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比淑娴嫁得好而不会比她差。淑娴的日子,如今也是过得颇为滋润的。
“说不得,过了得叫你额娘来好好问一问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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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的打算与淑嘉也差不了多少,应该说这样的人家,对于大挑都是一般的主意:“不能指个条件好的,发回来自己嫁也行。”
庆德从西安回来就向父兄如实汇报了一路见闻,又说了与皇太子闲聊的事儿,涉及的还不少:石文炳父子起复、淑怡大挑、观音保的婚事、弘旦册封……石家开了家庭会议来讨论。与会的先是成年男丁,也就是石文炳父子三人与石文焯,石文焯的儿子们年纪还小,还在读书,并不在此。
石文炳居于上座,石文焯与他对座,儿子们分坐下手,先听庆德复述。
“这一路上万岁爷行动都带着太子和太孙,很是器重,凡见督抚臣工,必使居于左右。还亲授太孙读书。”
石文炳点头示意他往下说:“又过了些日子,太子才得了些闲,与儿子说了些话。太子问儿子,阿玛与哥哥是不是明年该起复了,儿子回说是。太子就说,明年三月里册封太孙的时候,您正好可入宫观礼了。”
点到即止,石文炳也露出了微笑:“正是,有生之年得观此盛事,死而无憾啊!”
富达礼笑道:“三弟的大喜正是二月,两下也不相冲,要是定在了三月,怕不要改日子呢。”
说到了观音保的婚事,石文炳少不得又说了观音保几句:“你媳妇也是出身名门,虽自幼丧父,然而纳兰家确是个守规矩的人家。她的几个哥哥也都是肯上进、有令名的,你当与岳家好好相处才是。”
说是索额图做媒,但是石文炳是与明珠、索额图一道被康熙叫过去谈话的,这里头是谁的意思一望便知。皇帝发了话,大家只有照做的份儿了,石文炳自从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就不断地提醒三儿子:要与岳父家好好相处。
观音保很是懂事:“这是自然,儿子也见过纳兰家的几个儿子,确是有学问的人。”
“那便好。”石文炳心道,这可是政治任务,两下投缘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庆德乱入了:“太子爷倒是提了一回三妹妹的事儿,只是说到一半儿想起来明年阿玛与哥哥要起复,就又撂下了。听太子爷的意思,大约是要咱们有个章程,再与太子妃说一声的好。”
石文炳道:“三丫头有个辅国公、镇国公夫人也就不差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还要与你额娘商议一下。”
“那?”
“那咱们现在都安份一点儿,有什么事儿,也要到明年三月之后再说,切不可得意忘形。”
明年三月,那是公布出来的太孙册封大典的日子,在座的人都会意。
富达礼道:“只怕阿玛想安静都安静不了——这可是快要过年了,又不能不交际应酬。”
“但凡有人上门来,就说我孝还没满,家里并不敢大肆张扬,请他们多担待。待明年咱们除了服,你弟弟的婚期也到了,到时候我下贴子请大家来吃酒看戏。你们两个现在有差使的,在外头也要谦逊些才好。”
石家现在要做的就是低调,低调才是最牛X的炫耀。而且,太高调了,还显得轻狂,万一因为表现得太过得意忘形,弄得皇帝不高兴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庆德与观音保一齐起身肃手:“儿子领训。”
石文焯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大哥也是,这样刻板,侄儿们什么时候没眼色了?”
石文炳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小心总没有坏处的。”尔后又给石文焯谆谆告诫,“我已是这把年纪,能盯着他们的时候不多了,你要多费费心。到时候纵使我一时没有合适的位置,你也是要起复的,回去后你当实心办差,不可骄狂……”
又来了!石文焯恨不得抽自己个嘴巴,我怎么忘了他这个性了呢?我没事儿多什么嘴啊?给自己找训啊我!
庆德对富达礼挑挑眉毛,被他哥瞪了,富达礼维持面瘫,肠子都快笑抽筋了。观音保已经低下了头,生怕别人看到他脸上的笑。
石文炳回房后与西鲁特氏大约说了一下家庭会议的内容,西鲁特氏道:“朝廷上的事儿,我是妇道人家,并不很懂这个。观音保的婚事儿你放心,这是有万岁爷发过话的,纳兰家的姑娘过了门儿,我也会好好待她。虽说姑娘无父是个不足,她人又有些柔弱,可既进了门儿,就是我儿媳妇儿了,那是一家子人,调教好了,也是一样的,我就当又养了个女儿就是。”
石文炳道:“淑娴的事儿,你是个什么章程?真有什么想法儿,早作打算,也好叫那边儿的弟妹新入贺的时候与太子妃通个气儿,过了年就人都要送到宫里供选了,那时候再说话就不好处置了。”
西鲁特氏道:“她与大丫头那时候还又不大一样,回来就是自行聘嫁也能嫁得更好。再者,这事儿也不是由着咱们作主的,难不成宗室子弟由咱们挑?依着我,先打听打听外头哪家孩子好,预备着自行聘嫁才好。如今宗室里也有过得艰难不如门下奴才的人,这样的人家纵有个黄带子、红带子,难道就能欢喜地嫁了?”
石文炳道:“我竟忘了这个!如今黄带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次一点的也是寒碜得紧,反不如人。就请她婶子跑一趟吧。”
“好。”
石文英的夫人关氏近些日子以来进宫的次数大为增加,有时候是陪着婆婆来,有时候就自己来。她到东宫的时候,淑嘉正在小佛堂里烧香。自打出了胤禔那一档子事儿,这宫里宫外崇佛的气氛就越发地浓厚了起来。
淑嘉也不能免俗,与周围保持一致的指导思想之下,她每天也过来上炷香,念叨念叨保佑自家平安一类的话。听说关氏来了,淑嘉正好起身回端仪宫。
关氏正在椅子上坐着,手边的茶只略喝了一口。
“叫婶子久等了。”
关氏忙站了起来,等淑嘉到主座上坐下了,又来行礼。淑嘉一个眼色下去,红袖已经扶住了关氏:“到我这里来还这样客气。”
关氏道:“礼不可废。”
“罢罢罢,咱们家的人都是这个样儿。四老太爷、四老太太可好?叔叔可好?”
关氏认真地答道:“我们老太太还算硬朗,老爷子入冬却是病了几天有些虚。”
“怎地上回来没告诉我?”淑嘉惊讶。
关氏笑道:“是老爷子老太太不让说,说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病痛也是常有的,不值得惊动了宫里贵人。”那时候你还怀着孕呢。
两人又客气了两句,淑嘉就让关氏一道往东次间的炕上坐了:“年前这样忙,婶子家里备得如何了?”
“奴才那里不过是些日常事务,忙的倒是嫂子。”这个嫂子就是西鲁特氏了,“又是准备娶儿媳妇,又忙着三丫头大挑的事儿。”
淑嘉精神一振:“家里竟是个什么章程呢?”
“家里的意思,若是不好举措,能撂牌子也是好的。”
“这可真是。”淑嘉笑了起来,“想当年,大姐姐那会儿也是这样的。不瞒婶子说,我那时候也曾这样想过。这却不是很难的,我去探探皇太后祖母的口风。”
“其实,家里的意思,若是家里好些的也成,就怕弄个只有空壳子的,规矩多架子大,偏又只剩下些规矩架子,才是真的腻味人。”
“婶子放心,我明白了。”
关氏完成了任务,与淑嘉告别。
淑嘉到宁寿宫的时候,又是头一个,正好与皇太后说话。
皇太后刚起床,精神正好,招呼淑嘉:“快来看看这个。”
要过年了,老太太开始收到各种礼物,其中不乏佛像、各式佛经、念珠等。这是一尊紫檀雕的佛像,端庄肃穆又面露慈悲之相,足有三尺高,是难得的好东西。
淑嘉惊道:“这是哪里来的?可不容易得呢。”
皇太后大喜:“是保泰孝敬的。”
他头一年当亲王,这礼就不能轻了,淑嘉了解地点头。“他是个实诚人。”
“可不是。”皇太后昨天收到礼之后都没入库,直接摆到了屋子里,准备今天显摆一下,现在得到了好评,兴致也高了,“过年我可要赏他些好东西了。”
“您什么时候赏儿孙的不是好东西呢?”
“嘿嘿。放心,给你的我也备下了,一定不比给他们的差。”压低了声音,像是做贼一样的,“不要告诉他们啊。”
“那是当然。”
“怎么不见了您这里的喜姑姑?”那一位是明年到了年龄要放出宫的,淑嘉这是故意提到她的。
“哦,她呀,今儿我叫她歇了,开了春儿她就要出宫去了。”
“那您这里岂不是要添人了?”
“可不是,你上回说也要几个人的?”
“是啊,我那里的丫头也快到岁数了,我得先找几个预备着,省得到时候忙乱。”
皇太后道:“开了春儿,咱们一道儿挑人。”语气像是在邀闺蜜逛街。
淑嘉哭笑不得:“您可还有另一件大事儿要办呢。”
“什么事儿?”皇太后很是懵懂地问。
你不是吧?“大挑啊。”
“哦!”皇太后一拍脑袋,“皇帝也不缺人伺候,长大的阿哥们也都娶了媳妇儿了,十五阿哥他们又还小。你要不说,我都快忘了。”
合着您家儿孙不用,您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啊?
皇太后又说了:“我记得那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明年大挑的?你那妹妹?”
“是。”
“那是个不错的孩子,值得个好人家。”
淑嘉顺势道:“您太抬举她了,她因是庶出,婚姻上就有些难处。若是不好处置,撂了牌子自行聘嫁也是使得的,别为了她倒伤了您的神,临了指了婚,咱们家的孩子听说是庶出,怕也不高兴。”
皇太后记在心里:“你说的也有理。”
说话间,诸宫妃也来了。德妃自从四福晋搬出宫后,身边又添了陪同的人——十四福晋,佟妃却是带着十三福晋来了,宜妃有九福晋,十福晋与十二福晋搭着伴儿一道来。
这就衬得惠妃有些凄凉了,她的脸上皱纹也越发密了起来,木木地坐在众人中间。
佟妃看到淑嘉就笑了:“每回一来就看到你,时间长了,我还道你晚上就在这里歇下了呢。”
淑嘉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只要皇太后祖母不嫌弃,我就住在这里又如何?”
皇太后道:“那敢情好,我就是怕太子半夜来打门找媳妇儿!”
淑嘉留情看了一看两个新弟妹,脸上新嫁娘的娇羞都褪得差不多了,虽然守规矩地不说话,淑嘉总觉得从她们的身上看到了燃烧的小宇宙——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了啊。
她看得很准,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过门之前还有些期盼的,进门就被浇冷水,想娇羞也娇羞不起来。一进门,洞完房拜完长辈,回到自家院里,被侧室拜也就罢了,偏偏又有乳母抱了个团子进来行礼,告诉她们:这是你儿子/闺女。
十三福晋遇着个闺女,还好。十四福晋直接多了个儿子。
两人把大伯子们的后院一八卦,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前三四个还凑合,从老五开始,这嫡福晋就是各种悲剧,各种替别人养儿子,万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啊!
第一步,讨好婆婆、太婆婆,这不,就来了。可惜新媳妇要矜持,不能抢戏,两人都暗下了决心,过了新就把大神们的大腿抱得紧点再紧点!
决心刚下完,昨天才送了新礼来的裕王府报丧来了:裕亲王福晋死了!
什么?
皇太后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撑过冬天,她病死了。
淑嘉反应快,扶住了皇太后:“老祖宗,您先坐下来慢慢儿地问。”
佟妃也上前道:“老祖宗,您稳住了。”又斥下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报给万岁爷了没有?裕亲王现在如何?”
“回主子的话,裕王福晋是昨儿夜里没的,一大早,伺候的奴才发觉的。裕王打发人过来报皇太后,乾清宫那里裕王自去说的。”
皇太后还想展示一下那佛像的,这会儿也是兴味索然:“好好儿的,怎么就去了呢?”
裕王福晋哪是“好好儿的”呢?她都病了好几个月了,众人心里吐槽,对裕王福晋之死并不觉得惊讶。须知道对于她们来说,听说过的类似事情实在太多了,眼前就有一个例子:惠妃就死过一个儿媳妇儿,那个死的时候也很年轻不是?往远里说,安王府的老福晋可是岳乐的三娶福晋呢。
皇太后却是扎扎实实地死了孙子媳妇的人,眼泪扑扑地就出来了。众人又好一通安慰:“您这个样子,她就是走了也不安心呐。”
皇太后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了,这才让诸人散去,自己去小佛堂里念念经。
散出去诸人内心并不平静,去一裕王福晋不算大事,不过明年要大挑了啊!这跟外朝似的,又出了一个缺儿,到底花落谁家呢?看来这明年大挑啊,有得看了。
“你这是怎么了?”康熙关切地看着飘过来的保泰。
保泰跪下了:“汗阿玛~”他还带着哭音儿,报告了自家噩耗,“侄儿媳妇昨儿夜里去了。”
要过年了,谁接到讣告脸色都不会好。康熙沉着脸,看着保泰青黄的脸色:“你起来说。”
保泰满心惭愧,他与妻子结缡数载,感情还是不错的。只是妻子近来病了,他不好在老婆房里歇着,呃,昨天是跟侧室睡的。一大早穿戴好了,被福晋那里的人哭看来打门:“爷,福晋没了。”
保泰一把拎起来人:“大清早的你胡吣什么?”心里却不由地发慌,裕王福晋自上回生产之后就病了,一直没怎么好,缠绵病榻许久,要说现在死了,也不是太突然的事儿。
来人是真的哭了,她是福晋那里的大丫头,很有体面的,现在主子没了,感情上受挫、利益上受损:“福晋原吩咐今儿早些叫她起身,说是还有几样过年的事儿没备妥,今儿要办的。奴才们早上叫福晋的时候,发现……福晋……福晋……已经……”
保泰跌跌撞撞到了妻子的屋里,见她安详地躺地床上,那床他认得,还是他们曾经的婚床。床上的帐子也还是前天他看过的模样,连被子上的花纹都是那样的熟悉。
颤抖着手,保泰试了试妻子的鼻息。没有,一点也没有。不死心地又凑近了些,不小心碰以了她的面颊,被冰了一下。保泰发疯似地摸着她的脸夹、脖子、胳膊……已经凉了……
咔嘣!保泰裂了!尸身已冷,就不是刚死的,一想到她独个儿在这冰冷的冬夜里挣扎,终于融入黑暗,保泰觉得自己深身也跟着凉了。贴身太监上来提醒:“爷,福晋不能就这么放着,得……跟宫里报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