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凤虚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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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凤虚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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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站在李昭身后,亮眼发直的瞪着李昭头顶上的那个紫金发冠,愣愣的站在那里,看不见身居高台坐在龙椅上的李舜,看不见李舜身边似笑非笑的阴沉着脸看着自己的皇后,看不见坐在安丞相身边笑得一脸欠揍的安鹭南,看不见默默无言偶尔勾勾嘴角自斟自饮的赵穆,看不见坐着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却是着脸面无表情的李昭。 

因为他只能、也只敢盯着那个黑发高束的后脑勺,以及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紫金发冠。 

就算是在这样的大场合,李舜也一如平时那样一派慵懒的将手肘搁在桌上,半支着头,望着满殿相互间察言观色的小心翼翼的诸位臣子,若有所思的微蹙着眉。 

“太子寿诞,朕宴请群臣,诸位爱卿无须拘束,自便就好。” 

“谢皇上!” 

一干臣子看沉默了半晌的皇帝总算发了话,赶紧躬身应和,有了皇上这一句话,大家很快便敞开了怀抱,相互敬酒谈笑风生。 

歌姬在正殿上水袖轻舞,长长的薄纱随着曼妙的身姿飞舞,时而打着圈儿的转动,时而抛至最高处又袅袅下落,阻隔了分别位于左右两排观众的视线。 

一曲舞罢,众歌姬拖着长丝带躬身褪下,臣子开始逐个向小太子敬酒,口中自然还要说些恭维祝福的话。 

纵使酒量不佳,在这种场合下太子也总是要示意性的稍微在杯沿稍微抿上一小口,以示自身对群臣的重视。 

赵穆如同之前的表现,一直都是沉默的,直到诸位大臣都竞相献了媚,他才缓缓起身,转头对久立在一旁的松儿交代了什么,这才含笑开口。 

“本王从东埕来到南诏已近半月,受到南诏王的多番款待,南诏太子更是与本王亲厚热络,既然赵穆叫太子一声昭儿弟弟,今天自然是不仅代表自己,更是代表东埕愿与南诏结交永久同盟而有所表示。” 

啪啪两声击掌,松儿已经将两只透明的高脚杯置于水晶托盘上,两个太监合力抬了张桌子置于大殿中央。 

赵穆走到桌前,右手握拳置于左侧胸前,微躬身,向着高位上坐着的皇帝皇后太后以及位置略有些偏斜的李昭行了个东埕传统礼,解释道:“既然所要表达的意思意义非凡,本王自然不能呈上几幅字画或是价值甚高的奇珍了事,思来想去,本王还是要献上一个独一无二的绝技,故而此刻在殿前献丑,还望皇上多有包含,也望昭儿弟弟能够喜欢。” 

顾宝宝这会儿的视线可算是从那颗后脑勺上离开了,随意往大殿中央的那个桌子上扫了一眼,下巴顿时差点儿掉落满地。 

几个颜色各异的玻璃高瓶、一个大铁罐子,两只高脚玻璃杯,这个不是要调酒是什么?! 

之后的一切叫顾宝宝大跌眼镜,赵穆竟然在南诏国太子寿宴的大殿上当众调起了鸡尾酒,灵活而纤细的手指稳稳的玩转的铁瓶子,抛甩的动作尤为帅气,姿势技能的繁复程度更甚当代资深的那些顶级调酒师,甩脱起来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流光溢彩的两只高脚杯中便如同生出了彩虹般出现了层次分明的七色鸡尾酒。 

殿下所有人均是看得目瞪口呆,宝宝更是像嘴里叫人塞了颗鸡蛋似的,眼睛都看得几乎快要脱眶。 


卷一 第九十二章 

赵穆调好了酒,松儿便在一旁搭手将两只高脚杯放置在水晶拖盘上,由曹德胜亲自将酒送上抬去,一杯放在了皇帝的桌上,一杯放在了太子的桌上。 

“启禀圣上,小王今日所调制的就是东埕宫廷调酒师经过三千种试炼才成功的调酒,性激烈,初食会有些苦,略过一段时间之后便能品出其中的芳香甘美来,口腔中会长存一种清甜气息,久久萦绕不去。” 

“哦?”李舜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将酒杯举起轻嗅了一下,抬眼,道:“南诏调酒师倒是能够调制各式颜色食法怪异的酒,不过能叫酒水保持七种色彩各自处于其所在层次而不相互纷扰之酒,朕倒也是头一次见。” 

“皇上谬赞小王了。”赵穆躬身谢过。 

“酒分七色,互不侵扰,东埕太子是想以此酒向朕表明希望七国能够永不侵犯,保持当今的格局,长久和平下去,故而此酒才取名和酒,不知朕是否有会错了东埕太子之意?” 

“皇上圣明,小王在殿前调制此酒,的确是为表达东埕主和不主战之意。被殿下一眼看出,倒是叫小王献丑了。” 

赵穆长呼了口气,原本表演调制和酒并非他出使南诏的安排之列,只是如今锡琅多次被形似东埕的正规军侵犯,李舜顺水推舟,亦想借此机会将他永久留在南诏当质子,要化解两国芥蒂,这杯和酒绝计少不了。 

李舜注视着杯中七彩绚烂的鸡尾酒,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穆,随着之后的话,面色却渐渐变得严肃阴沉。 

“可东埕太子又是否想过,以七色分别喻比七国,若是朕这一口下肚,不知天下人将会视为何解?” 

“呃──” 

赵穆词穷,按李舜的解释岂不是他喝了这杯酒救代表了有吞并天下与其他六国的野心,故而这酒他万万不能喝。 

不喝也就是不和,言下之意是南诏王驳了他的和解之意,看来这次要平安走出南诏都成难事。 

“乒呤乓啷……叮叮叮……” 

在上下群臣的一片尴尬寂静中,突然传来了几声奇怪的声响,,寻声望去大家才发现原来是小太子正拿着筷子在和酒中搅拌,没一会儿和酒的七色就混杂起来了,最终成了一片沉甸甸的灰褐。 

“咳咳──” 

有大臣坐在原位上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多数人也是微微色变,太子一搅,天下大乱,虽说小太子还小,可这个寓意实在是── 

“穆哥哥,为何此酒被本宫一搅便浑了?” 

李昭定定的看着回旋的褐色的酒,用筷子在酒杯边缘叮叮敲了两下,将棍上残余的酒敲落进杯中。 

“这个,小王只是向宫廷酿酒师学习了调制此酒的方法,至于能够生成此种现象的原因,他也不过是经过多方试验,可究竟为何却不甚清楚。或许南诏能够有能人智士解出此难题?” 

鸡尾酒嘛,原理我知道啊,家里那个吧台弄来就是供我天天调酒玩儿的! 

顾宝宝这么想着,一时脑热,手已经高高举了起来,七国没人知道的事情自己知道,感觉挺拉风的,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智慧压倒赵穆,怎么说也算是为南诏立了大功一件! 

在座各位都诧异的盯着那个出人意表将手举得老高的黄衣小宫女,李昭见众人投来目光也转身去看,就见宝宝得意的笑着,眼中熠熠生辉。 

这个白痴,还嫌自己这阵子不够惹人注意,竟然在这档子事情上乱出风头! 

柳金暗地里咬牙,恨不得能将顾宝宝的手臂一掌拍下,幸而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顾宝宝,独独没有一语压万人的皇帝。 

李舜微垂着双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轻轻一挥手示意自己累了,直到最后起身离席都没有往顾宝宝那儿多瞄上哪怕是一眼。 

“皇帝累了吗?可是那边有个小宫女在举手,是不是说她能解七色酒之谜,咱们不妨先听听好了。” 

一直在边上坐着笑意盈盈的太后突然发话,冲顾宝宝慈祥的招了招手,“本宫看你兴高采烈的在那儿举手,难道是懂得这酒中的道理?” 

“嗯,酒会分层原因是在于这酒里不只一种酒,而是密度不同的各种酒类掺杂在一起的,就好像……就好像水和油无法融合同一个道理,因为水的密度大油的密度小,所以油总是浮在水上。至于为什么太子一搅酒便浑了,那估计是东埕太子的技术还不到家,按理来说就算搅和了也应该再次恢复成原状才对的。” 

宝宝站在大殿中央丝毫不见畏惧,口齿伶俐神气活现。 

“小小宫娥,不得无理。”太后摇了摇头正色训了宝宝,想想又抿嘴一笑,招着手让她站到自个儿身边。 

赵穆望着顾宝宝小心翼翼向太后迈去的背影,一俯身,歉然道:“这位小宫女说得不错,的确是小王调艺不佳,教授小王的酒师调配这酒的时候,的确是搅拌后不曾混合,因而刚才那酒在昭儿弟弟手中混沌成一片,着实叫小王吃惊不小。” 

“东埕太子很是大度,不与我国无理小宫女一般计较。”太后赞赏的冲赵穆点点头,又拉着顾宝宝站在身前,两只留着长指甲的少在宝宝的脸颊肉上宠溺的捏捏,突然间顿了顿,看看宝宝又看看李舜,玩笑道:“这孩子倒是有几分神采像舜儿小时候,脸颊上同是这么胖呼呼的,眼睛又黑又亮,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大名黎若宣,小名宝宝。” 

“宝宝?人长得可爱,名儿也是很可爱啊!本宫身边正缺了个专管香烛的宫女,你是否愿意过来?” 

“不成,皇奶奶,宝宝是孙儿的!” 

长久不正眼看顾宝宝的小太子这下可算出了口,才一句话惊醒满堂大臣,叫皇后僵坐在那里脸上黑了一片。 

李舜冷然的回到原位,对太后解释道:“皇太后喜欢宝宝是她的造化,不过这小宫女已经有了主儿了,前阵子朕不是许了安国舅一名宫中女子吗?他自己挑中了,就是这小宫女,明日安国舅就会接她出宫。” 

“哦,还有这回事?唉,那太可惜了,难得有这么见一面就叫本宫如此喜欢的孩子,既然有人抢了先,那本宫也只好割爱了。” 

皇太后失望的冲宝宝眨眨眼,轻叹口气放开手,让宝宝站回到原位。 

李昭抬眼看顾宝宝,神色不明,眉头一皱伸手便去拿桌上那杯被他弄得惨不忍睹的和酒。 

“本宫想要尝尝穆哥哥调的酒,是这么直接喝吗?” 

松儿依言提了个箱子走到李昭桌前,从中取出了一块冰块,谦卑的垂头道:“奴婢要为太子殿下加入的冰块乃是从九天山一处的冰泉里取出,包在厚棉絮中才能储存至今日,饮和酒配上冰块口味才能更加清洌,现在可以请太子殿下品尝了。” 

方形的冰块噗通一声沈入杯底,冰块在酒中翻转闪耀萤光,宝宝偏头看着,也很是想要尝尝那味道是不是真的和鸡尾酒一样。 

依照旧例,太子在吃食任何食物前还是有太监一一试过,这杯酒也被从中分出了一小杯,太监喝过之后并没有什么不适,和酒通过了检查,李昭便执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初时觉得味苦,没会儿遍满口留香。 

李昭想着自己怎么样也留不住宝宝,内心凄凉,不如喝他个天昏地暗,也省得一会儿在父皇母后还有一众臣子面前说出些违逆的话来,于是举杯预备狂饮上一大口。 

“冰、水、漂浮、沉底……” 

脑中一遍一遍的过个这么几个词,顾宝宝松散的心突然间紧绷,赶紧冲上前一把将太子手中的酒杯夺走,掰着李昭的嘴就大吼着‘快吐、快吐出来’。 

“大胆奴才,你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敢冒犯太子,来人,拖出去抽她一百鞭子!” 

大臣欸嘘,皇后拍案大怒,皇帝眼中也微微透露着些许震惊,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顾宝宝已经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酒中有毒!” 

“有毒?!笑话,若真是有毒,为何太监喝了酒到现在也没见出事?小小奴才冒犯主子还诸多借口,这会儿又血口喷人,诬陷东埕使者,破坏两国邦交,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皇后气焰高涨,巴不得顾宝宝走错一步,如今叫她抓住了把柄,口口声声都是想置顾宝宝于死地。 

“要知道酒中有毒没毒,再让人验验不就得了,皇后身为国母,理应要懂得如何使自己心平气和。” 

太后在一旁小声宽慰做了个和事佬,让刚才喝过酒的太监先拿银针验过毒,又以身试毒再喝了一次,结果依旧是没有一点事。 


卷一 第九十三章 

“太后,你看本宫没说错吧!这奴才就是存心捣乱的,来人呐,拖她下去!” 

“皇后这么喜欢发号施令,是当朕完全不存在?” 

李舜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慵懒的坐回龙椅,才鱼贯而出的侍卫闻言赶紧灰溜溜的退下,全殿上下寂静一片,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或是喘上一口大气。 

赵穆此刻还站在大殿正中,绷紧了一张脸看着松儿,松儿只瞟了他一眼便心虚的转移了视线,泛白的手指死死的攥紧了袖口。 

“你,解释。” 

皇帝惜字如金,只抬手冲着顾宝宝的方向轻轻一点,宝宝浑身上下震了一下,冷汗刷刷齐下,赶紧磕头应是。 

酒中有毒他不过是猜测,如果这次估计错误,那就再没什么人能用何种理由来救自己,以下犯上、造谣生事、破坏邦交,不知道这些罪名压下来要片自己几刀才能抵得上。 

凌迟最少也得一千刀毙命,刘瑾当年叫人割了三天,总共四千七百刀,自己这小身子骨,不知道够割上几刀才能断气,全当还了李昭那一口血了! 

“刚才那位公公喝了酒却还能安然无恙自是有其原因,只不过奴婢也不知毒药到了什么程度,请公公在将毒针放入杯中验一次,若是奴婢所猜不错,这杯酒应该已经是杯毒酒了。” 

“何公公,那就再去验一次吧!” 

皇太后下了令,老太监赶紧硬了声是,第三次将银针插进了酒中,而这一次,叫人胆寒的现象发生了,前两次一直完好的银针此刻却已经黑了半截,那些黑色还在如藤蔓般的不住向上蔓延。 

宝宝看到银针变黑,心肝猛的抽了一下,暗道还好──还好自己反应及时没叫小太子喝了毒酒枉送了性命,还好酒中真的有毒叫自己不用枉受千刀之苦。 

“果真叫奴婢猜对了,毒不在酒中而是藏在冰块中。正如奴婢之前举例说过的水和油,油比水密度小,故而会浮在水上。 

同理,冰块密度要比酒精来得大一些,原本是应该沉底,可东埕太子调酒过程中曾经加入果汁和香料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如此一来和酒的密度应该要比冰块更大或是与之相当,加入冰时冰块理应漂浮于酒上或是悬浮一段时间,然而松儿加入的冰块甚至连短时间的停留都不曾有过,而是直直沉入水底。 

这样便能说明冰已非冰,至少已经不是纯粹的冰,而是在里头被人掺杂了些密度比原本要大得多的东西,奴婢只能猜测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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