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元回头,“怎么了?”
齐夫人顿了许久,才轻声说:“没事,快回去睡觉。”
江夏元点点头退了出去。
齐夫人一看江夏元出去,顿时松懈下来,整个人跌坐在床上,她手掌摸着自己胸口,发现心跳惊人。
她的儿子跟她无比疼爱的这个男孩,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始终是为人父母不想看见的,可是自己,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对这件事。
论传宗接代,她已经有了两个孙子,都是活泼伶俐,聪明过人。
论世俗偏见,她自己毕业于高等院校,丝毫不觉得这是多么令人羞耻的事。
可对于旁人的孩子,她一定能理智地对待。
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她想起齐晖在她怀里说“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自己还劝他要努力去争取。
难道当时没有问清楚,真的是做错了吗?
齐夫人低头看着熟睡的丈夫,伸手摸摸他额头。
“老公啊,要是你知道了你儿子这件事,可千万别动怒”
江夏元回到齐晖的房间,兴奋地脱掉上衣,挤进被窝里。
齐晖半醉,还没睡着,他一下子翻身到江夏元身上。
“夏元,我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
“咱妈很喜欢你,我们就别管那老头了。”
“什么?”
“我有点怕,怕被他打”
“我不会让他打你的。”
“别犯傻,他是我亲爸,自然有打我的权利”
“谁也不许打我的人。”江夏元说着,把齐晖拉下来紧紧抱着。“我不会允许的。”
齐晖笑着,趴在他胸口睡着了。
夜很安静,夜里江夏元睡得很安稳,一觉直到天亮。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齐老爷子对江夏元说:“陪我去晨练吧。”
齐老爷子喜欢打太极,走到中学前面的空地要十来分钟,这段路上没有人陪未免有点无聊。
齐夫人不想过去,齐晖爱睡懒觉,只有江夏元早早起来,于是就被齐老爷子拉走了。
江夏元站在一群大叔大妈,爷爷奶奶里面,中规中矩地练着太极。
齐老爷子的好友围着看。
“不错,这小后生。”
齐老爷子得意地说道:“好是好,就是比我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差上那么几分的。”
练完太极,又陪着下了一会儿象棋,齐老爷子看着这年轻人运筹帷幄,举手落子,心道真了不得,他的心态估计得年过四十了,少了年轻人的浮夸,十分有定性。
这小子比自己儿子要完美多了,自己基因优良,怎么就生出齐晖那个蠢货。
齐夫人趁着江夏元被丈夫带出去了,赶紧上了楼,自己打开门进来齐晖的房间,齐晖睡得正熟,朦胧间被人摇醒,一张眼便看见他妈。
“妈,怎么了?”
“齐晖,别睡了,给我坐起来。”
齐晖迷迷糊糊的被拉起来。
齐夫人吸了口气,问道。
“儿子,你是不是喜欢夏元?”
71来自多方的阻力
【七十】
齐晖起先没听清;含糊地支吾了几声。
等到他彻底回过神来,突然张大眼睛,一个打滚;从床上摔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痛”
齐晖捂着头,身上卷着被单。
“齐晖!”齐夫人又心疼又生气;动手去拉齐晖;这下可不得了了;那被单被扯开,露出齐晖光滑的上身;以及布满他肌肤的红色斑点。
那是密布的吻痕。
齐夫人一看,只觉得头一阵晕眩,她摸着额头,晃了晃,坐回床上。
齐晖心想,我的老天爷!!
他赶紧把被单扯回身上,包裹着上半身。
“妈,你听我说!”
齐夫人捂着头,艰难地开口,“不,你等妈缓一缓”
尽管之前就猜测到了,可亲眼证实了还是觉得很震惊。
她不是老古董,却不见得一定要有多开放。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自己还年轻,那时候社会对这种事的包容程度远远不足够,她认识的一个大男孩,跟同学好上了,起初十分隐秘,渐渐地就有一些好朋友知道了。
有理解包容的,也有不能理解不认同的,但都相安无事地看着,不去计较。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不能强求大家都同意。
只是当时却不知道是谁把事情给泄露出去了,学校方面知道了反响很大。
当时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个教古文的老先生,骂着“违反天理伦常”,狠狠地扇了他们耳刮子,这还不够,叫他们戴着“畸形”的牌子站在操场上,由其他学生往他们身上泼狗血。
两个人当时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反抗。
应该是,反抗也是毫无意义的。
觉得同性恋恶心的人何其多。
少部分支持的也不敢暴露出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后来就是这些事闹到了两个人家里,家长都跟自家孩子被邪灵附体一样着急,到处求神拜佛,整天给孩子灌符咒水,喝香灰,想要把孩子的病给治好了。
一来二去,其中一个被折腾坏了,得了很重的病,在一个冬天的夜里去世的,据说生前过得很痛苦,因为长期吃香灰喝符咒水,得了什么病,指甲缝都变成黑色了。
另一个被家里强行送往国外,十年后回来,带回来一个满脸胡须渣的外国大汉,活生生把他妈气死了。
这件事给齐夫人留下了极大的印象。
她当时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是作为路人旁观。
后来听说那两人的悲惨下场,她开始觉得,假如自己当时站出来声援就好了
可现如今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再怎么开明,心里始终有很大的结。
齐夫人坐在床上,许久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齐晖。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齐晖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前几天”
“啊?”齐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过家家也不至于这么玩!
“就前几天”
“夏元那孩子呢?”
“他说他喜欢我十年了。”齐晖心虚,哂哂地笑。
齐夫人看着蹲在地上看起来成熟,实际上却天真至极的儿子,苦笑。
“这倒挺像他”
齐晖不知道他妈在想什么,赶紧开口,“妈,你听我说——”
“不不,你不要说,妈心里乱。”
齐晖闭嘴,不敢说话。
他也没像今天这么怕过,即使回家之前就做好心理建设了,被亲妈这么一问,自己果然也蔫了,他最怕听到他妈一句“我不同意”。
到时候,就算他多想和夏元在一起,却也要考虑母亲的感受。
齐夫人沉默了很久,房间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齐晖四肢发麻,却不敢动弹,他等着他妈发下最后通牒。
“儿子啊”齐夫人慢慢开口。
“妈。”
“起来说话,坐地上像个什么样儿。”
齐晖赶紧站直了。
“儿子!”
“妈——”
“以后,要对夏元那孩子好点儿,知道吗?”
齐晖起初是耷拉着脑袋,一听见齐夫人这话,立刻抬起来,眼里闪着光,“妈,你是说”
“臭小子!你还当你妈是老人家思想古板对吧。”齐夫人故作怒意。
“妈,你最年轻最潮了。”齐晖蹭过去抱着他妈。
“乖儿子,妈也不是很懂,不过要是你喜欢的,我没理由反对”
“妈你真好。”
“你都多少年没这么跟我撒过娇啦?怎么现在为了个夏元就这么低声下气的,妈妈挺生气的。”齐夫人逗她儿子。
齐晖慌了。“妈妈,我最爱你了,你才是在我心中排第一位的。”
“你当你妈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么,能被你哄骗?”
“天地良心,儿子爱你爱得发狂!”
“得了得了,别腻歪。”齐夫人跟着儿子一起笑。
心中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点苦闷,有点烦忧。
这毕竟不是件小事。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娶个老婆,不需要有多漂亮,能持家就成。
真是老了都不能图个清静
“齐晖,这事儿先别跟你爸说,你那张破嘴说不了几个好字儿,等妈找时间再跟你爸聊聊。”
“妈你真好~”齐晖蹭得好不欢快。
“瞧你这小样儿——”齐夫人摸着儿子的头。
疑惑,纠结,烦恼真是愁肠千百结。
江夏元跟齐老爷子下完了棋,走着回家。
路上齐老爷子问:“你学过象棋?”
“以前学过。”
“不错,倒有我一半的天份,努力学学一定能达到不错的水准。”齐老爷子得意地拍拍江夏元的肩膀。
“是的,伯父。”
“好好。”
两人经过商店的时候,齐老爷子突然心血来潮地说:“我们去钓鱼怎么样?”
江夏元笑道:“好。”
“我回家拿钓具。”
“不用回家拿了伯父,进去买吧。”江夏元指指商店。
“小子,好的钓具可是好几万块一套啊,我家里那套五千块,我用顺手了。”
“我带钱包了。”
“嗯听说你是开店的大老板。”齐老爷子思索一下,高兴地拍拍江夏元的背,“那好,我们进去看看。”
带个巨型移动钱包,感觉真不赖。齐晖不是做儿子的料,他以为自己是大爷,倒是江夏元这样的,又听话脾气又好,他的父母亲倒是挺有福气的。
到河边钓了一上午只捞上来一只破鞋,齐老爷子跺跺脚,对江夏元说:“我们去菜市场买几条,就说是我钓上来的,知道吗?”
江夏元应着。“好。”
他跟齐晖的爸爸相处得很轻松。
齐老爷子看似严肃,实则有点老顽童,他的性格跟齐晖一模一样,有点骄傲,脾气火爆。不过他毕竟是快六十的人,比齐晖懂得收敛。
两人拿着钓具,提着几尾鱼在往家里走,路过路口,看见前面停了一辆车子,看起来很贵,两人也不注意,绕着车子就走过去了。
车门意外地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人,扎着长发,在大夏天穿着长袖衬衫。
他对着江夏元的的背影叫道:“江公子。”
江夏元回头,赫然发现丁行雨站在他身后。
丁行雨朝齐老爷子点点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齐老爷子看看丁行雨,再看看江夏元,以为是他熟人,拍拍他肩膀,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把东西拎回去。”
江夏元点点头。
齐老爷子喜滋滋地拎着东西往回走,他此刻的焦点都在手里的几尾鱼上面,哪里管得了那个开豪车的是什么人。
直到齐老爷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丁行雨这才把视线拉回到江夏元身上。
他笑着问:“那是齐晖的父亲?”
江夏元很快恢复了冷静。
“你有事吗?”
丁行雨一出现准没好事,这家伙是笑面虎,见谁都笑得灿烂无比,可心底的小心思没有几个人能知道。
丁行雨知道江夏元不乐意见到他,倒也不生气,只是问。
“你跟你岳丈大人处的挺好?”
“丁先生,这是我的私事。”
“这当然不是你的私事本来,你的老丈人可是我们光陈组的老大。”
江夏元皱着眉头,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以乔振彪的性格,没有派几个人杀到他这里来,已经是万幸。
乔振彪怕丢脸,他也爱面子,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的女婿被一个男人拐跑了,他在光陈就颜面扫地了。
江夏元说:“我会回去请罪的。”
“丁某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劳烦丁先生给我一点时间。”
丁行雨笑,“我也希望能给你时间,不过,只怕是老大的时间不多了。”
江夏元表情严肃。“为什么?”
“老大身体状况很糟糕,他请你回去一趟。”
“”
“江公子,请务必——”
“我知道了,给我十分钟时间。”
“当然可以,回去跟齐先生好好说一下,他要是担心了就不好了。”丁行雨笑着,“丁某就在此处等你,希望你能尽快过来。”
江夏元看了看左手上的戒指,迈开了步子。
且说齐老爷子一回到家就吹嘘自己今天钓了多少鱼,说的不亦乐乎。
齐夫人见江夏元没回来,忙问丈夫,夏元去哪儿了。
齐老爷子不以为意地说:“哦,他朋友来找他了,就在路口,那个男人也真奇怪,一个大男人留着长发,一副女相。”
齐晖一听,立刻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丁行雨?
操,这人妖,又出来搅局。
他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齐夫人一看,也跟着走出去。
齐晖跑了几步,看见车子旁边的江夏元,一下冲过去,把他拽到自己跟前。冲着丁行雨恶狠狠地说:“你来干什么!”
丁行雨依旧是和颜悦色。
“齐先生,又见面了。”
“谁稀罕见到你!”
“齐先生虽不乐意见到我,我却十分想见你,只是这次我是来找江公子的,我们只能下次再叙旧了。”丁行雨非常儒雅,讲话不紧不慢。
齐晖一听,赶紧把江夏元的手攥紧了。
冲着丁行雨说道:“他不会跟你回去的。”
“江公子回不回来,不是我能决定的当然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丁行雨转向江夏元,“你说是吧。”
齐晖紧张地回头,看着江夏元。
江夏元沉默半晌,这才对齐晖说:“老大病了,我要回去看他。”
“白痴,你忘了他差点就成了你的岳父,现在一定巴不得杀了你。”
“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要尽孝道。”
“江夏元!”
“齐晖,我这次去哪怕是少了一只胳膊,就算是缺了一条腿,我爬也会爬回来见你的。”江夏元拉起齐晖的手,“你都戴上戒指了,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我不会抛下你的。”
丁行雨听着江夏元的话,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说出这种情话。
太甜蜜,反而不真切。
齐晖眉头皱的很深,最后才说:“我跟你一起去。”
江夏元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笑道:“不行,你留在家里,妈要是担心了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忙生意了。”
“忙什么生意!”这声音来得突兀。
齐晖和江夏元一回头,看见齐夫人立在那里,丁行雨也看见了这个眉目慈祥的女人,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晖紧张地回,“妈,没什么。”
齐夫人对齐晖说:“你闭嘴。”朝着江夏元走过去。
齐晖护在江夏元跟前,“妈,你不要过问。”
齐夫人冲着江夏元说:“你是不是我儿子?”
江夏元惊愕,然后点头。
“那就听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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