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涛又叫了杯酒,然后笑说:“丢不开手了?可是我看来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你知道我和他在大学有过一段,我乐意把那段经历拿出来给做个参考,你就可以知道他这个人是多么难以沟通了。”
为了感谢他的慷慨,王磊又叫了酒,俩人说个不停。
毕云涛渐渐有了点醉意,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复述一遍之后就趁着酒劲忍不住抱怨说:“总之他这个人,一旦对你的热情过了就会毫不留情地像对待用过的避孕套一样对待你——嫌恶地丢进垃圾桶。我就是被他这样对待过的人之一!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再看在眼里,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我真怀疑他是否真的懂得如何去爱人,他根本就是除了自己谁也不爱的类型!”
王磊想到这几天自己被彻底漠视的事实,确实符合这个说法,“我可不想就这样算了。”他若有所思地自语。
毕云涛说:“你不是很想和他好好谈谈?”
“可是他并不给我机会。每天都让那个姓冯的副总接送陪着。”
“冯涛?——他不顶用的。这样,我送佛送到西,今天就陪你去跟他谈,逼着他听你的解释。对他得来点硬的,一味迁就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就是个例子,所以当年才会分手告终。”
王磊将信将疑,然而想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迟疑的时候忍不住又喝了几杯,就在毕云涛的怂恿下两人去找宗玉衡“谈判”去了。
冯涛怀疑空调是不是坏掉了,他一边伏案紧张地工作一边觉得燥热得受不了,加班到这么晚麻烦还是没有解决,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一个通宵,冯涛烦躁地松了松领口,感觉汗水顺着脖子流进去。
“有没有搞错!我每个月付那么多电费都哪里去了?!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么热温度!”宗玉衡在办公室的另一边抱怨。
冯涛装作听不见地继续在忙活,宗玉衡得不到响应似乎更加不耐烦了,扯了扯领带,又开始动手脱衣服。
“喂喂!要注意办公室礼节啊!作为领导热也要给我忍着啊!”冯涛心理暗自批评,面上仍旧装作视而不见,埋头工作。
宗玉衡抬手擦汗,乜斜着眼说:“喂!你过来给我打扇子!”
冯涛抬起头,左右看看,宗玉衡说:“没错,就是你,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么?!”
冯涛想说我是你的副总,不是你的跟班好不好!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腿却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宗玉衡催促说:“不要磨磨蹭蹭的!想要热死我么?!”
冯涛拿起桌子上的扇子,认命地给扇起来。
宗玉衡好像很受用地仰面躺在椅子里,从冯涛的角度可以从他那松开的领口里一直看进去,尽头处有两点可疑的粉红,冯涛连忙把目光移开,远目,扇风。
宗玉衡享受了一阵子又开口了,“不那么热了——不过肩膀有点紧,你给我按按肩膀吧。”
冯涛有点生气了,“我没领按肩膀的薪水好不好!”他心里大声抗议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按照吩咐按上去了,然后力道拿捏地揉起来。
冯涛对于这样狗腿的自己也有点欲哭无泪了——只不过是份工作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宗玉衡似乎很享受,甚至哼了起来,“不错,很舒服。”他抬起眼用很微妙的笑容和角度对着冯涛,“还是你懂我,不愧跟了我这么久。”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气氛?干什么采用那么危险的笑容啊!
冯涛心中警铃大作,他想丢下手头的一切撒腿就跑,逃离这魔幻的般的现实,可是宗玉衡显然并不打算给他机会,而是一伸手抓住他的领带把他人整个给勾过去,面对面很近距离地说:“冯总,我知道你觊觎我很久了,看在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多年效力的份上,今天就好好犒劳犒劳你吧,就只有今晚哦,以后你少给我想东想西的了!”
冯涛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心跳得像擂鼓,使劲地咽口水,努力地向外挣着,可是那领带不知道怎么的比拴狗绳还紧,勒得他抽身不能,眼见着宗玉衡闭着眼睛,撅着嘴就靠上来了……
“啊——”冯涛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喘着粗气睁眼四处看,发现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四周是一片黑暗,床前是一场好月光,哪里还有什么索吻的宗玉衡!竟是一遭噩梦,然而仍旧惊魂未定,可以感觉到脑袋上的头发和背上的寒毛仍旧竖立着——刚刚真是吓坏了!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压力太大?——他思索着,索性坐起身来,结果发现出了一身的汗被窝都潮乎乎的。大概是被子盖厚了,不知什么时候气温已经升高到这个程度了。
他怔愣地坐了一会,打开灯,看看表,才只不过睡了一个小时,难得今天他不加班,回来早早睡下,结果却被一场噩梦惊醒。
他慢慢地摸下床,打算换被子。打开橱柜,里面整齐地放着各季的厚薄棉被和薄毯,正想着该抽出哪件合适,门铃就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奇怪,会是谁在这个时间来找他?冯涛一头雾水,皱着眉去应门。
从窥视镜里看到的场面让他大吃一惊,宗玉衡穿着睡衣站在外面。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还是梦?!——冯涛有点不敢开门了。
也许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电铃又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冯涛心里很乱,别无选择,昏头昏脑地开了门。
门一打开,宗玉衡就闪身进来,直撞到他怀里,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今晚我要在你这里过夜!”
29
29、第 29 章 。。。
冯涛刚刚平复下去的寒毛又竖起来了,他只想撇下宗玉衡逃回自己的房间,或者直接把自己从新一轮的噩梦中掐醒什么的,于是他就这样做了,偷偷地掐自己的大腿……疼。
竟不是梦!冯涛倒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从害怕的情绪中理出一点头绪来,硬着头皮说:“……你要干啥?!”
宗玉衡浑身微微发抖地说:“我、我没地方去了。”
冯涛这才注意到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怎么好——身上只穿了件睡衣不说,脚上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脚趾在不安地搓动着,眼圈微微地红着,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不幸。
“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宗玉衡就一言不发地扭头往他家客厅走去,并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冯涛在厨房热了点牛奶,想一会端出去给宗玉衡喝点压惊,在等着的时候,宗玉衡摸过来,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看着,脚上穿着冯涛的拖鞋,身上披着他的衣服。
冯涛说:“一会就好了,你先去客厅等。”
宗玉衡也不动,就这么站着等。
冯涛明白他大概是怕一个人独处。刚刚一定是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给吓坏了。
奶热好之后,冯涛就把宗玉衡带进客厅,递过去马克杯。
宗玉衡就缩在沙发上,一副受了惊吓之后呆呆的样子,杯子也一直抖啊抖。
冯涛等他稍微安定下来,才开口说:“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宗玉衡就了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冯涛说:“你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宗玉衡的杯子又开始抖啊抖的,吸了口气才说出来:“刚刚王磊和毕云涛闯到我家……”然后就没了下文了。
冯涛紧张地问:“他们怎么你了?——需要报警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出了点什么事的话,自己这个监护人也要负连带责任的。
宗玉衡缓缓摇摇头,“他们还没有怎样,我就跑出来了。”他放下杯子,低下头。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穿着睡衣光着脚这么仓促的样子。
冯涛想了想,说:“我再确定一下,你是说你晚上在家的时候,王磊和毕云涛突然来了,你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害怕,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宗玉衡点点头:“报警的话估计也没什么用,王磊是律师总能摆平的。”
冯涛说:“报警也就罢了,可是你这样跑出来把家就丢给两个外人没关系么?——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宗玉衡就连忙摇头,“我不要回去!太危险了——总之今晚我就在你这里睡了!”他稍微恢复了点平时的精神,带点霸道的语气说。
他一这样,冯涛就没办法了,就只好稍微安慰了他一番,把人让到卧室,打算把自己的床让给宗玉衡。
在进卧室之前,宗玉衡稍微犹豫了下,看了看冯涛,然后就进去了。
冯涛就把柜子里的杯子翻出来——这下是非换不可了,从床单到被子都换掉了。宗玉衡就抬腿上了床,指了指枕头说:“这个也换掉。”
冯涛就顺着他把枕套也换了,然后就往外走。
宗玉衡立刻很紧张地跳下床跟着说:“你去哪?”
冯涛说:“我去你家看看那俩人走没走,如果不行的话还是报警吧,至少是个私闯民宅。”
宗玉衡就不让,说:“不要管他们了——我家没什么可偷的。”
冯涛说:“可是……”
宗玉衡说:“总之我说不要去看就不要去了!”
他这样坚持,大概还是因为害怕,冯涛只得作罢,抱起一床被子就往外走。
宗玉衡说:“你又干嘛去?”
冯涛说:“我去睡外面的沙发。”
宗玉衡就欲言又止的。
冯涛继续往外走,宗玉衡一下子叫住他:“不要走!”
冯涛有点不解地看着他,看了又看,宗玉衡还是不解释,就是不让走。
冯涛就明白了——居然害怕到这种程度!
“呃——我就在外面沙发,不会走的。给你看着。”
宗玉衡就有点纠结,冯涛抱着被子继续往外走,这次没被叫住,结果走出来一回头,宗玉衡在他身后背后灵一样跟着——有必要这样夸张么?!
宗玉衡有点好面子地不说话,然而那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就是要跟着冯涛不眠不休的。
“呃,宗总,你看我那屋就一张床……咱们两个大男人挤不下。”冯涛难做。
这确实是个问题,宗玉衡想了想,出了个主意:“那你打地铺好了,反正也是地板,擦一擦很干净的。”
“呃……好吧。”冯涛咬牙答应。
结果那一晚最后的结果就是——宗玉衡妥妥当当地睡着冯涛的床,冯涛老实巴交地躺在地板上,更深露重,他被一波波地寒气侵蚀着,不得不起来加了次被子。
他一动,宗玉衡就有点紧张地睁开眼看着他,有点怕他靠近,又怕他离开,就那么盯着看。
冯涛赶紧拿了被子钻进被窝。
宗玉衡不怎么敢睡,一闭眼就是刚才毕云涛强迫地拉着他的手用很不友善的语气向他大声说话的清净,当时他看到王磊也靠了过来。他们满身酒气的样子,都盯着他不怀好意的样子。那一幕和十几年前的事情重叠了。
之前明明觉得已经彻底忘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地潮水一样涌过来——他永远都记得手脚被按住不能动弹,身体最羞耻的部分在多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被强制苛责对待,最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不可思议的羞耻反应——那份羞耻、无助和恐惧烙在他心灵和身体上,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消失,只是加了密码封印,而王磊恰巧正是开启这个封印的坏人。
宗玉衡恨他!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那样对待?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恨死他们了!……也怕死了。
所以当王磊一靠过来,他就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毕云涛那里挣扎出来,撞开王磊,一气跑出家门,一直跑一直跑。
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有人在追赶,王磊在后面不知道在喊什么,宗玉衡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他们捉住!宁可死也不要!
慌不择路的时候自己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这样光着脚,穿着睡衣从寝室逃出来,就那么一直想逃回家来着,可是外面的世界很乱,他根本不知道回家的路要怎么走,跑不动的时候他就只好蹲在路灯下一直哭,喊爸爸,可是爸爸最后也没有出现,是巡警把他带回了派出所……
现在也和那时候一样,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回家的路,黑暗中自己能去哪里?……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冯涛家这边,他想也不想地就过来敲门了。
其实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大半夜的从家里逃出来投奔下属什么的——可是……今天就暂时这样吧。
冯涛就睡在旁边的地板上,应该很安全……
宗玉衡在这样的认知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冯涛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在暗骂王磊缺德,害自己睡地板。
王磊在干什么呢?
他在揍毕云涛,气他坏事不起好作用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周末加餐~~
俺真的在努力,诸君毋需质疑啥的
30
30、第 30 章 。。。
第二天宗玉衡以心情不好为由拒绝上班,冯涛就表示说既然你已经不上班了,我作为二把手就必须得去了。
宗玉衡又别扭地表示如果自己被一个人留下会没有安全感……最后他还是勉强提起精神去跟着上班了。
刚下车王磊就好像守候很久似的跳出来说要解释,“我昨晚不是要找你的麻烦,我喝了点酒……我不该带毕云涛去,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
宗玉衡天亮了人多了胆大了,就很厌恶憎恨地说:“不要缠着我!你要是再做那种事情我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了!以为本事比我大就可以仗势欺人么!我可不是那种你想欺负就可以随便欺负的人!”转身就走。
王磊推开阻拦他的冯涛拉住宗玉衡,脱口而出:“我不想和你这样分开!——我爱你!”说完这话他被自己震撼了,原来已经到了这么喜欢的地步了,情急之下居然说出这样分量沉重的话,他甚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难道这就是一生一次的爱……
然而他的告白在这个世界上的新鲜度甚至还没有挺过两秒钟就被宗玉衡一巴掌给拍飞了。
“走远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冯涛抽了口冷气,这个宗玉衡也真下得了手,如果说他是不可随便亵玩的,那么王磊更不是可以随便打击的啊!
王磊显然也缺少被当面打脸的经验,直接就愣住了。
宗玉衡很决绝地说:“你闹够了就走吧!我对你已经很留情面了!不要太难看!”
王磊毕竟是公子出身,都这个时候了也稍微清醒了些,再也说不出情啊爱啊的话,阴沉着脸,“看来毕云涛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吗?”
宗玉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针锋相对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还不是!你又真心爱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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