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元摸着唇,沿着墙壁慢慢滑下来,最后坐在地上,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黑炎,帮我看着齐晖,出了状况随时汇报。”
齐晖跑回以前的公寓那里,朝着陈春香家大力地敲门。
“要死啦,敲门敲得那么大声,打坏了你赔我啊!”陈春香大骂着过来开门,门一打开就看见齐晖窜了进来,扑到沙发上,把头埋在靠枕地下。
“齐混账!你半夜闯到我家是想做什么啊!”陈春香过来拉齐晖,齐晖闷声说道:
“春香,还有没有空房,快借我睡一晚。”
“哎呀呀,什么态度啊,你快出去,我家老头子回来可是要误会的啊!”
陈春香动手把齐晖拉起来,这才发现他整张脸涨的通红。
“又去喝酒,又去喝酒哈!怎么就没遇上个打劫的把你给扒光了!”陈春香一边骂着,一边帮齐晖倒水喝,折腾了很久才在一楼给他找了间空房。
齐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只觉得嘴唇火辣辣的热,满脑子都是江夏元的身影。
仿佛自己也看见了再仓库里蜷缩着的江夏元;一个人蹲在光陈街头的江夏元;被人追着满街跑的江夏元;被打伤了在地上爬的夏元,以及说要杀了自己的江夏元。
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自己,却没有动过手。
窝囊的齐晖,就那样想着江夏元的样子,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干起了他第一次觉得龌龊的事。
过了不久,江夏元出了点事,他最近独来独往,黑炎又负责跟着齐晖,陈五的人埋伏在他每天去会所的必经之处,本来想用麻袋套住江夏元,乱棍打死,但办事的小弟太不利索,临时乱了套,被发现了,只得胡乱地开了几枪,但并没有打中。
可齐晖这边,却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他,江夏元被绑在光陈的码头,想要救人就单枪匹马过去。
这局势相当诡谲,江夏元被绑,如果对方知道他的底细,要赎金应该向光陈组,而不是一个小小的齐晖,而且——有几个人知道齐晖和江夏元的关系?
可齐晖却管不了这些,当他急匆匆赶到城区码头的时候,却根本见不着江夏元的影子,一帮正围着小桌子喝酒打牌的人一见他过来,便问:
“你就是齐晖?”
“江夏元呢?”
“江公子可不在我们这儿。”一脸上带疤的中年男子说。
齐晖这才领悟过来,暗骂自己太过冲动。“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得罪了某个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刀疤说着对身边的人说,“把他绑起来吧。”
几个人立刻扑过来,齐晖站定,冲着为首扑过来的人腰上就是一脚,完了再给旁边的人补上一拳,两个人嚎着退到一边,刀疤好奇地看着,好一会儿才说:“你这小子身手不错啊!”
英雄一般惺惺相惜,只可惜他今天只是按交代办事。
齐晖不屑地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抓我,再活几百年吧!”
刀疤有点动怒,他也不是什么镇定的人,一摆手,刚才分散坐在各地的六七个人纷纷站起来,朝着齐晖聚拢过来。
几个来回过后,齐晖虽然能打,但终究寡不敌众,被强行按倒在地上,几个人硬是要他跪下,他全身绷紧,不让膝盖着地。
刀疤说:“你还挺有骨气!”
齐晖呸的一声,一口血水吐在刀疤脸上,他的牙齿被打得松动。
刀疤一愣,用手擦掉脸上的血水,嘿嘿笑两声,伸出手朝旁边的手下说:“拿棍子来!”
他接过棍子,第一棍就往齐晖脸上打去,齐晖痛哼一声,半边脸就肿了起来,满嘴流血,但他还是笑着,一张嘴,血和涎水就流了出来,滴了一地。
刀疤揪住齐晖的头发,“我看你也算个汉子,只可惜我今日是听命行事,对不住了。”他说着叫几个手下把齐晖绑了,锁进码头上一个集装箱里。
江夏元也接到了电话,黑炎汇报,“头儿,齐先生一个人去了码头,那边太空旷,我不能接近,但照目前情势看来,齐先生很危险。”
这边刚挂了电话,又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沙哑的男声对他说:“到城区码头,一个人,不然对不住齐晖了。”
江夏元一听,啪的挂了电话,驱车就往码头赶。
车子直接开到码头,江夏元一下车就朝着刀疤他们吼:“人呢!”
刀疤这边抬头一看,江公子果然单枪匹马的过来了,看来上面说的还真是对的,江公子对那个叫齐晖的男人不同寻常。
刀疤站起来,朝着江夏元说:“江公子,出钱叫我干这笔生意的人说了,只要你江公子一只手,就放过齐先生。”
江夏元说:“你不是光陈的,你是庆六帮的。”
刀疤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还是答道:“没错。”
“是光陈组的谁,叫你这么做的?”江夏元又问。
刀疤吃了一惊,暗自思忖自己哪里泄露了。但他很快就恢复平静,“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你要是给我一只手,我就还你一个齐晖,怎么样?”
江夏元环顾四周,皱眉道:“他人呢。”
刀疤恍然大悟,对着旁边几个人说:“把他带出来。”
半晌,齐晖被拉了出来,全身用绳索绑的结实,他一看见江夏元,远远地朝他笑笑,一嘴巴都是血。
这个说恨他恨之入骨的男人,一听到自己出事了,还是拼命赶过来了。
江夏元面色凝重,对着刀疤说:“拿刀来。”
刀疤一示意,一个人便小跑着给江夏元送来一把锋利的刀子。
“说话算话。”江夏元冲着刀疤喊。
“一言九鼎!”刀疤说,心里却在想着:你真舍得?他原本的打算是用这齐晖把江夏元引过来,再强行制服江夏元,顺便砍下一只手臂回去交差。
齐晖一见情况不对,连忙吼道:“江夏元,你干嘛!”
“齐晖,你等着,我很快就带你回去——”江夏元对着齐晖笑笑,回过头看着刀疤,拿起刀子,眉头也不皱,手起刀落,刀尖就扎进了手臂里。
刀疤惊奇,他没想到这江公子真的肯为了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
齐晖见状,疯狂地喊:“江夏元,住手!你给我住手。”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疼的感觉,原来伤在别人身上,自己也会痛… …
江夏元朝他笑:“齐晖,你等着… …”手又施力,整个刀身就从手臂上穿了过去,但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刀疤大吃一惊,这伤口,就算是他也会疼得哼出来。
江夏元淡然说道:“给他松绑,我把这手臂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美好了,你们要相信我QAQ
50说不定喜欢上了
【四十九】
刀疤呆住了;许久才把小弟使唤过去帮齐晖松绑;他这边却朝着江夏元说:“江公子,我今日改变主意了,我刀疤虽然是帮人做事的,可也不见得不看对象胡乱来。”
江夏元看着他。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见多了贪生怕死的鼠辈,今天能见到江公子;实在庆幸。”他顿了顿,“你这只手可值一百万,现在我恐怕要去退款了,趁着我心情尚好,带着那疯狗一样的人回去吧。”刀疤说着转过身对着自己兄弟说:“今天我不想开杀戒,兄弟们咱去开荤!”
七八个手下顿时大声附和。
齐晖一挣开绳索;就往江夏元这边跑过来,他看见江夏元手上的刀,赶紧撕下衣服帮他绑住手臂上端,防止失血过多。
江夏元伸手轻抚齐晖发肿的半边脸,心疼地问:“疼吗。”
齐晖疼得嘶嘶倒抽气,但嘴硬地骂了句,“傻瓜!”
江夏元头开始发晕,“齐晖,先送我去医院。”
齐晖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背起江夏元,朝着车子奔过去。
一直在旁边待命的黑炎这才跑过去开车。
刀疤看着江夏元的车子逐渐离去,这才回头对着弟兄们说:“各位兄弟,今天的事就我们几个知道,要是客人问起,就说对方没上当,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回道。
刀疤这才回过头,他想起以前,自己也有这样的生死之交,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只可惜他们真的一个个死去,自己还是活着… …
江夏元去了医院,没打麻醉就把刀子拔出来了,他还想着就那么直接把伤口缝上,被齐晖吼了几句,这才乖乖打了麻醉针。
过程中江夏元比医生还淡定,负责缝合的医生说,刀子差点就伤及手筋,这捅刀子的人技术还不错,很好的避开了各种要害。
医生和黑炎一走出病房,齐晖就揪住江夏元的上衣,吼道:“你麻痹是傻瓜吗!”
江夏元指指头上,“没有这个痛。”
齐晖愣了一下,骂道:“你可真记仇!”
“下次不要随便惹那些人。”
“可他们说——”
“说什么?”
“… …没什么。”
江夏元一个淡然的笑,说道:“没事你就走吧。”
齐晖愣住,接着吼道:“我不走!”
“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齐晖站在病床前,表情纠结,过了许久,他突然拉起江夏元的手,大声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江夏元左手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被齐晖一拽就起身了,被拉着出了病房,正看见黑炎站在走廊上,警惕地看着齐晖。
江夏元示意让黑炎不要管,对方便安静地站着。
齐晖把江夏元拉到停车场,小心给他戴上头盔,自己也跨上摩托车,说了句:“坐稳了。”便发动车辆往大街上开。
江夏元一只手环住齐晖的腰,心里思忖着这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傍晚时分正赶上下班浪潮,路上依旧十分拥堵,齐晖开着车在车流里窜着,一直到人民广场,把车停在过道旁,拉着江夏元就跑到广场最中央的雕塑旁。
“江夏元,你等着,我齐晖不是什么敢做不敢当的小人。”齐晖说着,把江夏元留在雕塑前面,自己往后退了十多米,他打算跪下来… …可是又觉得有点丢脸,他只得半跪在地上,姿势类似于求婚,几个路人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对着十多米外的江夏元大声喊:“江夏元,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
路过的行人皆好奇地停了下来,忍不住多瞟了几眼,他们看着一个男人对着十米开外的另一个男人大声喊着,也不知道玩的什么新把戏。
“江夏元,对不起,是我太欠揍,以后你要怎么打我骂我都没关系。”齐晖又喊。
靠,丢死人了。
江夏元站在那里,竟觉得哭笑不得,有用吗,齐晖,这就是你的赎罪?
“江夏元,我告诉你,要是你手断了不能用了,我就负责养你一辈子!你听到没?!我来养你,你要怎么拳打脚踢也行!”
江夏元的表情突然凝固,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夏元,我说真的,你别再像今天这么傻了,不要再受伤了,你麻痹身上全是伤难看死了!”
几个女孩子经过,赶紧拿手机拍照,她们一举起手机,齐晖便使劲瞪着她们,骂了句:“一边玩儿去,别打扰我!”
女孩子们吐吐舌头,小声笑着跑到一边。
江夏元站在十米开外,看着半跪着的齐晖,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或许在做梦… …
眼前那个人是谁?他在说什么?
这一切太不真实,江夏元觉得不忿气,忍不住也朝齐晖吼了一句:“齐晖,你跪下!”
齐晖一听,咬着牙把另外一只脚也触地了。
几个路过的人大吃一惊。
广场上还有人在跳交谊舞呢,几个玩滑板的经过,看着齐晖一个劲儿地笑,“喂,哥们儿,干嘛呢?”
齐晖摆手,“闹着玩。”
嘻嘻,闹着玩儿,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几个小后生打闹着走了。
天色开始变暗,广场上亮起了灯,齐晖跪着不敢动,江夏元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用将近十年的时间,不就是想换来这个局面吗,可是现如今,却觉得很害怕,仿佛对面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齐晖。
齐晖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夏元,心里郁闷。
他是提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那些话,一晚上翻来覆去就想着你了,你特么就不能给点表示?
直接给我来几脚或是扇我一个大耳刮子都行,你给我打哑谜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豁出去了,前段时间还想着这白痴江夏元射了来着,今天看着对方受伤,仿佛刀子就扎在自己心口似的… …
齐晖不敢说自己喜欢江夏元,但也不敢说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
就是这样才麻烦,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凭什么为了这混账费神损害脑细胞!
他活了二十多年,认识了众多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这般牵挂,怕江夏元生气,怕江夏元不原谅自己,怕江夏元痛。
要是换成同样被他砸了的孙胖子,他齐晖才不会费这个神,更别说跪着道歉了。
理论上来说,他们两人都是单身,实际上来说已经有了肉体关系… …
靠,特么恶心了,齐晖你怎么有事没事脑袋里净装着这些。
齐晖自我嫌弃了许久,他只觉得腿酸,却不敢站起来。
江夏元一直看着齐晖,确认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他曾经无比喜欢的这个人,给了他太多太多的绝望。
乔老大曾跟他说: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要用暴力去夺取。
他试过各种温柔,发现一无所获。
绝望是什么?不是一次次又一次被伤害,而是被伤害后还是止不住想要。
江夏元曾经问过自己,齐晖这个人有什么好的,粗鲁,暴躁,自私,而且无情。
可是自己还是想要… …想要的不得了,每个深夜从噩梦中醒来还是觉得无比孤独… …
他跟江母一样,是执迷不悔的性格,一旦认定了就永远不会改变,这种人通常只能遭遇两种后果,一种是迎接不幸,一种是得到幸福。
江母是前者,而江夏元想要幸福… …
江夏元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眼角涌出一种液体,他伸手去擦,觉得万分诧异,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流过眼泪,这一动,手臂上的伤口竟然也开始发痛,他忍了很久没能忍住,眼眶湿了,泪水甚至顺着脸颊下来,掉落在地上。
齐晖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惊慌地起身,朝着江夏元跑过去,一直跑到他跟前,手足无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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