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期的时候递折子。
命令石文英到石文炳那里商议一下:我知道你们大概也有这个念头,但是,考虑一下富达礼复出的时间问题。建议:富达礼作为嫡长孙,是要承嗣的,最好跟石文炳守同样长的时间,反正石文英还在朝里,在云南还有个石文晟作巡抚,不怕皇帝记不起咱们家来。
信写得很长,派了专人去送,还一次派了两人一起,严令保密。同时也写了一封短信给另一个侄子石文晟,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决定。
这是整个家族的大事情,京中石文英接到了信,稍作分析,就跑到了石文炳这里。
石府这一年过得非常平淡,闭门谢客,各种消息的一大来源就是石文英。这一回,石文炳还道是又有新消息了:“怎么?又有新闻了?我看今儿的邸报,倒还太平。”自从圣驾说暂不南下了,确实少了很多新闻。
石文英还真有一个新闻:“今儿早上的消息,鄂伦岱的家人在古北口禁地放鸟铳,把万岁爷气着了,把他削了,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个侍卫的差使了。”
石文炳:“……”能把身上那么一长串的职衔丢得差不多干净了,这鄂伦岱也是一种本事了。至于鄂伦岱的种种不法,维持秩序的石文炳已经习惯到麻木,根本无力吐槽了。
“哥哥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吧?我也觉得是。”石文焯无聊地数茶叶子,对鄂伦岱也是没什么兴趣了。
富达礼端坐,庆德忍住不翻白眼,观音保也义愤不起来,鄂伦岱同学类似的事情做得太多了,而康熙在佟家人身上破例得也太多了,三人一致认定:鄂伦岱的职称还会再回来的。
石文英没好气地道:“我有件大事儿你们听不听?”
石文焯坐正了:“什么事儿?”
“我阿玛要致仕。”
“什么?”男声五重奏。
石文英道:“我阿玛说,两广虽在胶着,官军却是在节节获胜的。他正好在这光彩的时候儿退下来。再说,侄儿们的孝期也满了,正好提醒一下万岁爷。”
石文炳语气激动了起来:“叔父怎么能为了这几个小东西而致仕呢?”
石文英连连摆手:“并不全是为了他们,阿玛也上了年纪了,再担这么重的担子也怕晚节不保。如今形势正好,何不趁势而为?都是要退的,何不顺势给自家晚辈一点方便呢?”
石文炳道:“叔父身子真的不好?早些时候他们去两广的人回说见着了叔父,还是可以的。”
石文英苦笑道:“不瞒您说,享享清福,阿玛的身子能吃得消,处置两省军政事务这个就……”
无论如何,石文炳还是很感激石琳的:“叔父是要退下来了?回京么?万岁爷能许么?”
“哪怕是找个御医去看,也是一样的说法呢。”
石文炳沉默了,眼前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后续了:“纵是如此,富达礼也要守满三年。只怕叔父的一片苦心,只好便宜了庆德与观音保了。”
石文英道:“阿玛也是这个意思。”
石文焯是要守三年的,并不在意这个,但是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要不要与东宫说一说?”
石文炳比较保守一点,不想借太子之力,石文英却道:“哪怕不求太子帮忙,阿玛致仕之事,总要告诉太子的。”
石文炳同意了:“正好,弘曈阿哥生日到了,叫他们往宫里送礼的时候跟太子妃说一声,让你嫂子去见一见太子妃。”
石文英见目的达到起身告辞:“阿玛要返京,我得回家收拾一下。”
众人不便相留,起身送了出去。
自家开小会,石文炳对富达礼道:“你是长孙。”
富达礼跟着就表态:“儿子省得。不能为了早两年,就亏了操行。”
观音保犹豫了一下:“那儿子是不是也?”
石文焯道:“你添什么乱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过了反而显得矫情,又有人要说道了。”
庆德冒出了一句:“太子的意思呢?”乍一看,这样做石家显出了家教来,但是太子阵营凭空少了至少是一个副都统。太子会怎么想呢?
石文炳犹豫半晌拍板:“只能请太子谅解了。”从长远看,这是对石家、对东宫都好的一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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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听完,对西鲁特氏道:“这个我也作不得主,得跟太子说一说。”她对朝政两眼一抹黑,这话不是谦虚。
急急打发人请了胤礽来,胤礽很给西鲁特氏的面子:“您坐。家中可好?”
西鲁特氏欠身相答:“都还好,就是……”看一看淑嘉。
淑嘉道:“石琳病了,想致仕。”
胤礽的运作一停:“这样啊……他年纪也大了呢,可惜……哎,富达礼他们是不是孝期满了?”
淑嘉道:“说的就是这个事儿,不过,富达礼是长孙,按规矩要守三年的。”
胤礽爽快地说:“我也要说这个呢,三年就三年!”石琳这当口退回来,不就是要推自家人的么?难道还会白白让富达礼这个嫡长孙一直闲置着?
西鲁特氏万没想到胤礽这样爽快,打好的草稿全都没用,带着好消息回家了。石文炳等人因此对胤礽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
东宫里,淑嘉看着胤礽,欲言又止。
胤礽笑道:“无妨,这样正好。”
祝大家龙年大吉
石家与太子达成了一致,马上派人送信往广州石琳处。连给皇太后贺圣寿都有些心不在焉,亏得他们家大多数人都在赋闲,且是因孝赋闲,没用出场表演。而东宫这里,非但要准备着圣寿,还要参加一下十月初五皇十九子的满月酒。
皇十九子倒是有了名字,叫胤禝,贵人高氏所出。康熙如今这样的年纪又有儿子出世,喜不自胜老。
高贵人今年不到二十,已经诞育皇子,心中欢乐不亚于自己成为一宫主位。皇子们都集中到一处吃吃喝喝联络感情,在他们看来,多一个“小”弟弟,实是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十九弟目前的价值有二:一、表现自己对弟弟的关怀之情显示自己是个好哥哥,二、给了大家这样一个社交聚会的理由。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二哥正在装病,当时宫里为了他兵慌马乱,连皇十九子出生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如今太子大安了,十九阿哥又满月,喜庆之气只有更浓。
皇太子打头,一齐祝贺康熙,康熙看着满堂儿孙,笑得脸上褶子的密度大增,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他好了,大家就必须跟着一块儿好,明里暗里称赞着自家爹宝刀未老——当然,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帝国最高统治者,其实也是一个不想服老的老男人而已。喜欢儿子有出息,更希望自己很健康。
小孩子满月,这回的主角却是大人,康熙被恭贺着。皇太子非常有眼色地展现自己身体已经好了,不给皇帝添堵,同时也没有在场上表现得活跃,记得不要抢戏。
如此稳重的表现,再加上有一个极为活跃的直郡王作对照组,效果是相当地好。
吃完满月酒,回到东宫的胤礽只觉得满心的疲惫,还不能歇息,他还有事情要跟淑嘉商量。
淑嘉在这满朋酒上也是若有所悟,她也有话要与胤礽说。康熙这么大的年纪又生了儿子,给这小儿子的排场却不亚于以往任何一次。“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如果把主语换成“老头子”,大约也不会很错。
胤礽灌了一碗解酒茶,擦了一把脸。淑嘉今天也喝了点酒,回来重新洗了脸,还漱了口,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觉得把酒气给去了。再转回来一看,胤礽已经安静地坐在榻上了,姿态很是放松,一惯挺直的脊背也倚到了引枕上,脖子下的扣子抓开了两颗,两颊泛红,带着一股子的慵懒劲儿。
淑嘉换了双鞋子,慢腾腾地走到胤礽旁边坐下,抓着他的辫梢玩儿:“别在这儿躺着,乏了就回屋歇着,仔细着凉。”
“就歪一会儿。”说着,真把脑袋歪到了淑嘉的大腿上一放。
这颗人头大约有三、四斤沉,淑嘉的脑袋里忽然生出这样一个想法,喷笑出声,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戳着胤礽的光脑门:“你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小心,上回病了,把我急坏了。”
胤礽抓过淑嘉的手咬了一口,听到她呼痛,又吮了两下:“我心里有数,真的,”也许是醉了,他吐了真言,拉下淑嘉,在她耳边低语,“我那是故意的,我不想离开京里走太远,有弘旦在汗阿玛那里就好了。”
淑嘉身子一僵:“你……”
胤礽不在乎地笑笑:“没事儿的。”安抚地拍着妻子的背。
淑嘉靠在他怀里,轻声道:“老爷子当然是喜欢小孩子的,你就算长大了,也不必太躲着了么,”点点他的鼻子,“不能撒娇了,也算不得太可耻。”
胤礽手一顿:“是啊,不可耻,也不太可爱了。”
淑嘉抬头看他,胤礽道:“别动,咱们说说话。”
“说什么?”
“本要说点儿旁的,现在想问你……外头人家里,是不是喜欢小儿子多些儿?”可怜这家伙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以后预计也是老死在宫中,于正常人类的常识知道得太少。
淑嘉道:“对小儿子当然会更疼爱些,不过……对大儿子更有期待吧,有期待才会更严厉。”现在被她压着、拿她当被子盖的这家伙……在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亲爷爷亲奶奶亲娘全没见着,只有个皇太后给了他祖母的疼爱,康熙的父爱还有点变态。其他的正常家庭情感他都没有,难怪此人曾经种种犯二。
“就怕疼爱着疼爱着就变期待了,严厉着严厉着就厌弃了。”
淑嘉一惊,爬起来:“你这是醉了还是醒着?”
胤礽看了她一眼,淑嘉评论:“醒着。”说完,她也躺下了:“巧儿,被子。”
两人的气场太过诡异,无人敢劝两位主子到床上去睡。轻手轻脚地撤下榻上小炕桌,众人退下,太子夫妇一番蠕动,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开卧谈会。
淑嘉先说,声音低低的:“我看你近来就有些怏怏不乐的。”
胤礽闭着眼睛:“儿子越来越多,这个不动那个也想动,谁不想得汗阿玛青眼呢?想要,就得上进,就要比哥哥们做得出色。汗阿玛……天下没有不想儿子好的父亲吧?”后半句是,天下大概也有不希望儿子跃到自己头上的父亲。他没说出来。
男声本就低沉些,他说的内容又有点儿沉重。
淑嘉心道:我不用说了,他全明白了。于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帮他克服这样的心理障碍?
“我以为,”淑嘉慢慢地说,“你大约是天下与汗阿玛靠得最近的人了,如果你都不自信,还有谁能够与汗阿玛处得好呢?汗阿玛既君且父,你亦臣亦子,子臣如何侍君父?你总该是比我清楚的。”
胤礽道:“是啊……我知道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汗阿玛自然也是知道的。”
“也是。”
“你也说了,咱们还有儿子在汗阿玛那里呢,汗阿玛也是喜欢的呢,还在担心些什么呢?”
胤礽定了定神,他今天一定是酒喝多了,才会脑袋出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让儿子去卖萌,自己躲在后面,能藏多深就藏多深,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一定是因为,他察觉出来了,他汗阿玛已经在无意中流露出了……某些老年人的特征。这才是他不安的根源。君父好侍奉,但是老男人很难缠。胤礽瞬间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安所在,不在大阿哥的挑衅,也不在君心难测,全在帝王的心智年龄。人扛不过自然规律,到了那个年纪就会有那样的情绪。
老男人,尤其是年老的帝王,多疑又神经质,宠爱年轻的女人,疼爱年幼的孩子,喜欢废长立幼,皇太子从小读了那么多的史书,他全知道。现在,开始联系自身处境了。康熙表现得并不明显,如果不是胤礽警觉,或许现在还会高枕无忧地恣意妄为。其实,他的兄弟们已经在挤压他的空间,他的父亲有越来越多要关心的人,他的相对地位已经在下滑了。只是康熙表现的方式太柔和,显得太无害了。
“睡吧,我唯恭谨事君父,慈善对弟兄。”
“嗯。”
“你叫人把两广的生意收了罢,石琳致仕,那里没人照看易生事端。”这才是胤礽一开始想说的,还没出口就被老婆歪楼,到快要睡着了才想起主题来。
淑嘉给他拉拉被子:“鄂伦岱也入了份子了。”
胤礽:“……那就留着吧。”
主议案被一语否决,皇太子一面继续温文尔雅,一面等石琳回来深化他的龟缩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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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没有高科技辅助的清代,从北京到广州的通信,也在权贵们的重视下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速度。京中与广州迅速达成了共识,石文英这里屋子还没收拾完呢,石琳的折子已经上京了。
第一封是告病的折子,折子里把当地的情况仔细地汇报了一番,然后说明了自己的病情。康熙接到折子,算了一算石琳的年龄,觉得他这病得也很正常。批复了一下,让石琳保重身体等等,又赐下药来。
折子批完,康熙开始发散思维了,石琳这样的封疆大吏,简历家谱都是在康熙心里的,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是太子妃的叔祖父,由此又想到了华善一系的现状。咦?华善已经死了一年了?
这种事情康熙是不会记错的,他还记得华善与弘暘是在同一个月死的呢,那一阵儿他很是心疼他家太子。华善一系全隐,石琳也已老病,看着撑不了多久了,不死也要致仕。
康熙开始留心华善系复出的相关事宜了,并且在权衡石琳的继任者的问题。
康熙的准备是及时的,紧接着石琳的第二件折子又到,这回是正式的以老病乞休了。由于之前已经跟康熙打过了招呼,并且把相关事宜交待得很明白,而康熙也已经想好了继任者的问题,翻翻档案,发现石琳没留下什么烂摊子,康熙痛快地让石琳退休了。
新任两广总督也是旗人,汉军旗,郭世隆。
康熙发完让郭世隆继任的上谕,就问伊桑阿:“朕记得华善过世整有一年了罢?其孙当可出仕了?国家正在用人之际,看看有什么缺。”
皇帝亲自过问了,这个缺就不能次了,康熙还不是一个好糊弄的皇帝,而伊桑阿又跟石家没有冤仇不用下绊子。翻拣了几个缺出来,交给康熙定夺——都是优差。
康熙看了看,都觉得不满意:“给富达礼个护军统领,侍卫里还有缺么?给庆德。观音保……放到部院里历练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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