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幕雪逝刚问出一句话,就感觉自己头昏目眩,失去了知觉。
偌大的水晶宫里,一个美妇人侧卧在软踏上,仙池中袅袅轻烟,将美人笼罩得如同仙女。她虽然在闭目休息,可那好看的眉时不时微微皱起,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师父,雪公子发了高烧,现在还没退。”
岳凌钗微微睁开眼,朝水晶床上看去,那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小脸晕上一层薄薄的红色,嘴唇却泛着几分苍白,让人看着着实有几分心疼。
“下这么大的雨,竟然在外面淋着,不发烧才怪。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让他多吃一点儿苦也好。”
清韵听了岳凌钗的话,嘴唇动了动,没敢说出反驳的话。她用一条水巾沾了些池中的水,转身朝幕雪逝走去。
看着清韵一丝不苟地帮幕雪逝敷着额头,岳凌钗在心中叹了口气,朝朝她说:“我来吧。”
岳凌钗吩咐清韵去熬了一些汤药,又亲自给幕雪逝运功,帮他将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
等清韵回来,岳凌钗端过她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幕雪逝喝。
幕雪逝皱着眉头,似乎还不喜欢喝的样子。
岳凌钗想一巴掌朝幕雪逝的脸上打去,可手扬得很高。落下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轻轻的抚摸。
清韵看着岳凌钗如此耐心地给幕雪逝喂药,心里不禁感慨万分。平日里她的师父缺少的就是耐心,她练功的时候偷一点儿懒,或是少打了一个动作,都会受到很严厉的责罚。现在看她师父给幕雪逝喂药,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地下水晶殿里始终白亮如昼,所以分不清白天黑夜,大约过了十几个时辰,幕雪逝终于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
幕雪逝醒来后,眼睛环视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白色宫殿,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不是上了天堂了吧。”幕雪逝喃喃自语道:“不是天堂……像我这种没做过什么好事的人,应该上不了天堂。”
清韵见到幕雪逝醒来,一个激动,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碗,朝幕雪逝的床边跑去。
“雪公子,雪公子你醒了。”
幕雪逝打量了清韵两眼,还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唤道:“清韵?”
清韵看到幕雪逝那游移不定的眼神,顿时有几分气恼,“对啊,难道雪公子这么快就把清韵忘了么?”
“没忘,只是你越来越美了,我有些不敢认。”
“雪公子不要取笑清韵了,快把这药喝了吧。”
幕雪逝想都没想,咕咚咕咚几口就把那一大碗药喝了进去。
喝完药,幕雪逝擦了擦嘴,朝清韵问:“我怎么在这里?”
清韵叹了口气,俏丽的小脸上流露出几分心疼。
“雪公子还说呢,前天晚上,你独自一人跑到树林里,险些被人谋害。若不是师父始终派人在暗中保护你,雪公子可能就……”
“谋害?”幕雪逝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下那么大的雨,雪公子干嘛要跑出去?师父手下的人把你送到这里来之后,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有的地方已经水肿了,还在一直发高烧。”
“师父?”幕雪逝还是一脸呆滞的表情。
清韵刚要继续锁,瞥到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朝这里款款走来,便轻轻唤了一声师父,退到了一旁。
幕雪逝看到这倾国倾城的面庞,眼神一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般地叫道:“姨娘……”
姨娘?
听到这个称谓,岳凌钗有种想暴打幕雪逝的冲动。
幕雪逝却没注意到岳凌钗的眼神,而是暗暗想道:我说这里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那个水晶宫,自己以前来过这里的。那岂不是证明这是在那个坟墓里,也就是在临寒宫里,再确切一点儿,他竟然又回了小院里。
幕雪逝忽然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他和三皇子彻底决裂了,然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树林。结果看到两个身影,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躺着的人想刺杀自己,站着的人把自己救了。
站着的人是自己姨娘的手下。于是自己就被送到了这里……
临寒宫,坟墓,干尸……这三个词汇不停地在幕雪逝的脑海中萦绕,让他才清醒过来的大脑,又瞬间被一片恐怖的场景占据着。
“啪!”
一声清脆的响,幕雪逝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额头上传来清晰的痛感。
“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次来到这里,要把脑中所有的杂念都除掉,一心和我习武。我那个外甥实在不够牢靠,我是不会让你回到他的身边了,听到我的话没有?”
“谢谢姨娘的救命之恩。”
“什么姨娘?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幕雪逝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第三卷:太师府杀人案 第三十九章
“玉贵人,我们在野外发现了这一身衣物,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骨。”
玉儿走到尸骨前,掀开布仔细瞧了瞧,又拿过那些衣物打量了一番。
“这衣服确实是幕雪逝的,可从这尸体的身形上来看,明显不是他,倒像是我派去刺杀他的那个手下。”
玉儿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幕雪逝衣服上带的玉佩,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找个和幕雪逝身形差不多的下人,把他弄死。再套上这身衣服拖到野外,让野狗要个稀巴烂,直到看不出是谁了,再给三殿下那边的下人送过去。”
“是。”
……
“殿下,小的们从野外捡回一个尸体,看不清模样,但……但穿着雪公子的衣服……”
“退下吧。”三皇子面无表情地说。
“殿下,您不要看一眼么?”
“不必了,烧掉吧,连同他所有的东西。”
清雅和清竹攥着幕雪逝送的那个镯子,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她们将幕雪逝的衣物抱在怀中,死死搂着不让下人去烧。
“雪公子,在这宫里,只有您一个心眼好的主子,您怎么能这么早就去了?!”
“雪公子,清竹给您磕头了,您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人家去。”
清雅和清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哭哭啼啼地念叨。尚德公公站在一旁,眼圈都红了。
“皇上驾到,玉贵人驾到。”
两声高呼,让下人们赶紧擦了擦眼泪,朝皇上和玉贵人过来的方向跪下。
三皇子走出房间,冷傲的脸上看不到丝毫伤悲。他静静地给皇上行了一个礼,又看了玉儿两眼,给他行了一个礼。
玉儿触及到三皇子的眼神,胸口泛起微微的疼痛。这是怎样的一种漠然,和昨晚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果然,他把昨晚的一切都忘记了,不过记得又怎么样呢?那些所谓的好也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侓珏,朕听闻雪逝的事情了,真是世事难料。幕太师才走了这么久,他的妻儿竟都跟着一起去了。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人的命天注定……”
三皇子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日之后,朕会给雪逝半个隆重的丧礼,都节哀顺便吧。”
说完,皇上禁不住打了个哈欠,那微微发黑的眼眶,眼角浓重的细纹,和暗沉的双唇,无一不显露着他如今的精神大不如从前。
皇上说完,玉儿也走上前一步,朝三皇子说:“殿下好好保重身子,玉儿带皇上回去了。”
“昨晚,多谢玉贵人。”
玉儿一惊,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心中有些激动,语气中夹杂着几分颤抖,“你我何必说谢。”
“什么昨晚?昨晚你不是睡在朕的身边么?”皇上一把将玉儿搂到怀中,忍不住在他柔软的腰身上捏了一下。
玉儿吃痛,将皇上的手从自己腰身上拿下,再抬起头看向三皇子之时,发现他的眼神中带着冷剑一般的杀气。
三皇子是为了我才对皇上流露出这种表情么?玉儿明知道这是幻想,却还是忍不住心绪大乱,心怦怦跳个不止。
“朕问你昨晚什么啊?”皇上眯着双眼,一脸色/相看着玉儿。
“昨晚……皇上,您刚才听错了啊,殿下根本没提这个。”玉儿一边说一边拿眼去扫三皇子,结果发现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这里。
“真的没提?”皇上用手去捏玉儿那白嫩的脸颊。
“真的没提。”玉儿赶紧示意性地亲了皇上一口,挽着他的胳膊朝小院外面走。
皇上走后没多久,清竹就忍不住哭着说道:“那些人真没良心,雪公子刚走,他们竟然在这里……”
“嘘……那是皇上和贵人,你不要命了。”清雅朝清竹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清竹哭得更厉害了,“我就是要说,那种人就是哪天进了这个小院,我宁愿被殿下刺死,也不会去服侍他。”
“好了好了,雪公子尸骨未寒,我们不要说这些了。”
“呜呜呜呜……”
苏入翰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小院,走到那具尸体旁,掀开来看了看,又把那块布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尸体的身上。
“殿下当真觉得那是雪逝的尸体么?”
“是不是又怎样?不过是一个躯壳,心走了,留个人又有何用?”
苏入翰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三皇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皇子冷哼一声,“旧事何必重提,就让他去吧,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苏入翰被三皇子这突入而来的转变弄得很是诧异,而幕雪逝的突然离去,对他而言也算是不小的打击。虽然他一直认为死的人并不是幕雪逝,可看三皇子现在的态度,似乎对这一切都是漠不关心的。
“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苏入翰点点头,朝外走去。
三皇子揉了揉眉心,走到大案旁,拿起了大臣们送到这里来的奏折。一本一本翻开看,里面全都说的是皇上最近的情况:早朝拖延甚至不上,对国事漠不关心,精神不佳,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甚至有个大胆的,直接道出问题的根源所在,说是自从麒麟美人被封为贵人,皇上就终日沉迷在淫/欲之中。而这个蛊惑人心的玉贵人,理当被处死。
三皇子翻开着一张又一张的奏折,眼神冰冷而决绝。幕临曦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只是侓珏。
幕雪逝在水晶宫里面待了几天,气色好了很多,心情也逐渐回复了平和。岳凌钗要求幕雪逝跟着她习武,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心无杂念,她每日为幕雪逝传授心法。短短数日,幕雪逝的功夫就大有长进,已经能和清韵对上几招了。
“雪公子好厉害,清韵在这里学了大半个月的招式,雪公子几天就学会了。”
幕雪逝淡淡一笑,并没有露出自得的神情。
岳凌钗对幕雪逝的表现还算满意,比之前来的那次要稳重多了,而且如她所料,她的儿子果然是块练武的材料。
“今天我要教你一套轻功,学会了这套轻功,日后在和人对打处于败风之时,就可以轻易逃脱了。”
幕雪逝一直对轻功很向往,觉得这个功夫很神秘,也很刺激。所以听到岳凌钗这么说,立刻精气十足地应道:“是,姨娘!”
晚上休息的时候,清韵给幕雪逝端过来一盘水晶糕,朝他说:“雪公子,练了一天的功,累了吧,吃点儿吧。”
幕雪逝看到把盘水晶糕,心里忽然一颤,朝清韵摆摆手说:“不了,我不饿。”
“奴婢记得雪公子以前很喜欢吃这些啊,那会儿三殿下还会喂给……”
意识到幕雪逝的脸色有些不好,清韵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雪公子。”
“嗯?”幕雪逝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清韵叹了口气,“师父不让奴婢告诉雪公子,怕雪公子分心,所以奴婢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说吧,我没关系。”
清韵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看到她的师父不在,才小声说道:“现在皇宫正在办丧事,小院里的人全都衣着素衣。”
“谁……谁死了?”幕雪逝的心还是忍不住悬了起来。
清韵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是雪公子您,他们是为您办的丧事。”
“我?”幕雪逝顿时哭笑不得,“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清韵见幕雪逝没急得跳脚,要跑出去证实自己还活着,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些。
“雪公子,奴婢觉得你变了好多。”
“变了?哪里变了?”
清韵想了想,说:“就是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时见你一天都不说一句话,除了练功就是一个人发呆。”
“……”
“你们在这里说些什么?”
忽然听到清冷的嗓音朝这里传来,清韵赶紧起身站好,幕雪逝见她站了起来,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休息的够久了,还想再练功?”
清韵赶紧摇了摇头,一脸紧张的神色看着岳凌钗。
幕雪逝则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还悠悠然地打了个哈欠,朝岳凌钗说:“姨娘,我困了,想睡了。”
若是平日里岳凌钗的徒弟这样子和她说话,她一定会让他打坐一晚不许睡觉,但现在看到幕雪逝困倦的样子,她竟然有些狠不下心来。
“要休息就尽快,明日还要早起。”
清韵见岳凌钗没有惩罚自己,心里暗暗高兴,赶紧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三卷:太师府杀人案 第四十章
幕雪逝躺在床上,禁不住琢磨起清韵的话来。
为我办丧事……以为我死了……幕雪逝禁不住扬唇一笑,这样也好,日后随便化个妆,隐姓埋名闯荡江湖。
想到自己将来武功超群,到处行侠仗义,幕雪逝就禁不住血脉喷张,这样的生活远比整天待在小院里和那些丫鬟逗闷子好多了。
想到这,幕雪逝又暗暗把岳凌钗交给他的武功套路回忆了一遍,才安心睡觉。
幕雪逝睡着以后,岳凌钗悄悄进了他的房间,玉貌花容的脸上褪去了白天的严肃,变得温婉动人。
岳凌钗轻轻抚了抚幕雪逝的脸颊,感觉到他的太阳穴一紧,便知道他已经有了警觉。岳凌钗勾起一抹笑意,她的儿子,果然进步很快。
岳凌钗点了幕雪逝的两个穴道,又将他扶着坐骑,在幕雪逝沉沉的睡梦之中,为他传输内力。
岳凌钗知道,若想让幕雪逝的武功一日千里,光是教他武功套路还不成,必须要让他的内力迅速增强。而内力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得,所以每到夜深人静的晚上,岳凌钗便会潜入到幕雪逝的屋中,为他偷偷传输内力,为了第二天的习武能很快得到成效。
知道两个人全都大汗淋漓,岳凌钗长出了一口气,将幕雪逝轻轻放倒在床上。又注视了他良久,才朝自己的屋中走去。
第二天幕雪逝一醒来,明显感觉自己的内脏处有炽热的感觉,呼吸也与之前大不相同,总之就是心肺功能大大增强了。
没想到练武这么管用,除了可以在关键时刻防身,还能强身健体。幕雪逝每天早上起来,都能感觉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