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太太。”西鲁特氏道:“既这么着,弄些清淡的饭菜给她们吃。李家娘子说,这晕船也没得治,跟着船走一阵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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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石文炳也来了,带来了江先生。用实际行动表明,这不是在放暑假,即使是在旅途中,又男女分开来,功课还是要做的。当下点起灯烛照明燃起香料驱蚊,师徒三人就在前厅里教学相长。
石文炳夫妇移步后堂说话,石文炳的意思,船行在河中虽然小的摇晃,但是船还是挺大的,不会影响到正常行动,姐妹俩的功课可以减少但是不可以全免。
西鲁特氏道:“叫她们白天学着做针线,晚饭后再念点子书也就是了。”石文炳看看两个女儿,想了一下两个女儿的年纪,确实要把重点移到 “妇德”的学习上了。便点头答应了。石文炳又对西鲁特氏道:“这回去杭州并不很难,四叔现是浙江布政史,驻在杭州,四叔家的文英兄弟现做着侍卫,并不与四叔一道儿,咱们带着闺女们去了,四叔四婶必是欢喜的。”
西鲁特氏皱眉道:“这个我并不担心的,离了家,咱们便把四叔四婶当做阿玛额娘侍奉又怎么样?横竖是小辈儿,奉承长辈是应该的。只是,京里待四邻都是在旗的,我听说旁的地方……”
石文炳笑道:“咱们去杭州住在旗下营里,那里住的都是咱们旗人,并不与汉官家挨着,到时候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就是了。至如那些夫人们,央烦四婶引荐,四婶岂有不尽心的道理?”西鲁特氏这才放下心来,又笑道:“旁的好说,我就怕闺女们学得蛮子的小家子气,这下可放心了。”石文炳道:“汉人固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南边儿的针线活儿是出了名的,要不也就不会有那么些织造府在南方了,对了,杭州还有织造……”
然后又说了一些女儿的教育问题,家中仆役的任务分派,西鲁特氏还提出到了杭州仍需要或买或雇一些粗使的人手。石文炳道:“这些都好说,咱们本就带了种种人手,到了那里先安顿下来,慢慢寻可靠的牙子买来就是了。我又想到一件事——小妞妞该留头了罢?”
西鲁特氏道:“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路上日长,就不给她剃头了。等到了杭州,也能长出不少头发来了,收拾的时候已叫采买上给她办了些头绳、梳妆使的家什也有了,与大丫头是一例的,头发长长了就能使。”石文炳点头称是,又笑说:“江南物埠风华,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又从京里带些坛坛罐罐的。”西鲁特氏道:“我就不信了,哪里的东西比得上天子脚下。”石文炳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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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在江先生的指导下在读书,前面说了这年头讲究下苦功夫,天生机敏的是一说,天生笨的,也有法子让你学得好。淑嘉是真的相信郭靖式的学习方法肯定能背下《九阴真经》了,你想啊,别的什么都没有,一天到晚就接触这些东西。不像信息爆炸的时代你坐在地铁上都有无孔不入的电视广告来扰乱思维,开个网页看新闻,一不小心就点了相关链接,明明是奥巴马干掉本·拉登最后能扯到老布什喜欢熊猫。在这里,就一样东西,天天看天天背,什么样的脑子会记不住呢?
因为授课时间的缩短,江先生无法细讲,但是东家说了,到了杭州之后,要让女儿把《女四书》学起来。江先生有些惋惜,两个学生,小的是天生聪明一点就通,大的虽然差一点,但是比起一般孩子还是强,尤其是肯下功夫。江先生觉得即使是女孩子,不让她们读完《四书》也有点可惜了。
于是江先生干脆下了死命令:背!反正你们不用写八股,大体意思知道就行了,微言大义不讲就不讲,但是你们得背会,以后有了功夫自己如果有兴趣,找细讲的书来看也是能看得懂的。江先生头一回教学生,劲头足足的,主人家给的待遇又不差,又遇上了好学生,自然卖力。
从北京到杭州,拖家带口走得又慢,怎么着……也得个把月吧?《四书》里圣贤本身说的内容并不多,背吧!一遍不行就两遍,你们白天大把的时间!一段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好了!
据说,江先生有在茶房里当差的亲戚,据他不小心说出来的八卦,皇子们就是这样读书的,学习方法发明人——本朝皇帝,康熙爷。宫里宫外知道的奴才都说,到底是皇家,连读书都比别人用功,难怪主子就是比奴才英明。江先生是不是这样想的待考,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刻苦用功的方法和精神是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赞叹和赞同的,所以江先生越发催逼着自己的两个学生仔细读书了。(先生,你忘了,你家学生不用考状元也不用当皇帝啊。)
小玄子!算你狠!淑嘉原以为工整地写出名字已经很痛苦了,哪料到名字写好了就不用再这么苦练,但是读书……那跟“淑嘉”两个字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工作量好不好?
再不乐意,还是听了先生的话,背吧!写吧!这年头讲究这个,石文炳夫妇或许能够容忍闺女背不出四书,肯定不能容忍闺女不懂规矩。想以后不受罪,现在就得多吃苦。淑嘉握紧了拳头。
悲催的夏日出行
上了运河,江先生因为调整课程的需要开始要求她们背完《四书》,四书的核心内容其实并不算很多,小女孩又不要求做什么深刻掌握,倒也轻松。沿河而下,又过了几天,淑嘉把原本已经背了一半儿的《孟子》又背了两篇。然后,麻烦来了——
刚上船的时候,有股子新鲜劲儿撑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两天一过,后续反应出来了。时值农历夏四月,又是在运河船上,家中常备的消暑冰块是不要想了,连凉凉的用来湃点水果的井水都没了。后宅里的女人,别管什么民族、什么身体底子了,这年头全是圈院子里不可能上健身房的,到了大夏天,在光秃秃没有遮阳地的运河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还要里一层外一层的衣服裹得死紧,侥幸没有晕船的女人们,有不少人开始中暑。
最要命的是,石文炳是沿着运河南下的,越走天气越热。而且他们还是去上任的,不能中途停下休养或者干脆掉头回去。
中暑之后,先前因为新奇而压下去的晕船症状,在不少人那里也开始出现了。西鲁特氏是主母,条件更好些,有打扇儿的、有捧茶的,还有自己的一独立房间。淑嘉淑娴两个也是一样,到底还是扛不大住了。
淑嘉觉得这个夏天份外难熬,以前在京的时候还说这时代没有温室效应,夏天居然不热,庆幸没空调也能过得下去。谁知道不是这里的夏天不热,只是家里条件不错,让她感受不到热罢了。乘船的新鲜劲儿一过,她就四肢无力,身上发热。把西鲁特氏吓坏了,□喜守着她时时投湿帕子给她擦着,让夏喜打扇儿。
西鲁特氏船上的丫环仆妇们虽没大病,也是摇晃得东倒西歪。房间里是凉快了一点儿,却是气闷——衣服穿得少了,不好意思开窗= =也不见得舒服多少。在这个年头,夏天里出行就是个杯具。到小厅里坐着吧,使丫头打着扇子,夏日的阳光本就白花花的映眼,水面还反光,越发头晕。
原本在家里的时候,西鲁特氏不大敢给女儿们吃冰镇的东西,连西瓜等夏日水果也不敢给多吃,怕性寒,小孩子受不了。现在这项禁令也取消了,虽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不是一次只许吃几口了。出行的时候准备得周到,仁丹等消暑药材都带了,此时按各人等级分了,不断噙着。
西鲁特氏看总是这样也不像话儿,打起精神来,检查了一下女仆们的状况,嬷嬷们可以少动弹一点,丫环们不能总这样懒散下去。便下命令,每天傍晚太阳下山了,同样有点儿晕的石文炳上岸去溜马的时候,女眷可以允许到甲板上走一走,争取早日适应船上环境——在船上还要过近两个月的时间呢。淑嘉姐妹俩也得了这样的待遇,要不是碰着了全船犯晕,西鲁特氏还不愿让女儿这样四下里疯野着去。
即使这样,白天人也都蔫蔫的。背书一类的活动只好放到早晨天刚亮到早饭前,饭后就缩在舱房里打盹儿。如此一来每天能背的书就少,好在淑嘉之前已经背了整本《论语》和大半本的《孟子》剩下的功课也不很多,日子也就囫囵着过了。
因为有了这样的波折,淑嘉五周岁的生日都没大过好,只是吃了顿寿面,西鲁特氏和石文炳各给了一点小礼物,西鲁特氏给的是一对嵌珠子的金镯子,石文炳给的是一对装了金锞子的荷包。江先生送了两本书,《唐诗三百首》和一本《山海经》。淑娴送了一只自己做的荷包,手艺算不上好,倒有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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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到沧州,石文炳叫在这里停一天,沧州是个大码头,来往船只也不少,人流量大,各种行业就都发达。石文炳命张禄上岸请了大夫来,为船上的人开些防暑的药,又多采买一点做酸梅汤等的原料。然后叫拿着他的名帖,往附近驿站里去寻些冰来,他的级别在那里,居然也弄了少少一匣子冰,给大家解了解暑气。
船上的人虽不能就这样上岸游玩——晕头转向的也没兴趣玩,好歹船是停了,也都歇了一口气。
请来的是个留着白须的老大夫,带着当地口音,幸而北中国的方言都比较好懂,询问病情一类也没什么障碍。老大夫又摸了一回脉,点点头,与石文炳到外面说话。都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平日里有些娇贵,经不起长途。又被要求开几副缓解晕船症状的方子,老大夫心说连丫环也娇贵。
开了些寻常的方子,又指点了抓药的地方,石文炳看了一眼药方,也都是寻常药,药性倒也对。谢了诊金,又命张禄多带两个小厮去多买些药材来,路还长着呢。
船上煎了药来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都说好了些,淑嘉也觉得有了点精神。船上的人不再打晃了,晕船的也渐渐好了,只是大家依旧有些蔫——天越来越热了,正常在家里都犯悃,何况在无趣的路上?
西鲁特氏便与石文炳商议:“两个丫头都还小呢,用功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江先生也忒小心了,不如说与他,很不必这样严。天长大日头的,小小孩子弄坏了身子可不好。不如把功课减一减,或讲些不劳心费神的,等到了杭州安顿下来,有多少书讲不得?”
石文炳便把女儿叫来,问都在学些什么,淑嘉看看淑娴,淑娴也正望着她,便低下头来。淑娴回道:“讲的《孟子》。”石文炳略一估计,也就猜出江先生的意思,不欲半途而废。知道读书人都有一点呆气,心里便有了主意。
石文炳对西鲁特氏道:“这事我知道了,自会与他说。便少读些罢,闲下来的时辰便多了,也不要叫她们太闲,小孩子家躲懒惯了不是好事。”西鲁特氏道:“我看船行得还算稳当,教她们做些针线罢,都不小了。”石文炳道:“你看着办。”转身去寻江先生了。
江先生正在考学生的功课呢,正考着,一婆子走了过来续茶,续完了茶也不走开,直等到他停了下来要教新内容才上来说老爷太太要叫两位姑娘问话。江先生摸不着头脑,只好放了她们进去。再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石文炳出来了。
石文炳道:“打扰了你授课,倒累你久等。”江先生连说不敢,便问石文炳有何指教。石文炳把与西鲁特氏商议的结果说了,又说:“《四书》既已开始读了,便不必着急这两个月就教完,慢慢说给她们听就是了,到了杭州再教也使得。教完了这个,再教她们学旁的罢。船上沉闷,恐她们年幼耗神,还请你斟酌一二。”
江先生也是北方人,虽然姓江,坐船也会晕。本也是好强才撑过来的,此时一听可以慢慢教,不用担心教了半拉改换科目,也痛快地答应了。又问石文炳:“既如此,学生便给两位女公子减一半的课业,或说些沿岸风物典故、文人遗迹,抑或教她们画两笔画,可还使得?”石文炳道:“内子延请了先生来,若在家中我们原就不须多问的,不过是旅途生变才如此罢了。”这便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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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便在心里琢磨着修改课程。背书、习字是必须的,可以减半;石家原还要求讲一点满语的听说读写,石家会说满语的人不少,两个姑娘说起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要写,还有点困难,新学比较费神,一日就只写一两个词;画画可以教一点基础,江浙一代文风鼎盛,到了那里不会这些底气似有不足;乐器他是不打算教的,琴倒是应该识得一点……
江先生心里列好了课程表,拟出来之后交给石文炳过目。石文炳并没有接,只说:“自是信得过先生。”有啥信不过的呢?他家闺女学习的时候丫头婆子跟着,这些人哪怕学不会内容,学个话还是行的,保证不可能有什么违禁内容出现。
江先生是另有意思的,要学陶冶情操的课程,就要增加教学设备。学琴要乐器,学画要画具,如果再略教一点棋那就要弄棋盘棋子一类,那是要申请设备和经费的。石文炳终于领悟了江先生的意思,把单子拿过来一看,听江先生解说:“到了南边儿,这些都要略懂一些才好,不必非做才女,总要知道一点儿,不至于听不懂旁人在说什么。”
江先生原是觉得已经摸到了东家的脾气,《四书》读了一半儿觉得女儿大了就要背《女四书》,显然是另有一种培养思路。西鲁特氏还要求如果可能就教一点算术,都是为了日后管家服务的,不大可能专心培养才女出来。
不料,对他的说法石文炳深以为然,江先生惊愕之余也放下心来不去猜测了。猜什么呀,素质教育这东西,从来都是不愁靠试教育出头的有钱有闲人士才能搞出来的,石家正好有钱有闲,还不担心毕业后没工作的。
对此淑嘉挺满意的,她更适应那种语数外理化生历史地理美术音乐体育各种课程排在一起的课程表。为此,她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