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传来。
跃阳心想,反正也被他吵醒了,倒不如过去看看是何人吹得一手好曲。
披上外衣,打开门,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去另一边的屋子里叫醒正在休息的柳扶西。赶路那几日都是他在守夜,好让跃阳安心睡觉。柳扶西表面上虽然什么也不说,但跃阳心里明白柳扶西肯定累得不行。
跃阳暗笑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在意柳扶西了,无奈摇摇头,便穿过走廊向莲池走去。
过了小桥,那白色身影背对着自己,这时候那人似是听见身后动静,转过身来。
此人正是方家大公子方翎。
方翎见到跃阳,有些吃惊,过了片刻才带着歉意地笑道:“在下打扰到陆公子休息了?”
跃阳点头,“半夜睡觉忽闻笛声,只好起来看个究竟。”
方翎没想到跃阳如此直接,歉意更深:“真是万分抱歉,陆公子请回去安歇,在下保证不再吹笛打扰了。”
跃阳抬头看看,只见月色如水,睡意全无,叹道:“今夜月色真美。”
方翎不明所以,只好也看月亮,附和道:“是啊。”
“方公子笛声悠扬,可为何如此伤感?”跃阳问此话时,仍然抬头看着月亮。
身边的方翎轻轻一声叹息,许久之后才无奈轻声道,“就算说了,陆公子也不会明白的。”
就是这样,别人越不想说的事,就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跃阳听方翎这么说,转过脸来看他,“方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夜深了,还请陆公子回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见我父亲。”
“方公子也以为是我杀了你弟弟?”
“我信与不信又能如何?”方翎也转过脸来对跃阳淡淡一笑。
这时候他们对面突然掠过一道人影,两人皆是一怔,方翎回过神来,立即举步去追,一边回过头对同样追上来的跃阳道: “陆公子请先回房间,关好门窗!”
跃阳哪里会听他的话,早已传闻方家闹鬼,如今遇见,正好一探究竟。
他们两个追着那个身影一路疾行,不料追到后院的一处花园中,却不见了人影。
偌大的花园当中,幽静无比,有暗香扑鼻。跃阳突然发现不对,正转身欲走,突然一阵困意袭来,他艰难地举起手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想要保持清醒。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扶住自己,就听见方翎在身边叫着他的名字:“陆公子,陆公子?”
困意越发深了,跃阳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方翎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眼前的人影慢慢模糊起来,黑暗不期而至。
、第十七章 满腹疑云
柳扶西好几日赶路都未曾好好合过眼,昨夜一觉睡得相当安稳,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地去敲跃阳的房门,半天也没人应。柳扶西只当跃阳是在睡懒觉,不料再一稍微用力,门却应声而开,柳扶西踏入屋中,环视一圈,屋内空空如也,全不见人影,这时候突然注意到那扇对着凉亭的窗子如昨日初见这间屋子一样,大开着。
正在思考时,有人忽然闯进屋来,是一个家丁,一见到他就急忙说:“柳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去大厅一见。”
柳扶西跟在家丁后面穿过昨晚那条长长的走廊向主屋走去。
一进门就见到高坐在主位上的方家山庄主人,方秦天。
柳扶西温润拱手一拜道:“方前辈,晚辈柳扶西。”
方秦天看了柳扶西一眼,脸色不善,沉声道:“昨夜方家山庄被小贼趁夜入侵,掳去了我儿方翎和陆公子,不知柳公子昨夜可听见什么异常响动?”
柳扶西听他一说,皱眉沉思片刻,仍是温润有礼道:“晚辈昨夜并未听见什么异常动静。”然后又问,“不知方前辈所言我义弟和方公子被抓是否属实。”
方秦天忽然满脸愠色,狠狠将茶杯往桌上一摔,怒喝:“我方家昨晚没有杀了陆跃阳那小子是给陆横的面子!如今陆跃阳挟了我大儿子潜逃!当我方秦天是吃素的吗?!”
“方前辈如何凭一只玉箫就断定人是跃阳所杀?”柳扶西冷静问道。
“证据确凿,你还想为他狡辩?!”方秦天大怒。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指出这其中种种疑点。”柳扶西上前一步,细细分析:“陆叔叔在江湖上教子严厉也是出了名的,跃阳在发生这件事之前一直不曾在江湖上露过面,陆叔叔几乎很少让他出门,请问方前辈,他该怎么见到方二公子又何来恨意想要取他性命?再而言,若二公子真是跃阳所杀,他为何还要留下那玉箫让人发现?何况那玉箫是家传之物,换做任何人,都不该轻易留下那么明显的凶器,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人是他杀的?再之,我一路曾听过方家二公子冤魂不散,夜晚出来在方府害人性命的传言,听说方府每晚都有一两个人死于非命,又可确有其事?”
方秦天本当他是在为陆家小子狡辩,忽闻最后那句话,问道:“你说你在路上听说方家山庄闹鬼?何人散布的这种谣言!我方家一直安好,何来有人死于非命?”
柳扶西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我和义弟在快要到方家山庄的时候,这种传言便越来越多,难道方前辈不知道?”
方秦天皱眉深思,然后忽然挥手招来一人,命他前去查探究竟,最后转脸对柳扶西说:“若要我知道你是在胡言乱语,我就立马取了你的性命!”
柳扶西坦然一笑,很随意的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
“若是晚辈所言有假,听凭前辈处置。”
等了好大一会儿,出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凑到方秦天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方秦天眉头皱得更深,等查探的人退了下去,方秦天沉吟许久,才把目光再次转向一旁的柳扶西,缓缓开口道:“确有其事。”
柳扶西淡淡一笑:“方前辈可想听听晚辈的猜测?”
方秦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说。”
“晚辈觉得,方家山庄中有人心怀异心。”柳扶西斟酌片刻,突然问方秦天:“请问方家大公子可会吹笛?”
“你此话是何意!?”方秦天见柳扶西先怀疑方家山庄有异,又问方翎,神色不悦地问道。
“我昨晚睡觉,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得阵阵笛声,不知方家府宅可有人有半夜吹笛的习惯。”
“翎儿并不会吹笛,柳公子恐怕是听错了。”方秦天满脸的不悦,“还有我方家山庄,人人团结一致,是不会有人心怀异心的。柳公子还是想想陆跃阳现在何处!若找不回翎儿,我就为你是问!”
“方前辈,晚辈的确能找出我义弟下落。”
“哼!你若找出陆跃阳,证明他的清白,再找出杀了顷儿的凶手,那是最好不过。否则,老夫就是翻遍天南地北,也要捉住陆跃阳,千刀万剐,为我顷儿报仇!”
柳扶西成竹在胸地微微一笑,“我之前怕出事端,在我义弟身上下了蓝蝶香,所以引路蓝蝶一直跟着义弟。如今他出了差错,不在我身边,蓝蝶不久就会回来领我去寻他,方前辈尽管与我同去就是。”
坐在主座上的方秦天闻此先是略微诧异,沉声问他:“你懂得蓝蝶引路?你的师父是谁?”不等柳扶西有所回答,忽然发现什么似的站了起来:“柳扶西……你是柳连逸的儿子!”
柳扶西轻轻点头,便不再说话,却陷入沉思之中。幸好之前怕出事让引路蓝蝶一直跟着跃阳。引路蓝蝶向来通人性,如今跃阳突然失踪,蓝蝶定会飞回来带他去寻。不知道跃阳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柳扶西一边暗怪自己昨晚太大意竟然安然入睡,一边希望跃阳不要受到什么伤害才好。
方秦天则是尽力压抑着怒火和隐隐的不安。因痛失爱子,他从那日见到方翎查探出消息一脸悲恸地回来呈上玉箫之后被恨意冲昏头脑,一直只想杀死跃阳为爱子报仇,可是如今听了柳扶西的话,再加上刚才的手下来通报的消息,慢慢回想种种,却真觉得有多处不对劲的地方。方秦天从没有想过怀疑到方翎身上,方翎虽不是他亲生骨肉,他却一直待他如己出。而方翎也一向乖巧懂事,所以做事深得他的信赖。可是方秦天连接着今天所知道的这些消息,不安感便慢慢变大,细细想想,方顷的死居然总是会和方翎扯上丝缕!为何自己遣人找了很久都不见方顷下落,而方翎出去查探之后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带回已经亡命异处的方顷?他也确实想不到跃阳为何无缘无故要杀方顷,而之前收到陆横的信,最后忽言武林有变,叫他提防小心。
方秦天在心里抽丝剥茧般细细分析着,不由生起了更多的疑惑:为何有人暗中散布方家山庄半夜闹鬼的消息?若是陆跃阳掳去了翎儿,那柳扶西的蓝蝶回来之后,跟着蓝蝶寻去就应该能够找到翎儿,可是翎儿武功高强,如何轻易被陆跃阳抓走?而柳扶西独自留下又是否有何诡计?
、第十八章 早有预谋
跃阳醒来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凭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身下石块硌人的触感,他觉得他身在一处洞穴深处。身体不能动,也不能运气,不是被点上了穴道就应该是自己昏睡的时候被喂了药。
正想放开嗓子喊两声“有人吗”,忽见不远处火光一闪,倏尔整个洞穴内部明亮起来,一道人影落在眼前。
“醒了。”
跃阳躺在一处粗糙的石台上,循声看过去,见另一边正惬意地坐着方翎,跳动的火光衬得他脸上层层阴影,让跃阳看不清他的表情。
“方公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跃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方翎道。
“哼,开玩笑?”方翎坐在那侧轻轻地笑,然后又冷声问:“陆公子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不觉得。”跃阳不再看他,他觉得方翎这人一点也不幽默,看他还不如看黑黝黝的洞顶。
“啧啧,我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果然天不负我。”那边方翎好似自言自语。跃阳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又转脸看他。
“陆公子可知我为何要把你绑到这里来?”方翎说完,优雅地起身,慢慢地走到跃阳面前,忽然倾□抚上跃阳的脸侧,帮他把一丝乱发拂至耳后,不待跃阳有所回答,继续慢悠悠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心经在你那里。”
“什么心经?”跃阳被他弄得糊里糊涂,不由问出口。
“呵,陆公子可真会装傻。”方翎坐在跃阳身边,冷笑几声,“你说是什么心经?”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跃阳无奈地叹口气。
方翎忽然面露一丝狠色,伸手钳住跃阳的喉咙,“陆公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老实实交待出心经的下落,否则,我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碎你的喉咙!”
跃阳眼神没有丝毫惧色,漫不经心道:“那你就捏碎试试看,看到时候谁告诉你心经的下落。”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方翎说得是什么心经,不过当下情况,只能附和他,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陆公子果然聪明,料我不会杀你。”方翎抽回钳住跃阳脖子的手,“陆公子难道心里没有大把的疑惑等着听我一一解答?”
“方公子果真心思细腻。”跃阳开始回想,细细推来,“方公子深夜吹笛,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吧?”跃阳看方翎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一路过来,听说方家山庄闹鬼,方二公子冤魂不散,每夜出来杀人,啧啧,也是方公子散布的谣言吧?这样一来,我们入了方家山庄,方公子出来接待,好心提醒我们要关好门窗。而安排我住的那间,开着窗户并不是为了透气,是方公子早就料到我会忘记关窗,好让方公子你深夜忽起雅兴到亭中吹笛,正好我能听见。方公子真是神算,我果然是再也睡不着,跑了出去。”顿了顿继续说:“而我义兄那间,门窗紧闭,又在另一边,正好可以不受方公子干扰,安心入睡。该怎么说呢?方公子怎能这般偏袒我义兄。”
“呵呵,陆公子可真会说笑。扶西公子的名号在下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当初听说是他一同陪你前来,为了能保证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抓住你,我才不得不布下这局,又怎能惊扰到他?”方翎一脸狡猾的笑容。
“扶西公子?我都没听我义兄说过他有这么个名号。啊,对了,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方翎看起来心情要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没惊动柳扶西就抓住跃阳而得意。
“呃……我想想……是不是从那日市集上我与那位公子打架之时,这些就已经是你的计划了?偷了我的玉箫然后杀了赶到延城的方二公子,诱我来到方家山庄。其实你早就准备好了等我一来,就想办法抓我?”
“陆公子果然机智伶俐,为了留住你性命,我在方秦天那里真是浪费不少口舌。结果他还是派人追杀你,还好我一路派人暗中相助与你,才能见到你活着来到方家山庄。”听方翎的口气,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方顷可是你弟弟,你杀了他居然一点愧疚也没有,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
“呵呵,陆公子不用怀疑,我本就不是方家的人,方秦天只有方顷一个儿子。”
“什么?!”跃阳瞪大眼睛。“那你是假冒的?”一想又好像不太可能。
“不过我也并不是假冒的,我是他收养的。”方翎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恨意,“大概是他愧疚吧,所以一直以来也待我如亲子。说了这么多,陆公子到底何时告诉我悠溟心经现在何处?”
“我真不知道你所说的心经是什么东西,你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算计错了?”跃阳无奈,他只觉得越来越糊涂了。方翎不是方家人?
方翎见跃阳还是装糊涂,一把捏住跃阳的下巴,“看来陆公子是想吃点苦头了?嗯?”
跃阳不能反抗,只觉得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
“陆公子还不打算说?”方翎又加重了力道。
跃阳疼得直皱眉,艰难地说:“你不说清楚让我怎么告诉你。”
方翎见跃阳的样子好像不是装出来的,便放开手看向跃阳,“陆公子难道不知自己为何年纪轻轻,功力却如此高强?”
跃阳摇摇头,这个他还真没想过,陆横平常很少教他习武,他也从未曾拜师,多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练习,可是他的武功的确不错,他本只以为这是天赋问题。
“哼,想必陆公子心里也明白,我之前打探过,陆横几乎是不教你武功的吧?照理说你应该武学浅浅,可是和葬花娘子冷啸先生一战却毫发未伤?难道你从不怀疑过?”
被方翎这么一提,他果真开始皱眉思索起来,然后豁然开朗道:“那是因为本公子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