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是他读政法大学时的同学,出生贫寒,学业优异,有理想有野心。开始是对方先出的手,那时候王磊还年轻,血也是热的,觉得那就是爱情了,一头栽进去,结果到后来傅南生送给一个大礼——偷录的俩人□录像。
只是王磊运气不错,在傅南生还未摊牌前偶然发现了那个东西,一桶冷水浇下来,他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他是不知道傅南生打算怎样利用那东西,勒索钱财还是要挟恐吓,不过他如果觉他王磊是用那种手段就能受制于人的人就太狗眼看人低了。
其实对于那段感情的破灭王磊并没有经历很长久的痛苦,不久他就毕业去H国深造国际法了——真是遗憾,本来他是打算把傅南生也一起带去的,可惜某人没那个命。
他所知道的也只是直到他出国之前傅南生的日子并不好过,仅此而已。
在国外的几年间,他渐渐忘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前情人,也交往了几个不错的对象,男女都有,不过都好像少了些动人心魄的东西,所以分手的时候他也能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云彩。
学成回国后,王磊并没有急着从政或者开事务所,而是在一个相当规模的律师行从小律师做起,家族里的长辈对他这一点评价都不低,说他是踏实做事低调做人——这样说也没错,他一向不缺乏耐心。
谁知道刚回国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接了一个同志伴侣的分家案,事实证明,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被当事人利用去打击前情人的工具,因为当事人的前情人现在暧昧的对象正是傅南生——说起来好像很复杂。
在王磊不在的几年里,傅南生又从泥淖里爬起来,并且一点点试图爬上云端——只要他运气好,这并不是不可能,可惜的是他挑错了云梯,这个疑似的小三做的很辛苦,被正牌打压得够呛,最后还把王磊给挖出来专门对付傅南生。那个正牌不是别人,正是某酒吧的无良老板——景海鸥。
景海鸥的初衷是很不善良的,不过王磊认识他是个有趣的人,并不讨厌他,况且,也不讨厌在这个时候见到傅南生。
鸳梦重温什么的戏码已经不适合他们了——在之前那样不堪的情况下分手。不过,王磊得承认,不考虑傅南生的恶劣品性,他的性格和皮囊确实符合他的口味,何况之前的事情算他欠下的,收他做个床伴并不亏待自己。
王磊提出要求的时候,傅南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三贞九烈装模作样,不过他也提出了相应的条件。俩人一拍即合,从此双剑合并天下无敌。
说起来王磊对傅南生是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傅南生就有那样的本事,明明就只是床伴各取所需的关系,可是他照样能够做到体贴顺从,低眉顺眼靠过来的样子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俩人之间有那种所谓爱情存在似的,这很可笑,当然也有点好玩。
王磊承认他喜欢不动声色地欣赏傅南生的演技——这算是他的恶趣味吧。
不过在遇到宗玉衡之后事情开始不同了,他让王磊想起自己遇到傅南生那种势力人物之前更久远的岁月,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功利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不是每个人都看重他身上家族的光环和红三代的身份。如果用异性间的婚姻打比方的话,门当户对是有相当必要的。
宗玉衡虽然骄纵任性,盛气凌人,不过相应的,他也具有一些别人特别是傅南生所不具备的好,他对宗玉衡不是玩玩而已,当然这些他不想也没必要向傅南生说明。
王磊有些介意刚刚宗玉衡给他的时间限定,一边穿大衣一边看手表,头也不回地对傅南生说:“走的时候把门给我带好就行。”
随着“咔哒”一声关门的声音,他也把那旧时代的纪念品抛诸脑后。
王磊一路上闯了无数红灯收获了无数罚单摧枯拉朽地赶到宗玉衡家门口的时候,宗玉衡正在离开。
宗玉衡就看看表,又皱着眉看看王磊,最后笑了下,“还剩三十秒,算你守时。”
王磊说:“这是你对我提的第一个要求,我就必须遵守。”
宗玉衡上了他的车,“为了表扬你这么守时,我决定奖励你一下。”
王磊笑说:“是不是我希望的那种奖励?”
宗玉衡就挑眉问:“不是。我的奖励是——你可以决定接下来去哪里。我过我话说在前面,我所示保留转身离开的权利。”
王磊笑了笑,“好的,我接受这个奖励。我争取带你去一个你不会讨厌到转身离开的地方。”
到了晚上,冯涛准备好饺子,打算去定点投喂。按照他对宗玉衡的理解,应该气消得差不多了,然后在食欲的影响下,对他的话多少又能听进去一些,反正他也没什么特效的法子,就这么软磨硬泡呗。
然而出于他意料的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宗玉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用你带饭过来了。我现在不在家。”
冯涛很有心理准备地说:“没关系,我给你放冰箱里也行,明天早上稍微用微波炉转一下就行,实在不行我去给你弄。”他有备用钥匙,所以宗玉衡不在也不是问题。
然而这次似乎不仅仅是钥匙的问题了,宗玉衡说:“明天也不用,我现在不在X市。”
冯涛的心咯噔一下,“你……现在在哪?为什么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宗玉衡就说:“你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总之饺子你自己吃吧,我明天要和朋友去滑雪!”说着就挂了电话。
冯涛有点着急了,他已经答应人家十天之内把人儿子给带回去,现在这边人却跑了,这不是要食言了么!
16
16、第 16 章 。。。
冯涛再打电话过去,宗玉衡已经关机了,再无消息。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偏偏来,冯涛找不到宗玉衡,反倒是接到了宗济源的电话,虽然只口不提要儿子回家过年的话,然而那份盼子心切的心情却通过卫星信号上天入地传递过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冯涛感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花哨的话他不会说,只有用努力地工作来回报人家对他的期望了。
然而人海茫茫,宗玉衡甚至不在这个城市,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让他去哪里找?
他冷静下来,认真分析宗玉衡刚刚电话里说的信息,有几点是他用得上的……等等,他是说“我要和朋友去滑雪”。
朋友是哪个朋友?冯涛对宗玉衡那些高干朋友并不是很熟悉,他并未下功夫打入那些红色贵族子弟圈,在那些眼里像他这样的人差不多就是宗家的家臣,地位不平等也就巴结不上,再说他也没那个功夫巴结,做实干家比那个强多了。
所以“朋友”这个信息可以过滤掉,没有头绪。
那么就剩下“滑雪”这个突破点。
X市虽然地处北方,可是并不十分寒冷,冬天的降雪量也没有达到可以滑雪的程度,近郊倒是有个靠人造雪堆出来的滑雪场,但是现在已经过了春节,已经过了滑雪季了,年前据说就已经歇业了。
这个时候要是滑雪只能是往北方去,可是笼统地说北方,天大地大大雪无痕,去哪里找那个任性到不像话的少爷?
宗玉衡就知道冯涛肯定会很“想”他,到底有多“想”就不知道了,他只是为自己再一次伤了那男人的心而感到微妙的优越感和一点点内疚感。
站在北国高纬度地区特有的清冽漆青的长空之下,感受着呼吸间如薄雾的呵气,不知怎么的宗玉衡想到了两句古典诗词——无情者伤人心,伤人者不留情。
他这一生大概注定要伤很多人的心,然而,惟其无情,方见真情!希望冯涛能早日明白他的苦心。
王磊从后面给他披了一条针织羊毛围巾,他的人也像这围巾的触感一样,温暖、体贴、细腻。
“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他笑问。
“与其说满意,还不如说是意外。”宗玉衡说。
确实,中午走出家门的时候他还想不到自己几个小时候会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极寒雪场。
王磊对目的地只口不提,他也听之任之跟着到了机场。王磊打了几个电话后,机场方面就一路打开绿灯,他甚至没用身份证就上了飞机。
两个多小时后落地,一走出机舱他就被冻得不行,王磊那边却准备充分,甚至还未剪标的风雪衣就已经准备好了。
再然后他就到了这个据说是专业运动员级别才可以进入的雪场,唯一的遗憾是当时天色已晚,要滑雪只有等到第二天。
宗玉衡确实感到有一点点意外,王磊也算是用心了,如果是普通人大概要被感动得差不多要以身相许了,可惜,他遇到的是宗玉衡,而我们的宗玉衡不是个没见过场面的普通人。这种程度的讨好还远未够班。
所以他眼里波澜不惊,滑雪就滑咯,不过是坐上飞机从中国的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么?
王磊有点抱歉地说:“时间比较仓促,所以只能想到这里,下次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去阿尔卑斯山。”
宗玉衡略叹了口气说:“比起那个,其实你是想让我即使不满意也无法转头就走吧?”
“如果你是这么简单就可以留住的人我就要偷笑了。我只是想带你暂时离开那个城市一段时间,什么也不用想。也许是我想象力有限吧,要么最南,要么极北,有点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的感觉。”
宗玉衡终于灿然一笑,却撇下王磊往往前走了。
王磊跟上去,“你笑什么?”
宗玉衡一边走一边乜斜着笑看他,“我笑你说话有意思,当自己是琼瑶阿姨的男主角么?”
“我从来不模仿别人,我就是我自己,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宗玉衡说:“受不了了,我也认识过不少会说漂亮话的人,可是能达到你这种物我两忘境界的并不多。”
王磊说:“在对的时候,对着对的人,说出对的话,只是自然而然。”
宗玉衡有点受不了地说:“还是不要再说了,本来就很冷了。”态度又冷淡下来。
王磊跟在他身旁,暗想,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说不定哪句话就会惹他不高兴,看来对他还是要要采取稳扎稳打、润物细无声的策略才好。
一时无语。
他们是在雪夜林间的马路上,十米一个路灯每个灯都笼着一个昏黄的小世界,一串串明暗交替蜿蜒开来,虽然气温很低,可是夜里因为没有风反而感觉不出那么冷,王磊觉得穿着卡其色风雪衣厚重羊绒围巾走在冰天雪地里的宗玉衡像他小时候看过的北欧童话里的主人公,干净、漂亮、骄傲。因为太过美好,王磊暗自下了个决心,他要得到这个孔雀王子的青睐,把他的漂亮羽翼梳理顺畅,早晚有这么一天。
而宗玉衡的好处必定不会辜负在那之前的忍耐和等待。
第二天上午,宗玉衡和王磊在雪场上度过了不错的一段时间。王磊很显然之前到阿尔卑斯山滑雪的话并非妄语,看得出技术非常不错,和专业级别的教练不相上下;而宗玉衡这边就不那么在行了,他从小运动神经就很一般,连打雪仗都输,别说御雪而行了,磕磕绊绊的,一直就只在初级的坡道上缓行。
王磊就抛弃了去最高级专业的坡道上享受的机会,在宗玉衡身边手把手地带。差不多有了点初步的成果,王磊就带他去稍微陡一点的中级滑道上试身手。
宗玉衡有点犹豫,王磊就一脸理解地说:“不敢就算了,毕竟安全很重要,胆量什么的要慢慢练出来。”
宗玉衡就立刻炸毛说:“谁不敢了!”就给刺激得上去了。
王磊在他身后隐忍着笑意。
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往下看一马平川地陡峭,宗玉衡忍不住两腿发抖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唯一下山的办法就是滑下去了。他悄悄地向后缩了缩。
王磊靠过来说:“怎么样?可以吗?”
宗玉衡说:“我、我在设计路线。”
毛路线!他连弯还不会拐呢,难道是设计怎么滚下去的路线么?
王磊忍住笑意说:“哦,那你慢慢设计,我先下去给你探探路。”说着把风镜戴上,然后很帅气地一推手杖,箭一样冲下去。
宗玉衡眼看着他下去,脚却无法动弹。他几次暗下决心,拼了!可是站在边上却又退了回来,跳崖什么的也是需要勇气的。
就在他进退维谷心里懊恼的时候,王磊已经滑完一轮,又坐着缆车上来了,见到他故意做出很吃惊的样子,“你的路线还没设计好么?”
宗玉衡说:“我累了,要歇歇,不急。”
王磊就说:“既然累了就下山歇吧,那里有休息区,可以坐下来喝点东西。”
宗玉衡恼羞成怒说:“都说我累了,滑不懂了!”
王磊就说:“那这样吧,我带你下去怎么样?从后面扶着你的话你可以省力不少。”
宗玉衡高傲地说:“不用,我自己能滑下去。”
王磊就叹气说:“还是让我带你下去吧……我很久没带人了,想练练技术。”
宗玉衡就更加高傲地说:“那更不行了,你的技术一定不好,我才不给人做陪练。”
王磊又求了几句,宗玉衡才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帮帮你吧,不过你要好好带,如果我滑倒的话可饶不了你。”
虽然宗玉衡态度蛮横,可是在高速滑行的时候他马上不炸毛了,反而很紧张地一直拉着王磊环住他的手臂,还嘴里大喊着“你别放开我!别放开我!”啥啥的,就这么一路呼啸着下去了。王磊就笑说:“有我在,你不要怕。”抱得更紧了。
下了山在地势平缓的地区速度慢慢降下来,最终停止,王磊一时还不想松手,故意很关切地拂着他的背说:“怎么样?还好么?”
宗玉衡明明还有点害怕,微微发抖的,可是仍旧逞强地直起腰,晃了晃肩膀,“你抱够了没有!”
王磊就立刻松开手,简直有点投降的意思,“内个,你要休息下吗?”
宗玉衡很倔强地向索道走去,说:“我又不累了,想再玩一次。”
王磊= = ,没想到本人比想象的还要摸不透脾气呢。
莫名其妙地,宗玉衡在第一次被王磊带下来的时候似乎在恐慌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速度的乐趣,反而渐渐入迷,之后又被王磊带了两次,接着就自己试着滑了一次,居然也很顺利地没有跌跤,他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就这样时间转眼过了三个小时,宗玉衡在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居然成了最投入的那个,王磊忍不住提醒说:“先休息下喝点东西吧,这样大的体力运动,虽然暂时感觉不到什么,可是明天一觉醒来可能就会感到腰酸背痛的。”
宗玉衡因为情绪比较快乐,就从善如流地听了建议,卸了雪板去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