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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的脸色越来越沉,几乎能滴下水来,勉强按捺住滔天怒火,“我怎么恍惚听人说,汤天池一开始是想做丹阳郡马的。”
昌华脸色大变,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厉声厉色道,“一派胡言,蕊儿名声岂容他败坏。他是什么身份,怎么敢有这非分之想。”昌华整颗心都慌了起来,外面要是有了这种传言,最后又是李姑娘嫁到汤家,别人怎么看她们母女。
若让驸马知道汤天池一开始想娶的是莫馨蕊,后来退而求其次才选了李姑娘。昌华不敢想结果,慌乱的解释,“你肯定听错了,定是爱搬弄口舌之辈造谣生事,汤家怎么会有这想法!”
其实论理,驸马的确不会知道,起码不会现在就知道,但是总有意外发生不是,重华将事情给驸马说了个透。
便是没有重华告诉驸马,驸马花点时间精力打听到也不难。汤天池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敢说要做郡马这种混账话,但是酒酣之际少不得带了几句出来,就被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听了去,一些完全当醉话置之脑后。另一些却放在了心上,回去和家人便提了,他们虽然混账,政治敏锐却还残留几分,早就在心里想了九曲十八弯,就伸着脖子看风向。
道不同心不相为谋,李家子弟和这些纨绔子弟没交情,加上李家根基浅,遂至今还没听到这流言。
驸马如今也明白为何这阵子昌华寝食难安了,他问过,昌华却顾左右而言他,想来她正是被丽妃逼迫的缘故。
出了这样的大事,昌华都不曾和他提过一句,二人可是夫妻。又想起她不声不吭就偷了女儿的庚帖交给汤家。
驸马苦笑,他们真的是夫妻吗?
昌华想用他的女儿攀附贵人,是他不能容忍的。让他的女儿替莫馨蕊挡煞更是他不能容忍的。将心比心,他要是用莫馨蕊去换前程,昌华非得杀了他。
他杀不了昌华,那是堂堂长公主,他还不敢!
面对色厉内荏的昌华,驸马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然后突然跪下道,“请公主休夫!微臣配不上您。”
女儿婚事如果就这样成了定局,昌华尝到甜头会不会故技重施拿他其他儿女的亲事铺路,驸马不敢赌。哪怕是莫馨蕊也不过是她往上爬的工具罢了,只是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所以慎之又慎。换成他的女儿,就可以随便了。
昌华她已经被权势迷了心窍,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驸马不敢和她坐在一条船上,迟早会沉的。好在他还有上岸的机会。
昌华被惊的后退了两步,‘啪’脑子里一根线断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态度决绝的驸马,接着就是怒火中烧,“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从来只有休夫的公主,他居然敢,他把她置于何地。昌华身子身子都抖了起来,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
“请公主休夫!”他如何敢和她继续过日子。
见驸马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昌华慌了,她不想休夫,忙软和了神色和语气想补救,“我知你伤心,你莫要争一时之气你可知道,十六皇子是陛下内定的继承人,有多少人想投靠还无门。你得替言哥儿,宝哥儿好好想想,他们能少走多少弯路。”昌华鬼使神差加了一句,“这婚事也是七姐的意思,否则我如何会知道这么紧要的消息。”
垂着头的驸马嘴角浮现微不可见的嘲讽,“那重华长公主为何不让林家人嫁过去。”
闻言,昌华精神一振作,想着驸马果然动摇了,天下几人能视名利如粪土,“你也知道,七姐一举一动影响甚大,她要是亲近了谁,必然引起朝臣猜疑。”
驸马抬头看了看昌华,马上又低下了头,神情是彻头彻尾的失望,他居然和这样一个满口谎言,不知悔改,只会推卸责任的人同床共枕三年。更可笑的是,来之前他还对她抱了一丝希望。
“微臣胸无大志只想和儿女过安生日子,请公主成全!”驸马道。
昌华见驸马冥顽不灵,又急又慌,“你可知得罪皇后,公孙家,丽妃还有七姐是什么下场。何况你就是不答应又如何,这门亲事岂容得你做主。”
驸马一哂,掸了掸身上的朝服,他急着回来,并没有换下,“不劳公主忧心,大不了舍了这一身皮。”又道,“请公主休夫!”
“你休想,本宫不开口,你这辈子都是驸马!”昌华气急攻心,狠狠一扫案几上的茶杯果盘,叮呤当啷各种声响。
驸马淡淡的看着滚到眼睛下方的果子,既然昌华不愿意休夫,那么就别怪他将事情闹到宫里,让她更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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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老夫人就向慈宁宫递了进宫的牌子,李老夫人是诰命,自然可以进宫。
萧太后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加上又得了重华的信,遂马上就接见了李老夫人。
看着泪流满面哭诉的李老夫人,萧太后不免唏嘘,昌华可真是好本事,能把事情做到这地步!和气的婆婆,知礼的丈夫,前头的子女也孝顺懂事,这日子不好吗,非要争那富贵,偏还没本事,人心不足蛇吞象!
萧太后安抚了李老夫人,让其安心回家等消息。
萧太后又命人传皇后来慈宁宫,让她命汤家将李姑娘的庚帖还回去,婚事不得再提!
萧太后觉得昌华就是去抢庚帖,也比偷庚帖更能让她接受,果然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萧太后宁愿她光明正大的跋扈不讲理,也不想见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真丢人!绝不能让外头知道一个长公主居然去偷庚帖,周家列祖列宗都要羞死了!
至于丽妃,萧太后直接下旨降了她的分位,禁足抄宫规。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昌华自己都瞧不起自个儿,怨不得丽妃轻视她,拿汤天池这种货色出来敷衍。只是她却不能允许皇家公主被一个小小的嫔妃欺负了去。
丽妃嚣张,萧太后不是不知道,不过没踩线,萧太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儿子日理万机,有个人能哄他高兴给他解闷儿,萧太后容得下。
但一旦越界,萧太后也不会费工夫去跟她讲道理,不过一个妾罢了!直接出手惩戒,顺便警醒其他人,要么安分守己,要么湮灭众人,该怎么选,自己掂量着。
对于昌华的处理,萧太后瞧着重华的信对心腹嬷嬷叹道,“阿徲还念着这几十年的姐妹之情,想让她在府里头礼佛哀家。对着昌华,阿徲总归心慈手软。”又冷笑,“可昌华是怎么对阿徲的,把黑锅往阿徲头上扣,一直以来她是没能耐害阿徲,若是有本事,你猜猜,阿徲能被她害到什么地步?”
楚嬷嬷知道萧太后不喜欢重华亲近昌华,遂道,“公主早被昌华长公主寒了心,这不就想让她在府上虔心礼佛,也是省得她四处添乱。这次公主插手,全是心善不愿李家被昌华长公主蹉跎了。”她瞧着,重华是真被昌华冷了心肠,直接去信告诉驸马,她不会给昌华撑腰,甚至他若想和离,也能助他一臂之力。又直接把昌华往公主府里一关,什么隐患都没了。
“是啊,心善也得对着值得的人。”萧太后笑了笑,给子孙积福没什么不好的,“把昌华那番话,告诉阿徲,看看她有什么想法?省得又心软。”
、第186章 一八六
萧太后命人将昌华那一番狡辩之词一字不漏的学给重华长公主听。
彼时;林瑾衡还在重华屋子里等着城中的消息,她是知道重华给李驸马和萧太后的信中写了什么的,遂重华也没让林瑾衡退下;也是存着让她知些事的心。
听罢;林瑾衡第一反应就是胡说八道;立储那么紧要的事情她娘才不会随便说出去,再有她娘也不会为了攀附荣华糟蹋一个无辜的姑娘;更不会被丽妃逼迫至此。
重华比林瑾衡淡定多了,笑了笑,她想把昌华拘在公主府里头也是存了防着她再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想不到啊;只有她想不到没有昌华做不到,真是让她大开眼界;说这些话,昌华她不亏心吗。
这就是她照拂了几十年的妹妹啊,重华那一点点的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
林瑾衡将手覆在重华的手上,低低唤了一声,“娘。”连她都齿冷,想来重华更甚。
重华见到林瑾衡担忧的眼神,心下一暖,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身子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娘别难过!”林瑾衡安慰,为这样的人伤心,浪费感情。
“怎么能不难过呢!”重华幽幽道,“我这几十年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罢了,让她待在府里好好礼佛吧,我眼不见为净。”
“对外怎么说?”这段日子昌华长公主在交际圈颇为活跃,突然就要虔心礼佛,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哪怕有人猜到其中有猫腻,也得有个理由,起码面子上能说得过去。
重华笑着道,“这人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冷不丁的就感悟了不是。昌华重病,病中得佛祖感召,遂想侍奉佛祖去。”
林瑾衡点点头明白过来,又猜测道,“到时候是不是就能宣布李驸马和离的事情了。”昌华既然想修佛,对夫妻人伦自然看开了。想想亲生女儿差点被推进火坑,驸马还怎么坦然面对昌华。若是能坦然,这驸马恐也不是善辈。
重华道,“是啊,就放人家一条生路吧!”
生路,林瑾衡嘴角一抽,昌华成了洪水猛兽不成,想起她干的事,还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忽然道,“莫表姐又该伤心了!”莫馨蕊无辜,但是因为昌华的缘故,如今提起莫馨蕊,终究是难以保持平常心,恩怨分明,说说容易做做难!谁敢说自己从不迁怒。
昌华和驸马和离,昌华又要“礼佛”,父族尽诛,外家也无人,母族倒是不缺人,但是皇家这个母族可与一般母族不同。
重华放在林瑾衡背上的手僵了僵,沉沉一叹,“这当娘的糊涂,受罪的就是女儿!真为了女儿好,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让她情何以堪!”
对于莫馨蕊,重华也觉得棘手,“所幸她那里还有几位得力嬷嬷在,且她已经及笄,也该把整个公主府打理起来了,若是能把公主府打理好,日后出嫁也不愁什么。她虽无强势的父族,也没嫡亲的兄弟扶持,但她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只要她记着自己的身份,几人敢怠慢她。”莫馨蕊的身份注定她只要自己能立起来,这日子就差不了。
加上昌华是在府上礼佛,莫馨蕊也不会落个无人教养的名头。没有昌华整天在莫馨蕊耳边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她更好。
林瑾衡还有疑惑,看着重华小声问,“为什么九姨认定丽妃会做太后,丽妃真的会做太后吗?”
重华看女儿模样,揉着她的脑袋问,“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这不是大事吗?”直接关系着他们林家的未来。
“是啊,我也好奇,她怎么就认定了是十六皇子有大造化!多少大臣还犹豫不决,她倒巴巴凑上去,生怕晚了来不及一样。”
林瑾衡好奇追问,“那是不是十六皇子?”又忙加了一句,“不能说就算了!我也就一时兴起。”
重华笑道,“听你这语气,怎么你觉得我知道!”
林瑾衡点头,主动解释,“我觉得您才不是那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皇帝在位,林家富贵无忧,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即位,许是会给重华这个姑姑面子,但是肯定没现在尊荣。少不得有落井下石之辈,依重华的傲气,怎么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狼狈之中。
重华笑,轻推她的脑袋,饶有兴致的问,“你觉得哪个上位对我们更好?”
林瑾衡闷声闷气道,“这几个谁也不好,十哥受伤肯定和他们有关系,”林瑾衡忽然异想天开,“会不会突然跑出一匹黑马来。”
重华瞅了瞅林瑾衡,笑,“这可说不准!”
听着重华调笑的语气,林瑾衡撇嘴。
“你只管开开心心过日子,凡事有我、你爹和你哥哥们呢!”重华动作轻柔的理了理林瑾衡鬓角的碎发。
林瑾衡眼巴巴瞅着重华,凭她那点本事,自然瞧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重华语气中的自信到底也能听出来。好吧,朝廷大事,没有她知道的份,所以她就是好奇的要死也没用。
重华看林瑾衡悻悻的拨弄腰间的玉佩,表情还挺受伤,顿时不厚道的笑了出声,觉得先前的郁闷也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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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华公主府里头,正在为驸马态度发愁的昌华面对不请自来的众人,见带头一人是重华身边的许嬷嬷,这许嬷嬷不随身伺候,但是替重华管着半个家,和孙嬷嬷就是重华的左膀右臂,便是林瑾衡见了也得客气喊一声老嬷嬷。
见许嬷嬷脸色,昌华顿生不详之感,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打叠起精神扬着笑容扶起行礼的许嬷嬷道,“嬷嬷多礼了,可是七姐有事儿?”她求见重华数次不得见,知她恼怒,这次,许嬷嬷前来,昌华压下那股不祥之感,想着重华是不是终于愿意出手帮忙。
昌华眼中一点一点露出喜色来,遂没注意到许嬷嬷的神色变化。
许嬷嬷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递给昌华,“这是太后和重华长公主让您过目的。”
昌华眼皮一跳,终于察觉到极力想忽视的不对劲来,稳了稳心神,试探道,“是什么?”
“和离契书!”许嬷嬷淡淡道。
昌华悚然一惊,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驸马请他休夫,昌华又气又恼却不担心,只有休夫的公主,没有休妻的驸马。
许嬷嬷看着昌华道,“这是太后和重华长公主的意思。”
昌华拿着信的手颤抖起来,方寸大乱,“七姐,七姐不会这样的,我不过是给李慧订了亲事,我是她嫡母,难道连这个都不能做主吗?”
见昌华似乎要撕信,许嬷嬷加重了声音道,“您不为自己个儿考虑,也得为丹阳郡主想一想。”她不想在这里听昌华的辩解,只想办完差事回去复命,“太后和长公主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变过,您应了,还能留下几分体面。”
昌华猛地僵硬了身子,莫馨蕊!是的,重华历来疼爱莫馨蕊,昌华连声道,“我要见七姐,我要见七姐!”说着就要往外走,她一定要见到重华,大不了她认错,她以后不再做这些。
许嬷嬷一使眼色,侍女上前拦住昌华,“老奴会转达您的意思!”
昌华目光死死的盯着拦在她面前的宫女,脸色阴沉,“放肆!”扭头看着许嬷嬷,吸了一口气道,“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您得了重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