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小丫头鬼灵精怪,把哀家也算进去了,这不帮都不行了。”太后爽朗的笑了起来。
安宁公主不依的跺了跺脚,嘟着嘴道,“还是七哥好,才不会让人家哭,改天去看看七皇嫂。”
太后闻言,微敛下眼帘,眸中掠过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整个人欢快的气息少了许多。
而安宁则顾着吃嬷嬷递来的莲花糕,没注意到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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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内一片安静,本来犹有些微积雪的府道被这几日的日光给融化了,府道也有些湿润。
自从那日妃子笑的态度突然变化了之后,闻人剑命便命人撤去了她脚上的铐链,也允许她进出扶欢殿,但还是不准她踏出王府大门半步。
可他对她的好却令妃子笑揣揣不安,这几日她与他夜夜緾绵,虽然自己心里不情愿,可照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的心赔进去,她是恨他,但不担保不会被他的柔情攻陷,继而沉沦,这样的事,她是绝地不允许发生的!
目前最重的要是赶紧找到避孕的草药,环佩说过这几天来找她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妃子笑坐立难安的走来走去,铜镜内则倒映着她走来走去的身影,一边立着的小桃看她这样走来走去,都己经有些头晕眼花了。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这么走来走去头不晕吗?”小桃最终忍不住出声问她。
妃子笑闻言,愣了下,她自己一点也没自觉走来走去,只是觉得焦心不己,好像每过去一个时辰自己就会接近危险一分。
“我…本妃没事,你先出去吧,有事本妃会叫你。”她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心神恍惚安不下心来。
听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话,小桃有些不放心,但也不敢多问,多看了她两眼之后缓步走了出去。
妃子笑转身走入了帷帘内的床上坐下,心里想着环佩会什么时候来找她,这几日便是她月事快来的时间了,再不快点……她不敢想下去了。
“王妃。”一个声音伴随着一个黑影出现在帷帘之外。
妃子笑抬头望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禁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站起来走过去,“环佩?!”
环佩一身夜行衣,伸手扯下了脸上的面巾,见她走得这么快,低头扫了眼她的双脚,见她脚上没有了铐链便知道闻人剑命肯定不气她了。
“王妃,环佩冒险前来,不能久留,明日环佩又要动身执行任务,日后不知何日再见。”说落间她己自怀里取出了一把草药给妃子笑。
妃子笑看着她递给自己的草药,不禁感激不己,眼眶有些微濡湿,“你……谢谢你,环佩,没想到帮本妃…帮我的人会是你,真的谢谢你。”
环佩不知为何,她自己也是满心的辛酸,明明她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身份不同,出生不同,造就的人生也不同,而她却下意识的要帮助她。
也许上天早就安排了。
“我略懂一点医术,采些草药是没问题的……这些草药千万不能让任何知晓,否则被王爷知晓了后果不堪设想。”环佩满脸凝重的叮嘱道。
妃子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草药。
“王爷。”寝殿之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
环佩与妃子笑顿时都慌了起来,环佩快速的低道,“王妃保重,后会有期。”说完拉好面巾一跃跃上了横梁之上。
妃子笑则转身拿着草药走回帷帘内,可是不知道该将它藏于哪里,顿时慌乱不己。
这时闻人剑命己经自外面走了进来,低唤了声她,“王妃。”
这一声惊得她蓦然转回身,两手背于身后,纤手紧紧的抓着药,全身紧绷不己,脸色微微的泛白。
闻人剑命走近她,见她一脸的惊慌,觉得她今日与往日不同,见她两手始终放于身后,不禁拧眉问她,“王妃见到本王为何如此紧张?身后藏了什么?”
说完这话的时候不禁抬眸瞧了眼横梁之上,眸光倏然微烁。
妃子笑经他如此一问,整个人越发的紧张了,微微的往后退了两步,微微泛白的脸色对上了他,强忍着紧张道,“没…没什么,王爷多虑。”
“既然没什么,把手伸出来。”他命令她将手伸出来,而他的手也跟着伸出要拉她的手出来。
妃子笑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他的手。
此举彻底的引起了他的怀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上前两步,大手伸至她身后将她的手抓至眼前,黑眸微眯的瞪着她手中的东西,不禁低吼出声。
“断子草药?!”
闻人剑命额上的青筋顿时暴跳如雷,眸光如万年不融的冰川般森寒不己!
妃子笑被他这四个字震到,她没想到他会认得,身子莫名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缩于帷帘的一角之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着头。
“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外贼私堕本王骨血!”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自唇齿间挤出来,胸臆间的怒火己然高涨不己,只差一把火点得更旺!
原来这些天她这么温驯是在计划如何绝孕!
妃子笑闻言,鼓足所有的勇气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摧毁之几日对他的所有温驯,美眸含冰,话语绝决的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怀你的孽种,更没想过要将他生下来!除非我死!”
“很好!”闻人剑命猛然转身,大手将手中的草药用力甩于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对着寝殿之外怒吼,“来人!将扶欢殿团团围住,拿下狂贼!”
妃子笑见他瞬间浑身散发出骇人的迫人寒气,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样的他她从未见过,即使是她以命相抵也未见过!
“王妃如此绝决的拂本王的情,那么本王也没什么好说,本王的孩子你必须孕育!”他背着她以孤绝冷傲的语气对她下最后的命令。
妃子笑最不待见的就是这样的人,最听不下去的就是这样的语气,她一如既往的倔强,一口回绝,“绝不!”
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她宁愿结束生命!
“王爷,狂贼己捉获!”一名侍卫前来报告。
没多久燕离领头走了进来,身后压着名黑衣人,接着黑衣人被重重的压制着跪于地上。
闻人剑命低眼看过去,不由低喝,“竟然是你,环佩?!”
环佩看了眼妃子笑,低下头,什么挣扎求情的都没有,“既然被王爷抓住,环佩任凭处置,亳无怨言!”
“很好!本王上次饶了你性命,这次你竟然串通王妃谋杀本王骨血!拖下去车裂处置!”闻人剑命将用在战场上的刑罚搬了出来,也说明了他此刻的怒火似火山要喷发!
“不可以!”妃子笑突然扑至环佩身前跪着,两手拦着要将环佩压走的侍卫,再一次不顾自身性命的护着别人。
“是我让她去找的,要杀杀我,她是无辜的!”
环佩没想到她会扑过来护着她,还帮她说话,她真的没想到……
环佩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无辜?王妃这话说得太牵强了,送了草药给王妃就是天大的死罪!拖下去!”闻人剑命再次冷喝。
“你以为你是皇上随意草菅人命,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妃子笑只是一介弱女子,知道说这些话没用,但她还是要说,只要有一线环佩的生机。
环佩听着她这话心惊不己,美眸同时望向闻人剑命。
燕离听这话也是这种反应,其它侍卫更是如此!
“王法?”闻人剑命冷笑了几声,“本王就是王法!王妃屡屡做出忤逆,出格之事,理应一同受罚……”
“你想谋权篡位!”妃子笑震惊的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天哪,他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此话一出,寝殿内的气息诡异不己,听不到任何异响,连说话声都没有了,只隐约听到如雷鼓般的心跳声!
燕离与他的手下额头微微沁出冷汗,神情倏然僵冷,动一下都不敢!
“妃子笑,你认为本王用得着谋权篡位么?该说谋权篡位的人是你一心想要助他的闻人贤,而并非本王!”闻人剑命的眼中藏着某种阴狠的愤恨,心口上压着块巨大的石头令他想立刻将闻人贤给大卸八块!
但是,他要忍住,不到最后,不到让他死得更惨烈的时候,他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掉!
国仇家恨他会一同报在他身上,否则难以泄恨!
妃子笑闻言,一股冷意自她的背心猛烈窜升上来!脸色刹那间刷白!
怎么可能!难道这个妃子笑前身是个探子?原来……原来之前他们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因为‘谋权篡位’这四个字!
而这四个字却被闻人贤给印证了!
这么说,闻人法中毒而亡也跟闻人贤有关?!那闻人剑命与闻人贤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纠葛?明明是兄弟,为何却要刀剑相向,兄弟反目?
见她没话说,闻人剑命的心冷嚣了起来,朝一边的燕离冷喝,“将她拖下去,车裂!”
“不行!环佩没有错!就是要杀也是杀我!若你当了皇帝就是一个暴君,东莱国被你弄得民不潦生,狼烟四起,生灵涂碳,百姓根本没好日子过!”
说完这些话之后,妃子笑蓦然后悔,明明她就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她却亳无遮拦的脱口而出。
但她这么说只有一个目的,她只想阻止他杀环佩,她不想看到环佩为了她枉死!
“王妃,你不能这么说,王爷不是这样的人!”环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喝的怒斥她。
即使她知道她只是为了救她,但她也必须这样说她,她怎么可以认为王爷是这样的人?这东莱国的江山可是王爷自战场上夺下来的,东莱国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也是王爷之功,说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他会是一个暴君!
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也是跟随王爷一同行军打战的将士们所不能容忍的!
燕离将军虽然也想说点什么,但他是个服从命令之人,深知王爷脾气的他选择了默不作声,示意一边的手下也闭嘴,不准开口,否则性命难保。
闻人剑命此刻的怒火己达最顶端,正准备暴发之际,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弱风公子扫了眼这里面的场面,视线停于环佩身上半晌,再扫过妃子笑,正想开口,却被闻人剑命夺了说话权。
“你应该清楚本王的规距!”
“我并不是来替谁说话,只是想提醒王爷,还有两味药没齐,我可没空去寻。”言下之意就是要他自己想法。
闻人剑命闻言拧起了眉头,冷冽的扫了眼地上的毫无害怕之意的环佩,总觉得此次见她改变了不少,没有了以前的嚣焰之气,反添平淡之气。
“那你想怎样?”他反问弱风公子。
一边的燕离投了个佩服的眼光给弱风公子,弱风公子当没看到的睨了眼他,转身走他的,只凉凉的丢下句话,“王爷想怎样就怎样,我们这些人哪说得上话?”
弱风公子的话将闻人剑命激得想跳脚去揍他,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不就是放人嘛,好,他就再饶她一次!
“将环佩押往昭阳殿偏殿交与弱风公子处置,其余退下!”
一声令下,燕离带着手下将环佩押走。
环佩走之前多看了眼妃子笑,妃子笑也回看她,两人的视线阻断于门口。
闻人剑命待人员清散之后,沉冷的黑眸紧迫盯人的注视着跪坐于地上的妃子笑,此时的她令他觉得疲累不己,特别是她方才的那番话。
她与他相识十年,过往的认识全然不在,现在却对他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他在她心底当真被抹得一干二净,就连当初她唤他为‘大哥’也不存在了。
一厢情愿最是苦,两情相悦虽美好,却难求她的心只为他跳动。
“妃子笑,知道你刚才的话有多伤人么?”他突然就这样坐在了地上,与她一同坐于这片铺着厚厚地毯的冰冷地板上。
妃子笑以为他会雷廷大怒的给她一次极刑,就像上次让她滚‘滚钉板’一样,可是他却没有,竟然不顾身份的坐在了地上。
妃子笑不说话,她还是不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说了也是白说,说不定还会激怒他。
虽然她不服于他,怀恨于他,但违心之话她却是不会说,方才的那番话她也晓得说得过火了,她没有立场发表他于朝政与战场上的任何言论。
见她不说话,闻人剑命将她的沉默想成了默认,默认他就是一个暴君,一个不折不扣将百姓置身是水深火热之中,不顾江山社稷,不顾边疆危乱,只知满足一己之私欲的暴君。
但这只是她个人想法,他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从最初遇见她之始,他就只想着能与她相伴一生,白首不相离。
为了她,他可以不理朝庭之事,不上战场厮杀,就陪着她过平淡的日子,身边再有个他们两人的结晶,一家和乐融融,这是他毕生的梦想。
也许这样美好的梦想对他来说终究只是一个梦,永远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那么,他对额娘的承诺……也终将无法完成。
“想得到你的心…就真的这么难吗?”他就这样盘腿坐着与她面对面,也不动手抱她搂她。
妃子笑望着他,这一次她竟然望入了他的内心,她看到了他那颗真诚的心,看到了他心上的伤,眼中浓烈的哀伤不止一种,不止男女之间的情爱,还有别的掺杂在里面。
“我……”妃子笑想了想,别开视线,淡淡道,“你想得到的只是曾经的妃子笑,也许她并非不爱你,只是认识的太迟,就在她大婚前上吊的那一天,她己经离开,永远的离开你,现在的妃子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即使本王…即使我说,不在乎你为了拒婚而上吊自杀,不在乎你的种种,你也不能放开一切接受我?”闻人剑命忍不住截断她的话问她。
妃子笑被他的自称吓到了一下,他现在不是以王爷自居,而是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自居,这样的他,让她如何回答?
那个妃子笑难道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有多深情么?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要甘心成为闻人贤的棋子,甘心为他所用,即使结果是飞蛾扑火。
现在她是妃子笑,他对她的伤害她无法原谅,伤害己造成,况且她不爱他,又何必假装爱上他,再者她不屑于利用虚伪的感情去报复一个人,她要的是平等位置上的对决!
那个时候,他必惨败于她脚下,从此她与他剩下的只有背影相对,各自生活。
而目前,她仍然必须活在他的囚笼之内,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挣扎,最后展翅飞翔!
妃子笑看他,冷淡的笑了一下,“王爷,你的深情确实令人感动,但是妃子笑不再是妃子笑!”说完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闻人剑命的心顿时觉得无地自容,锥心不己,他将整颗真心赤裸裸的呈现于她面前,得到的却是无情的践踏!
腾的站了起来,霎时间他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而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