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行动了起来,自从上了五十岁,华善的棺材就开始预备着了,这个是现成的。寿衣也是一起的。现在要做的还有设祭、接待亲朋、往各处发放通知,还有就是父子四人得写折子,该丁忧的就得丁忧啊!
李光地两大污点:卖友、不孝,又以第二条更下限,差点被口水淹死。不像李光地那样被皇帝硬的靠山罩着,最好守规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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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文炳的折子很快就递了上去,这是急件,诸人不敢耽搁,直接上报康熙。康熙看到了之后默默一算,华善这也算是喜丧了,他有心情倒没受什么影响。“叫皇太子来。”
胤礽正在毓庆宫里办公,接到让他去乾清宫的消息还奇怪:自从讷尔福死了之后没什么大事了啊?
到了乾清宫才知道事情有些大条。
康熙看他行完礼,没让他坐,而是招手让他过去。胤礽疑惑地走了上去,从康熙手里接过了一本折子,字迹他认识,石文炳的,就是写得有些潦草。
打开一看:华善死了?!
胤礽对华善的感情挺复杂的,一方面吧,这是个神棍,另一方面呢,他掐索额图又有点儿让胤礽的心理上不舒服,虽然这老神棍说得挺对。这会儿他死了,在松口气之后又觉得可惜了。
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个老神棍死不得!他一死,石家全家要放长假了!
康熙道:“你带弘旦去看看他额娘,叫太子妃不要过于悲伤才好。”
皇太子领着儿子,一路走一路进行教育,教儿子说话:“今天就说是病了,明儿再说病死了啊~”
“儿子知道了。”
“打发人先去把弘晰接了来,再请太子爷回来。”太子妃也在发号施令。
弘暘死了,她在考虑怎么把消息告诉胤礽,有个孩子来做缓冲也是好的。何况……李甲氏的眼睛已经都直了。
到底不是亲生的也不是亲自照顾的,淑嘉很把持得住,还能劝李甲氏:“你这样呆呆的像个什么样子?别忘了,你不止一个儿子,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把弘晰再交给你?”
李甲氏的眼睛里才有了一丝生气。
淑嘉叹了一口道:“我打发人去把弘晰接了来,你不要再犯呆。弘暘的院子,你先不要再去了,等弘晰来了,领他去拜一拜他哥哥。”
别说李甲氏不敢相信了,淑嘉自己都缓不过来。大约是因为常病着的关系,弘暘平日是有点子别扭脾气,规矩却是有的,也没怎么跟大人使小性子,淑嘉对他的印象尚可。知道他病,却没想过他有病死的这一天。
这都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人!淑嘉有点儿迷信了,办丧事也会传染么?还有,等会要跟胤礽怎么说啊?不说不行,说了肯定难过,那到底是长子呢。淑嘉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了。
弘晰那里是先派人去的,被叫回来的时候课上到了一半,他还摸不着头脑呢。
等淑嘉告诉他:“你哥哥方才去了,你额娘心里不好,你多陪陪她,不要让她过于哀伤。”这事儿也瞒不住小孩子,她摇摇摆摆地挺着个肚子,领着弘晰去了弘暘的住处,李甲氏还在里面呢。
把人送到路口,红袖就给她使眼色。淑嘉吃力地略弯了弯腰,对弘晰道道:“到了,你去罢,方才打发人去请你阿玛了,这会儿也好来了,我得去迎一迎他。”
是送了信,但是送信的人没等到皇太子。胤礽领着儿子一路杀回东宫了。
夫妻俩打了照面儿,你担心我接受不了,我担惊你承受不住,都不大好开口。
自淑嘉往下个个眼圈儿通红是俺不住的,胤礽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了?
淑嘉也很奇怪,今天不是放风的日子,怎么把孩子给带来了,难道他知道了?
“你……”
“你……”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最后还是胤礽当机立断打了个手势:“你说!”
淑嘉道:“你都知道了?”
胤礽“嗯”了一声:“你不要难过,想想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他那么大年纪了,是喜丧……”
嘎?神马?谁“那么大年纪了”?
“嗳嗳,我怎么听不懂了呢?”淑嘉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弘暘是喜丧?”
“什么?!弘暘?”胤礽傻了。
“你说的又是谁?”
弘旦拉拉胤礽的下摆,胤礽回神,低头,对上弘旦的眼睛:阿玛,还要说曾外祖父病了么?这样说了会不会太傻?
胤礽:……
问题来了。
胤礽硬着头皮,先把老婆扶到炕上坐好,殷勤地亲自给她身后垫了许多垫子,还顺手把儿子塞到她身边。忙完这些他才开口:“呃,你玛法……”
换淑嘉傻了:“什么?!我玛法?”那老人家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活蹦乱跳的,即使近年来身体稍不如前,也是正常的老年病啊,完全没有死亡的征兆。
夫妻俩面面相觑,哪一件都是让人痛心的事情,搅在了一起反而提高了两人的抗打击能力。
“这事儿得禀告汗阿玛。”
“就等你来商议了呢。”
“你……不要太难过,是喜丧,走得无病无痛。”
“嗳~你看看弘暘去罢,我已经把弘晰给叫了来了。”
……
……
……
弘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发便当
热闹总丧礼之外
东宫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如果说,弘暘的死,最难过的是李甲氏与弘晰,其他人包括胤礽只是泛泛难过的话。那么,华善的死,绝对是太子一系的重大打击。皇太子不开脸,整个东宫的空气都凝固了。
如果是皇太子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还有太子妃从旁劝上一劝。眼下是太子妃的祖父死了,她自己都需要有人去劝上一劝。大家还是都老实窝着罢。
淑嘉有身孕,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临丧事的。最近去世的人,要么是她的晚辈,要么就是级别不够,太子妃又临近产期,只能闷在东宫里。闷就闷吧,心情还不太好,带得气压更低了。
皇太子夫妇往下,数起来应该是几个小阿哥,弘晰死了亲哥哥,弘旦也已懂事,与弘暘不太亲是真的、死的是自己的哥哥也是真的,都意兴阑珊。而二胖同学,年纪小小,原始本能还没退化,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窝在屋里捏小布老虎的耳朵玩去了。
李甲氏几乎要哭干政了眼泪,这么多年的照顾,弘暘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了,小小的孩子就这样去了,还未及看到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纵使有弘晰在一旁,她的精神还是没有怎么恢复过来。李佳氏见此情况,干脆也躲到一边不招人的眼了。
皇孙丧事本就简单一点,弘暘又算是夭折,仪式就要更简单。再简单的仪式,该有的步骤还是有的,头一步就是往各处报丧,孩子小,辐射面窄些,某些至亲还是要知道的。比如康熙这里,比如皇太后那里,又比如孩子的叔叔伯伯们。最后,内务府与礼部等处也要通知——丧事必须由他们掺一脚。
淑嘉和胤礽冷静下来,你一条我一条地说了要操办的事项:“伺候弘暘的奴才都要穿孝,去库里取白布,看内务府派什么人来,宫女们不要胡乱跑。”、“腾出两个院子,怕是有是要来道恼。”、“弘晰、弘旦都要向师傅告假。”等等。
当天晚上,宫中内外都已经知道了皇长孙夭折。康熙对于华善的死,并没有多难过,看看天色已晚,拿了份空白的上谕,提笔写安排。圣旨也分很多种,织锦卷轴式的当然是上等,这种用与折子形式相仿的纸质书写的也算是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了,档次比口谕要高。
上谕是给礼部的,华善是和硕额驸,位比公爵,自有一套官方制定的祭葬仪式。按惯例,但凡不是很讨皇帝厌的,皇帝都会在他的丧事上给予种种待遇。又因华善是太子妃的祖父,看到皇孙们的面子上,康熙还给予了些额外待遇。
“赐祭葬如仪外,命翰林学士撰写碑文。”
写完了,揉揉手腕。吩咐总管太监斋林:“这个,”指着写好的指示,“明日提醒朕发下去。”
斋林小声应了,一挥手,又有一太监托了个排满绿头牌的托盘来,双手举过头顶,等着皇帝翻牌子。康熙背着手,站在托盘前,目光从牌子上一一滑过。终于伸出手来,在和嫔的绿头签上停了下来。
立时就有人唱出和嫔的封号,做这项事情很顺溜的小太监准备去和嫔那里发通知。在门口与东宫过来报丧的挤作一团。
康熙眉头一紧,斋林亲自去问:“怎么了?”
东宫的太监已经两眼通红了:“我们毓庆宫的大阿哥殁了。”
“啊?”斋林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前不久,主子们打发奴才来报与万岁爷。”
去发通知的小太监也傻了,遇上这种事儿,咱是去请和嫔来呢还是再请示一下万岁爷?
斋林倒吸一口冷气:“你在这里站一站,”又看一眼去发通知的小太监,给了个赞许的目光,手指指一指他,又指一指东宫太监的身侧,那意思,你们一起等,“我去禀告万岁爷定夺。”
匆匆走到内室,康熙正闭目坐在炕上。
“万岁爷……”
“朕已经都听见了。”
“这——”
“赶紧的叫内务府那里把事情操办起来,叫报信的人过来,朕有话要问。”
“嗻。这个钟点儿,内务府怕只剩下留守的了,大事儿还要明日主官到了才行。还有就是……您翻了和主子的牌子。”
康熙不能说自己还有心情,摆摆手:“罢了。”
“嗻。”
询问小太监也没有什么更新的情况了,小太监是被打发来报信的,也不是一直伺候着弘暘的、更不是御医。只能汇报大家都知道的情况:“前两日就病着,御医也叫了,药也吃了。都是旧疾,药也是吃惯了的,今儿晌午弘暘阿哥还歇了会儿晌,睡得很是香甜。起身后就……”
“你回去罢,告诉太子……”沉吟了一下,“明日弘旦、弘晰都不必上学。”
“嗻。”
与此同时,东宫的太监带着腰牌,出宫报丧了,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来。
这一晚,有不少得到消息的人都没有睡好。这里说的消息,不仅仅是指弘暘夭折的事儿,还有另一则消息:华善已逝。
说起来大家对华善的关注反而比弘暘更多些,胤礽就是其中的代表。他想大半宿日后的局势,越想越是担忧。
石家一共出了四个缺,都是上好的差使,朝廷不可能把这四个缺等三年,专等着石家诸人再回来上工。最迟到过年,就会有人填上这些填,谁填上去没关系,总不会都是跟自己作对的。
最大的问题是,等丧期过了,石家要重返朝堂,到那时还有什么合适的位置么?
不是他够没心没肺,死了儿子死了亲戚还想着自家的利益。现在不把这想想清楚了,全家都要玩完。皇太子已经失去了索党,那是他权衡利弊之后作出的决定。长远看来利大于弊,短期内却是自损一臂。说是壮士解腕,保了命,也有些残了。
如今皇太子有两大依靠,一是朝臣中的思想正统者以及他的师傅们、曾经共过事的下属,二就是亲戚们。石家算一门外戚,赫舍里氏如今只剩下半份力量,再就是宗室里如雅尔江阿这样新发展起来的好基友。
新发展起来的,人数少了些、质量也有一些待检测的,并不很敢放心用。相较之下,有亲缘关系的人就更值得信任了一点。现在他家两门子亲戚,都跟美剧似的陷入了冬眠,胤礽不相信胤禔不会借机搞出点儿什么事来。
可恨的是他目前无对策。为些,胤礽失眠半宿,还要担心怀着孕的老婆情绪是不是有不正常的波动,这会儿刚刚八个月。妇产科知识及格的皇太子知道一句俗话“七活八不活”,他刚刚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挂一个。
其他的人,想法就简单一些,胤禔就是高兴之余想着加把劲多咒咒他弟弟外加考虑如何谋划石家父子的缺。胤祉往下当然也想到了出缺的问题,不免会动一动心思,考虑是不是能争取到其中的一两个。当然也少不得与妻子商议一下,明天一定要记得去东宫看望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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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御门听政活动还是照常进行。不过这一次,大家分单位在太和殿外等候的时候,就是眼神乱飞了。大家都知道了消息,不免有人心动,大肥缺啊!谁能在御前说上话呢?要给谁送礼好呢?
石文炳还是要来的,昨天接到噩耗已经告了假,但是请求丁忧守丧的折子还没递。
很快就轮到了石文炳上去,他摸出袖子里的折子,鼓鼓劲,一级一级踩着台阶上了乾清门。递了折子之后,石文炳垂手立于一旁,他看到了御案边一个金黄身影的下摆,那大约就是皇太子了。
康熙粗粗看了一回,这样的折子内容也没有什么新意,都不用跟旁人研究的,大笔一挥,准了!
胤礽在一边颇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石文炳还要给他加一点作料:“奴才尚有三子,也须守制,他们的折子交由主官转呈,还望万岁爷恩准。”
康熙居然也“嗯”了一声。
石文炳见康熙没有旁的话说,这才退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比起自家岳父要带着大舅子、小舅子撤离战场,那就都是毛毛雨了,胤礽沉着脸听。一起一起的人都晋见完了,康熙对胤礽道:“你今儿心里不痛快,也回去看看罢。”
康熙一直在观察胤礽,短短一夜,胤礽憔悴了不少,面上作若无其事状,唇上起了好些密密的小水泡,动作也略有迟缓。
胤礽确实需要回去冷静一下,也不过于推辞,客气了一下就回去了。
康熙这才吩咐下去:“今儿递牌子请见的都往后押一押,摆驾,去端本宫。”
今天正是丧事第二天,昨天报了信儿,今天吊唁活动就开始了。
过来看望死者亲属的人物,都是高级别的。康熙是头一个过来的,当然,皇帝的日程表上写着的是“安慰儿子”而不是“出席孙子葬礼”。
胤礽于宫门迎接,康熙一摆手:“这些就先免了罢。”
众太监围簇着至尊的父子二人,一路行到端本宫胤礽的寝宫。康熙并没有往主座上坐,径往东次间去,坐到了南沿炕上,一指炕桌另一边的位置:“坐。”
作为一个资深丧子者,康熙努力安慰着儿子:“是他与咱们的缘份浅,你不要空自悲伤。”胤礽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叹息一声:“汗阿玛说的是,儿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孩子已经去了,想也想不回来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