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芒没有恼怒,只淡淡地把水放到他手里:“你果然醉了。”
景渊晃晃悠悠地站起,目光越过温芒,直视吟墨。
吟墨发现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知道下一个轮到自己了。先发制人地自嘲:“他肯定叫我□!”
“大、淫、魔。”果然,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众人同情地看着他,吟墨却用手指着天光云影,激昂道:“那他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立马变为鄙视。
这小子真阴险,居然拖人下水?!
景渊朝他所指方向转头——那里只坐着淡定吃菜的长老。
见周围的视线忽然集中在自己身上,天光云影瞄了眼吟墨,后者仰头望天。又见醉醺醺的景渊步步逼近,沉下脸来。
众人皆在揣测:他会叫长老什么呢?
出乎意料的,景渊没有口出毒言,而是呜咽一声,重重往他身上一扑,发泄似的念叨:“狼兄狼兄狼兄狼兄狼兄狼兄……不让我叫……我……我偏叫……”
庆功宴3
周围发出意义不明的啧声,天光云影面上愈发黑暗,拍了拍他,不耐道:“起来。”
景渊没有理会,继续自言自语。
“狼兄?”吟墨刚才还在看天上的阴云,瞬间就把视线飞回到影子身上。看清一切后,诡秘地眨起眼睛:“……原来你们关系这么亲密?以前还真看不出。”
“郎兄?”不明就里的周延看着景渊,挠了挠头:“渊哥你太见外了,和长老称兄道弟也不告诉我!”
一向好脾气的温芒也发出了内敛的评论:“不愧是长老,称呼也与众不同……”
景渊牢牢抱住长老的腰,任他怎么推也死命不放手,一会怪笑一会呜咽,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天光云影被围观得没了耐性,逐渐加大手上力气,抓住他的衣领就往一边甩。景渊被衣服勒了脖子还不松手,只拼命咳嗽。
吟墨怕他下手没轻没重,上前阻止:“好歹他也叫你一声狼兄,咋这么不近人情,弄死了怎么办?”
天光云影停止动作,用冷得结冰的视线盯住他。吟墨尴尬地笑:“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嘛,谁晓得他那么中意你……啊,别踢我。”轻盈闪躲后,又委屈开口:“凶什么,帮你想办法就是了。”
他蹲在景渊身边,用手拨拉他的爪子。恩,抓的还真不是普通得紧……既然硬来不行,那就改成软的。
吟墨在他耳边套话:“小景啊,你有什么心愿没?”
“狼兄……毛……”
“毛?”吟墨面上一喜,对着影子扬扬眉,这不就解决了吗?只是怕冷而已!随后从空间囊里拿出一块毛皮,放到景渊手边:“毛来了毛来了。”
景渊松了拳头,下意识去抓毛皮,刚沾了一点就重新捏住天光云影的衣服,不住摇头:“不对……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毛,那是什么毛啊?”吟墨有些拿不准,喃喃道:“难道嫌这个太低档?……我去借点高级毛皮来!”语毕,一溜烟跑了。
天光云影复又低头,看着粘在身上,烂醉如泥的动物控,无奈开口:“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狼兄……狼兄狼兄狼兄……”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开始重复同样一个词。
“……好,你叫吧。”他让步了。
腰上忽然一松,被紧抓的感觉消失了。
待吟墨捧着一块油光滑水的貂皮匆匆返回,景渊早已仰面躺在了草地上。虽不知是如何回事,但看来,这毛皮是用不上了。
……
深更半夜,杯盘狼藉。还清醒着的帮众们一一返回自己的休息室,另一大半醉得没了意识的人就以地为被。
天光云影与吟墨都未喝醉,看看时间不早了,打算回去。吟墨指着地上的景渊,幸灾乐祸道:“不把你弟弟带回去吗?”
“那么在意?你去。”
“真无情啊……要是他叫我一声吟兄,而不是那什么魔的话,我倒会考虑考虑。”他朝附近环视一圈,四周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帮众。“算了,反正在城里也安全得很,就让他吹吹风,早点清醒好了。”
两人小心地在人堆里开出一条路,走向九团休息室。半道中,阴云密布的夜空终于落起雨,淅淅沥沥似急箭砸向地面,与小草摩擦发出了细微的刷拉声。
吟墨迅速几步跑到最近的屋檐下,见影子没有跟上,回头提醒道:“站雨里不怕感冒啊?”随后从空间囊里摸出雨伞,撑开,走回他身边,恍然道:“对哦,感冒会死人的。”
天光云影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
“拜托,这个时候就别装酷了。要叫人就快去快回。”
“……你也一起去。”啪,他打开自己的伞。
两人急速回到之前所在地,路上遇见不少和他们一样来找自己团的人,用或拉或拽或踢或打的方法,依次唤醒那些死人一样的队员。
雨淋加上拍打,九团的那些人很快就醒了,在雨里哆嗦着奔回去,抑或迷迷糊糊地拿出伞,三五人挤作一堆挪回屋。
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个拍也拍不醒,满脸雨水还在笑的家伙。
“喂,起来了!”吟墨见拍打没用,报复性地捏起他的脸,不让他笑。结果拧成面团了也没出现醒的趋势。
“我没辙了……”他泄气地嘟囔一声,转头看向影子,耸耸肩:“谁背?”
天光云影默立着收起伞,俯身抱起瘫软得和堆泥似的景渊,重叹一口气。不能喝还硬抗,真不知是谁的错……
另一边厢,酩酊大醉的帮主在灌解酒药无效的境况下,被副帮主一声令下,五花大绑着抬回去了。
一伞容不下三人,天光云影干脆找了块布盖在景渊脸上,防止他被雨继续淋湿。随后步伐稳健地快速朝休息室赶去。
进了屋,他先把景渊平放在地上。轻轻掀开布,是一张安静沉稳的睡颜。衣服只湿了表层,照理说,得感冒的几率是微乎其微,但他仍坐在一边谨慎观察。在确定对方没有流失血量的症状后,才重新抱起他,疲倦地走进右侧的门。
九团的男女比例差不多是4:1,一百张床铺便余出了十多张。他习惯睡在人少的地方,径自走向最深处。越靠近角落,空位就越多。他把景渊放在墙边的铺位,看他睡梦中还会扯起微笑,不禁感到烦躁。草草拉过被子,把他胡乱一裹,天光云影背过身,钻进旁边的被铺去。
可恶……为什么要他来做这照顾人的事?
翌日一早,极度困乏的天光云影挣扎着醒来,想到领土战后就没有强制带练的要求了,他先给吟墨与温芒发了信息,告诉他们下午1点才开始练级,去新开的城市——巴陵县集合;又看看旁侧无忧无虑,仍在呼呼大睡的景渊,试探性叫他一声,没反应。只好给近在咫尺的家伙也发了同样的信息,倒头睡下。
大约在十点半,景渊终于醒了。游戏不似现实,没有宿醉的烦恼,所以此刻他是神清气爽,舒舒服服地伸个大懒腰。
起身后发现自己仍睡在最靠边的位置,右侧依然是狼兄,就好像在原来的休息室一样。他没有回这里的记忆,也不去细想——肯定是某一人把他带回来的呗。只端详着难得比自己晚起的长老的珍贵睡颜。闭了眼,狼兄的模样可温和多了……
他哪记得自己在半夜时不时轻念的“狼兄狼兄”,把原本就睡眠浅的天光云影弄得是一惊一乍,才导致现在这样。
看了半晌,发现狼兄还挺耐看的,但又生出些疑惑来。他这样睡着,难道今天不用去练级?
景渊拿出接收器看时间,才注意到对方一早发来的信息,了悟后便对兀自沉睡的长老默念道:狼兄,下午见。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休息室。
室内人寥寥无几,他就不再停留,直接走出大门。外面的场景天翻地覆,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宽广无边的空旷草地竟摆满了摊位,浩荡间人山人海,连昨晚表演用的木头台子上也挤满了人。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景渊稀奇地走近摊位,他们卖得无非也是装备,材料,药瓶子,一问价格,却比市集上要便宜个1,2成。看来自家人做生意还是挺厚道的。他一心动,就把身上为数不多的几枚金币抽出一个,买下足够冲满防具熟练度的大堆粗毛滥皮,乐滋滋地塞进空间囊。继续逛着,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淘。
来到场地的最中央,意外地瞧见副帮主也守着个桌子,上面放满了削成扁长条的青竹片。景渊伸手拾起一片——正面刻着“天风”二字,另一面空空如也。他不解地问:“副帮主,你卖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带练用的筹码,”海清风手指远处的后林,“若想让别的团队带你练级,就去那里的集合处,把这个交给他们。”
景渊心里琢磨,正好狼兄缩短了带练,不如多出的时间就跟着别队,也可早日到50级……
他问:“这个怎么卖?”
“200银一片,时效1小时。如果你开队去带低等级的帮众,也可以拿收下的竹片来换钱,每片是兑100银。”
景渊用看奸商的表情看他。好黑!这一转手就缩水一半。
但转念一想,偌大一个帮,需要花钱的地方肯定也不少,难道经费就靠这个来维持?
好像,又没那么黑了……
他身上还有两枚金币,便用了一半买下5个竹片。海清风苍劲有力地在竹片空白面上刻下九团二字,接着浸入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木桶后,捞出等风干。
原来对方记得他是哪个团的。景渊随性问道:“副帮主,你的尧尧呢?”
“尧尧?”楞了下,才想起他是指土拨鼠。腼腆一笑:“没了。”
“又逃了?”景渊感到意外,随后想起上次对方说过,再丢就不要了,侥幸起来:“请问,你在哪里弄丢的?”
海清风之所以说土拨鼠没了,就是为了断绝他想看的心思。听这一问,便知他有意去找。
要不要再耍他呢?瞥见桌上晾着的竹片后,他改了主意。算了,好歹人家也为帮费做了贡献。
海清风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在副本里,尧尧它……被怪吃了。”
“什么?!”景渊大失所望,又心痛起来,那么可爱的土拨鼠,竟然,竟然……被、怪、给、吃、了?
“副帮主,你不要难过。”想想自己都这般心疼,对方就更不用说了,景渊小心翼翼地安慰起他:“你再去抓一只试试……”
“不了,”海清风付之一笑,又道:“眼下还得以帮事为重。小鼠的事,不足挂齿。”
景渊被他这大局为重的态度感动了,忍不住掏出最后一枚金币,坦然道:“再买5个!”
这么好的副帮主,当然要支持!
临界点
海清风利落地泡制出六枚同样规格的竹片,在透明漆干后悉数递予景渊。他接过数了数,疑惑着抽出一根:“多了一个。”
“不用还,这是附送的。”海清风抬头给他一个微笑,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略带心虚的视线。
“买十赠一吗?”景渊不知道这是自己被欺骗的补偿,还以为赶上了促销。收好竹片后便满意告别:“用完了我再来买,先走啦副帮主。”
离狼兄约的练级时间还有2小时,景渊暂时放下去后林看队伍的想法,出城骑马至最近的石鼓镇,走进防具铺。
他迫不及待地从空间囊里掏出堆积如山的低级材料与沙桶,往地上一坐,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开始练起防具熟练度。
放材料进沙桶,运技能等红光四现,流程大约为三分钟一件。在消耗得只剩5,6块毛皮时,身上响起了悦耳的叮咚声。景渊摸出接收器——
果然,是防具制造技能升到了5级。现在,他可以制造50级的装备了。
站起身,景渊先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腿,接着把刚才做出的低级装备连同剩余材料打包卖给身边的NPC。最后才兴冲冲地跑出门,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
确认中途不会被人打扰后,他置好沙桶,把天门送的稀有毛皮拿出来,唏嘘着计算了一下。大约是一件衣服加一双鞋子的用量。
拨拉了大半材料进沙桶,他飞快地运起技能。看沙子上下翻滚,升起缕缕白烟。心中是止不住的期待。
这般优异的材料,会做出什么样的防具呢?
一顿泡面的功夫,沙子不动了。轻烟消散,露出温和而强烈的红色光芒。景渊伸手一捞,一袭透着淡淡蓝白色的锦水袍横空出世。原本拉风的毛皮全成了内衬,唯独留下一条象牙色的绒毛腰带。整件衣服简单朴素,没有大片大片的图案,只袖口藏着暗金线织就的凌云花纹。
看起来就是件舒适度很高的防具,且与身上这破布拼凑的迷彩服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景渊兴奋之余,也不忘用接收器查看了下属性——好家伙,竟然是一件双属性的防具!
在制造防具的过程中,80%的几率是单属性,只加体质(与血量有关);有15%的几率出双属性,除了体质,还会多一个抗性(与防御有关);只有5%的几率会出三属性,再多一个力量或智慧(与攻击有关)。
这下他和得了宝贝似的,又趁热打铁继续做鞋,可惜是最普通的那种。但是景渊依然乐呵了半天,就连出城去练级点的路上,都是飘飘然的。
马儿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欣喜,蹄子撒得特别轻快,像一阵黑旋风按着指示,朝巴陵县的方向一路疾驰。
巴陵县与石鼓镇一样是这次新开放的城市。不同的是,石鼓镇作为连接主城的过度城市,附近并无怪。于是练级点便全集中在了巴陵,南北两郊分布着50~60级的怪,东西面则是60~70级的怪物。
四人碰了面,一同朝南郊走去。路上吟墨调侃起昨晚的事,景渊一头雾水,追问着才了解了大致情况。
原来送他回来的人是狼兄啊……景渊带点小欢欣,雀跃着几步跳到最前方狼兄的身侧,与他并行。
“狼……长老,昨晚谢谢了。”他借道谢之机,行搭讪之意。
天光云影却回应:“你可以叫我狼兄。”
景渊一个趔趄,转头瞭他一眼,眼里带出不可思议的神气。怪了怪了,难道说,今天竟是自己的幸运日?
“另外,帮主的酒,还是少喝为妙。”长老不自在地挺直腰脊。
“是,是。”虽然狼兄眉宇间带着肃色,语气也淡漠了些,但景渊知道这是善意的提醒,握起拳头展颜道:“下次一定适可而止,狼兄~”
南郊野外是热带丛林风格。开了70级后,人人都想占据最靠近城市的有利地形,故四周浓密的树荫中挤满了释放技能的玩家。四人不得不继续往深处步行。花费了良久时间,这才找到一处无人之境,驻扎下来。
原本天光云影仍是让景渊找棵树乖乖坐下。谁料得这里的雨蛙怪体积贼小,还带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