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王冠,耀眼到让人无法正视。她指尖丹蔻闪动的柔和的光芒,和她发梢间飘散的清香,都让安平焦灼不安,只想远远地躲开她。更勿论当她精致的唇角噙著一朵温和可亲的微笑,无意间问到“安先生与Derek是校友吗”这样的问题时,心里陡然涌起的尴尬和羞愧,让安平巴不得自己能够凭空消失。
她是名副其实的名媛,对待每个人都文雅有礼,叫人如沐春风。但她来到别墅的这些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著安平,他与她的距离有多大,他与齐荣钊的距离有多大。
他们的王国,安平注定只能是仰视的旁观者。
眼前猛地腾起一团亮光,前额被燎发烫,安平才发现自己走了神,炉灶的火苗燃到了锅子里。
赶忙关掉炉火把锅子起下来,锅铲一翻,菜全都糊了。手忙脚乱收拾好,又临时加了一道青菜。
将饭菜摆好,转身时看到窗外花园的赤芍开了。安平走到窗前探出身,伸手摸了摸新开的硕大花朵。
母亲就喜欢这些色彩鲜豔的花,明天记得要剪一些摆在她的睡房里。
安平眼睑低垂摆弄著花瓣,余光里似有什麽物体闪了过去。他抬眼张望,在不远处的玫瑰花圃里,看到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俱是白衣翩然,月光下分外清雅脱俗。
他们手牵手在玫瑰丛中流连,片刻後在一丛摩洛哥玫瑰前停下。女子将一头及腰的大波浪秀发拢至一侧胸前,男人俯身摘下一朵怒放的花朵,轻轻插到她丰美的发间。
女子攀住男人的肩膀清脆地笑起来,清泠甜脆的笑声,在幽静的花园中传出好远。
安平猛地拉过窗子关上,摘下围裙回到楼上。
Junke抚著鬓边的花朵回头看了一眼。从窗口望去,厨房里灯火通明,饭菜在餐桌上冒著热气,应该呆在里面的人却不见踪迹。
“这就是你所说的温柔?乖巧?”她侧首,斜睨著身旁的男人,一贯平淡优雅语气带著她与生俱来的让人著迷的傲慢。
“Candy;你的要求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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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刻?你说苛刻?Oh,my god,没有智慧没有才学,连容貌也只是一般。就这样还敢偷偷背著你使性子。你居然还敢说我要求苛刻?”
男人无奈道:“我从来没说安平有多优秀多完美。Candy;我早说过见了他你会失望,可你却执意……”
“我当然要来!”Junke目光凌厉地抢白,“对於抢走我未婚夫的男人,我有权利去见识一下他是个什麽样的人物。”
“Candy,”齐荣钊摇头苦笑,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丫头,你明知道的,我们的事跟他没有分毫关系。”
“对,跟他没有关系。”Junke挑眉看著面前的男人,丰润的嘴唇勾出嘲讽的弧度,“因为我本来就跟你的爱情,你的家庭,你的人生没有关系对吗?我只能跟你的军火,你的罪恶,你的贪婪捆在一起是不是?把男人像小白兔一样养在家里;把女人当枪使抗在肩膀上冲锋陷阵。Derek Qi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对Candy,我就是个混蛋,你说的一点没错,”齐荣钊握著Junke的手柔声道:“你是最美丽聪慧的公主,这个世上最出色的男人才有资格得到你。Candy,你跟我解除婚约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们的缘分只有这麽多。因为,上帝不会允许你把自己交给我的,他早就准备了最完美的人选在前方等著你。”
Junker被这一席话哄的熨帖无比。她在齐荣钊怀中仰首大笑,尖头的高跟鞋干净利落地踢上男人小腿上。
“奸商!”
平生多情?倾心 十四
十四
Junker手上的案子起了变化,要立即赶回纽约,休假被迫中断。
她要离开的那日清晨,天空落起了雨,雨丝细密迅疾,从层叠的灰黑云堆坠落,倾泻在花园一丛丛盛放的玫瑰上。玫瑰明豔的色彩似是被雨水冲刷掉了,在灰黄的天幕下稍显黯淡地瑟瑟抖动。
安平早早下楼,想赶在Junker起身前准备好早餐。到了厨房门口,却见Junker已经坐在餐桌旁。
她妆容淡雅,衣著周正,指间夹著一只香烟,静静地坐在那里。
浑浊的天光透过窗口灰蒙蒙地斜在她脸上,一侧面颊完全笼在了阴影里。明暗交割,将她本就深刻的五官勾勒的愈加凌厉。
安平站在长形餐桌的另一端,静默片刻轻轻问道:“还跟往常一样吗?小姐?”
没有回应。声音被沈重的空气凝住了,击不起一丝回响。只有Junker指尖淡薄的青烟挣扎著在空中飘散。
安平把围裙系上,径自去开火。
“安先生,我想要杯咖啡。”Junker从漫长的凝滞中苏醒过来,吐了口烟圈,悠悠地道。
安平马上熄掉炉火,仔细磨好咖啡豆,一丝不苟地调出一杯加了大半杯奶的摩卡。
Junker弹落烟灰,拿起银质的咖啡勺,将杯子表面蓬松的奶泡均匀地搅拌进浓褐色的咖啡中。
空气里弥漫开甜香的气息。
“其实我并不喜欢摩卡,太腻太甜。但是Derek喜欢我也就跟著喜欢了。”Junker挑起唇角笑了一下,不停转动的小勺缓缓停住,“可是他那种人,怎麽会喜欢这麽甜腻的东西?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冷淡地逼视过来。安平垂下眼帘。
事实上,齐荣钊原本也不喜欢。但摩卡是姚雪婷的最爱。她卧病的那些年,齐荣钊每天都亲自调制一杯摩卡陪她慢慢喝完,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
而後这习惯,又传染给了安平。
“小姐,其实荣哥并不是……”
“安先生请坐。”Junker截断他,冲著对面的椅子微扬下颌,“请坐。”
安平踌躇许久,还是坐下了。
Junker微侧著头看著他。一截烟灰落进渐渐冷却的咖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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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你,好好看看你。”她双肘支在桌面上,身体慢慢前倾。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和颈间那只用订婚戒指做成的湛蓝钻石吊坠,一起闪动著清冷的光芒。
Junker一直逼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鼻腔里充斥著女人清清淡淡的香水味。安平难耐地侧过头,下颌却猛地被一股大力钳住扭转过去。
“你到底哪里迷人?”
安平惊恐地看到,那张贴在自己眼前的精致面孔扭曲成丑陋的魔鬼。虽然只是一瞬,却足以叫人震惊地忘记挣扎。
“是容貌绝世脱俗,还是有足以让人惊叹钦佩的头脑?”
修长美丽的手指从安平的脸颊边从容地收回去。面前的女人又恢复成那个优雅高贵的Candice Junker。
安平在她讥笑的注视下呼吸急促,一张脸白的毫无血色。双眼被她胸胸口的钻石吊坠刺的生疼,可偏偏调不开视线。
“还是,这副身体?”
Junker又笑开了。丰满的双唇缓缓牵动,勾画出的笑容轻柔而温雅。
安平却在这亲切的笑容下开始发抖。眼睛张得大大的,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影。
“他们都说,安先生禀赋异常,”Junker的目光刀子样扫过安平全身,锋利的刀刃将他的衣物割的粉碎,“说这副看起来不起眼的身体,其实特别地诱人,”她深吸一口烟,对著安平煞白的脸喷出口里的烟雾,“与众不同,奇异无比,格外地让人疯狂。”
安平猛地惊跳起来落荒而逃。身後的椅子应声倒地。
“安先生。”
轻飘飘的三个字,钉子一样楔进安平的脚掌里。他浑身抖得几乎站不住,却再也拔不动脚。
“再会。”Junker走到他面前,微抬著下巴,坚定而缓慢地向他伸出右手。
安平手心全是冷汗。他紧攥著裤缝,半天才咬牙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刚碰到Junker的手掌,就陡然被狠狠甩开。
“再会了安先生。”
Junker对他甜甜一笑,踩著高跟鞋仪态万方地走出去,很快消失在灰白的雨幕里。
“我要回家。”
“什麽?”齐荣钊刚送Junker回来,西装脱到一半,半挂在臂弯上, “要做什麽?”
“我要回家。”
“回家?”齐荣钊觉得有趣,“那里也能算是家吗?”
并不是每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都能称之为家。
安平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齐荣钊也觉自己的话不妥。他走到安平面前低下头,换了一副柔软的嗓音,“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吗?嗯?”
“我要回家。”
安平还是这一句话。齐荣钊这才注意到他的神智似乎并不在这里,语调呆板,神情恍惚,丢了魂般只会重复这四个字。
齐荣钊的好心情有点被破坏了。他拧起眉心,把西装扔在沙发上,“理由!”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习惯性地带了几分严厉。安平却骤然像被刺了一下,受惊的小猫般抖著肩膀往後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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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不然想都不要想。”
安平平板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嘴角抽动几下垂下头重重地喘息著,却依旧不肯开口。
齐荣钊竭力压制的脾气突地窜起来,用自己都觉得突兀的冷硬语气道:“说话!我没功夫跟你玩儿猜谜游戏!”
齐荣钊如炬的目光让安平的头垂得更低。他努力了好几次,才磕磕绊绊张开口,“我,我不想……”舌尖撞在牙齿上,把後面的话碰的支离破碎。
齐荣钊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最恨安平这副样子。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就好像自己是什麽凶恶猛兽会一口撕烂他似地!
这种感觉让齐荣钊更加暴躁。他沈著脸,冷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安平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的指节发白,就在齐荣钊烦躁的恨不得踢沙发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用要扯破喉咙的力气嘶吼道:“我不要再被当成怪物展览!我不要!!”
他额上青筋暴跌,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模样似乎要扑上去先把齐荣钊撕碎了。
齐荣钊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震住。愣了好一会儿,疑惑道:“什麽怪物?什麽展览?安平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安平身体晃了晃,眼中涌出泪水。那一声嘶喊把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他踉跄几步,蹲下身,把脸孔埋在膝盖上,“我是个人。我不是怪物,不是……”
齐荣钊看著蜷缩在脚边抽动不已的脊背,半响,缓缓弯下腰,手伸进安平的臂弯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抬起来,“没有人敢当你是怪物。”
安平脸上被泪水湿透。他的神智又被可怕的臆想摄去,一双泪眼空洞地瞪视著齐荣钊,眼里看到自己又被捉住剥去衣服,像动物一样被拉开四肢让人观看。重重人影中一个美丽的女人扫过一眼,别开头厌恶地皱起眉,“怎麽,会有这麽恶心的东西。”
安平哀鸣一声,摔开齐荣钊的手,发疯地往外冲。
十五
十五
安平哀鸣一声,摔开齐荣钊的手,发疯地往外冲。
雨一直没停,傍晚时分已成瓢泼。
齐荣钊赶紧起身去追,在门厅赶上安平,用力抱住拖进客厅里。这会儿工夫,两人就被吹进厅廊下的雨水浇透了半边身子。
安平挣扎的厉害,齐荣钊将他惯在沙发上仍旧按不住他。他根本不知道疼,也不在乎是否会伤了自己,一径蛮力扑腾踢打。齐荣钊生怕扭坏了他,手中有顾忌险些又被他挣脱了。
齐荣钊只能不住换他的名字,试图叫醒他。可安平惨白的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双眼迸射著似要焚烧掉全世界的狂热。那股邪性,竟像是被魔物附体了一般。
齐荣钊看的暗暗心惊,略一分神,横在安平颈间的手掌猛地被一口咬住。牙齿刚碰到柔软的手掌就不管不顾地卡紧,上下两排齿列如拧满的发条几乎合到了一起。
剜肉般的剧疼直抵脑髓。齐荣钊本能挥手,狠狠给了安平一巴掌。
这一掌没顾上拿捏力道。啪的一声脆响,安平的脸被打歪在一边。
打完齐荣钊立时後悔不迭,顾不得堪堪被咬下一块肉的手掌,俯身仔细察看安平的脸庞。
安平雪白的一侧面孔上清晰地浮凸起了五指掌痕,嘴角也裂了,血丝顺著唇角往下淌。
齐荣钊懊恼不已。他对自己发过誓,以後再不对安平动粗。可火气一上来,手里就没轻没重。
但这一掌总算让安平清醒了许多。他保持著头歪在一侧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呆滞的眼睛缓缓开合两下,认命地长出一口气,合上眼睛,一滴泪珠顺著脸颊滴落在沙发上。
齐荣钊心头抽紧,将安平牢牢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问他,“安平,究竟出了什麽事?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安平睫毛蓦地急颤。他喉咙里哽咽地语不成声,良久才抽著气虚软地道:“她,她都知道了。”
“她?Candice?知道什麽?”
“知道,知道我……我……啊!”
安平大叫一声蜷起身体,手臂缩在胸前,下意识将一只手塞进口里咬住。
齐荣钊眼疾手快扣住他的下巴,微一用力,将那只细弱的手腕夺出来抓在自己掌心里。
“听著安平,Candice什麽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根本没有主动向她提起过你。我们的事,我也从来不会胡乱对外人说。”
安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依旧紧闭著双眼。下颌落在别人手里,没法痛快地将这身肮脏的皮肉撕裂。身体也被压制住动弹不得。他便挺直脊背,梗著脖子往沙发的木质扶手上撞。
只有身上觉出痛了,他心里撕扯的苦痛才能缓解一些。
“安平!”齐荣钊覆在他身上,整个箍住她,“我发誓我没有对她讲过!”
安平置若罔闻,挣动愈加激烈。
齐荣钊收紧手臂大声喊,“我用我的命发誓。安平,安平!”
安平一味蛮横扭动,脸孔煞白,眼睛吓人地突张著,竟又似著了魔障。
齐荣钊面色凝重,手上力道毫不放松。心尖却似被一只铁手来回揉搓,火辣辣地疼。
安平一向温顺,除了偶尔倔强地沈默,几乎没有正经发过脾气。齐荣钊时常觉得他就是一棵习惯於风吹雨打的野草,柔韧坚忍,不管环境多麽恶劣都会默默地用尽一切方法生存下去。可今天,这棵最懂得隐忍偷生的野草竟也要折断了。
“我拿雪婷发誓!”话甫出口,齐荣钊先怔了一下。但他不及细想,就觉怀里的身体明显一震,他连忙急急地喊下去,“我拿雪婷发誓。如果我对Candice多讲了一个字,叫我永生永世不能与雪婷相见!”
耳膜被自己的喊声震得嗡嗡作响。齐荣钊紧张地盯著身下那张苍白的脸孔,看到那双癫狂的双眸中慢慢浮起丝丝缕缕的迷茫。
“什……什麽?”
“我发誓,”齐荣钊握住安平的手掌贴在自己胸膛上,“我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把安平的秘密告诉Candice以及其他不相干的人。若违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