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自己的安全是其次,若是她熬不过来,为了孩子,势必要替他选一个妥帖的继母。
第二日一起去忠义侯府的除了二太太、九姑娘和林瑾衡,府上十岁以上未出阁的姑娘们都随行,便是四房十一姑娘和十二姑娘、五房十四姑娘、六房十五姑娘。
大姑娘如今怀胎七月,肚子却像五月,看得旁人心焦不已,尤其是她面色憔悴,更是让人心疼。
“最近胃口可好,孩子有没有闹你?”二太太坐在床前,目光柔和的看着大姑娘,眼底带着抹不去的心疼。
大姑娘欢喜道,“早上孩子还踢了我一脚。”大姑娘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太医说,宝宝很好。”对林瑾衡招手道,“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像十三妹妹一样自由自在的长大,想学弓马骑射便弓马骑射,想琴棋书画就琴棋书画。”目前已经确定这是个女儿。
林瑾衡见大姑娘笑容灿烂也欢喜道,“要是大姐不嫌弃,日后我给小外甥女做师傅,只要大姐不怪我把她教成一个野姑娘就成。”
大 姑娘见她目光诚恳认真,脸上笑意越浓,“只要她快活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可惜她如今才明白,能够肆意张扬的活着,何必为了一个美名,苦苦压抑本 性。大姑娘回忆起往事,当年重华长公主稀罕女儿,经常接她过府,也是教她骑马射箭,带她游山玩水,连剑术也问她要不要学。一直到公主去了福建,老太太觉得 她性子跳脱,拘着她定性子,她才慢慢稳重下来。现在想来那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无忧无虑,肆意洒脱。
林瑾衡笑着附和,“可不是,管其他做什么。”
九姑娘也是连连保证,“我虽然没衡妹妹学的好,但是也会教外甥女。”大姑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未出世的女儿,九姑娘只想让大姑娘安心。
见母女团聚,林瑾衡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道,“屋子里太暖和,我都要睡着了,我去外面给大姐姐折几枝花回来。”
九姑娘回头道,“你要是困了,去侧屋睡一会儿。”
林瑾衡笑着摇摇头,“这样晚上我就要睡不着,我还是去走一圈罢了。”
二太太便叮嘱,“外面天冷,把披风穿上。”
十一姑娘、十四姑娘和十五姑娘都笑嘻嘻的说着要和林瑾衡一块出去,十二姑娘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
待林瑾衡等姑娘们出了门,大姑娘靠在床上,对九姑娘浅笑道,“妹妹觉得十四妹妹怎么样?”
不等九姑娘回答,二太太悲从中来忍不住泪流满面,二太太心中大恸,“你这是要娘的命啊!妍儿,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你还年轻,就是不能再生,借腹生子,过继都可以。爹娘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舍得我们吗?”
九姑娘也是哭的鼻子红通通,哀求道,“姐姐,我们先养好身子好不好?”
大姑娘替二太太擦泪,微微笑起来,问道,“母亲,如果我掉进了池子里,你会不会拼着两个人一起淹死的危险来救我?”
二太太哑口无言,只能哀哀哭泣。
“我的孩子就在池子里,我现在就要去救她,母亲,也许我们两个都能活着回来是不是?”大姑娘把手放在肚子道。
那万一呢,二太太心如刀绞。
大姑娘笑容清浅,又问,“十四妹妹合适吗?”
二太太哪里不知道大姑娘这是在替自己准备身后事,“我们找御医,我们悬赏最好的大夫,肯定能好起来的,你还这么年轻。”
大姑娘拍拍二太太的手,镇定地安慰,“我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安心一些。”又撒娇道,“娘,您就让我好好养病吧!”
二太太心中一痛,勉强道,“是个知礼的人!”
闻言大姑娘笑容复杂,喃喃道,“这样就好!”若她真有万一,留下的也不过是个女儿,想来填房总不会苛待,不过总归不放心,于是大姑娘经常以病中寂寞为由请姐妹们过来,就是为了选合适的人,实在不行就从旁枝中选人,总是要对方完全在林家掌握之中才安心。
“若真到了那时候,母亲多照顾她一些,让父亲和大哥也好好提拔十一弟。”他们以诚待人,十四姑娘对她女儿也总该好好的。
二太太只能忍着心痛点头应下,“你别瞎想了,万事有我和你爹在。你只管好好调养身子便是。”
母女说了会儿话,二太太便被老夫人派人请走了,见外头春光正好,九姑娘便提议去外头晒太阳。
大姑娘觉得自己今日精神尚可,忆及太医的叮嘱,遂从善如流,让人抬了到花园里晒太阳。
好不容易压下满腹怒气回来的林瑾衡进了院子便见休沐在家的赵世子,正坐在一边目光含笑的为大姑娘读书,间或抬头看一眼大姑娘,目光温润如水。大姑娘虽然脸色憔悴不堪,但是笑容明媚如花。
赵世子自从娶亲之后除了大姑娘一个女子也没有,也从来不出入风月场所,京城不管出嫁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谁不羡慕大姑娘得如此良人。
林瑾衡虽然知道中间有一个燕十娘,不过赵彦之是被他娘坑了,总的来说依旧算是个好丈夫。糟心亲戚、极品长辈他们家也有。
想起方才的事情,林瑾衡油然而起一股怒气,忙低了低头让自己恢复常色,赵家出了一个燕十娘不够,还来了一个赵娉婷,简直不知所谓。
正说到一有趣之处,大姑娘笑的有些岔气,赵世子赶紧替她抚背,目光关怀,低声道,“好些了没,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一下?”忠义侯府重金聘请了一位退休的御医,将他从老家接了过来专程照顾大姑娘。
大姑娘缓过来,脸上因为咳嗽带着病态的红晕,“没事,哪里有这么金贵。”目光下意识看向十四姑娘,这就是她目前最满意的人选,替她照顾彦之,照顾肚子里的孩子。
大姑娘的手轻轻放在还未显形的肚子上,这个孩子她一定会生下来的,大姑娘笑着招呼,“妹妹们快过来坐。”划过十四姑娘的目光非常复杂。
赵世子对林瑾衡一行人礼貌的含笑点头,目光并不做停留。
赵世子对大姑娘温声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你若有不舒服就请太医,不要撑着。”
大姑娘推他,“你去便是,这么啰嗦做什么,”又笑,“你在这儿,妹妹们都不自在的很。”最后一个字打了一个旋音。
赵世子抿着嘴,目光微沉,她的打算,他了解,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可是她偏偏放心不下,一定要亲力亲为。
这样的场景,他都止不住的心酸,她呢!
林瑾衡找了椅子坐下,笑,“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姐夫和大姐姐好兴致。”
大姑娘笑而不语,指着案几上的书道,“妹妹送来的这几本书,我觉得有意思的紧。”
林瑾衡高兴道,“大姐喜欢,我往后再叫人送过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大姑娘淡淡的笑着,对十四姑娘道,“彦之走了劳烦妹妹替我读一下,妹妹声音清脆悦耳,我听着就欢喜。”
于是在十四姑娘的声音中,有人听的昏昏欲睡,有人听的兴致盎然,林瑾衡便是听的兴起的,拿水果的时候,突然发觉大姑娘怔怔的看着十四姑娘。
林瑾衡读不懂这样的目光,但是看清了大姑娘的神情,有欣慰有不甘还有嫉妒。
心里猛地一跳,仔细看大姑娘,这不是她的错觉,而且大姑娘相当专注,都没有发现她的注视。
不过大姑娘身边的丫鬟有所察觉,便递了一盏茶给大姑娘。
大姑娘经提醒再看过去,就见林瑾衡低头夹核桃,不在意一笑,又看着十四姑娘读书。
十四姑娘垂着头,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慢声细语的读着,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林瑾衡靠在软垫上,她原没有多想,可被赵娉婷一搅和,哪里想不到是怎么一回事情,十四姑娘怕是大姑娘选中的人。对一个即将取代自己的人,态度不复杂才怪了。
以后这个人可能会住着她的屋子,睡着她的老公,不过应该不会打她的孩子。大姑娘能坦然面对才是不正常。
想到这里,林瑾衡就觉得心烦意乱,为大姑娘也为十四姑娘,不知这事,赵家是什么态度。
想起赵娉婷方才以讨教画作之名请她过去,话里话外都是夸奖赵彦之,还拿出赵彦之的诗词丹青,对她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就火冒三丈,若只是赵娉婷的意思还罢,可如果牵涉到赵家长辈,林瑾衡只想说脑袋进水了。
她“克死了”十二皇子,所以就认为她沦落到要给人做填房的地步!
、第216章 二一六
自忠义侯府回来;林瑾衡便去正房请安。
重华长公主正在修建着一盆兰花,见女儿皱着眉头进来,放下手中的剪刀;叹气;“你大姐是个命苦的!”她当然知道林瑾衡是去看大姑娘了,也知道她为什么郁郁寡欢;为这孩子,她也揪心;可是她已经做了她所有能做的;剩下只能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林 瑾衡恹恹的坐在重华身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大姑娘在苦苦挣扎,赵娉婷作为小姑子却在那拆墙。大姑娘心心念念着要选一个妥当人,赵娉婷却勾着她 心动,若她真对赵彦之动了心,哭闹着嫁过去,女人心有时候比针眼还小,如果对大姑娘留下的女儿起了坏心思,那对方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所以但凡心疼孩子的人家不是万不得已都不会娶一个出身比原配高的继室,赵娉婷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齿冷。
眼神一动,重华便知林瑾衡在恼什么,笑着道,‘赵娉婷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哪里值得你牵肠挂肚。”
林瑾衡一撇嘴,她身边但凡风吹草动,重华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遂问道,“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有长辈指使她?”
重华道,“若是妍儿熬不过来,填房由我们林家定,两家早就商量好的。”
这么说来,都是赵娉婷的个人行为,顿时林瑾衡眉宇间松快了一些,小姑子金贵,她不想大姑娘难做,又咽不下这口气,遂将事情委婉的捅到了忠义候老夫人面前。在她印象里,这位老夫人从来都是睿智且心疼大姑娘的,既然她把事情说开了,不管怎么样,老夫人也得给她个交代。
林瑾衡随手把玩着花枝,纳闷,“那赵娉婷干嘛掺和这事,吃饱了撑的。”抽风总得有个原因吧。
“赵娉婷和燕十娘关系很好,当年估摸着听她那不着四六的娘说了几句,还跑去找妍儿求情过,还想求妍儿纳燕十娘进门容她剩下庶长子,自然没用,想着因此迁怒妍儿了。”
林瑾衡怒火中烧,“简直莫名其妙,她自己也是马上就要出嫁的人,我就不信她有这个容人的胸襟。”赵娉婷这是要让大姑娘走的都不安心啊。想起忠义候夫人,老夫人年老,这位长房嫡幼女便养在她娘膝下的,果然不靠谱的娘养出奇葩的女儿。
“我也好奇她有没有这个心胸?”重华饶有兴致道。
林瑾衡狐疑的看着重华。
重 华笑眯眯告诉林瑾衡,她当年被忠义侯夫人母女恼得狠了,虽然忠义候老夫人出面惩戒,但是依旧气难平,遂使人去打听了下原想使点绊子教训一下二人,倒发现了 点喜闻乐见的事,赵娉婷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家中住进了一个破落户表妹,肖家门禁森严,外人不知,她却打听到,这位表妹颇得赵娉婷未来婆婆为难大小姑子甚至未 婚夫欢心。
重华慢悠悠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她们母女自己去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林瑾衡还是想笑,这算不算现世报,她真的很难同情赵娉婷。
想起另一事,林瑾衡又问道,“大姐姐若是不好,是不是就是十四妹妹了,十四妹妹她愿意吗?”推己及人,她若是大姑娘也会想在临终之前替儿女将后事安排妥当了,但是一厢情愿容易埋下隐患,十四姑娘如果心存怨恨,受罪的还不是孩子。
重华扬眉,“她为什么不愿意。这门亲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做填房,可是若不是填房,以十四的身份怎么轮得到她。”
林瑾衡嘴角一抽,这是没问过十四姑娘的节奏,“人各有志,强扭的过不甜!”弄得不好那就是两败俱伤。
重华看她纠结的样子,笑,“二房那边具体怎么行事我是不知道的,不过你也不必在这瞎担心,你二婶最是稳妥的性子,你担心的事,难道她会想不到。等二房有了章程,你二婶总会来知会一声,到时不就知道了。”二房私事,她并不过问。
闻言林瑾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莫鼻子,她果然是她关心则乱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二太太和大姑娘肯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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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太太送走二太太,望着庭院中的梧桐树长长一叹,吩咐道,“请十四姑娘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十四姑娘就到了主院,行完礼站在五太太的面前。
五太太打量十四姑娘,恍惚,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这个庶女,早年对她好不过是为了名声为了她的胞兄十一爷,不过人心肉长,十四姑娘十一爷都是孝顺知礼的,十几年下来,也有几分真心在。
在五太太打量的目光下,十四姑娘微微垂下睫毛,眨了眨眼睛,喃喃的唤了一声,“母亲!”
“你是个通透的,应该也猜到你大姐经常让你过去的意思了。”五太太微微叹息,大姑娘前途未卜,为了两家姻亲关系也好,为了孩子也好,势必都要从国公府再嫁一个姑娘过去做填房。
未出阁的几个姑娘中,九姑娘十一姑娘都有了人家,十二姑娘性子不好,林瑾衡不可能,在十四姑娘和十五姑娘之间,最终二太太母女选的是十四姑娘。
十四姑娘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你 二伯母已经和我说明了,你大姐怀的是个女儿,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将来爵位还是新夫人儿子的。”五太太见十四姑娘神色一动,心绪复杂,闭了闭眼道,“二房的意 思是你若不愿意绝不勉强,你二伯母的为人,我们还是能相信的,绝不会因为你拒绝了就记恨。”十四姑娘不愿意,十五姑娘也是好的,再不愿意,林家宗族里还有 那么多姑娘,二房私下早就相看起来,忠义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赵彦之续弦,起码得是三四年之后,二太太不愁找不到人,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何必做恶人。
片刻后,十四姑娘轻声问道,“母亲,您觉得呢?”
“诶,” 五太太叹了一口气,泼天富贵谁不羡慕,赵世子人品家世才貌在京中各家子弟当中都是上等,十四姑娘嫁得好,对十一爷和她亲生女儿七姑娘都有裨益,说不心动是 骗人的,但是做填房到底不好听,再有多哪怕是做填房,十五姑娘身份也有所不足,进了忠义侯府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