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我不要当小甲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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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我不要当小甲虫-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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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贾母闻报,也是吃惊不小,只是王驾来得突然,来不及大妆,便只换了衣服,手扶御赐的沉香拐。方到堂前,见阳景一身便装,头戴乌纱翼善冠,淡金底子缂丝五彩云蝠宽袖袍,外披深紫缎黑貂大氅,贾赦半侧身陪着,亦步亦趋地将人请到堂上落座。贾母上前见礼,阳景笑着止了:“小王此来非为公务,太夫人、贾将军无须多礼。”贾母便坐在下手相陪。略问了几句寒温,又问起府中子侄:“贾端弼是常见的,未知还有哪几位?”
贾赦躬身回道:“长男贾琏蒙圣上殊恩,入部见习,现为度支司经历。长侄贾珠早逝,幸有侄孙贾兰,幼聪勤学。另有侄贾瑛(宝玉)、贾环,皆在家中课读。”
贾环贾兰上学去了,此时并不在府里,宝玉侍立在贾母身后,早已目眩神驰:世间还有这样人物,我竟形容不出来了,可见我就是个井底之蛙。听贾赦提及自己,急忙上前叩见。
阳景笑问:“这便是生而衔玉的那一位了,平日读些什么书?可进学了么?”
宝玉不料这位温雅蕴藉的郡王张口便是读书,登时一僵,贾母忙起身笑道:“这孩子素来单薄多病,因此不敢催逼了他,尚未曾下场。”
阳景淡然一笑,正好贾琮进来,在一旁行礼,阳景摆手轻笑:“上回叫你去我府里坐坐,你答应得好好的,倒叫我白白等了这些日子。山不来就我,我只得来就山了。”因问起成亲事宜,贾琮口中做答,心道你个王爷,成天价事很少么?不过随口一句话,记那么清楚做甚?
贾宝玉心下甚是失望,这位王爷如此风致,若能共他雪里寻梅,溪边看柳,是何等韵事,怎地如此文章世故,真真枉空这般好人品!
一时阳景同贾琮说笑随意,宝玉面上却隐隐透出失落。旁边贾母眯了眯眼,忖度这位郡王莫不是专给琮哥儿仗腰子来的?压下心头不悦,瞅了空儿笑道:“王爷来得巧,这二日园里的杏花开得正好,老身略备薄酒,请王爷赏光。”
阳景微微一笑:“如此,本王叨扰了。”
贾母忙道:“王爷哪里话来,求着王爷来瞧瞧,还不能呢!”忙吩咐贾赦亲自去铺排,又叫过赖大家的去传话,让李纨和几位姑娘都在王夫人处避着,又派人去园子里,叫众丫环不得随意走动。
一进园子,贾宝玉就比方才精神许多,走在阳景下手一路指点风光,说得头头是道。
贾兰早得了人送信,同贾环两个在稻香村外恭候。就在露天里设了席,周围上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绕着数间好屋,外面各色树条编成青篱,又有各色菜蔬漫然成畦,别有一番乡野意趣。
正说笑间,陡然响起一声暴雷也似的厉喝:“什么人胆敢窥探王驾?!”
作者有话要说:

、71

一名侍卫旋风般冲向不远处,一手抓着一人从树后扯了出来,直接压跪在地上。
贾家众人瞧得真切:看所着服饰,是内院的丫头,一时尽皆变色。
阳景神情未动,见贾母等人忙不迭跪下请罪,只漫不在意地道:“无妨。”又转向贾琮:“圣上对你寄望颇深,你万不可松懈,务求精熟。”
贾琮一拜:“贾琮定不负圣恩。”
阳景随即离座,贾母便想留人,此刻哪里还能提起?向贾赦使个眼风,陪着小心送至二门,转身回到自己所居上房,已然是满脸铁青:“这是哪一处的,如此胆大妄为!”
早有人上前禀报:两人都在宝玉处当差,一个是大丫头晴雯,另一个是三等丫头佳蕙——府里的管事,吴新登家的女儿。
贾母脸色阴沉,眼光如钉子般盯着那两个恨不能缩成一团的丫头。王夫人听见是侍候宝玉的人,早已恼得一腔邪火无处发作,见贾母半晌不语,咬着牙向地下道:“既是宝玉屋里的,为何不在怡红院,要跑到外头来!这里是你们到得了的地方儿么!”
饶是晴雯胆子再大,此时也不禁打颤,勉力道:“原跟着宝二爷出来的,因见久不回去,才过来瞧瞧……实不敢冒犯的。”
“胡说!难道老太太这里少了人侍候?往常宝玉出来的时候怎不见你们跟着?”王夫人气往上撞,一口喝了回去,再看晴雯削肩细腰,蛾眉凤眼,此时惊惧交加,却未见十分失态,只面色苍白,看着怯生生的,分外堪怜。
打量半晌,越看越觉得这眉眼似曾相识。猛然醒觉:可不就象了那林丫头么!随又忆起去年看见的骂人一事,触起前情,眯着眼冷笑一声,转向佳蕙:“吴新登的女孩儿?你老子娘都是好的,可惜生了这么个女儿,几辈子的老脸也顾不成了!”说着转向贾母:“老太太,这两个毛丫头闯下这等祸事,若不严加处置,郡王驾前如何交代?”
贾母并不理会王夫人,寒声道:“佳蕙,你且说说,到底做什么来的?”
佳蕙跪趴在地上,早哭得满脸是泪:“晴雯姐姐说,往日里常听宝二爷念叨北静王如何如何,今儿家里也来了个王爷,必要见识一下。我原不敢的,晴雯姐姐硬拉了我来……”
贾母气得险些仰倒:“荒唐荒唐!当朝郡王驾前,你们竟也如此放肆!”贾家如今正在背运的时候,安平郡王亲身来访,原是合家光耀,这么一来非但不能在人前主动提起,还要防着外头将这事儿当成笑话谈资。
荣国府开国功勋,百年钟鼎,如今竟连家里的小丫头也管束不住,若是传到外头去,自己这张老脸哪里还挂得住!
便连宫里的娘娘,也要吃些挂落——当今友爱兄弟原是人尽皆知的,安平郡王降尊纡贵却被府里的下人冲撞,那些闻风便上的御史安肯放过!
一念及此,贾母直如生吞了只苍蝇,吐又吐不出,咽更咽不得。
旁边几个管事媳妇子俱屏气凝神,眼光交会间同样不可思议:见识一下?把人家王爷当个稀罕物儿不成?可也太轻狂了些。莫说大观园里待不下去,便想留下来也难了。
大堂上一时鸦雀无声,许久之后,贾母才开声道:“琮哥儿说说,这事儿该当如何?”
贾琮一怔,上前一步道:“孙儿以为,既是宝二哥院里的丫头犯错,还是叫宝二哥自行处置为妥。”说完,垂着头又退了回去。
宝玉亲眼看着晴雯二人被扔在地上,摔得鬓横钗乱,惶惶不安,早已痛惜莫名,只碍着几位长辈在上,哪里敢开口求情。贾琮的话正中下怀,忙上前扯着贾母的胳膊:“老太太最慈悲的,她们必不敢了,便饶过这一遭儿罢。”
果然不出所料。看着贾母王夫人眼中瞬间闪过的失望,贾琮也只有暗自摇头。
对主子们来说,家里的下人用得再称手称心,也比不过自家的前程来得紧要。仆婢冒犯来客,落得是主人的脸面,如果这位客人身份尊贵,甚至足以左右主家日后的起落,那根本就是替主家招祸。
贾琮来了这些年,礼法之事也算得上是了然于心,要说他多放在心上,那也不至于。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人一般,将那些贵贱高低、尊卑上下看得有多重要。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当你没有能力去打破规则的时候,你就只能在规则许可的范围之内行走。
规则代表着制约。
晴雯出挑不假,多少织补匠并能干女工都不认得、不敢揽的雀金呢,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便能上手。贾母的评价是“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表示“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
只是这样一个‘风流灵巧’的丫环,怎地就生了那么‘招人怨’的脾性?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明知自己身居下贱,你又凭什么心比天高?
一小半是天性,一大半是贾宝玉的放任,纵得她自恃过高,不知收敛,犯了众怒。
原著里写的,贾琮听人说起的,她得罪过的人着实不少。王夫人之前并不认识她,一见面便生厌恶,虽说未必不是因了长相迁怒,但她骂小丫头的情形落入王夫人眼中也是一个原因。同是下人,有不少随机趁便下舌的,却没人替她说几句好话,正可谓‘墙倒众人推’。之后逐出大观园,竟被说成是‘退送了祸害妖精,大家清净’,可见人缘之差。
她的性格太过强烈,能叫人爱入骨子里,更能叫人恨得牙根痒痒。
多少年来晴雯的性格一直有人争论,爱之者赞其天真烂漫,洁身自好,毁之者称其掐尖要强,尖酸刻薄。
相比袭人,她多了自尊自重,虽然与宝玉亲近,却不曾及乱。
她打着‘二爷吩咐’的旗子将林黛玉拒于怡红院外,逐出坠儿的时候,张嘴也是‘宝玉说’。
她教唆芳官用茉莉粉充做蔷薇硝蒙哄贾环,出主意叫贾宝玉装病以逃避贾政可能的考校。
对贾宝玉来说她是个第一等的好丫头,可是对贾家来说,她压根不能算一个合格的丫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的屈夭有小人作祟,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
次日,贾母备下重礼,命贾赦往安平王府陪罪,又令贾琮寻机转圜。贾琮便觉好笑:“王爷是什么人,会跟两个不知事的毛丫头计较?”随口应付过去。
因着此事,婆媳两个均发了狠,贾母当众宣布重处二人,更命府中自赖大以下悉数观刑,各房主子们也必须到场,王夫人则是亲去怡红院,撵了好些人,又命赖大家的并林之孝家的,要她们好生挑选几个模样端庄、性情稳重的女孩子进来,以便将几个年纪渐长的大丫头替换出去配人。
宝玉焦心不已,佳蕙挨了二十板子,连着吴新登全家用棍打了出去,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不许带走。幸好贾家的大管事们向来有在外置产的惯例,尚不至于无处安身。
相比之下宝玉更加悬心晴雯,眼看着她被重责五十,气息奄奄地拖出二门,权在表哥家养伤,又听茗烟说起那人是个一味只知死吃酒的,表嫂多姑娘更不是个安份人,‘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她考试过的’,就算去了他家,又怎能度日?
虽说有袭人打点了东西送去,宝玉终是不能放心,这日央求个婆子,带他去晴雯处看了一回,见她只在芦席土炕上趴着,也并无人照料,不由心下大痛,却不敢多事停留,只匆匆数语,便即分别。
因怕遇见人,专挑僻静处走,一路上只管闷头想心事,不妨后面有人出声:“二哥?”
宝玉一惊回头,见是贾琮,便问:“你往哪里去?”
贾琮一揖:“去给老太太请安。”这条路连着贾赦院子的后门,他懒得绕大圈子,就直接抄近道了。
宝玉“哦”了声便道:“我也要去呢,一起走罢。”
打怡红院到荣庆堂能经过这里?贾琮也不揭穿他,只随意点了点头。
宝玉看四下无人,故意慢了步子。想着再替晴雯求一求,若能约同几个人讨情,比自己独去单为说情又更妥当。
贾琮挑挑眉:“藕官那几个,宝二哥去瞧过么?”
“前阵子去看了一回,浆洗上的活计,哪里是女孩儿该做的?手都磨出茧子了。”
贾琮淡淡一笑:“那宝二哥怎么不去求个情呢?”
宝玉呆了呆,才道:“既是老太太发落的,我如何好求情?”贾琮微晒,宝玉便醒过神来,丧气地垂了头,又说起晴雯的苦楚难熬:“往常那样好茶,他尚有不如意处,而今这样。可知古人说的‘饱饫烹宰,饥餍糟糠’,又道是‘饭饱弄粥’,都不错了。”
贾琮停下,满脸古怪地看着宝玉,让他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你去了一趟,只说了几句安慰话,喂了一碗茶,别的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72

早料定他是这么个做派。书里晴雯带着病被撵出去,当着盛怒的王夫人他一声也不敢出,之后去看望,眼见人病重难支,难过是难过了,却压根没想到要请个大夫来给晴雯瞧一瞧,认真用些药,没准还能留住一条命。
兄弟,服了你了!贾琮觉得脑门一跳一跳地发胀,又明知他不领世务,甩了甩头道:“你身边那些丫头小子,谁家里有老娘姐妹的,或叫人过去陪着,或直接搬到家里照看,你这里每隔几日送些钱物。等伤养好了,叫妈妈们打听着,给她寻个好人家,不就完了?”
贾宝玉一听叫晴雯嫁人,老大不情愿,贾琮没好气地道:“那你说怎办?老太太能让她再进来?还是你把她养在外头?”晴雯这点比别人不同,她要的是明公正道,偷偷摸摸的事情怕是不肯做的。
她这回犯的错不小是真,不过罪不至死,五十大板也足够让她记住了,贾琮也清楚阳景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才会出言提醒。
宝玉怅然片刻,忽又叹道:“你曾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还道你不近人情,如今方知竟是我错了,若非我日常里宽纵了她们,也惹不出这样祸事来。幸而安平郡王大度,若是换个人来,说咱们家放任仆婢侮慢宾客,怕不要送了性命。”
贾琮一怔,不由瞅了他一眼,这呆子居然还有明白的时候?
宝玉自去岁清明同黛玉闹了生分,而今虽有些和缓,也不过能平心静气地说几句话,远不如从前亲密。年后黛玉几番求恳,贾母终是点了头,命贾赦点选妥当家人,护送黛玉返乡祭拜双亲。宝玉倒也求过贾母想要陪去,却被王夫人狠命拦了下来,只得做罢。
黛玉这一去,少说也要小半年方能回来,打那年她再来荣府,二人从不曾分开这么久过。
宝玉好生难熬,日间还罢了,每到夜深人静,便思念起黛玉诸般好处,那几年言和意顺,如胶似漆,如今一人远在姑苏,只留自已空忆过往,日日数着手指头儿,计算回程之期。
一时想着黛玉归来,必定好生赔罪和息,只要心到意诚,林妹妹终会恕了自已,往后必定处处留神,再不能惹她伤心;一时又想起姑苏本林氏祖藉,虽无近亲,或许尚有远支,黛玉毕竟是林家女儿,若是留了在彼不放转来,如何是好?患得患失,辗转反侧。
这一次对宝玉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众人皆知上头为此大是着恼,有那不睦的也就随机趁便下了些话,更有人指说宝玉年纪渐长,已解人事,屋里又有些不长进的丫头等语。王夫人并不是个多精明的人,本就在盛怒之中,哪里还忍得住,带着人直入怡红院,将大小丫头们一一看过,但凡口舌伶俐、聪明外露的一概遣退,如碧痕四儿等人皆被打发了出去,又满屋搜捡,凡略有眼生之物悉数卷走。
他原本便攒了些说不出口的心事,父亲宦游在外,也无人督促他攻书课读,只顾着闲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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