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得让我满意多了。”
“他们……送你什么了?”
“我母亲送了我半打银色丝带。”卢修斯过了半天才缓慢地回答,“一定是在她的授意下,我父亲送了我另外半打——墨绿色的。”
如果不是卢修斯的声音太阴郁,欧文一定会笑出来的——一点儿也不错,这绝对是柳克丽霞做得出来的事,不过她没有给她儿子寄来一罐菠萝蜜饯还是相当令人意外。
有什么水生生物游过来撞了撞窗子,发出“砰”地一声轻响。卢修斯长出了一口气,挥挥手把它赶走,他又低头写了几句话,然后伸手按住了太阳穴。从侧面都可以看到卢修斯那紧蹙的眉头了,欧文毫不怀疑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此刻一定在犹豫——他要不要干脆把那头该死的头发剪短?
不久,欧文就发现他没办法和卢修斯继续安静地在这个密闭的房间呆下去了——两个人的斯莱特林宿舍、雕花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墨绿的四柱床、碧波荡漾的圆窗和一个伏案写着什么东西的室友——这一切对欧文来说具有太特殊的意义了。
欧文决定去趟图书馆,黑魔法防御术的论文亟待完成。那位锱铢必较的教授在这一点上彻底罔顾了他们的特殊关系,汤姆那幸灾乐祸的微笑似乎预示了他对欧文的期末成绩讲毫不通融。
这真是令人绝望——欧文和卢修斯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了宿舍——汤姆果然预言成真,有关平安夜彻夜未归的事情卢修斯从头至尾只字未提。
欧文极其迫切地希望能从图书馆里发现两个艰巨的难题,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重新敲响三楼那间办公室的门。然而理智告诉欧文一切需要克制,当然了,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个人呢——无论他是伏地魔还是汤姆·里德尔。
无数历史都和欧文所知道的不同了,这就像是个扭曲在时空夹缝里的年代,未来的秘密只仅仅揭开一角,无法不令人忧心忡忡。没有把一切都向汤姆和盘托出不见得是件坏事,欧文摸着鼻子微微苦笑——自负的黑魔王绝不会被什么见鬼的预言牵着鼻子走。欧文一点儿也不想在汤姆面前充当一个智慧先知的角色,何况无数事实证明了一点:越想掌控一切,越易弄巧成拙。
未来似乎荆棘成海,欧文真希望他是力士参孙或者忒提丝之子,这样就轻松省力多了。然而目前看来诸神并没有赐予他神力,他和汤姆只能继续沿着未知摸索前进——
然而他在现实世界里的摸索明显并不成功——欧文思索得太入神了,他迎面“砰”一声狠狠撞上一个侧立在二楼走廊上的盔甲。那可怜的老玩意儿发出一阵不祥的、快要散架的嘎吱声,欧文“嘶”地一声捂住额头,竭尽全力忽略几个路过他身边的格兰芬多发出的讥笑。
圣诞假期过后,学生们连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机会也消失了。
欧文唯一能留有余力应付的课程只剩下了魔药课和变形术,然而就连一贯宽松的老鼻涕虫也开始在各种小细节上纠缠不休,压在学生们身上的稻草实在禁不住再多一根了。但这些都不能成为逃避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借口,那位教授站在讲台上时一如既往地冷峻而严苛,只有在目光和欧文相对时,下面那某个幸运而特殊的学生才能在那双黑眼睛里发现一点罕见的温情。
——用目光对话是种从他们的少年时代就十分熟惯的把戏,现在做起来毫不费力。
然而同一时刻,就算是观察力最迟钝的学生也能发现一件事:这位身份显赫的大人物教授明显偏袒着斯莱特林,似乎是为了与此制衡,那学院里总有一个倒霉的学生一直被关不完的周末禁闭折磨着。
有一次在从教室走出去的时候,欧文隐约听见一个拉文克劳女生在对旁边的一个格兰芬多说:“……那个可怜的斯科。”
真正智慧的人是卢修斯:“说真的,”他瞥了一眼欧文,然后他们一起走出门去,“我倒觉得你实际上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沮丧。”
又是一节周五的魔药课。
“哦,闻上去真不错,”斯拉格霍恩抽抽鼻子,在快下课的时候,他盯着欧文的坩埚兴奋地大声说,“出色的迷情剂配方……这味道真让人心旷神怡。”
所有其他学生都盯着他,想知道圆滚滚的魔药教师到底闻到了什么。欧文阴暗地揣测除了糕点房的香气之外大概不会有别的了。
“好极了,孩子!简直是堪称完美的作品,有个说法是只有身处爱情的人才能调制出最无可挑剔的迷情剂,当然啦,我一向对它嗤之以鼻……”斯拉特霍恩欢快地拍了拍欧文的肩膀,“无稽之谈,是不是?”
——感谢梅林,下课铃在此刻响了起来。谢天谢地欧文不用再面对几个格兰芬多嫉恨的眼神了,他在转头时偶然对上了卢修斯的目光,出乎意料地,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好像若无其事似地立即挪开了。欧文相信他一定没有看错:若有若无地,卢修斯一定低头飞快地笑了笑。
——好吧,欧文颓丧地认识到,这个狡猾而聪明的马尔福一定意识到什么了。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得七七八八,欧文也整理好书包准备冲出去。然而斯拉格霍恩拦住了他。魔药教师那海象一样的胡子微微翘着:“我正要找你,欧文,”他略略责怪地看着欧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学期从来没有参加过我的周末小型聚会吧?这未免太令人伤心了。”
“可是,”欧文做出一副相当抱歉和遗憾的样子,“先生,这个周末伏地魔教授关了我的禁闭。”
斯拉格霍恩有点儿不敢相信似地瞪大眼:“又是禁闭?”他小声咕哝了一句,然而欧文听清了,“天呐,自己学院的学生怎么得罪他啦?”他清清嗓子,脸色有些难看地面向欧文,“说真的,我似乎记得你从一开学就开始关禁闭了,是不是?”
“是的,先生。”而且很有可能会一直被关下去——欧文隐瞒了后半句话,同时微微低头,尽量显得更愁眉苦脸一些。
斯拉格霍恩沮丧地挥挥手,示意欧文可以走了。这简直正中下怀,教室里还弥漫着欧文刚刚调制的迷情剂的味道:诱人的南瓜馅饼的甜味、宿舍里床铺被熏过后干燥的淡香,还有一种干净而冷冽的——
他迈着大步从地下教室走出来,跑上三楼。现在是晚餐的时间,走廊里相当安静,只有几幅画像聚在一起窃窃地低声聊天。欧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愉悦,然而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如果不是一贯的礼仪要求,他几乎就要跑起来了。
他在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停下来,还没来得及敲门,就早有一个人未卜先知似地打开了它。
“抱歉,”欧文站在那里,微微喘着气,他忍不住咧嘴一笑,压低声音说,“魔药课耽误了——”
“——你相当准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他,那双黑眼睛里闪动着欧文熟悉的笑意,“好极了,斯科,我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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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弱弱地上来说一声……
恢复日更~
祝大家看文愉快!
╭(╯3╰)╮
71一次肩并肩的雪地跋涉
纳吉尼和维克托都不在办公室里;小猫头鹰回了西塔;而以纳吉尼的块头来说,长时间地呆在办公室里太让她憋闷了。
自从圣诞节后;欧文就再也没有见过本杰明;对此,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在圣诞假期过后的第二堂课上就做了宣布:“你们不会有助教了,”他冷冷地看着桌上被交上来的那一摞论文;似有似无嘲讽地勾起嘴角;“虽然我真希望他能留在这里帮我看看这些可怕的作业。我从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这么饱受折磨:有些人在我的课上已经完全无可救药了;”他森然轻笑了一声;“竟然还有一篇论文粘着红色果酱——”
当时欧文被吓了一跳,但梅林保佑,汤姆所说的那个无可救药的人并不是他。因为下一秒;那位教授就扭曲着嘴唇,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了:“——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扣十分。”
现在,只有欧文和汤姆两个人在这间暖融融的办公室里,他终于可以提出疑问了:“——说真的,本杰明去哪儿了?”在看到汤姆微微皱起的眉头后,他举起手做了一个申明的姿势,“得了——别那么看我,我想询问一下他的去向并不违反我们之间的协定。当然,”他耸耸肩,“你依旧可以选择不回答。”
出乎意料地,汤姆瞥了欧文一眼,心平气和地说:“我让他去处理别一些别的事情了,你不会在学校再看到他。”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迈着大步走到欧文面前,“我就知道这世上如果有什么东西格外坚韧,那一定是你的好奇心——它简直是无坚不摧啊。”
欧文狠狠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是啊,但和你的守口如瓶相比起来什么都微不足道。我相信,汤姆,你绝对是这世上最难攻克的堡垒——真正的坚不可摧。”
“但真遗憾,”汤姆轻笑一声,“这两种优秀品质我们今晚都用不着。”
欧文警惕地后退一步,他微微抬头仰视那个高得可恶的男人:“所以,今天晚上你想干什么?提前声明,”他深恶痛绝地说,“我绝不会再一次坐在床上给你背诵《黑魔法史纲要》,以至于最后——”他突然顿住了,耳朵微微泛着红,欧文色厉内荏地干咳了两声,“总之你想都别想——绝不。”
“别慌张,欧文,这周的禁闭我们可以想点儿新鲜事情做了。”汤姆抱着手臂说,在办公室壁炉火光的映衬下,他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少见的暖色。顿了顿,他突然皱起眉头,“你没穿斗篷?”
“我不知道我们要出去。”欧文反应了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去拿一趟——”
他噎住了,因为汤姆已经把一件黑色的旅行斗篷递到他面前,那个高个子男人不容置疑地说:“穿我的。”
欧文盯着那件斗篷看了一会儿,眉毛不能控制地抽了抽:“……谢谢,老伙计,”他艰难地说,“但我……能不能拒绝你的好意?”
汤姆不耐烦地挑了挑眉,然后直接展开那件斗篷披到了欧文身上。他一定很少做这种事情,以至于他在给欧文系上那些银扣子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不过当然,他那么聪明,很快就找到了窍门。
欧文怔怔地看着那些苍白细长的手指灵巧地忙碌着,很快那些银钮就平平整整地从胸前一直扣到了他的下颌。欧文几乎有些呆住了,他出神地看着汤姆低垂下来的长长的眼睫,在明亮的蜡烛映衬下,它们飞快地扇动着,被渡上一层橙光。他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于根本忘记了他刚才为什么要拒绝穿上汤姆的斗篷,直到——
“好了。”汤姆轻声说,他满意地看了一眼欧文,突然挑起眉,扯出一个恶劣的微笑,拎起斗篷的一角,“哦——我明白了,”他慢吞吞地说,“拖地了。”
“……”
欧文气得眼前金星直冒,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在从那过长斗篷的恶意刺激中缓过神来后,欧文跟着汤姆走出了三楼的办公室。所有学生都只看见他们严厉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走到门厅,走出厚重的橡木大门,相当一部分人或崇拜或恐惧的目光跟随了他一路。
当然,在周五晚上,一位教授单独离校并不奇怪:他很可能是准备去霍格莫德喝上一杯,然后开始一个消闲的周末。只是在这样一个雪夜,一个人走去霍格莫德看上去并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
没有人看见欧文。隐形衣当然是隐身最方便的一种方法,但对一个力量强大的巫师来说,他想让什么人消失可并不一定非得依赖隐形衣不可。
他们没有使用飞路粉,这在欧文看来也并不奇怪。
——最近魔法界的形势依旧紧张,邓布利多被提名成为接任巴诺德的魔法部长,与他同时被提名的是:汤姆。但这两个人却同时拒绝了这一要职,似乎他们都对该职业毫无兴趣——在霍格沃茨教书究竟有什么巨大乐趣像个秘密一样不断引人猜测,然而没有人找出答案。两股主要势力胶着,各派的部分党徒们比他们的领袖更加按捺不住。
霍格沃茨在此时此刻还像一个隔离在外的安静孤岛简直是梅林的奇迹,只有洞察力过人的眼睛才能发现它已岌岌可危。在这样的敏感时刻,既然还在学校任教,那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就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在一个漆黑的冬夜明目张胆地带着一个学生迈进飞路网络。
然而很快欧文就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多了,因为汤姆似乎就是想在这样一个夜晚走一走而已。
他们走的并不快,禁林边上飘过来一些燃烧木柴的烟味,淡青色的雪片簌簌地落下来,欧文不得不几乎不间断地使用清理咒,才能不让雪堆积在他的肩膀和头顶——他是透明的,被雪花勾勒出肩膀和头顶的形状在黑夜里是相当诡异的一件事。当然了,他身边的人还要及时清除他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好在通向霍格莫德的荒凉小路上并没有人,只有他和汤姆静静地走着。
暮色沉重,夹雪的大风呼啸着。寒冬里独有的冷冽空气倒灌进鼻腔,一切□在外的皮肤都好像被锯齿刀片似的冷风剐割着。离开了暖融融的屋子,手指和脚趾很快开始冻得发麻,欧文抽了抽他冻僵的鼻子,正准备给他们两个人施个保暖咒,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
汤姆的手心温暖而干燥,他攥住欧文的手,收回到他的斗篷下面,然后转了转手腕。自然而然地,他们十指交握在一起。
“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比一个保暖咒更管用——如果你一定要施的话,那么就这么办吧。”那个高个子男人目视前方,好像欧文对他来说真的是完全透明的一样,“毕竟有时候在冬夜里走远路我也用它。”
“……你经常在冬夜里走远路?”
“不经常,”汤姆平静地说,雪花落在他的头顶上,在他的黑发梢上格外显眼,“只是有几次来霍格沃茨的时候刚好赶上下雪。如果太冷,我会在回到霍格莫德的时候喝一杯。”
欧文飞快地眨着眼,促狭地说:“有人在酒吧等着为你付账?”
脚下的雪厚厚积了一层,迈步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汤姆一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