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直接在空地上脱光了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这里观念也跟着改变了,幕雪逝竟然不敢在男人面前脱衣服了。他找了一块树荫,特别叮嘱了苏入翰不要过来,用很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全身上下冲干净了。
结果这一冲,幕雪逝瞬间又清醒了,躺在床上开始打滚。晚上是最难熬的时间,幕雪逝很怕那种夜深人静的气氛。一旦给他时间,他就会天马行空地乱想,越是不想去想的东西,越是要搬出来好好折磨自己一番。
后背上传来一阵一阵刺痛,幕雪逝摸了摸,后面已经肿了一块。当时怕苏入翰看出来,流血了也没有处理,现在感觉伤口不仅疼,还有一些痒,大概是发炎了吧。
摸着摸着,幕雪逝就想起三皇子给自己上药的情景,不管多小的伤,三皇子都会给自己上药。不管多严重的伤,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天的时间,两个人就好像忽然变了,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三皇子了,三皇子也未曾关心过自己的情况。
幕雪逝把脸扎在潮湿的被子里,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出气,知道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了,才抬起头喘口气,然后再接着闷进被子里。果然,这一招挺管用,幕雪逝没有尝试几次就觉得有些缺氧,头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一连三天,幕雪逝都是早起晚归,算是把整个帝都转了一个圈,所有好玩的和所有好看的都看了一个遍。白天有苏入翰陪着,幕雪逝自是不会想太多,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独创的安眠法,也能勉强睡个安稳觉。
结果第三天的晚上,幕雪逝怎么也睡不着了,屡次从床上爬起来,鬼使神差地跑到门口偷偷往外看。苏入翰也没有睡,一个人在院子里不知道做什么,幕雪逝心里有些烦闷,便推门走了出去。
“师父,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苏入翰听到幕雪逝的话,淡淡应道:“有何事?”
幕雪逝晶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朝苏入翰大声调侃道:“今天晚上有雨,我出来收衣服。”
苏入翰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繁星满布的夜空,又看了看幕雪逝,眼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幕雪逝看到苏入翰的反应,一脸的窘迫,只好踮着脚又溜回了屋子。
幕雪逝在屋子里面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听到苏入翰推门而入的声音,心中一动,赶紧将门开一个小缝,结果看到的是苏入翰那张冷峻的面孔。
“额……师父……你大晚上吓什么人啊!”
“不要想逃出临寒宫。”
苏入翰说完这句话,就一脸漠然地回了屋子,和白天对幕雪逝百依百顺的他判若两人。幕雪逝本来就是犹豫不决,经苏入翰这么一警告,只好又乖乖回了床上。
到了后半夜,幕雪逝的耳旁一直回放着苏入翰的话,为什么不让自己逃出临寒宫?这和三皇子这几日的冷漠有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感觉一切来的这么突然,难道就因为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就理应受到这般对待么?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把该面对的都面对了。这几日幕雪逝想了很多,既然事已至此,他和三皇子的缘分大概已经到头了,即便三皇子是真心待自己的,可是三皇子一旦知道自己是欺骗他的,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幕雪逝,还可能会留下他么?
这种带着别人影子过日的生活幕雪逝厌倦了,他想说出实情,三天的折磨让他不再想去延续这种虚幻的美好和痛苦。或许最后的坦白,是自己能给三皇子唯一的交待,也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付出感情的一个结果。
不管三皇子会怎样反应,辱骂也好,愤怒也罢,即便他会收回曾经对自己的所有的好,幕雪逝也愿意承受。因为那是三皇子对自己的一个回应,而不是对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曾经想过就那样默默地离开,可是终究还是不甘。
深深吸了一口气,幕雪逝还是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六十三章
“额,你们是什么人?”幕雪逝好不容易走到临寒宫的门口,却被两个年轻侍卫拦住了。
两个侍卫都比幕雪逝高半头,长得高大威猛,面对幕雪逝的质问,从容不迫地答道:“我们是皇上钦点的狱差,雪公子在扣押期间,没有皇上的指令,是不能私自外出的。”
“我被扣押了?”幕雪逝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两个狱差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人朝幕雪逝冷哼道:“我们是遵旨办事的,雪公子如若要违抗皇上命令,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那我白天为何可以出去?”
“白天有苏侍卫的跟随,小的们放心。”
“少吓唬我了,我师父叫你们来的吧……”说着,幕雪逝还不怕死地朝前走,想从两个狱差身边钻过去。
嗖地一声,一个狱差手中的剑便拔了出来,划过一道锋利的光线,晃了幕雪逝的眼睛。
幕雪逝立刻跳出一米远,指着那两个狱差讨饶般地说道:“有事好说话,好说话,大哥别生气……”
两个狱差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收回了手中的剑,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幕雪逝咽了一口吐沫,朝那两个狱差嘿嘿笑了两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蹭过去。
“大哥,您瞧这个,上等的货色,三皇子赐给我的。”幕雪逝走到那两个狱差身边,朝那两人眨眨眼,将腰间的配饰递给其中一个人。
不料那人拿起那配饰看了一下,脸色却越来越差,他猛地将那配饰扔到地上,大吼道:“此等劣质货色,还敢拿出来骗人,当我们做下人的都是傻子么?”
幕雪逝脸色一变,猛地想了起来,自己前两天逛街,买回了一大堆的玩具和配饰,已经将腰间那个玉佩好好收了起来。现在戴的东西都是一两银子换一大堆的那种。
纵观全身,竟然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幕雪逝为此沮丧不已。为什么开始不摘,偏偏这两天的时候把它们给摘下来了。
回去拿肯定不可能了,惊醒苏入翰不说,回来估计天都亮了。
忽然,幕雪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他朝着两个狱差身后大喊道:“拜见三殿下。”
幕雪逝的一句话也让两个狱差猛地一愣,幕雪逝趁这个机会朝那两个狱差身上连点了数下,直到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僵硬。
“哼哼……终于定住了,这功夫没白练。”幕雪逝嘟囔着,就准备开溜。
谁知下一刻,幕雪逝就被一个人提着领子拽了回来,等幕雪逝看清身后人的脸,神情不禁一滞。
“师父……”幕雪逝哆嗦着嘴唇,一脸胆怯的神情。
苏入翰的目光如利剑般穿透到幕雪逝的心中,幕雪逝感觉自己的腿都禁不住发抖。苏入翰的脸色阴沉无比,虽然不比前些时日三皇子在青楼逮到自己时的程度,但也足够骇住幕雪逝。
回到屋中,幕雪逝被苏入翰扔到一个长椅上,用绳子固定住,便走了出去。
等苏入翰走回来,手里立刻多了一个藤条。幕雪逝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吓得赶紧逃跑,手上的绳子本来就没有绑得很结实,这会儿一拉,幕雪逝整个人和凳子都翻倒在地上。
下一秒钟,苏入翰手里的藤条就落了下来,正好打在幕雪逝的后背上,疼得他啊地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朝外面跑去。
“师父别打了,我以后不乱跑了。”幕雪逝两只小手作着揖,一脸知错的神情。
“你可知光是逃狱一罪,皇上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说着,苏入翰又抓住了幕雪逝的胳膊,把藤条攥成两节,朝幕雪逝的屁~股和腿上打了下去。
“知道知道……啊……”幕雪逝像是小猴子一样不老实,整个人窜来窜去,疼得不停痛呼,连带着朝苏入翰求饶。
苏入翰下手比三皇子要轻很多,但是对于皮娇肉嫩的幕雪逝来说,怎么打都会觉得疼。再加上他要造出声势,苏入翰的藤条还没落下来,他就要先做好准备大叫,那样才会让苏入翰心软。
“师父,你别打了……现在我只有你了。”
幕雪逝的一句话让苏入翰一愣,也让窗子外面的人呼吸一窒。
幕雪逝趁这个机会赶紧挣脱苏入翰,朝门口跑去。
苏入翰在知道幕雪逝的这句话只是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后,心中不禁恼怒,他两个大步就跨到幕雪逝的身边,将他狠狠地按在旁边案台上,重重地打了下去。
“师父……我错……了,我说的是真的……三皇子不管我了……啊啊……”
苏入翰的手停住了,他看着一脸绝望的幕雪逝,静静地说道:“我是替三皇子打的。”
幕雪逝猛地抬头看向苏入翰,咬着牙朝苏入翰问道:“三皇子叫你虐待我?”
苏入翰的浓眉一拧,神情略带无奈。不想幕雪逝竟然将自己的话曲解到那个份上,枉费三皇子一片苦心。
“熙……”幕雪逝忽然抬起头,朝着窗口喃喃道。
窗子大开,三皇子的脸清晰地映在窗前,冷冽无比,不带一丝感情。
下一秒钟,那张面孔消逝不见,好似两个人的幻觉,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幕雪逝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冲去,神情无比激动。苏入翰见势赶忙拉住了幕雪逝,无奈幕雪逝像是疯了一样,衣服全部被撕扯开,也要冲出去找三皇子。
“熙,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求求你,别走,我只说几句话,熙……”
三皇子神情漠然地朝临寒宫外面走着,后面传来幕雪逝的嘶叫声,一句一句清晰无比。
“你打吧,打死我吧……”幕雪逝的嗓子都喊哑了,整张脸贴在案台上,心凉如冰。
苏入翰抱起幕雪逝,朝幕雪逝睡觉的屋子走去。幕雪逝不再哭闹了,大概觉得三皇子早已经走远了,或者根本没有来过。
苏入翰将幕雪逝轻轻放到床上,让他背朝着上面,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上面清晰的伤痕,第一次觉得心中压抑。
“师父,你打我是为了我好,你对我也比三皇子对我好,这三天多亏了有你……可是,我还是想着三皇子。”幕雪逝喃喃地说着,一脸自嘲的神情。
苏入翰沉默不语,他是第一次在幕雪逝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并不在意幕雪逝心中有谁,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和幕雪逝如今的话触动了。
曾经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便多了一些在意。而今却发现他不是他,彻彻底底地是另外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感情,而苏入翰对于他,也是另外一个存在。
屋中的门被慢慢关上,幕雪逝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本以为三天的时间,他已经将那些不快全部忘记了,可是只是瞥到了三皇子的影子,幕雪逝就觉得心痛非常。
他真的已经不在乎自己过得怎么样?对自己挨打也无动于衷,甚至还让苏入翰来教训自己么?
想起那张冷漠的面孔,再回想起曾经三皇子的笑,幕雪逝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原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朝夕相伴,对于自己已经是刻骨铭心,对于别人,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第二卷 魂离魂归 第六十四章
天色有些晦暗,幕雪逝还是很早就爬了起来,提着木桶去后山挑水。直到大木桶里面的水满得快要溢出来,幕雪逝才停下来,敲了敲苏入翰的门,叫道:“师父,起来教我练武。”
很久没有回音,幕雪逝有些疑惑地趴在门缝往里面看,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就被一阵嘈杂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群穿着官兵服装的人朝这里走过来,各个手里拿着尖刀,好一副大气磅礴的场面。走到幕雪逝站着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两条长队。
队伍中央缓缓走过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俊逸非凡的人,穿着帝紫缎袍。头顶五彩云龙冠,腰配金玉,让他停立的整块地方都有一种震撼的美。
幕雪逝看着三皇子,身形一震,微微动了动唇,到了嘴边的“熙”却咽了回去。没有欢呼雀跃,没有痛哭流涕,幕雪逝只是静静地朝三皇子跪了下去,一脸的敬畏神情。
红肿的双眼,低垂的脑袋,紧闭的嘴角。三皇子静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一旁的大臣跳下马,朝三皇子跪下,朗声说道:“三殿下,请下令将太师之子幕雪逝押至刑审室,由皇上亲自问审。”
幕雪逝瞬间一滞,感觉像是顷刻间咽下了无数颗石子,心里铬的难受。
为何要让三皇子来扣押自己?还是他自己主动请示的?
幕雪逝还在想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将幕雪逝押至刑审室。”
五天没有听到三皇子的声音,这会儿听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幕雪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何时已被人带上手链和脚链,眼瞧着两个官兵就要过来架住自己,幕雪逝忽然一阵烦闷。
“我自己会走。”
不曾属于过幕雪逝的镇定如今全部写在了脸上,他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苏入翰的房间,见到没人出来,便扭头朝前走去。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他想起幕雪逝昨晚的那句话,手中握着的缰绳断裂开来。
幕雪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就是三皇子,昨天还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今天却连回头勇气都没有。
从没觉得三皇子如此陌生,陌生到自己看他一眼就会发现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不要说曾经,就是如今,幕雪逝不过是一个府上的公子,和三皇子这种千金之躯相差甚远。想到自己曾经的那张面孔,幕雪逝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一路努力让自己步履稳健,看着不是很窝囊。幕雪逝几夜没有睡好,昨天根本没有合眼,再加上早上抬了那么多桶水,这会儿走到半个时辰,幕雪逝便体力有些透支,一阵一阵头晕目眩。
忽然一个踉跄,幕雪逝的磕绊让后面的队伍停顿了,三皇子的心猛地被牵扯了一下。幕雪逝旁边的官兵手中的刀柄已经抬了起来,但是扫到三皇子的眼神之后立刻惶恐般地放下了。
刑审室并没有幕雪逝所想象的晦暗冰冷,这里照样装饰华美,皇上坐在中间的龙椅上,满脸的威严,看得幕雪逝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草民幕雪逝叩见皇上。”幕雪逝屈腿跪了下去,一脸的平静。
皇上神情微微诧异,前些时日他听说幕雪逝将沁怡别院搅得鸡犬不宁。这会儿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是不稳重之人,而且传言中幕雪逝的胆小,愚钝,淘气统统看不出来。
“幕太师为官清廉,淡泊名利,与朕私交甚好。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怎叫朕不痛心。若是别人,朕断不会插手,可就是幕太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