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惊呆了,这还是那最最自傲的灰狼一族吗?他们对银狐一族不是最深恶痛绝的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向她屈服,只为了救她的女儿?
一直坚定的心有微微的动摇,但也只是一瞬,又再度恢复了最初的反感与厌恶,世代相传烙印在血脉中的恨意,又怎么可能轻易消去?
“放下她,我来。”空旷的天启殿,方天齐安静地侍奉在师父的面前,损耗太多精力的林峰已经沉沉睡去,那满是沧桑的面孔充满了疲惫,方天齐知道,师父是真的累了。
副殿主林岳早已匆匆赶往内殿的极密书库,誓要找到解决神域灾难的法子。
方天齐熄灭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一盏快要燃尽的,放在师父的床前。昏黄的灯火映出他的脸庞,依然是那般的出尘脱俗,可眉宇间却多了那散不去的忧愁,让那九天之上的谪仙就这般坠落凡尘。
透过窗户望着窗外那失去光芒的灰色的月亮,方天齐心中的郁结更深,神域真的会被毁灭吗?
忽然间,静谧的天启殿竟然刮起了微微的风,方天齐神色一凝,天启殿四周布置着最强力的阵法,外界的风根本吹不进来!
昏暗的大殿,最后一盏灯火熄灭了。
沉睡的林峰忽然睁开了眼睛,端坐在一边的方天齐猛然站起了身:“月亮,恢复了!”
“师父!”
林峰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脸上的疲惫之色完全消散,拍着床榻大笑起来:“神域大劫算是过了!”
“那恶魔怎么了?”方天齐急切问道。
林峰掐指一算,笑道:“陷入了沉眠,长久的沉眠,有可能永生都不会再醒过来。”“真是没用的哥哥啊,带着那么多的人去凑热闹,什么都没得到却反惹得一身伤,真是笨蛋!”夜无痕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惊得想大骂出口,结果刚张了张嘴,守在床边的小魔女就欢喜地扑了上来,狠狠地压住他的伤口,更让身体各处遍布的银针全都更深了一寸。然后便是一阵劈头盖脸地数落,还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那种,全部抹到他身上!
夜无痕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敢将身上的小魔女推出去,况且他现在连推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好声好气地虚弱道:“七妹,你再压下去,我真的要去了!”
小魔女抬起头,一张大花脸出现在夜无痕的面前:“就是要你痛,痛才能记得住教训,才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天知道当她抱着看笑话的心情跑到神域各处去游玩,却在残破的徐家看到遍地尸体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
她一个人像疯子一样地翻找尸体,当从那些死人的身体下拖出没有了气息的夜无痕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还好,还好,她及时想起父王提前给他们服下的假死药,一旦受到足以致命的攻击时,就会进入假死状态保住一命。知道夜无痕并没有真的死亡,魔域鼎鼎有名的小魔女又恢复了她的本性,一边发信号,一边回忆着最有效也是最折磨人的急救方式。
前来接应的魔域众人,对着全身上下扎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的夜无痕,深深地为他默哀,同时万分庆幸,小魔女不是他们的妹妹啊!(小魔女对旁人总是冷淡的多,手段也更含蓄一些,虽然同样也是折腾的人死去活来。)
于是,就有了夜无痕清醒之后的这一幕。
七妹这是在关心他?夜无痕微微愣住,刚硬的心瞬间柔软起来。
“双双。”难得的,他认真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干嘛?”小魔女,大名夜双双的魔域七公主殿下凶狠地应声。
“谢谢你。”
“哼,真没有诚意!救命之恩,一句谢谢就可以了结了吗?”
“那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一定帮你得到。”夜无痕郑重道。
“那,”墨绿色如小猫一样的眼睛骨碌碌转着,倏然一亮,“神王的金色头发好漂亮,你给我弄一撮回来吧,我要留作来神域一游的纪念品。”
疼惜妹妹的好兄长面孔龟裂了,夜无痕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嘴贱,都上过多少回的当了,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轻易就许下“什么都答应”的白痴承诺?哈,神王的一撮头发,双双能不能更靠谱点?自己真是全魔域第一的白痴、笨蛋啊,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善于掩藏心思的夜无痕,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让夜双双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小魔女倍感得意,夜无痕就是日子过得太潇洒了,才会玩得连自己的命差点弄没了,她就是要找点事给他烦烦,让他没那么多的心思去到处瞎转悠!
哼,双双?看来他是忘了以前的教训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双双这个普通到大街上随便拉出几个女人来就有一个叫这名的,一点都不威武霸气,太不符合她的风格了。遥想她四五岁的时候,那么兴致勃勃地想要找父亲改名却被拒绝的惨痛过去(魔王:我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儿怎么能叫夜霸天、夜惊狂、夜夺命这种难听的名字呢?),对于双双这个名字,也就恼恨得越深。夜无痕明明知道,以前也一直不提,这次却偏偏叫了,明显是故意的,哼!
夜无痕要是知道小魔女心中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懊恼地想撞墙。明明是因为难得地对自家妹妹起了怜爱之心,才叫了她的名字,谁想竟就这么容易地踩到小魔女的逆鳞?天可怜见,他一直不敢叫小魔女的名字实在是对她平日里的霸道形象心有余悸啊,小魔女四五岁的时候,他也才七八岁好不好,那么遥远的名字纠纷他怎么可能记得?
所幸,夜无痕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只是在苦恼,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弄到神王的一撮头发呢?比起实力和他父亲不相上下的神王,他竟然还是觉得得罪他比得罪自家恐怖的魔女妹妹强的多。“好苦!”林斯文看着眼前那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光是闻味道就觉得要把隔夜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爱喝不喝,再给你一个时辰,走不了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兰深冷淡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到一旁做起了准备。
深沉的夜,静谧无人的郊野,只有他和林斯文两人。
魔域风格的服装,经他的巧手一拾弄,很快就变成了神域最流行的款式,看得林斯文目瞪口呆,嘴贱地赞他真是“贤良淑德的典范”,毫无意外地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只能苦着脸捏着鼻子去喝他刻意扭曲了味道的疗伤汤药。
他心里很清楚,林斯文嬉皮笑脸又欠揍的举动下,深藏着和他一样的浓浓的担忧。不同的是,林斯文以玩笑的方式纾解压力,而他,却是简单干脆地动用了武力(林斯文:喂!给点面子行不?)。可即便是这样,心里的抑郁和忧虑也并没有减少很多。
自打梦云被抓走之后,他们一直在找她,可突然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慌袭来,很快,他的意识就完全散开,昏了过去。倒下的那一刻,兰深的心很冷,居然就这么死了?那个人,明明答应过绝不会轻易死去的,到头来,却还是这样!
然而,死亡并未真的降临,那意识消散的迅速,恢复得更快,前后连半个时辰的功夫都没有,而且醒来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竟是恢复到巅峰的状态,而林斯文更是连受伤的腿都复原了大半,虽然一跛一跛的,但确实能够行走了!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兰深猜想梦云是遇到了什么奇遇。
尽管如此,那再次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经历,他一点都不想再体会,更坚定了要尽快找到梦云的决心。
徐家大门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徘徊了很久。
“老大,这可是徐谨言徐将军的府邸啊,要不换个地方?”贼眉鼠眼的矮胖男子一说话,身上的肥肉便是一颤。
被唤作老大的高壮汉子握手成拳,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敲:“笨蛋,你懂个屁!这次莫名其妙的大骚乱,徐家首当其冲,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注意过了,那恐怖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外面的人都疯了,徐家还能好?没看到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了,要是以前,肯定就有人出来教训我们了,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徐家八成是人死光了!”
“你想想看,这可是徐家啊,将城最大的徐家啊,该有多少宝贝?现在不动手,等天一亮,卫兵来处理了,我们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可是,万一这徐家还有高手在,我们岂不是……”矮胖男子还是有些犹豫。
“白痴!”高壮汉子恨铁不成钢地再次狠敲了下矮胖男子的脑袋,“知道什么是富贵险中求吗?这种难得的机会,绝不可能有下一次,不把握住,就等着一辈子当穷光蛋吧!若是真有活口……”
高壮男子抬起右手,做了个在脖子上划的动作,满脸狰狞之色:“那就杀无赦!反正,我们又不是没干过,那什么高手,也多半是空有虚名而已!”
连着被打了两次,矮胖男子原本不甚聪明的大脑已经混乱成浆糊,用力点头:“老大,我听你的!”
鬼鬼祟祟的两人仔细查探了一下周围的状况,便跐溜一下,从一面破损的围墙翻了进去。
“靠,只不过是回来取点东西,居然遇上这种人!”就在离两个宵小不远的地方,忽然又声音响起,那处的空气好似被撕裂了一样,冒出来另外两个男子。
一个身材高大,美得雌雄莫辩,没有情绪的面孔要命地吸引人,另一个还在生长期的少年,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风流潇洒的味道,尚还有些稚嫩的年纪也不能阻止春心萌动的少女为他倾倒。这两人,和刚才那两个猥琐的宵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样出色的两人,自然就是兰深和林斯文了。
听到林斯文那看似埋怨实则欣羡的口气,兰深面无表情道:“别啰嗦了,找东西要紧。”
林斯文一甩折扇,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个不停:“兰深,徐家的宝贝真的不少唉!”
兰深斜睨他一眼,藏锋之上隐约有灵力流转。
“别别别,有话好说啊!我不贪心的,只拿一点丹药而已,有备无患嘛!我知道那些东西都放在哪里,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引诱不成,林斯文直接挑明了说,终于获得兰深施恩般地微一点头,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到他充满寒意的声音。
“如果你敢浪费时间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兰深冰冷的手划过林斯文的脖子,冻得他一阵哆嗦,“这事,我也不是没做过。”
“……”他这动作和刚才那老大的动作如出一辙,杀伤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林斯文欲哭无泪,表妹啊,你快回来吧,兰深好恐怖,我不要一个人和他一起啊,生命堪忧啊!
“找到了,就是这个!”林斯文在梦云曾经住过的小院里翻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一个看似陈旧实则价值连城的嫁妆盒子。
和那猥琐二人组一样,他们也注意到了徐家的情形,这种时候,不趁火打劫一番简直太对不起林斯文雁过拔毛的性格了!
于是,他就想起了曾与梦云相争的嫁妆盒子,是个不错的理由!
声泪俱下地向兰深说明了表妹对过世娘亲的怀念,林斯文成功说服了兰深与他一起来徐家取回这个嫁妆盒子,又有前面两个宵小做铺垫,再次成功说服兰深去取一些“必备”的物品,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林斯文的心无比欢乐,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金山银山。哦,宝贝们,我来了!
另一边。
“胖子,我们发达了!”晕头转向地误入了徐夫人王莺的院子,高壮男子看着眼前堆得满满当当的三个箱子,口水都留下来了。
矮胖男子亦是看直了眼:“老大,这箱子里的东西,随便我们拿一样出去,就够过好下半辈子了!”
“没出息!”高壮汉子低声斥责,“什么叫拿一样?当然是全拿走!”他的眼中充满了贪婪之色。
“全部!”胖子瞪圆了眼,心脏砰砰直跳,“这我就是花几辈子也花不完啊!”
“真可惜,你没有几辈子了。”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有头发一样的东西拂过胖子的脖子,胖子“啊”一声大叫,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都蹿了起来,如同八爪章鱼一样死死地抱住高壮汉子,大叫:“有鬼啊,老大!”
“鬼?在哪儿?”
“老大,你没听到吗,刚才有人说话!”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鬼吼鬼叫?快给我松手,老子要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了!”高壮汉子不耐烦道,用力地往下扯胖子的手臂,暗想,这死胖子就是胆小,这样也好,到时候就告诉他这些东西被死人碰过,不吉利,随便给他一点钱打发掉算了!
“不是啊,老大,是真的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他的头发都飘过我的脖子了,冷飕飕的,那就是鬼啊!”胖子死抱着高壮汉子不肯撒手。
“都说了不是……额……”话说到一半,高壮汉子就觉得全身冰凉,然后,没有然后了,他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啊!”胖子看到高壮汉子的死状,大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切,真没用!就这样的,还敢肖想徐家的东西!”从黑暗中走出来,林斯文不屑地踢了踢胖子,转身对兰深讨好地一笑,“你这招可真不错,能不能教我?”
“逗这些普通人让你很有成就感?”兰深毫不留情地反问。
“……”林斯文被噎了一下,刚想表达自己对于抢劫偷盗行为的不耻以展现自己的高风亮节大义凛然,就被兰深凉飕飕地打断。
“因为你非要戏弄这个胖子,已经成功地引来了大队卫兵,再不动手的话,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林斯文二话不说,转身开始辛勤“劳动”。
门口,两路人马相遇了。
一边是武装到牙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杀意、经过无数血腥洗礼的将城最精锐的兵团之一飞鹰。
另一边却是松松垮垮、衣着华贵东歪西倒还喷着酒气的全将城败类中的败类,渣滓兵团不破。
“呦,这不是飞鹰吗,那个张什么来着,徐家都成这样了,你才出现,可真是来得及时啊!”不破兵团的头儿张满,一边得瑟地抖着腿,一边口气鄙夷地说道。他身后那些醉酒的兵士们也哄然大笑起来,一个个都不拿正眼看人。
“刷!”飞鹰的兵士们顿时大怒,齐刷刷地抽出自己的武器,双目圆瞪,杀意沸腾!
“呦,怎么着,还想动手?来来来,别客气,冲着你张爷的脖子来,不敢动手的他娘的就是怂包!”张满的气焰越发嚣张起来,根本不惧于那些兵士身上的杀气。
要知道,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