杯茶,往后啊,我们都得称您一声翠歌姨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了绣春刀。
刘诗诗的红衣造型简直让人惊艳呀,还有叶青也是非常的美~~
看着三兄弟在街头行走的模样,我都有点想写个关于锦衣卫的文了。
只是绝对不能这么悲惨,一定要是个有爱的故事才行。
、十四
翠歌听了这话,顺从的跪下,捧了茶递给蒋兰欣,“大少奶奶,请喝茶。”
事到如今,翠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明升暗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借着抬她做姨娘,想把她打发的远远的。这样的事情,在下人看来是天大的体面,但翠歌心里却有苦说不出。之前在这畅怡轩,别说那些丫鬟小厮婆子媳妇了,就连大少奶奶都不敢对她撂脸子,还不就是因为大少爷什么都依赖她。
在整个畅怡轩,她翠歌说个话,比大少奶奶的话都管用,有谁敢不听的?谁不知道她就等着怀了孩子抬姨娘呢,谁不知道大少爷待她比大少奶奶还要好,谁不知道她是大少爷跟前的红人,谁不高看她一眼?
可现在,大少奶奶不知道给大少爷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要把她打发的远远的。大少爷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那种事情,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行的,如今把她打发去了后面,什么时候能贴身服侍都不知道,她还怎么有孩子?
翠歌心下生怨,不住抬头看蒋氏,指望着蒋氏能帮她一把。
蒋兰欣抿了口茶,轻笑道:“怎么还叫大少奶奶呢,该改口了。”
见翠歌一直瞟着蒋氏,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蒋兰欣也不生气。放了茶杯,开口道:“你服侍相公这么多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之前家里有事情,抬你做姨娘的事也就拖了下来,但我和大少爷都记着呢。”说着话,她转头让翠羽端了一个雕着兰花的木质小盒子过来,伸手打开盖子,递给翠歌,“你看,这都是我特意给你新打的首饰,往后你好好服侍相公,早日为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盒子里摆着一副新头面,不仅款式是锦州城里最近兴起的,且全是赤金打造,显见是下了血本。
翠歌看了那一匝首饰,忍不住双眼发光,自己在薛府当了十几年差,加起来的月例银子,连最小的那枚金钗也买不起。
翠歌接了首饰,低声道:“这么贵重的首饰,奴婢,奴婢怎么有资格佩戴……”
一直冷眼看着的薛建邺此刻忍不住想笑,为了这么个人浪费了那么好的头面,真是不值。可真没想到,蒋兰欣居然还有这好东西,看来她的嫁妆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薄弱啊。
薛建邺不悦道:“给你了你就有资格佩戴,还不快谢谢大少奶奶。”
蒋氏看了那首饰,也暗暗心惊,自己这侄女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并没有多少啊,怎得竟然有钱置办这么好的头面?难道这钱是薛建邺给的?他一个病弱少爷,手里根本没有出息的庄子或者铺子,不过每个月靠那么点月例银子罢了,哪里来的钱?
一定要查清楚才行,别是老爷私下给了这孽子银子。
蒋氏故意咳嗽了声,引了蒋兰欣和薛建邺的注意,才严肃开口道:“就算要升姨娘,也用不着让她搬到后头去啊,这样建邺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够了。兰欣你要是执意让翠歌挪去后面偏房的话,免得建邺没人可用,就让我身边的翠琴先来服侍着吧。”
薛建邺道:“儿子先多谢母亲了,不过,不必了。有兰欣和刘妈妈她们,我身边人尽够用的。”
蒋兰欣也笑着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蒋氏面前,“是啊,母亲。相公一直身子不好,往日是我的不对,尽自己躲着偷懒。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我就搬来相公这边住,好好伺候着他,等他身子好些了,我再搬回去。”
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蒋氏身为一个婆婆,哪有当着一堆下人的面说不同意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蒋氏见不得庶长子夫妻好么。
蒋氏腾的站起来,沉了脸,勉强丢下句“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匆匆离了畅怡轩。
到了临渭阁,蒋氏下令关了门,转头就给了林妈妈一个大耳刮子。
“你是怎么办事的?那小蹄子,分明半点事情都没有!还有,今儿这事,你事先怎么不打听打听,置办那么好的头面,我就不信那边会没动静!说,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竟然敢帮着骗我!”
林妈妈扑通跪地,喊冤道:“奴婢冤枉啊!奴婢一心一意向着夫人的,怎么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啊!”
蒋氏不耐,坐了美人榻,抄起茶几上的茶杯就砸过去,“一心一意向着我?你看看今天这事,人家办的那叫干脆利落,我脸都丢哪里去了?!你给我滚下去,要是不把今天这事给我查清楚了,你也不用在薛府待了!”
刘妈妈知道蒋氏在气头上是完全不听劝的,越说越是火上浇油。当下只好捂了被砸破的头,匆匆出了上房。
*
待所有人一走,不待刘妈妈来扶,蒋兰欣就软软的往一旁摔倒。
薛建邺正好也推着轮椅送蒋氏离开,看见蒋兰欣摔倒,忙离了轮椅,上前一步抱住她。
蒋兰欣本就痩,这两日感了风寒一直在吃药,人较往常更是清减几分。是以薛建邺揽了她,并不觉得吃力,反倒是心下纳闷,这蒋兰欣怎会这般轻,比自己前世做少女时还要轻上几分呢。
刘妈妈吓了一跳,祖宗哎,两个病秧子,这真是伤了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忙和翠羽上前,一左一右架了蒋兰欣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着急问道:“大少奶奶,你还好吧?”
蒋兰欣露出个虚弱的笑,极为吃力的开口,“不碍事的,我休息下就好。”
薛建邺一松手,才发觉手心是湿的。
他这段日子虽没吃解药,没按了温大夫的法子泡药浴,但到底也没再吃那毒药,饮食也变了很多,再加上自己也有计划的偷偷锻炼,身子比先前要好上许多。这会子即使不用轮椅,也是能好好的走一段路的。看到自己手心是湿的,想到那种可能,忙上前一步,伸了手往蒋兰欣后背贴去。
大冬日,屋里燃了火炉,蒋兰欣虽然穿的不算多,但里里外外也有三四件。可这么一摸下去,却发现她后背竟是全湿了,由此可见她身体虚到什么程度。
蒋兰欣见薛建邺当着下人的面就直接抚了她后背,苍白的双颊浮上红霞,忍不住娇羞,“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脑还没来得急思考,薛建邺就抱起蒋兰欣往内室去,边走边吩咐道:“翠羽快烧热水,给大少奶奶洗洗。刘妈妈快去找大夫,兰欣情况不对。”
翠羽和刘妈妈忙应声而去,薛建邺把蒋兰欣轻轻放在床上,又去探她额头,她今日特意梳了厚厚的刘海,掀开刘海,里面果然是湿漉漉的一片。
心里有些说不明的感觉,虽然依然恨着蒋兰欣,觉得她是抢走自己相公的人,是害得自己和孩子丧了命的凶手。但看现在她不要命的在帮自己,心下有什么地方,变得软软的,好像破了一个角。
薛建邺拉了蒋兰欣的手,轻声道:“你休息一下,回头让大夫来看看你。”
蒋兰欣顺从的闭了眼睛。
翠羽很快端了热水来,薛建邺吩咐翠羽和翠微替蒋兰欣梳洗一番,自己则避到了外面。
不多会,刘妈妈带了大夫过来,是之前一直给蒋兰欣看病的胡大夫,也是之前给薛建邺配药的大夫。
胡大夫先是给蒋兰欣诊了脉,然后抚着长长的胡子沉吟了一会,方出来跟薛建邺说道:“不用在意,大少奶奶是风寒还没好,稍微有些累着罢了。我给大少奶奶再加点剂量,照着之前的药方喝,不出五日,保管好齐全了。”
先前薛建邺不知道蒋兰欣请的是胡大夫,还以为是杨氏上回带来的温大夫呢,所以蒋兰欣没好,也真的是以为那晚上冻着了,再说风寒这个事情本就不是一两日能好的,因此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却见竟然也是胡大夫给她看的病,心下就怀疑了。
先不说这胡大夫之前给自己开了毒药丸,就算是他不知情,是别人偷偷下的好了,就这会子这几句话,说得就大有问题。他见蒋兰欣身上和额头的汗,就觉得绝对不止是寻常风寒那么简单,更何况哪有随便就加点剂量的说法。
难道,是蒋氏对兰欣下手了?
蒋氏对自己不满,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兰欣可是她的亲侄女,是她们蒋家的人,怎么能下得去手?况且,也和她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啊,自己病弱,兰欣无子,杀兰欣有什么好处?
薛建邺忍不住步入内室,看着刘妈妈一勺一勺的喂兰欣刚熬好的药,兰欣脸上没有该有的潮红,而是面无血色的白。
要不要提醒刘妈妈,兰欣很可能不是风寒?
要不要请王大夫夜里过来一趟,替蒋兰欣看看?
她是自己的仇人,要不要救她?
是夜,蒋兰欣睡在薛建邺的床上,薛建邺躺在外间的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忽地,内室传来刘妈妈的哭喊声,“大,大少爷,大少奶奶她没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抽啊抽~
啊更不上~
啊兰欣是不会死滴~~~
我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更新上来滴作者菌。
、十五
薛建邺一听,掀了被子就往内室跑去。
刘妈妈蹲坐在床边,手拉着蒋兰欣的腕子,一脸的惊慌悲怆。
薛建邺瞧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蒋兰欣,脚步一滞,却片刻就缓过来,上前去伸了手试探她的鼻息。
没有气息,就像死了一样。
没有多想,薛建邺踉跄着出了门,一路跑着往畅怡轩的后小院去,到了小院门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就踢开了门。
这两日为了给他配药,王大夫就歇在了畅怡轩的后小院,门被大力踢开,他睁着惺忪的眸子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人,“怎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还有力气跑来我这里?”
薛建邺一把抓住他白色中衣的长袖,“快!快去帮我看看蒋兰欣,她没气了!”
听了这话,王大夫不待多想,立刻掀了被子就去找药箱,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就匆匆随薛建邺赶去上房。
王大夫在内室给兰欣看病,薛建邺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椅子上,方才一时着急不觉得,这会心下略微放松了才发觉,双腿竟不停在发抖,浑身也一点力气都没。想到自己亲自探了蒋兰欣的鼻息,想到那个往日同她吵嘴的鲜活生命,如同自己之前那般,年华正好的时候,就这样没了。
薛建邺心下不觉有些悲伤。
只盼,只盼着王大夫医术高明,能救她一命。
不过片刻,王大夫便出来了,他面色紧绷,“大少爷,大少奶奶是中了剧毒,暂时昏死过去了,但若不即刻解毒,大少奶奶怕是活不到明儿早上。”
薛建邺抬起头,斩钉截铁道:“那就快解毒,我要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
“时间紧急,配解药需要时间,但大少奶奶现在的身体情况,却是等不得解药了。如今要救大少奶奶,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放血去毒。”王大夫微一沉吟,继续道:“但这个法子,并不能保证一定救得了大少奶奶,我只能尽力而为。”
薛建邺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无限酸楚,说出的话便也带了几分悲伤与哀求,“只要有法子就行,先生,还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丫鬟麻利的准备了热水和大浴桶,蒋兰欣脱的只剩下里衣,薛建邺吃力的抱起她,轻轻放在浴桶里。水很烫,加了王大夫特意拿来的药材,蒋兰欣一进去浑身就泛起了红,只她人还在昏死状态,头软软的搭在浴桶边沿。
薛建邺忍不住伸手托了她的头,让她能舒服些。待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对外头吩咐,让王大夫尽快进来。
王大夫自小乡野长大,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并不拘礼,何况现在是救人性命的紧急关头。当下便拎了药箱进来,早有丫鬟放了凳子在浴桶旁,王大夫也不客气,边坐下边从药箱里拿出小刀和细针,左手托了兰欣的手,右手便捏着针一根根刺在兰欣的十个指头上。
有小血珠立刻从指间沁出,却是黑的血,十个指头耷拉着浴盆边沿朝下,地上便是一滴一滴的黑血,又用小刀划开了她的手背,撒上了准备好的药粉。
一切操作妥当,王大夫撩起袖子狠狠擦了额头的汗,“这血要放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待血慢慢转红时,需要再换一桶药材泡上半个时辰。大少奶奶能不能好,就要看明天早上她能不能醒过来了。”
薛建邺也出了一身的汗,都说十指连心,这该多疼。原本细皮嫩肉的手背,就那样直接划开了条长口子,看着都觉得疼。
他嘘了口气,到底轻松了不少,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余下就看蒋兰欣的造化了。
“先生也累了大半宿了,丫鬟已经备好了热水,先生快些去沐浴,好好休息一番。”
王大夫轻轻点头,“嗯,你的毒也还没解,也休息一会。”
薛建邺笑了笑,示意翠微送王大夫出去。
*
这一夜是惊险的,这一夜是慌乱的。
但有薛建邺坐镇,到底是未惊动府上的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