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再次慢慢吻了下去。
季子凌的唇形很好看,尤其好看的是那唇的颜色,嫩粉嫩粉的,还泛着莹润的水光。厉扬的嘴唇贴上去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觉手底下一轻,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儿不见了,一只黑色的鸟扑棱棱飞起来,在屋里绕了几个圈没找到出口,最后落在屋顶的吊灯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气儿。
厉扬:“……”
厉扬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无奈。和一个鸟人谈恋爱的最大麻烦是,你不能来硬的,因为他随时可能变成一只鸟。=_=
这之后,厉扬知道逼他也没用,也便由着他,除了不让他出门儿,别的好吃好喝地供着,没事儿玩玩对骂打打架逗逗闷子。厉扬觉得好玩儿极了,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家里,他一点儿也不无聊了。他觉得这次脑抽抽得不要太好,真是买到宝了。
可季子凌一点儿也不开心,整整一个星期,他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跑掉,可是厉大变态别墅的防卫比他家不知道好多少,门一锁连个窟窿都找不到,窗户竟然也可以反锁,有一回他拿凳子砸了半天都没砸破,厉大变态端着杯红酒走过来:“别费劲儿了,那是双层防弹玻璃。”
季子凌:“……”
于是季子凌老实了,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无聊了就躺床上睡大觉,睡醒了就跟厉大变态互相问候祖宗,不开心了就跟人打一架,反正打不过了他可以变成鸟。他打算等厉大变态防守松懈了,再找机会飞出去。
距离季子凌意外变成鸟,转眼已经一个星期了。网上陆陆续续有一些关于高速X市段车祸的后续,肇事司机因为过失致人死伤,在医院被监视了几天,因为车子损毁严重,取证困难,没有任何能证明司机事先知道刹车出问题的证据,所以很快就疑罪从无,不了了之。受害者骨灰无人领取,暂时存放在殡仪馆。
这么一起普通的意外车祸新闻,很快就被大量的明星绯闻时政要闻刷了下去,转眼连个渣都不剩了。
季子凌实在有点儿小郁闷,想他一世风光落不得个好死也就罢了,死了连个浪花也没激起来。
季子凌开初也以为这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可是过后仔细回想,他清楚地记得,车祸前他发现了油罐车,已经打方向盘避让了,那辆车是刹车失灵又不是方向盘失灵,怎么会直冲着他撞过来呢?他在娱乐圈得罪的人不少,父亲生意上也难免会有对头,也不知道是谁丧心病狂想害死他。
季子凌突然想到鲍华庭那天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到哪儿了?”
季子凌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回复:“再五公里就到X市了。”
再五公里就到X市了。
爆炸案会不会跟鲍华庭有关系?这念头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就被他赶了出去。这一年多以来,鲍华庭对他的宠溺和顺从,他不是看不见。如果鲍华庭知道他死了,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鲍华庭大概是没注意这条新闻吧,他爸爸又不知道鲍华庭的车号,估计这会儿还在骂他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还不死。爷爷……要是爷爷再也见不到他,会不会想他担心他,还是会觉得他太不孝了。
季子凌突然很想回家看看。
没死之前他拼了命地往外逃,可这会儿死都死了,却突然想回去。季子凌也觉得自己挺没治的。
回去了就跟他王八蛋老爹说句软话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是人了,天王老子也休想困住他。
不!其实有一个人能困住他。厉扬的别墅就跟铜墙铁壁似的,他出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没办法以前写文习惯了奔放,改一改省得被全文锁定。
、季家葬礼
厉扬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屋里氛围不大对劲儿。平常桀骜不驯天天都闹得像拆房子的小破孩儿,今天竟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双无比纯净温润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温润含情的目光几乎把厉扬硬邦邦的心脏都看软了,就算厉扬明知道这家伙本质有多差劲,也禁不住被他的目光蛊惑。
这男孩子简直是天生的演员。
厉扬当着他的面脱西装换衣服,笑意温柔:“小破鸟,有事儿求我啊?”
季子凌讨好的表现太明显,被厉扬一眼看穿,他也不惊讶,只说:“我想回家看看。”
“回家?”厉扬唇角一勾,把一份报纸拍在桌子上,朝他一扬下巴,“你先看看。”
季子凌接过来扫了一眼。那是一份本市最新的八卦小报,说季家八代单传的孙子独子开车出行遭遇车祸去世,季家连夜派人取回骨灰,将在明天上午举行追悼会。还说盛安地产董事长季国安痛失爱子,有目击者称形容憔悴云云。
季子凌看得有点儿难受。
厉扬说:“你想怎么回去?本来是你的追悼会,结果你好生生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回去了?你打算怎么解释?炸碎了烧成炭拼吧拼吧又活过来了?”
季子凌:“……”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大不了我变成鸟飞回去。”
他很想看看鲍华庭会不会在他的葬礼上哭。还有他爸爸妈妈,不知道会不会为他掉眼泪。爷爷……爷爷还不知道有多么的伤心,希望他爸能有点儿良心,瞒着他爷爷。
厉扬伸手捏捏他的鼻尖,笑道:“你觉得他们会放一只鸟进灵堂?如果你想再被拍死一回,或者让人参观你的LUO体,那你就去吧。”
季子凌:“……”他虽然不服,但也知道厉扬说得有道理,他的脸垮了下来,低着头抿着嘴不吭声。他从小恣肆惯了,从来没尝过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儿。他从前从不吃亏,有仇必报,也不过仗着他父亲有钱,什么事儿都能压下来。
到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他才发现他自己是多么弱小,连回趟家都做不到。更逞论查出车祸背后的真相,并且为自己报仇了。
眼下他能求的人,能借助的力量,也只有眼前这个王八蛋厉扬了。所以季子凌说:“大哥,你带我去好不好?”
“哟,这回不骂我是变态王八蛋了?”厉扬饶有兴致地逗他。
季子凌心道谁骂你了,你根本就是变态王八蛋,嘴上却笑得特别甜:“那都是我不懂事,这几天大哥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我知道大哥心地可好了,一定会帮我的。是吧?”季子凌那两年的演员可不是白当的,虽然他自个儿性子又高傲又顽劣,可什么深情的、可怜的、帅气的、阳光的男人他都演过,是娱乐圈儿公认的治愈系王子。装个把纯洁善良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厉扬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哟,瞧这嘴儿会说的。”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加了点儿力,嘴角还是笑得一派温柔潇洒:“我是个商人,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带你去,我有什么好处?嗯?”
“我爸很有钱。”
“然后呢?我告诉他,我帮了你的‘鬼’儿子,你给我点儿钱花花?”
“……我伯伯是社长,可以给你们公司免费做广告。”
“我爷爷还是厉氏传媒的董事长呢。继续。”
季子凌没了办法,自暴自弃道:“那你看我身上还有啥顺眼的,尽管拿去。反正我一无所有了。”
厉扬打了个响指:“让我亲一口。”
“啊?”
“我说,”厉扬扳过他的脸,“让我亲一口,我就带你去。”
季子凌决定忍辱负重。不就是一个吻么,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他的葬礼,他是非去不可的。说不定买凶撞人的仇家,会混迹在人群里,到时候观察下参加追悼会人的表情,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看着厉扬越来越近的帅气的脸,季子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闭上了眼睛。
“搞什么?跟上刑场似的,”厉扬不满地拍拍他的脸,“睁开眼,看着我!”
季子凌没辙,只得睁开眼,看着厉扬唇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慢慢地接近,薄唇贴上了他的嘴唇,伸出舌头轻舔了两下,季子凌瞬间觉得整个嘴唇都酥酥麻麻的。那舌头温柔地撬开他的嘴唇,顶开他的牙齿,在他口腔里灵活地翻搅,搅得他又是舒服又是难受,脸和脖子都微微地烧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想把那作乱的东西赶出口腔,却没想到被厉扬趁机勾住,轻轻地吸shun,慢慢地ken咬。季子凌只觉一股热流从脊背处升起,整个身子都软了。厉扬放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气喘吁吁,几乎软倒在厉扬怀里。
他和鲍华庭虽然上过不少次床,接吻却总是浅尝辄止,他从没想过,单单是一个吻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怎么样?舒服不?”厉扬大言不惭道,“成,明天带你去。订金我收下了,事成之后再付全款。”
“什么?订金?”季子凌瞪大了眼睛,他被气坏了,“你不是说亲一下就成了么?”
“我是说亲一口就带你去啊,”厉扬笑得特别温柔,“可我没说这点好处就够换我半天时间了。你知道我一分钟能挣多少钱吗?”
季子凌气得浑身发抖,可是还得强忍着对厉扬笑:“那‘全款’是什么呢?”
“不知道,想好了再告诉你。”
季子凌:“……”
灵堂设在他们家别墅的礼堂里,红色的窗帘已经被撤掉了,换上了一水儿的黑色。整个灵堂里只有黑白两色,布置得庄严肃穆,耳旁播放着舒缓凝重的哀乐,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他大幅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他笑得温和灿烂。
季国安穿着得体的黑西装,胸前戴着白花,向每一位来吊唁的人深深鞠躬,不过一个多星期没见面,那个总是板着脸教训他的父亲,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就连鬓角,似乎都添了白发。
季子凌即便和这老头子素来不对盘,这会儿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老头子这会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早干嘛去了?
他妈妈则直接哭成了泪人儿,一面哭一面大声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季子凌撇了撇嘴,泪水却禁不住漫过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虽然他的眼眶也只有那么点点大——他是被厉扬藏在袖子里带来的。厉扬特意穿了件稍微宽大的黑色西装,把黑不溜秋的鸟笼在袖口里,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季国安看见厉扬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他认得那是厉氏传媒董事长厉向东的孙子,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多多少少都见过几面,但季家和厉家素来没什么私交,他不知道厉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儿子的葬礼上。不过他正沉浸在失去独子的悲痛里,也没有心思多想。
看着父亲憔悴的容颜,素来优雅美丽的母亲不顾形象地大哭,季子凌特别想冲过去,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没死,还活着呢。他在厉扬袖口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厉扬警告地捏了一下屁。股,耳边传来轻声的威胁:“别动!如果你不想明天赤身裸体上头条的话!”
厉扬的威胁很有效,季子凌稍稍冷静下来,悄悄从厉扬袖口里探出头来,用一双绿豆眼贼头贼脑地盯着来吊唁的人,一个一个小心打量。
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悲伤的表情,季子凌瞅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以前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哪懂得看人脸色揣测心理那回事儿,这会儿更是一无所获。看了没多久就沮丧地垂下头,躲进厉扬的袖口里,死命啄他娇嫩的腕部肌肤。厉扬轻轻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轻声威胁:“小破鸟,别捣乱!”
季子凌刚想狠狠啄回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大姨,姨父,你们节哀顺变。”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是鲍华庭。
季子凌的心脏猛跳了两下,他从厉扬的袖口探头出来,朝门口张望,但这地方离大门有点儿远,被来来往往的大衣和袖口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鲍华庭,只能听到他爸爸在那儿破口大骂。
季国安对鲍华庭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他虽然是自己妻妹的养子,但她妻妹命不好,嫁了个败家男人,嗜赌成性,败光了父母留下的产业,铤而走险跟着人抢银行,到现在还在监狱里白吃。本来他看着鲍华庭可怜,而且也努力上进,还出钱供他读书,送他上了中戏。可没成想这小子毕业没多久,不但把他儿子拐进了娱乐圈,还拐上了床。而他那败家儿子竟然还敢跟他们出柜!
他那操蛋儿子这回出意外,跟鲍华庭那王八羔子脱不了干系。他这会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季国安骂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在这个场合骂人有点儿丢人,挥了挥手让他进去。季子卿才看到鲍华庭低着头,在他的“遗像”前三鞠躬。站在一边儿默默地流泪。
鲍华庭比他上次见面的时候憔悴多了,整个人都瘦了下来,脸颊微微凹下去,额骨微微凸起,眼睛哭得通红,眼底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儿。
季子卿莫名地有点儿感动,有点儿心疼。他想起鲍华庭这些年对他的好,对他无条件的忍让和照顾,就很想过去抱住他踢他两脚,说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个毛啊?
在灵堂里呆了一会儿,厉扬带着他走出来。季子卿抽个空子就想飞,却被厉扬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你想干嘛?”
他想去找鲍华庭,告诉他他还活着,他想狠狠打鲍华庭几拳,打出他这些日子的憋闷和委屈。而且鲍华庭向来聪明缜密,也许他能帮他找出他的仇人。
“你想飞去哪儿?”厉扬把小破鸟拎到眼前,“找你的父母?还是……男友?嗯?”
季子凌:“……”
“不回答?那就是男友了?就刚才那个小白脸儿?”厉扬切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情侣感情挺深厚嘛。不过……我得提醒你,在没有找到嫌疑目标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你的仇人。而且跟你越亲厚的人,可能有更充分的作案动机。”
季子凌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鲍华庭的那条短信。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卖萌打滚求虎摸,被关在里面好黑好寂寞~酷爱来给我一朵花花~
【脖子以上,请高抬贵手】
、所谓真相
“再说,你现在可是光溜溜的呢,”厉扬恶劣地低声道,“你打算大闹灵堂,抢个窗帘来披么?”
季子凌:“……”
到最后,季子凌还是在厉扬的“淫威”下被带回了别墅,并且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厉扬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慢慢地啜饮一口,才对着明显闷闷不乐的季子凌道:“小破鸟,不开心?”
“废话!”季子凌走过去拎起酒瓶,把上万块的干红对瓶吹,一口气干掉半瓶,斜眼瞥了厉扬一眼,“好心疼啊!”
厉扬失笑:“喏,柜子里还有一打。你今天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