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利目一扫,霍地瞪向她,脸色立刻紧绷,咬牙道:“焦芄兰!你要清楚你在说什么!”
芄兰笑意不减,“我只是就事论事,皇叔未免太激动。”
“焦芄兰!”
“皇叔!”
赵德芳惊见二人脸色各异,急步过来将芄兰扯往身后,长久被他压抑下的忧虑和惶恐令他急匆匆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皇叔,芄兰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逼她,关于皇位一事,我早已经说过,这些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皇叔允许的话,我想带着芄兰离开皇宫,离开京城,随便哪里都好,我们可以一辈子都不再踏进京城半步!”
“泽华!”
芄兰惊诧地瞪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啊,皇叔没有逼我什么,你别太紧张了。”反倒是她在逼赵光义,会怀疑母后也只是她随意一提,现在想来似乎几率还挺大,若是为母后顶罪,这的确会是赵光义做的事,但她还是不明白……母后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有了的?
赵光义看了看他们二人,甩袖背过身去,冷声道:“你们回去吧!”
“那么,我们告退了。”赵德芳忙将芄兰揽在怀中边往外移去,芄兰却不依,在挣脱不了的情况下,她无计可施的朝着那孤立的男子喊道:
“是不是她?”
赵光义霍然转身瞪她,“不是!”
“是她吧?”芄兰毫不退缩的迎上他凶狠的黑眸,“你既然如此护她,又为什么要伤害她?你夺去她的孩子就不怕将来后悔吗?你……”
“芄兰!”赵德芳惊怒大吼一声,双手齐抱着将她押往胸间禁止她再说话,扬眸对上赵光义惊震的眼,压抑着声音道:“皇叔,请宽恕芄兰今晚所有的冲撞之言,我这便带她离开,改天再请皇叔降罪。”
抱紧怀中挣扎不已的妻子,赵德芳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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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望帝春心托杜鹃(3)
芄兰心有余悸地偷偷瞄了一眼仍站在窗边直挺挺的男子,他萧索的背影令她狠狠咬了咬唇,却不敢走近他道声歉。
她今天真是太莽撞了。
怎么办?她还从未见泽华生过这么大的气。
从下午回来到现在都戌三刻了,他一句话也没说,连正眼也没瞧过她,甚至他们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
只因为她不敢走近他同他说句话。
泽华现在的样子让她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他不会一直不理她了吧?
芄兰坐立难安地垂着头瞪着纠结的手指,暗暗喝叱自己今天的行为,她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原本她也没想到宋皇后会有嫌疑,毕竟那天晚上的她因饮了有毒的酒而沉睡不醒,但皇叔也曾说过,药效一退,人就会自然醒来,如果皇叔没办法赶回万岁殿,那么赵匡胤的死,宋皇后的嫌疑就相当大了。
而且她腹中胎儿非龙子的事若是被皇上得知,宋皇后不管为自己还是为孩子亦或为赵光义,她刺杀赵匡胤的动机是有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今天也实在不该那么轻率地说出来。
她被历史束缚住以至于头脑发热了吗?真相到底如何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因此事激怒了赵光义,或被赵光义得知了母后的秘密,那等结果真的是自己所乐见的吗?她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好好想过自己所言有可能引发的后果?
“怎么还不睡?”
耳边熟悉的温言令芄兰微微一震,她仰起头看着眼前回复一脸平静温和的男子,眼眶蓦地一热,她咬唇自床上站了起来,纠结的双手僵硬地纠紧自己的裙摆,呐呐道:
“泽华……对不起……”是她太鲁莽,以至于失了冷静。
赵德芳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道歉?”
“我……我今天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一开言,泪急落,芄兰急急抹去,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哽声道,“所以你生气了,是不是?我、我跟你道歉,你不要不理我……”整整三个时辰,他一直就用他那冰冷的背对着她,留她在身后恐慌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赵德芳心一紧,万分怜惜地揽她入怀,“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再没隐忍,芄兰在他怀中轻泣出声,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哑声道:“你生自己什么气?”他又没做错什么。
长叹一声,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缓声道:“气我的懦弱,不肯勇敢面对,若是我早先向皇叔询问清楚那晚所发生的一切,也不需你今日之举,我甚至不知道母后的孩子……”
他气息一滞,顿了顿后继续,“你说那孩子不是父皇的,那么定与皇叔有关系,但这两个月来,皇叔与母后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交集,母后痛失孩子,若是皇叔知情绝不可能不闻不问,所以——他不知道真相,对吗?”
“对,他不知道,母后也不打算让他知道,我今天——我今天是太冲动了,原本不该这样,徒惹皇叔起疑。”
他涩然苦笑,“对此事我不知道要怎么看待,所以我这两个月未曾去看望母后一次,以至于完全不了解事情真相,若非你今天提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逃避到什么时候”,轻顿,他低声问:“母后她……还好吗?”
“她还好,只是有些瘦了。”
芄兰退出他怀中,拉他一同坐在床边,万分认真地捧着他的脸,“泽华,你今天对皇叔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什么一辈子不再踏进京城半步?赵光义若未曾对泽华多心也会被泽华这句话给激起心眼。
“我知道他自小疼你,但那是因为母后的关系,更何况他现在坐的位子还是从你这里夺去的——你别说话!”
急伸手盖住他微张的嘴,芄兰摇头,“我知道你对那位子半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和他,甚至朝中大半的大臣都明白,那位子原本是属于你或赵德昭两个人之一的,但如今坐在那里的却是皇叔,他现在虽处处让你容你,但我不敢保证这种态度会一直下去,毕竟,他现在是皇上,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你明白吗?”
赵德芳疲惫地闭上眼,倾身靠在她身上,“芄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怕像今天这等局面会经常发生,皇叔若执意要你参与我大宋的国事,他若要利用你的‘先知,去改变不该改变的局面,你……你若因此受惩罚而离开,我——”
“好,别说了。”芄兰抱紧他安抚地摸着他的发丝,“我跟你走,我们离开,我答应你,此生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好不好?”
“不许提那个字!”
他惊怒地重重咬了咬她的耳垂,双唇贴上她的颈项,倾力缠绵,一路吻至她的下颔,低哑道:“芄兰,如果你再敢离开我,我一定会恨你,一定会恨你的……”他就是要逼得她再不敢轻言,他要逼得她不可弃他一人。
“泽华?”
芄兰心惊了一下,她醒来已经四天了,泽华都是一贯的温和相对,她也一直相信着他所说的——因为相信她一定会醒,所以一直静静地在等着她。
这几日因朝中之事忙碌,他们未曾有什么余力却细细倾诉分开两月之久的情思与想念,今日听他这般决绝的低言,芄兰深深感到惶恐。
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并不坚强,特别是在面对她的事情上。
双臂自他腰际移往他颈后,芄兰在他抬头之际送上自己的红唇,无声允诺,再不会令他如此恐慌如此不安了。
赵德芳倾尽所有柔情轻吻怀中妻子,右臂长伸,将纱幔降下,覆上妻子身子的刹那,他听到她轻吟般说了一句:
“……明天我们去看看母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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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泛柔,俯身含住她微启的双唇,将答案送入她嘴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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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沧海月明珠有泪(1)
太平兴国初年,十二月二十四,大雪。
芄兰从里到外裹了两件袄子,外面还披着浅紫色夹棉暖披,而她怀中的稚儿则完完全全被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正四处张望着,惹来璇儿一阵轻笑:
“小少爷似乎一点都不怕冷呢!今天的雪可真的很大啊。”
芄兰抱着孩子与璇儿站在王府门前等着回房帮她取遗落的暖壶,突然问道:“璇儿,蓝文还没回来吗?”
她醒来的第二日,见到璇儿和蓝武的同时得知蓝文只身上路去什么山找他们师父,好像还是因为她一直沉睡不醒的事,打算就此事去向他们那位世外高人的师父请教解决之道。
璇儿笑眯一双大眼,“回夫人,他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近几日应该会赶回京城的。”
“是吗?那就好。”
扬眸,见捧着暖壶的白衣男子微笑着迎上自己,芄兰回以浅笑,“其实不用暖壶也没事,一会儿进宫了总会有火炉烤着。”
“路上会冷。”
赵德芳暖声应道,侧目看了一眼璇儿,“璇儿留下吧,不用跟去了。”
“是,王爷。”
打开手中油纸伞,赵德芳又拉了拉妻子的领口以防寒风钻入,这才揽着妻儿步下湿漉漉的台阶,小心避开下人们铲至一旁的积雪,上了台阶下的马车。
赶车的蓝武待两人坐定,驱着马踏着积雪往皇宫而去。
车内,一路沉默的夫妻双双看着对着他们“咿呀”学语的孩子,等车过御行街快要进宫时,赵德芳突然开口道:
“一会儿看过母后,我就去找皇叔。”
芄兰扬眸看他,弯眉柔顺一笑,“嗯。”天涯地角,只要跟着这个男人,哪里都是她的归宿。
只是……皇叔不太可能就此放他们离去。但若泽华态度坚定,皇叔也是没办法的,只盼不要出什么差错横生枝节才好。
这样想着的同时,心居然真的慌了起来,似乎……某些事已经出了什么差错……“泽华。”
“怎么了?”
芄兰抱紧怀中的孩子,侧头看了看窗外被雪覆盖的民房与街道,轻声道:“在离开前,我们在宫里陪陪母后再走,好不好?”
“……好。”
芄兰抿嘴,顿了好久才启开,“如果……如果走不了——”你也不要太失望……“王爷,夫人,到了。”
车外蓝武扬高的声音轻易盖过芄兰如轻喃般的低语,她怔了怔,无声叹息,与赵德芳一同勾腰出了马车。
“安福宫内的积雪未曾扫去,要烦劳王爷和夫人走过去了。”
“无碍。”赵德芳跳下车,回身扶着芄兰也落了车。
刚落地抬眼,芄兰的视线还未及落往安福宫便被另一边的一个人吸引了去,那人侧对着他们,似乎是刚从万岁殿出来,正要往文德殿方向而去,好像是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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芄兰的瞳孔瞬时放大,握拳往前大跨一步那个人,是赵德昭!
他怎么会从万岁殿出来?他这么早来找皇叔所为何事?是朝中事也就罢了,若他又有什么诡计,他们岂非防不甚防?
“泽华,你等我一下。”将孩子往丈夫怀中一放,芄兰提起裙摆便往那个即将绕过转角的男子追去。
顾不得泽华的呼喊,芄兰大步往文德殿方向追赶,一地的积雪被她踏得“吱吱”作响,染上绣鞋的残雪渐渐融化沁入鞋内,她的脚也逐渐冰得麻木起来。
绕过转角便见到就在前方不远的男子,他举着右脚正要上车,芄兰一急,一边跑一边大叫:
“赵德昭!你给我站住!”
一脚踩在矮凳上的赵德昭闻言怔了一怔,大概没想到在这皇宫竟有人如此胆大地直呼他的名,还如此的狂妄。
他收回脚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跑至他面前抚着胸急喘的女子,她微沁出细汗的小脸苍白得有些异常,见她抚胸的模样,大概又是她的奔跑引发心脏的不适。
这个人,这个与兰儿一模一样,性子却南辕北辙的女子,有着他所陌生的疾病,也有着他所陌生的性情和阔达,他永远想不通,这女子为什么会去帮赵光义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原来是弟妹,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弟妹……芄兰愕然,这个人居然叫她弟妹,第一次听他这样唤她……真是诡异得很……深吸好几口气平复急跳不止的心脏,芄兰也不拐弯沫角,径自问道:“我刚才见你从万岁殿出来,你找皇叔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朝堂上说而要跑到皇帝的寝殿里来?你又在搞什么鬼?”
赵德昭哼笑了一声,侧目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找皇上什么事似乎没有必要向你报备,就算我在搞什么鬼,你又能如何?你不会以为我会告诉你吧?”
“你——”
“不如你让德芳去皇上那里参我一本,看看皇上会怎么定我的罪,就从最初我将你劫至江陵开始到最后向先帝秘报皇上与太后私情为止,你看如何?”
芄兰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并不是想夺那个你根本从未想过的位子,泽华又向来对你十分敬重,皇叔从以前到现在应该也没有想要与你相斗的意思,那么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做尽这一切想得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目的!你疯了吗?”
赵德昭目光一凝,定定地看着她怒不可遏的丽颜,这张脸……如此熟悉,只是这个人……却如此的陌生,兰儿她……绝对不可能有这么义愤填膺的时候。
眸目轻闪,赵德昭突然倾身逼近她,双唇离她耳际不过半寸,含笑嗓音似真似假,“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夺那个位子?毕竟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不是吗?弟妹,你不觉得……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唯独瞒着皇上一人很不妥吗?这是欺君吧?”
芄兰脸色大变,一把将他推开了去,震惊地瞠目,“你、你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
是了……是了!
他连皇叔跟毋后之间的私情都知道,那件事怕也被他得知了!所以……所以他刚刚在万岁殿跟皇叔谈的……不会正是这个吧?
“赵德昭!你真的疯了!”
赵德昭弯唇笑睨着她,眸底却波澜不起,一片死寂,他微扬着视线看向她身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想就此脱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