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笑道:“我有数。你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闻清没答话。她握住穆桂英的手,暗示她:你还有我,不是一个人。
还有姐姐,在杨宗保心里:降龙木等于大宋和苍生。所以,即便杨宗保再喜欢她,最高的位置只能是第二。你的计划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鸿兴客栈
杨五娘气道:“这个穆桂英搞什么鬼啊?看上我们宗保,还把他打下擂台。我看他分明是想羞辱我们杨家一番。”
“不,师姐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有什么理由?”
杨七娘道:“我看穆桂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说她看上宗保,可你们想想,她的样子想对宗保有情吗?”
杨五娘疑惑道:“那她为什么这样做?”
杨七娘不答,转而看向杨宗保。
杨五娘想起杨宗保在台上的怪异举动,顿时茅塞顿开:“宗保,你不会真的……”
杨宗保起身走出客栈,头也不回。他不希望听到别人倒出他的心事。
“杨大哥怎么了?”姜翠萍问道。
“估计在苦恼。”杨排风猜测道。
“嗯。降龙木和美人只能得到一个,是够苦恼的。”杨五娘一向口无遮拦。
杨七娘推她。
杨五娘道:“我说错了吗?”
杨七娘不理她。
“穆桂英用降龙木试探宗保。他们的做法是不是表示穆闻清对宗保也有意思?”杨排风双手撑着桌子,惊喜道。
“对呀。排风你说的没错。”杨七娘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让宗保……”
“那怎么行。人家要的是全心全意,不容一丝杂乱。这是作为一个女儿家的矜持和骄傲。”
“哎呀,你们不要吵啦。”杨排风拉开两人。
姜翠萍表示不解:她不明白。既然杨大哥喜欢闻清为什么不说出来,还要这么麻烦。
大人的世界,她表示真的好难懂。
天上明星,河上画舫。今日的夜晚没有白天的闷热,凉爽的自在。风送来丝丝凉意,恍惚之间,还以为来了秋季。
一艘艘画舫在湖上飘荡,经过厚重的石桥,灯火辉煌的房子,深绿色的依依杨柳。
杨宗保在船头上,细细摩搓手中的木牌。精致,小巧,像是女儿家的玩意。他节骨分明的手指划过木牌的纹路,拇指在“穆”字上反复描绘它的笔画。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童年的记忆在他心中划过道道涟漪,久而不散。他好心帮她,换来的是三道划痕。他好心劝告,换来的是“多管闲事”四字。
时间在变,人在变。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女孩性情收敛了许多。最起码,表面上她温顺,娴静,知书达理。内在……呵,谁知道呢?
杨宗保的嘴角充满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干脆直接笑出声来。路上的相处,穆柯寨的相助,他被捉后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时而俏皮时而文静的笑靥……每回忆一次,喜爱就多一点。杨宗保知道:他再也无法忽视左胸口处的感情。
慢慢的,暖暖的,涩涩的。他不清楚她是否和他同样的境况。在心脏处,有一颗种子深深埋在里面。拔不掉,挤不出。任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站在船头吹着冷风。吹掉嘴里苦涩的滋味。
降龙木。身为杨家子孙,拯救天下苍生是不可推负的担子。穆柯寨以降龙木招亲目的明显。擂台上,穆桂英一席话寓意他明白了。她无非是想看看他对清儿的感情有多深。
可是,在清儿的面前,他去打她姐姐的擂台。因为降龙木。他回想那座空荡荡的椅子,用力握紧木牌。久久不放手。
☆、第15章 动向
这是哪里?
闻清抵着发痛的额头。她的脑中混沌一片。沉重的四肢和疲惫不堪的躯体几欲让她倒下。她强撑着自己,艰难的睁开眼。入目的是满眼疮痍。漫天飞舞的黄沙尘土,五颜六色的诡异气体,奇异的神农柱……这是天门阵!
她此刻竟然在天门阵里。可是她的身上还是寝衣。
白雾慢慢聚合又消失。闻清发现这是她已不再在神农柱的中间,而是在一个山坡上。她的对面有两个人分别站在她的左前方和右前方。
一个身穿道袍,白须黑发,衣抉飘飘。不似仙,恍若邪。
一人身着银白盔甲,银白披风。如松竹而立,一身正气不断的被这茫茫瘴气吞噬,沾染。
他们皆被烟雾掩盖,无法识得容貌。
他们在对峙。说些什么。
闻清拼命的听清却总是听不到。有什么在她耳边呼呼作响,目的在于让她忽视眼前的境况。
轰隆声越发的大了。闻清捂住双耳,弯下腰,跪在地上。
眼前有画面在浮现,挣扎出现一两秒,还没待看清,就消失。转而被另外的图面取代。
谁,谁在说话?她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
有什么在胸腔涌动,要透过喉咙跳出来。
一阵发苦。哽咽声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眶落出来。划过脸颊,落到嘴边,苦涩,心疼的味道。
闻清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好痛。腾的让她不得不放弃耳朵,捂住心口。
心疼,心痛,悔恨,留恋,忏悔,自责,内疚。
还有爱。
她在为什么而悔,为什么而恨,为什么而爱?
闻清逼迫自己死死瞪着那两个人。
答案,就要出来了。
他们谈崩了。
道人一挥手,万千只箭横空飞来。那个男子抵抗,防御。
不,不要!快,快走!快逃啊!
天空忽然一声闷响。震耳欲聋。
闻清反射性的闭眼。再睁开,男子已被万箭穿心。十几只箭在胸口、腹腔、腿上。
她的心脏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停止,停滞。
放大的瞳孔全是这惨烈的景象。
闻清趴到在地。她没有力气了。她用纤嫩发白的手撑着地面,一步一步地爬过去。喉咙,呜咽的发不出声音。
她见不到他,见不到他。再努力也见不到他。
她想救她,无能为力。
也迟了。
汹涌的眼泪更加汹涌。
她在为他哭泣。
鲜血染满银色盔甲的男人顽强地站着。他望向这里,蠕动的双唇发出两个音阶。
闻清听不到。她的灵魂在共鸣,撕裂般的疼痛另她痛苦不堪。
她要被折磨疯了。
她想求他别死。她会救他。她想给出承诺。但她做不到。
男子渐渐涣散的眼神,无神的望着。
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不要!
仿佛引起共鸣一般,闻清呜咽地嗓音终于出声,嘶喊一声:不要!
那种心肝俱裂的情感将她淹没。她在海水里窒息。
冰冷,绝望,生无可恋。
“啊——”
闻清惊叫着从床上坐起。她摸着泪流满面的双颊。
梦,是梦。
好真实的梦。
她惊魂不定。在梦里最后一刻,她看见那个道袍老人,是:任、道、安。
辽国皇宫
金冠凤袍在身的萧太后坐在皇座上,问着底下的臣子:“穆柯寨现在有什么动静?”
“太后,据探子回报:穆柯寨的两位小姐摆下擂台招亲,老大以降龙木为嫁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穆桂英摆下这个擂台就是为杨宗保而设。可是第一天招亲,穆桂英竟然把杨宗保打下擂台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萧太后道:“有这种事。”
马涂温恭敬地问:“太后有什么高见吗?”
“穆桂英是穆柯寨的当家,堪称女中英豪。她喜欢杨宗保所以摆下擂台,这一点不足为奇。至于他把杨宗保打下擂台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她的一份傲气在作怪。”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三人疑惑不解。
萧太后笑道:“就是说她喜欢人家也要人家喜欢她。不能受制于人也不能受制人下。”这穆桂英倒是和她口味。
马涂温立刻拍马屁:“太后英明,这一点末将实在是没有想到。”
“穆桂英的少女心迟早会得到回应。到时候降龙木落到天波府的手里那就大事不妙了。”萧太后走下来踱步,心中担忧:“穆柯寨,天波府,降龙木合起来一起对付我大辽,到时候对天门阵可是一个打击啊。未来的胜算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了。”
“太后,末将建议先铲除杨宗保。”马涂温提议。他的手放在勃颈处,右手一横,做出“杀”的动作。“一劳永逸,防患未然。若穆柯寨和天波府结成姻亲,就如虎添翼更难对付了。”
萧太后犹豫一下。遂,决定“好。本宫命令你们三人执行此任务。阻止天波府和穆柯寨联姻。”
“末将领旨。”马涂温等三人行礼,然后离去。
萧太后在殿上来回走动,暗想对策。
一会儿后,她招人问道:“来人呐,这几天怎么不见国师的身影?”
“启禀太后,国师这几天一直在书房里不准任何人打扰,好像是在为天门阵不知什么似得。”
“摆驾,去见国师。”
月升中天,薄薄的黑雾散在皎洁的圆月周围。诡异,奇怪。
书房内,萧太后与任道安坐在矮榻上谈论国事。
矮榻前端全是书架,书籍。棕红色调的矮桌上的九鼎香炉中翻滚着白烟,浓重的檀香味令人精神大振。
萧太后道:“对于穆柯寨以降龙木招亲这事儿,先生怎么看?”
任道安道:“招亲?由他去招吧。”
萧太后道:“记得先生不是说过,降龙木是破解天门阵的窍门。若他们两家真的结了亲,降龙木就落在他们杨家的手里了。”
“这场硬仗我有心理准备。躲不过。”
萧太后惊喜:“国师已有对策?”
“哼,如今的天门阵只是小试牛刀。天门阵的威力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任道安不可一世地狂傲道,“随着布阵施法者的功力加深,天门阵可变的惊天地,泣鬼神。区区一块木头又能奈我何!”
“不过……”
“不过什么?”
“天门阵要到最高境界。还需要做两件事。”任道安道。
“哪两件?”
“这第一麽……第二……”
…………
☆、第16章 救英雄
擂台招亲的第二天,第三天,闻清都没有出现。穆天王对外宣称是二小姐身体抱恙,赛事延后。若有得罪,敬请见谅。
这让杨宗保不得不乱想。她是不是生气了,不想见他。
偌大的擂台上除了穆桂英没有一个人。底下人都在纷纷议论:她功夫这么好谁个敢上去。
这么凶肯定嫁不出去之类的。
穆桂英不在乎。她依旧悠闲的站在台上,眼睛凝视远方,不知是在看什么。
时近傍晚,闻清还是没有出现。杨宗保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之前坐的位子,然后离开。
穆桂英看着杨宗保带着希望来,带着希望走。担心就去穆柯寨探望她,在这里悲春伤秋的算什么本事。
距离擂台不远处,一个锦衣白袍的男人关注发生的一切。他将穆桂英在台上干等的身影注入脑海。阴晦不明的眼神让人胆寒。
穆柯寨的大街小巷,繁华热闹。各处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闻清一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东家看看,西家瞅瞅。自从她两天前晚上做了那个恶梦之后,就一直精神恍惚,一种莫名的恐慌充斥着她的心胸。令她焦躁不安。
她觉得,梦里那个隐隐约约只看得见轮廓的男子她是认识的。可能关系不错,不然在梦里她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是到底是谁呢?总在有点头绪的时候,脑中就会浮现白点片花将心中刚刚挖掘出来的线索啃噬的一干二净。
她到底是怎么了?
闻清透过年轻的姑娘买的铜镜,盯着自己憔悴的面容。
左瞧瞧,又看看。唔,脸色果然很黄。
她抬脚准备离去,却突然从镜中看见几抹人影随着她的离开也跟着动。她停下,他们也放下脚步,装模作样的看着东西。眼神确实不是的往这瞟。
是辽人。
这群龟孙子又来干什么?
闻清再次仔细照镜子(别问我那个年代的镜子能不能这么光滑),将他们的身形打扮铭记在心。对那个小姑娘道:“着镜子挺不错的,很精致。我要了。”
小姑娘羞涩的接过银两道声谢。
闻清拿着小镜子开开心心的走了。她似乎特别喜爱这面镜子,一路上动不动就照照她素净的小脸蛋。
她经过一条小巷时趁辽人不注意,一个闪身进去。
辽人见失去目标,快步上前寻找一下。但,琳琅满目的街上什么都要,就是没有闻清的影子。
“该死。”辽国小伙子狠狠锤了一下墙壁。
这厢,杨宗保在念着见闻清无果后,就在街上瞎晃悠。她的嘴角一会苦涩的笑,一会儿甜蜜的笑。分不清他到底是高兴的还是难过的。他不过走了几步,立即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他弯弯嘴角,向前走去。
他突然回头,见后方小巷闪过白色裙裾。黄色的事物折射出光辉,投影在对面斑驳的墙面上。
杨宗保轻笑一声。他绕过几个街道去跟踪巷口的人。他走了一会儿果真见一个纤细的背影带着幕离在他的前面。
他紧紧跟着那个人。
那人拉着幕离快步行走。
杨宗保不紧不慢的跟踪。
他们来到一片树林。地上全是叶子。
距离他们五十米外,闻清躲在树上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愈往深处,树愈密。
到了树木最多的地方,那人突然跑起来,杨宗保亦奔跑追踪。但是,他大意了。当然他无意间踩中一片叶子,一跟绳子突然勒紧他的脚腕。
杨宗保被吊了起来。紧接着,地上出现一掌网将他包住,挂在树上。
就在此时,草丛中跑出来一群辽人士兵,他们拿着弓箭。为首的是在辽国皇宫内的三个大臣。头戴幕离的人拿掉遮掩,隐藏在面具地下的赫然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
杨宗保怒道:“放我下来。”
马涂温拔出手中的刀,极其夸张的笑着。笑的猥琐,难听,恶心。
“给我杀。”
一柄刀向杨宗保袭来。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这时,一根长鞭出现弹开那柄刀。闻清凌空踢了那出刀的辽人一脚,眼神凛冽,寒光刺骨。她道:“辽贼,三番五次来我穆柯寨闹事,莫不是当我穆柯寨好欺负!”
闻清放弃鞭子,从眼见抽出薄如蝉翼的银白软剑。冲向敌人,直接割破他们的喉咙或刺伤他们的腹部。
伤口处的血浆喷涌而出,散在参天的树上,凋零的落叶上。
杨宗保有些震惊。他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狠厉,残酷的一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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