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德硬着头皮去查了一回,跟胤礽报账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奇怪。
“究竟如何?”胤礽只要个结果。
庆德道:“孙文成倒真算是不坏,至于曹、李,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盐政上头也是一堆猫腻,他们也敢接手!”
接下来就为胤礽分说:“他们怕真是老糊涂了,为皇上办差倒是行的,只是银钱上头就是一塌糊涂……”表情更诡异了,“曹寅说来也奇怪,办差使确是恭谨,本事也是有的。只是他的本事却不是钱财上头。凡领与钱财有关的差使,哪怕不亏空,他也缴不上几个钱来。”
曹寅曾申请采办铜筋铸钱,赚得少。织造,亏空。盐政,目前还是亏空。
奇葩了。
“还有李煦,曹寅好歹还有个恭谨,这李煦……奴才就不搬弄口舌了。他们,毕竟是皇上手里使出来的人。”
“我知道。”胤礽叹气,以后让他们别碰老子的钱就行了!MD!我得给我爹面子啊!
至尊父子心比黄莲苦,还要欢笑着过大年。蒙古诸部来朝,朝廷可不能失了风度。
诸公主当然也来了,然而经过几个月的沉淀,到京后又听说后宫连连相看满洲姑娘,太子妃有不许自家侄女掺和之意。她们也都冷静了下来,大BOSS没这意思呢。真想女儿过得不错,不如看看京中各王府又或者是太子其他的儿子。
石家女儿不在考虑范围内,可绝悠悠众口之怨,太子妃现在要做的是抚慰娘家人:“额娘,这是我的意思,好事儿咱们不能全占了。”
西鲁特氏是想不通,但是丈夫、女儿都发话了,她也只能说:“你阿玛也是这个意思,我是有些不通。却也没什么……”
“以后您就知道了。”
西鲁特氏见女儿故作神秘状,叹了一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淑嘉:“你已经长大了。”既然女儿与丈夫达成一致,可见主意是对的,那她就……不说什么了吧。
“额娘,三丫头有孕可是实了?”
西鲁特氏笑笑:“她算是熬出来了。呃,别光顾着她,你这里也要仔细,眼下事情多,不要累着了……”
淑嘉含笑听着:“额娘放心,明年又不南巡,直到生孩子,我什么心都不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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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不操心,她儿子却在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里把小心肝累得一颤一颤的。
康熙四十七年,是个不太平的年份,一开春,一件名为“大岚山案”的、反社会案件浮出水面。
说大岚山案大家可能不熟悉,如果改一个称呼叫“朱三太子案”呢?大正月的,有人打着前朝余孽的幌子公然,康熙快要气死了。
“大楚兴,陈胜王”陈胜、吴广出来了?弘旦小脸苍白。
“呯!”这是老先生在捶桌子。
“那个朱三太子,先帝时就死了!”康熙说得笃定,也是因为在乾清宫,旁边站着亲孙子,他说的内容就格外劲暴,当年清兵入关,一面说着为崇祯发丧,一面把崇祯儿子砍了,后来一路南下,什么鲁王桂王,全杀了。
所以老爷子神总结:“诈尸也不挑个活人!还想糊弄朕!”
[当一个国家的人民开始怀旧,怀念往昔上位者的时候,不一定是以前的上位者有多好,一定是现在的上位者很糟糕,人家不想跟你混了。]——太子妃默默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四十余年的时候,国家的实际情况已经挺糟糕的了,难怪四爷上台之前顶着压力也要强硬啊。
严肃地说,曹、李二人接手的盐政也是包袱,当时盐政本身就有问题,但是两人的能力也够呛。康熙五十余年,因曹寅已死,康熙令李陈常代曹寅还盐政亏空,李陈常是完全了任务的,因此被康熙奖励再兼两年盐政。
219 两份盒饭一起发
八阿哥府一派喜气洋洋。正月初五,饱受八卦折磨的八阿哥终于喜得贵子,有了头生儿子,当然,这孩子现在还没名字。更让八阿哥高兴的是,他的另一个妾毛氏也有了身孕。谁说福无双至的?明明是好事成双么!
八贝勒府很是高调地举行了洗三活动,八福晋大力邀请福晋们都来。新生儿生下来就抱到了八福晋那里养着,看着小小一个肉团儿慢慢长开,八福晋也不由生出几分慈母心肠来。
妯娌里只要能走动的,都给她这个面子。淑嘉还不到不能挪动的时候,也答应前往。到得八贝勒府,托辞行动不便,露个面就窝在屋子里了。八福晋不是产妇,不用坐月了,里里外外地亲自主持了仪式。
还兴致勃勃地说准备了满月酒,到时候大家一定要赏光啊。
这是自然的,福晋们都爽快地答应了。八福晋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甭管怎么说,她是有儿子了,这满月宴也就办得格外用心。众妯娌蒙她当面相邀,又都当着大家的面答应了,满月宴也一个不缺地参加了。
十四福晋看了一回,拉拉四福晋的衣角,低声道:“那孩子的生母没有出来。”到了满月宴的时候,张氏就已经出了月子了,却并没有被八福晋带在身边。四福晋亦小声道:“她这会儿出来,算什么呢?”十四福晋点头,道理她也明白,不过八卦一下而已。
八阿哥有了儿子,这话题已经传了一个月了,现在也不太新鲜了。福晋们就又开发了一个新的八卦:再过几天,康熙要到京郊转一转,不知道这回有谁随驾呢?
三福晋笑道:“别人倒不知道,圣驾出行,就没有不带上太孙的时候呢。”九福晋道:“太孙聪敏伶俐,极得圣上喜欢,怎么舍得不带上呢?”福晋们跟着一齐夸赞。
夸孩子,那是夸给孩子的爹妈听的。
淑嘉笑着听了,并不反驳谦虚,只是另起了一个话头:“我倒是听太子说,这一回是要带上十八弟的,其他还有什么人得随驾,我也不知道了。”
福晋们又都说起了王嫔的福气,连生三子不说,还都很得康熙喜欢。这一八卦就扯得远了,直到宴散,都还没有八卦完。
等到人散了,八福晋与八阿哥碰面,便把十八阿哥也会随驾的小道消息告诉了八阿哥。八阿哥沉吟了一下:“汗阿玛还没点到我呢。明儿我找梁九功打听打听。”
八福晋微哂:“这梁九功、魏珠等人,光是你们兄弟的银子都不知道收了多少。”
“好用就行。”八阿哥不太在乎地说。
一句好用,足显得梁九功的功用了。别以为他收了太子的钱、给太子传过消息就以为他是太子的死忠了,顶多不说你坏话。太子爷赏的他收,八爷赏的,他也收。除非你要坏事儿了,他才不敢再拿你的钱了。
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功。拿了八阿哥的钱,梁九功也没少提供情报,还都是真消息。经过数次验证,八阿哥对梁九功的情报还是很信任的。
快出行了,即使康熙不明着说,梁九功这个伺候了几十年的人也能看出来。
第二天,八阿哥就找上了梁九功。
八阿哥要打听的事情有两件:一、出巡名单里有没有他,这只是表面上的;二、最近汗阿玛对他有什么评语,这才是八阿哥最关心的内容。对于八阿哥的子嗣问题,康熙曾明确表示过不满,现在儿子都满月了,老爷子有什么说法没有?
第二条关系到八阿哥的切身利益,老爷子对他好了,他才能站得稳。
康熙现在正满头包,把他暂时扔到了一边。
康熙四十七年是个艰难的年份,也是一段艰难岁月的开端,如果硬要比一比的话,大约只有康熙十二年可与之相抗衡了。这一年就没开个好头,大正月的闹出个“朱三太子”,这是个比民主共和还让人头大的口号。
以康熙为首的统治集团一面斥其伪而可笑,心里也不轻松——前朝太子的旗子太刺眼了。康熙派了专人去剿灭此党,还特意嘱咐:要活的!接着下令寻明朝老年太监,以分辨真伪。顺治加上康熙,这都入关七十年了,朱三太子无影无踪了七十年……还分辨个毛线!康熙就是要把这个家伙定性为“伪”。
然后就是在大正月的要继续头疼去年南方旱灾造成的饥荒,截四十万石漕粮平粜。
这还不算完,又有劳之辨针对江浙米价腾贵,“请申严海禁,暂彻海关一概不许商船往来,庶私贩绝而米价平”,因为有奸商走私大米出境。康熙头疼得厉害,海关厘金渐已成为国家税收一个比较重要的组成部分了。哦,禁海?你出这每年几十万的银子给我?这个数目还在不断上升中呢。
康熙思前想后,并没有答应,以“便民”为理由驳了劳之辨的请求,只要求沿海严查走私而已。又命侍郎穆丹、学士二鬲分别审理大岚山与红苗两件反政府事件。
批完了让老年人肝火上升的三个折子,康熙觉得心跳略有加速,喊“梁九功”。魏珠撇着嘴凑了上来:“主子,今儿不该梁九功当值。”康熙一伸手,魏珠上前扶康熙下地,又使眼色让小太监捧了茶来给康熙定神。
康熙站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些,想起随驾名单还没公布,顺口让魏珠去通知。这一次的名单分别有太子、八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八阿哥。
八阿哥刚给了梁九功红包,回家就撞上了魏珠,得,钱白花了。梁九功说了两条:一、出巡名单里有八阿哥,二、康熙很忙近来没说八阿哥什么。
八阿哥又包了红包给魏珠,魏珠捏红包的本领是一流的,一过手就知道份量不轻。脸上堆笑,谢了八爷的赏,然后坦然回去复旨了,留下八阿哥愁肠百结。
八福晋道:“能随驾也是好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明珠好像病得挺重,要是我出门的这段日子他出了意外,别心疼钱。”
“这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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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病得不轻,他一生吃过苦受过累,也位极人臣曾风光无限,到了老年,这些都是虚的了,要紧的还是家庭、子孙。可最让他没办法的正是家庭,老婆死得惨,三个儿子里有两个死在他前面,又有若干孙子孙女比他死得早。
坐拥万贯家财、华屋美景,还是觉得凄凉。
门生故旧来探病都被挡了,只有极少的几个人得以见他。在世的后辈倒是都来了,对揆叙,已经没有什么话好再多嘱咐了,能说的,都已经说了。除非他死后风云突变,否则之前说的这些足够揆叙去琢磨了。
而孙子们有揆叙看着,也坏不了事儿——就是数量有点儿少啊。
又看小孙女儿纳兰氏,成婚数载,她终于有了身孕。明珠又有了老人家的担心:怀孕尚且这样艰难,又不知道生出来的是男是女,如果是男孩儿,再跟年熙似的,也是一桩心事。
年羹尧之子年熙,看得明珠又觉得头疼了。这是他的曾外孙,年熙之母本就有些体弱,生下年熙之后不久就死了,而年熙也有些病歪歪的。
年羹尧正当壮年,自然是续了弦的,想到这里,明珠用他那一惯精明的头脑提醒年熙:“好好孝敬你的玛法,多与你大伯父亲近亲近。”过不多会儿就让年熙回家。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让已出嫁的孙女回婆家,明珠正想歇息,又听说索额图那里打发人来看他。来的是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代父亲向明珠问好:“我阿玛这两天也犯了痰症,命我来给您请安。”
明珠心底升起一丝无奈,到了这会儿,能让他心里觉得安静的倒是索额图了。有点吃力地说:“劳他惦记了,回去带个好儿。”
格尔芬看他实在吃力,揆叙已经面露急色了,识趣地告辞。回来对索额图道:“阿玛,儿子看明珠那老家伙已经不行了。”说完,脸上还带着一丝笑。
索额图看得好生刺眼,抬手一巴掌拍了下去:“他比你能耐多了。你这般轻浮,叫我怎么放心?”言罢,咳嗽连连。
格尔芬慌了,上前给索额图拍背顺气:“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可怜格尔芬胡子都花白了,还要在索额图面前装可怜。半晌,索额图叹道:“我与他是斗了大半辈子,可能让我服气的,也就是他了。这人不简单,你不要小看了他们家。”
又叮咛嘱咐半天,直到累了才昏昏睡去。格尔芬很冤枉,我会这样说,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跟他不对盘啊?现在我倒成了坏人了。一跺脚,让丫环好生看着老太爷,他跑去自己书房,把儿子拎过来大骂一回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弄得他的儿子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由于揆叙还是翰林院学院学士,也是朝中大员,他家里的情况自然是各方关注的。东宫也就知道了明珠病重,淑嘉也以胤礽的名义派人探望了一回,还赏赐若干东西。高三燮回来说:“奴才看着明珠,有点儿油尽灯枯的模样儿。”
淑嘉对明珠也不觉得惋惜,就是在想,明珠挂了,不知道纳兰氏怎么伤心呢,不晓得会不会影响到胎儿?掐指一算,纳兰氏正是在危险的时候,但愿明珠能多活些时日吧。
明珠倒是能扛,一直拖到四月十五才死。康熙四十七年是个闰年,闰三月,明珠死的时候,太子妃都快生了,比较让人觉得晦气的是,淑嘉的生日是四月十七,淑嘉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削减一下后天生日的规模了。
此时胤礽已经随驾回来了,听了淑嘉的话,道:“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照样儿过就是了。太看重他了,倒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了。”
淑嘉道:“我现在身子笨重,你叫我凑热闹,我也凑不起来呢。”
胤礽笑着摇头,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继揆叙上报了明珠的死讯之后,格尔芬也上折子,索额图也挂了。
据说,索额图听了明珠的死讯,平静地去睡大头觉,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
两人斗了大半辈子,虽然已经和解,外人看来终归是有芥蒂。就是明、索本人,也不敢全然相信对方。可明珠一死,索额图心中居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若有所失。回头一觉,他睡死了,什么遗言都没来得及留。
胤礽也若有所失了起来。
皇太子对索额图的感情是分阶段的,开始是全心信赖,后来是满腹怀疑,最后是平静里带着点儿宽容。既用得着宽容,就代表,胤礽也是觉得索额图是做过错事的。
现在索额图挂了,胤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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