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熟悉的嘶吼声再次传来……
幕雪逝惊恐地发现,这次竟然同时来了两只老虎。而且一只是刚才受伤的老虎,脖颈处还在淌着血,却仍然目光凶狠地盯着山霸王。另一只相比之下身形稍小了一些,但看起来仍然勇猛无比。
这下连山霸王都暗中捏了一把汗,虽然他深知猛兽习性,也知道老虎的脆弱之处在哪里。可是能不能攻击到,或者是否能击退却成了大问题。
这次是山霸王主动出击的,他直接用手上的长弩击打新来的那只老虎的脑门,砰地一声,力气又大又狠,那老虎顿时有些搞不清方向,翻了一个跟头才继续朝山霸王的方向扑去。
山霸王后退了几步,从树后绕到了老虎的身侧,用长弩用力击打老虎的腰身。
老虎吃痛,顿时吼声如雷,张开血盆大口去咬山霸王。山霸王纵跃闪躲,却还是被老虎扯到了单衣,步子有些趔趄。
旁边的老虎这时也冲了上来,山霸王前路被堵,后面被扯一下,行动慢了一步,胳膊就被猛虎的利齿硬生生地扯下一块肉。
幕雪逝一惊,着急地朝山霸王大喊:“你快上来,我这里有弓箭,你在上面放箭。”
山霸王一走神,又被老虎的爪子抓了一道血痕在胸口。他将衣服一把扯断,借助身侧一棵低矮的树用力一蹬,荡到另一块稍平坦的土地上,暂时躲过了这一劫。
老虎似乎也有些累了,尤其是那只本来就受了伤的老虎,现在已经卧地不起了。山霸王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他趁机看向树上的幕雪逝,见到他手里拿着弓,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顿时热乎乎的。
“不用了,这弓箭你留着,万一我死了,你带在身上逃出去还能抵上一些用途。而且这就是给你做的,你以后拿着也能想起我来……”
说完,山霸王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开玩笑一样,只是眼睛里带着几分不甘。
幕雪逝却难受极了,他朝山霸王大喊:“你不是说你打死的老虎比我踩死的虫子还多么!你不是说没问题么!”
说完,幕雪逝才发现,山霸王膝盖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脸色也越发地难看。而且他在和老虎打斗的过程中,脑袋会过段时间就晃动一下,像是在努力恢复神志。
幕雪逝看到这一幕,再也憋不住劲了,反正总要还他人情,能少一份是一份。他直直地从树上跳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朝山霸王走去。
山霸王见幕雪逝下来了,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幕雪逝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对抗老虎,简直就是自动送死。他赶紧朝幕雪逝奔去,谁想那老虎抢先一步,猛地一扑直接将幕雪逝扑倒在地,整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山霸王的脑子顿时炸裂开来,他上前拽住虎尾,大吼一声,竟直接将老虎匍匐的前半身摔向空中。猛虎身子一歪,又在半空中朝山霸王伸出利爪,从空扑落。
山霸王想要去拿幕雪逝身旁散乱的弓箭,却根本触不到。他又直接送出几掌,劈向老虎的肚腹,老虎大吼几声,张开大口咬住了山霸王的头发。山霸王又是几掌,那老虎的嘴一张一合,显然快不行了……
而山霸王的体力似乎也撑到了极限,他大踹着气,死死抵住猛虎的脖颈,让它咬不到自己的脸。可是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只要再撑几秒钟,那老虎就会先倒下,刻山霸王却觉得体力透支了……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山霸王下意识地最后看了一眼幕雪逝,却根本没在那块地上发现他的踪影,只有一摊血迹留在那里。
山霸王顿时大吼一声,一脚踢在老虎的腹部,与此同时,老虎的身后一股血注窜了出来。
老虎轰的一声倒在地上,五脏俱裂,瞬间没了气息。而另外一只老虎,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幕雪逝就站在老虎的身后,手里拿着箭,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完完全看不到本来面貌了。
山霸王心里一痛,脚步不稳地朝幕雪逝走了去,他刚才以为幕雪逝被另外一只老虎吞了,所以才疯了一样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看到幕雪逝还在,反而有些走不动了,半途中险些摔倒。
幕雪逝倒是没事人一样,直接走到山霸王的身边扶住了他,还炫耀般地将手里带血的箭在山霸王眼前晃了晃,笑呵呵地说:“最后那一下是我扎的,我把老虎扎死的……”
山霸王赶紧点头,看到幕雪逝满身的伤心疼不已,可见到他还能和自己说笑,心里也算稍稍有了安慰。
幕雪逝才笑了没两声,就猛地朝后倒去,山霸王大惊,赶紧上前接住了他的身子。结果手刚碰到幕雪逝的后背,就感觉一股一股的血流顺着自己的指缝流了出来。
“小悠哉……夫人……你醒醒……你不能睡!!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忍忍,真的马上就快到了……”
山霸王抱着幕雪逝一路都在不停地唤着,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焦急和担忧。见过无数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伤,却从未有过这么害怕的感觉。难道这真的是从天上跑下来的仙子,淘气玩耍一番之后,被玉帝老儿发现又收了回去……
“幕……幕雪逝……”山霸王忍不住尝试着叫出这个名字。
幕雪逝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表情显得很痛苦,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硬挤出几个细碎的字眼。
“我……要……曦……曦……”
这一路,幕雪逝都在重复地说这几个字,山霸王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他说什么了,只要能让他撑下去,多叫几声幕雪逝也没关系。
虽然他一直不想承认这人就是幕雪逝,那个传闻里被三皇子捧在手心的幕雪逝……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二百零八章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几个不老实的山贼在这附近溜达着,看到山霸王立即撒腿就跑。结果山霸王只是叫了一声,那几个山贼就乖乖地返了回来。看到山霸王和幕雪逝身上的伤,那几个山贼赶紧找来两匹马,将受伤的两人送了回去。
本来几个山贼想让山霸王和幕雪逝分开乘马,这样一来也好照顾一些,总比让受伤严重的山霸王亲自驾马要好。可山霸王双眉倒竖,眼睛微微一瞪,那些山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山霸王和幕雪逝的身后。
山霸王腿上的血已经干涸了,可幕雪逝后背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山霸王几乎把身上所有能用的干净的布都用来给幕雪逝止血,可仍然不见什么效果。幕雪逝的那张脸白得吓人,自从换了马之后,能回应山霸王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能住人的屋子,山霸王赶紧将幕雪逝抱了进去,平放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一位长居山里的江湖郎中被绑了过来,先给幕雪逝清理了伤口,又止血包扎,所有事情都做完,不过才半柱香的功夫。
可怜这位江湖郎中,才止完血就被一刀砍死了。山霸王又带着幕雪逝回了山寨里,一直到晚上,那些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几乎都被强行绑了过来,为幕雪逝查看身上的伤情。
几位神医看下来,纷纷表示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理,山霸王听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伤口会留疤么?”山霸王又问了一句。
那些神医一听到山霸王问话,就忍不住心生恐惧,回答的时候也要后退几步才安心。
“这个难说,像这样的大伤口,又不止一个,恐怕……”
山霸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说话的那个人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心想山霸王应该已经明白了。
“他身上的疤一日不能彻底去除,你们就要在这里多待一日。”
“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难色,没想到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竟被突然绑到这里来。结果进来了,还没指望出去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先把这几个人带下去,一会儿把熬好的药送过来。以后就把他们关在那个山头,没我的吩咐,绝对不要放出来。”
“是!”
一群山贼蜂拥而进,嘻嘻哈哈地将那几个神医带了下去,还不忘趁机往床边瞟几眼,脸上带着兴奋地表情。
“大王,你的伤不要处理一下么?”伏游站在一旁提醒道。
山霸王皱眉看着幕雪逝,根本没理会伏游的话,刚才手下的弟兄和那些大夫在场,他勉强按耐住自己的情绪。现在所有的人都走了,伏游也被无视了,山霸王立刻流露出心疼无比的表情。
“大王,你身上的伤恐怕比夫人的还严重吧……”
“大王?……”
“大王?!……”
“大……”
“滚出去,别在我耳旁吵吵!”
“……”
伏游长出一口气,表情复杂地走了出去。曾经他最钦佩山霸王的一点就是不沉溺美色,无论什么样的美人放在山霸王的面前都是玩物,玩后直接丢掉,所以觉得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不适合山霸王。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了,他之前视美人为玩物,是因为美人未到绝艳处……
山霸王简单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又把端过来的药喂给幕雪逝喝。幕雪逝一直不肯张嘴,任山霸王怎么劝哄,他的嘴都是闭得死死的。
最后山霸王将那药含在口中,朝着幕雪逝淡红色的双唇上贴去。幕雪逝的双唇还带着伤,山霸王之前并没敢尝试这个方法,就是因为怕动作太粗鲁伤了幕雪逝。
但是这样一来幕雪逝更不配合了,山霸王只要一靠近,他的身子明显就会绷得紧紧的。山霸王不舍得强行给他灌药,又不能不把药喂下去,只能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在意识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叫了几声小悠哉,陈悠哉,夫人,美人,直到最后的幕雪逝,雪逝……山霸王把能说的好话都说尽了,幕雪逝才有了一些反应。
“临曦……”
山霸王又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一路一直到现在,幕雪逝都在叫着这个名字。虽然知道幕雪逝叫得不是自己,心里有些酸涩,可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山霸王再把口中的药送到幕雪逝的嘴里时,他很乖顺地喝下了,与那天山霸王亲吻幕雪逝的感觉大不一样,这一次显得亲昵得多。幕雪逝柔软的小舌在山霸王的唇齿间扫着,还带着口腔的热气,将山霸王的整颗心都烤得火辣辣的……
这一晚幕雪逝都死死抓着山霸王的手,而且一直往他的身上粘。顾及到幕雪逝身上的伤,山霸王只好在一旁圈着幕雪逝,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让幕雪逝既不能乱动也能尽量舒服一些。
两天之后,幕雪逝终于醒过来了,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哪里,目前是什么状况,只是身子太虚弱,没办法动弹。
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干痒难受,幕雪逝想下床喝水,结果全身上下都用不上力气。他想叫人,结果张开嘴依依呀呀了好一阵,喝进去几大口的风,愣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最后幕雪逝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等着渴死。
山霸王虽然人在外面,但是每隔一会儿便会进来看看,这次在门口看到幕雪逝睁着眼睛,顿时面露喜色。
“伏游,去叫那几个大夫过来。”
说着,山霸王几步就跨到幕雪逝跟前。
“你可算醒了,这两天真是让我好等。”
幕雪逝被山霸王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摸上摸下地询问情况。幕雪逝急得面色潮红,还说不出话来,只能奋力地仰头张嘴,示意山霸王他渴了。
山霸王低头就在幕雪逝的嘴上啄了一下,一脸宠溺地把幕雪逝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完全忽视了幕雪逝渴得发疯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幕雪逝才终于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如愿以偿地喝了一大碗的水。
喝过之后,幕雪逝觉得舒服了很多,他想让山霸王把他放下来,结果再说话时还是发不出声音。
山霸王倒是挺有自觉性,抱了一会儿就把幕雪逝放回了床上。幕雪逝深吸了几口气,再次张口,依然是那个样子……
杀了老虎的后遗症?……
幕雪逝想都不敢想,赶紧闭着眼睛镇定自己的心情,或许因为身上伤口发炎了,连累了嗓子;或许是身子太弱了,出声有些困难;或许是上火太严重了,嗓子肿得没法正常说话……
都可以,反正不能是哑了……
幕雪逝早就打算好了,如果他这次幸存下来,一定和山霸王把一切都说清楚,说服他把自己放回去。他相信山霸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至于欠他的恩情,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两天之后……
一家农舍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紧跟着又是碗碟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和另一个男人痛呼的哀叫声。
隼曳的半个身子靠倚在破旧的被褥上,脸色铁青,眼睛里是无法遏制的怒火。默孺蛊师则站在那些碎片之中,昔日的风流俊雅已经不复存在,一身的颓废之气倒也另有一番风韵。
“别再给我喝这些东西。”
“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不喝要等什么时候才好。”
隼曳冷哼一声,一脸麻木加痛恨的神情,“恐怕喝了之后好得更慢吧?谁知道你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灌了些什么药!区区一点儿皮肉之伤,到现在竟然还不能下床走动。”
默孺蛊师一脸的冤枉,走到隼曳面前大声说道:“如果我有心要害你,我又何必救你,怎会有你这种不明是非的人。”
隼曳这次连话都不再说,讽刺地一笑,便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一旁站着的人。
默孺蛊师看到隼曳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无端抽了几个耳光,心里憋屈得厉害。真是不该救他,就应该放任他去送死,还能留个好印象。现在可好,辛辛苦苦照顾了他几天几夜,到头来整天被他甩脸色!
难不成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想我断默孺风流潇洒,一表人才,哪个美人不是争着往我身边凑,到他这里怎么连要饭的都不如!!……
默孺蛊师磨磨牙,一掀长袍,风度翩翩地去拾地上的残骸。没办法,万一床上那人不小心摔下来,碰到这些碎片扎了手,又说是自己没安好心,故意把碗碟摔在地上扎人的……
站在门口的人,抬了几次脚都没进来,一脸犹豫地看着屋里的人,整张脸皱得像个包子。
默孺蛊师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
“小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真的是师父?”被叫做小义的男孩一脸惊喜的表情。
默孺蛊师扫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想象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样子,心中顿时大窘。早知道会有人来,就把自己打理一下了,这个世间还是有不少人一度认为自己是风流倜傥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默孺蛊师立刻摆出一副严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