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遇到了岳钟琪。
这家伙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他还不是这一路主将,只是前锋,居然颇有胆气,也不避嫌(他是汉人,不在旗,还是人家下属,就敢相机而动),一面砍了不肯受抚的第巴,一面又安抚番众。等上司法喀来了,他已经把事情全都搞定了。
接着,大军与大策凌大打出手的时候,岳钟琪又受命策应。这回他更狠,选了军中懂藏语的几十军士,跑去人家番部里把准噶尔的使者给砍了,颇有点班超的味道。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这种把戏他玩得很是顺溜,又请上司出来安抚,很快就把准部外围势力给清理了一遍。然后,他率军渡江,直扑拉萨。
大策凌的后院儿起火了!
小策凌还想再拼一把:“先不管拉萨了,只要败了这伙清军或者斩了简王,他们必得溃败,那时候咱们再回兵,拉萨还是咱们的!”
大策凌冷静地道:“来不及了,也打不下去了!连日来损兵折将,我们耗不起了。”
“他们也在死人!”
“他们死得起,我们死不起,”冷笑扬鞭,“看他们的大军,分成几部,每一部都比咱们手上剩下的这点儿人多!咱们的粮草也快不济了。”叹气,他不是败在智谋上,也不是败在了胆气上,完全是败在了形势上啊!
纵使大策凌有千般智计、小策凌有慑人勇武,在这样的情势下也只能败逃了。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在国与国的战争中,这种情况同样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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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岳钟琪!”胤礽击节而叹。兵部议功的程序还没走完,胤礽已经在心里认定他是一个将才了。而且——“颇有古之为将者之余风!”
弘晨笑道:“恭喜汗阿玛得一良将。”他是管兵部的,跟着来报喜,顺便探探议功的章程。见胤礽这样说,就知道这个岳钟琪是不可能被埋没的了。岳钟琪出身够好,虽然不是八旗,但是其父岳升龙是为国立过功的人,父子两人为官从未出过什么纰漏,又有真本事,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出头,那才是怪事。
就这样岳钟琪子承父业,升做四川提督。
胤礽道:“简王为部属请功的折子不日就会到了,到时候你少不得要与他打些嘴上官司的。”
“儿子省得。”
“除了随军将士,其余督粮办饷之人也不要忘了。”
弘晨陪笑道:“只怕这里头有些人不归兵部管,须得吏部等处作结论。儿臣请汗阿玛或指一大学士,或是让太子来办,要不就是您亲自总揽,省得儿子跟吏部扯皮了。”
“唔,就让太子去办吧。”
“嗻。”
最先议出来的却不是军功,而是后勤们的劳动。京里的人不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形,须得等到大军回来再调查。而后勤们的劳动都是看在大家眼里的,前线从没断过粮,兵源也很充足。
这其中户部主事的两位四爷都受到了表扬,户部各官员都在履历上加了一级。这种加级有时候只是荣耀称号,比如死了的石文晟,他死后全称里加了七级。他本来就做过一、二品的大员,加七级……也就是个荣耀称号了。
比较醒目的却是四川巡抚年羹尧,此人督粮办差尽心尽力,又被胤礽所欣赏,觉得他这人有能力、有傲骨,值得提拔。最难得的是,年某人还是进士出身,选了庶吉士的。
再者,简王已经赏无可赏,除了给他的嫡次子一个贝子衔之外,给他的亲戚年羹尧提一提官,也是无可厚丰的。年羹尧有能力,有胆气,让他做一两广总督,想必也不会误国吧?
年羹尧原是文官出身,走文官的路子,实是情理之中。而以他的性子,到了广州,正好压一压鄂伦岱。不得已把鄂伦岱也当了政治碑坊,胤礽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
大军先锋抵京之时,皇室还没有搬到畅春园,而根据今年的情形来看,大约就是劳完了军,直奔塞外避暑了。
不出所料,各级军官各各有赏,驻藏大臣也免了待罪之身,平安脱险,只是丢了差使而已。
与此同时,胤礽大封宗室,弘晰是已经有了爵位的不算,额外赏一处庄子。弘曈、弘晷、弘晨都沾光,俱初封,比起来弘晰是更辛苦的,却与弟弟们一体,弘曈等还是沾了嫡出的光。还有诸皇弟中未得封者,俱是贝子衔。
各路将领,论功行赏,三军士卒,也有赏钱。真是皆大欢喜。
当然也有皱眉的,允祥就是其中之一,他以军功得晋为怡郡王。作为一个目光称得上深远的人,他不得不提醒胤礽:“只恐准部狼子野心,这一回把他打痛了,能消停一阵儿。就怕他好了疮疤忘了疼,再行反复。”
胤礽轻蔑地道:“没个三年五载的,他这疮疤好不了!纵使好了,哼哼,你以为我把岳钟琪放到四川是为了什么?”川地本就不算太平,时时可以拿剿匪当练兵,一旦西藏有异动,以岳钟琪表现出来的才干,如果是小股人马,他就能直接剿了,即是大举进犯,他也足以制衡到朝廷有所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嘿嘿。
284、一竿捅开马蜂窝
“嘻嘻,呵呵。”
“又淘气!”
“唉呀,人家都没跟额娘一起睡过~”乌云珠披散着头发,在床上打着滚儿。
“……”
母女两个正在坤宁宫,夜幕低垂,室内灯火摇曳,地龙烧得暖暖的,两人都着睡衣。淑嘉坐在妆台前慢慢地梳着头发,看着女儿乐不可支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们已经从承德回来,时间也进入了冬天,此时四公主业已指婚。四公主的婚龄在这个朝代已经算很大了,但是在皇室里,有了康熙朝公主的婚龄先例在,也结婚也不算特别晚了。额驸是科尔沁固鲁斯奇普氏多罗杜棱郡王伊达穆扎普,不用说,也是抚蒙古。
四公主出嫁之后,宫中皇女就只剩下乌云珠这么一个了。要胤礽来说,连着抢来的,统共也只有五个女儿,实在不太够用,他正在琢磨着把弟弟们家里年纪小点儿的女儿再收养几个来。只是眼下还未确定,究竟要收养几个,又收养谁家的女儿,乌云珠仍是宫里最小的公主,还是唯一亲生的。
乌云珠在宫里,真是无人敢惹的。
皇室在避暑山庄过了一个很惬意的夏天。西北战事平定,称得上是大捷,准噶尔经此一战伤了元气,朝廷几年内都不用担心“外患”了。虽然还有一些善后工作要做,总的来说大家都是放松的。
空气里的紧张是在回到京城开始的。
关于这一点,淑嘉的体会颇深。胤礽自从回京之后,就常驻乾清宫里了,据回报,他常常看折子看到深夜方才就寝,全不似以往加完班还有时间到坤宁宫里说话的样子。
淑嘉能做的,就是更关心他的起饮食。胤礽现在在做什么,她倒是知道——外患平了,就该解决内忧了。摊丁入亩已经开始逐步推广到全国,由于各地情况不一,不光是土地肥沃程度,还有地方保守势力等等,需要操心的事儿也多,再加上前阵子清偿国库、藩库欠银,又有火耗归公与养廉银子的推行情况,以及与之同步的吏治问题。
胤礽忙得不可开交。新政是在正常的国家事务之外自己给自己找来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还有国家日常工作要处理,加倍的忙。
而关于朝政,她却是束手无策的。
巧的是乌云珠也是一个人在玩,她的老师赫舍里氏乌云珠自四公主出嫁后就只有这一个学生了,而这位老师实在是已经一把年纪了,精神也不大好了,每日讲完课就走人,剩下的时间让乌云珠自己领悟去。且乌云珠同时还有其他的功课,比如学学女红。
与她的兄长们一样,乌云珠在皇家女校里也是有其他借读生同学的,只是这些同学与一般都是比她年纪略大,很多与她姐姐们同龄的都已经嫁人了。她本人也有几个堂姐妹算是同龄,但是宫外嫁人早,陆续请旨回家或嫁人或待嫁。
母女两个闲人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淑嘉因恐女儿一个人住过于凄凉,便让她过来与自己就个伴儿。女儿今年十四(虚岁)了,皇家女儿嫁得虽晚,在家里也没几年好呆了,淑嘉十分舍不得。
像大福晋那样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的,自然是巴望着有儿子,像淑嘉这样有一堆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的,女儿倒像是比儿子还金贵了。尤其令她发愁的是女儿的归宿问题,几个养女都是抚蒙古,这一个亲生女儿又如何留得住?
最好是择一在京供职的蒙古亲贵,却又因不熟悉宫外情况,怕误了女儿。
乌云珠却是天真不知愁的,她的姐姐们嫁得都晚,她实是不用现在就去操心个人问题。跳下床,趿着鞋,跑到妆台前搂着淑嘉的脖子,母女俩一起照镜子:“额娘~咱们说说话吧~”
淑嘉歪歪头:“说什么呢?”
“呃——”
淑嘉笑了:“穿得少,不要乱跑,床上呆着去。”
“哦。”磨磨蹭蹭地缩到了被子里。
“又怎么啦?”
“额娘,六嫂什么时候会生啊?”
淑嘉一怔:“明年四月吧。”
“嘻嘻,不知道我侄儿长得像谁呢?”
“生出来不就知道了?你怎么光想六嫂,不想五嫂?”真是奇了怪了,如太子妃这样越早生越好的,非要费了半天的劲才有消息,如弘曈、弘晷这些不太着急的,倒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怀孕。
乌云珠嘻嘻一笑:“我还想着三嫂四嫂呢。”
“哦?”
“不过六嫂跟我最投脾气,嗯,三嫂也挺和气。”
“是么?”
“嗯嗯,嫂子们都不错。”
淑嘉叹了一口气,旁的媳妇儿算是不错了,但是她对太子妃的要求却不能不高一点再高一点。
“额娘?额娘叹气了,为什么呢?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睡你的觉吧,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呢。”
乌云珠怎么也不肯依,一径歪缠着。她年纪是小了点儿,过得是顺了点儿,人却不太傻,也看得出来额娘对三嫂照顾是照顾,却似乎缺了那么一点儿亲近的味道。怎么着也要挖出一点内幕来。
赫舍里氏对这位小姑子是着实不错,乌云珠在宫里是衣食无忧、无人敢欺的,照顾她的生活还用不着赫舍里氏。赫舍里氏便从小处着手,女孩子喜欢的小玩艺儿啦,新奇的花样子啦,一些有趣的小游戏啦,日积月累,乌云珠对她也颇有好感。
淑嘉一想,自己总有死的那一天,日后这个女儿再与婆家打交道,实际上就是与兄嫂相处,也是时候提醒她一些相处的事项了。
“还不是叫你给愁的!”打定主意,淑嘉戳了戳乌云珠的额头,“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是憨吃憨玩的。你跟你嫂子们处得很好?”
“嗯嗯。”
“你嫂子们也是这样觉得的?”
“难道不是?”乌云珠皱起了漂亮的眉毛。
顺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淑嘉慢慢地说:“父母总有故去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该何去何从?”
“额娘!”
“主子娘娘,格格,怎么了?”外间值夜的紫裳惊起。
“没事儿。”淑嘉扬声道。
外间的声音息去,乌云珠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
摸摸女儿的脑袋:“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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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珠本来是想套套母亲的话的,结果反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淑嘉以为她会失眠,结果这正在青春期的小丫头,即使想着心事,头沾枕头没多会儿,然睡着了。
年轻真好!
赫舍里氏带着点儿讨好地与乌云珠相处,这件事情淑嘉是知道。知道跟小姑子打好关系,可见赫舍里氏还是有脑子的。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淑嘉伸出手来拔了一个她脸上的乱发。
赫舍里氏对乌云珠的好,也如淑嘉对赫舍里氏一样,更多的是因为身份、道义上的,发自内心的又有多少呢?即使自己死了,赫舍里氏也不能对乌云珠如何,但是,气是一回事,真心相待又是另一回事了。所谓气,就是在大规矩的前提下,该对你好就对你好。在两可之间的时候,感情就至关重要了。硬要作一比方,大约就是淑嘉对弘晰与对亲生儿子之间的差距吧。
明面上看,淑嘉对弘晰关爱有佳,然而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还是有差别的。只是没有到非选择不可的时候,大家看不出来罢了。
该让她们俩关系再好那么一点儿,淑嘉不介意推她们一把,如果顺便能让赫舍里氏更成熟一点儿,那就更完美了。
实际上,人都是在进步的,赫舍里氏虽然有“皇宫适应不良症候群”,却也在努力调整上——步伐慢了一点儿不假,可迟到总比不到强!
“嫂子对我真好。”女红是乌云珠现下比较重要的一门功课,赫舍里氏常给她寻些新鲜又简单的花样子。
赫舍里氏瞋了她一眼:“偏你嘴甜。”
“那是,我多招人疼啊。”
“是啊,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压低了声音,“”赫舍里氏又不是死的,当然也是觉得自己与婆母之间有隔阂。作为晚辈,作为一个受着封建传统伦理教育的晚辈,她也在努力试图修补与婆母之间的关系。毕竟,婆婆对她还很照顾的,只是不太亲近而已。这样的事情,只有晚辈主动。
“怎么会?前儿额娘还提起你了,我说了六嫂,额娘还怪我忘了你呢。”
“是么?”
叽叽喳喳。
“你是说,要我活泼一点儿?”赫舍里氏有些为难,乌云珠向她举了不少例子,比如十五婶儿,比如六嫂。
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了,就能够做得到的。比如说,你知道了凤姐的成名方式,你能做得到么?
赫舍里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不确定这话是婆婆让乌云珠传的,还是乌云珠自己理解的。如果是前者,未免匪夷所思,如果是后者,她很怀疑是不是小姑子理解错了。
太子妃是什么?是要做榜样的人,必须规行矩步,不可行差踏错。
“也不是活泼啦,”乌云珠自己也表达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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