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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我的腿……”她忽然间泪流满面，像是痴了傻了，盯着完全身色一片的下半身，颤抖着，目光茫然。
“都说了不要乱动呢。”连云冷笑着，“我切得那么整齐平滑的伤口，不动的话，是不会疼的呢。”
霄越抬手，寒冰顿时封住了红离流血不止的伤口：“少主说，她还不能死，再这么流血下去，我们可救不了她。”
连云斜眼看他，笑的妩媚：“哈，你还是心软的很呐。”
霄越红了一张酷脸，呐呐几声，不再回话。
被冰封的腿，不再流血。甚至连疼痛都被封了起来。
连云手中的丝线如臂使指，将红离被切下的两只腿摆放到面前，一眼便看到了镶嵌进骨骼的两只小瓶子。
“萧家家主，把东西藏得真是隐秘呢。”连云感叹，“藏在自己女儿的大腿骨骼之中，他还真是狠得下心肠。”
“放进去的时候，有没有今天取出来的疼呢？”连云轻笑，“萧红离，你要记得，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霄越点头：“如果是小璟的话，如果是他有九幽冥兰汁的话，他一定把九幽冥兰汁甩得远远的，别人爱怎么争抢就怎么争抢。你自找的呢，还害了小璟那么多事情。”
红离缓缓的倒下，平躺在草地之上。
她听不见别人的声音。看不到连云和霄越离开的背影。
她只是躺在青幽的绿草地上，感觉不到下身的疼痛。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湛蓝澄净的天空，广袤而空荡，灵魂恍然在上面飘摇。
“爹，女儿没有做到。”
她低低念着这句话，两行清泪从不肯闭上的眼中溢出，由平和的眼角滑入耳鬓，那泪水看着，竟觉得那泪水比她身下殷红的血更来得触目惊心。
天空，似乎一片灰色呢。
红离惨淡的弯起笑容，自还活着做什么呢？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闭上眼睛，世界的颜色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是现在，黑暗中孕育出暗红的血色来。
马车上的宋璟忽然觉得一阵心悸，脸色有些难看的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怎么了？”夏雨拉住宋璟。
宋璟皱了皱眉，又是这个身体的反应——莫不是白离……还是说红离……他们谁出事了？
有白郎瑛在白离身边，白离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那么红离……宋璟忽然想起，自从那个晚上匆匆离开京城，他就一直没有回去过。
宋璟想起刚才的那个声音，不由眯起细长的眸子：“夏雨，之前的那个声音，是红离吧？”
夏雨冷冷的扬眉：“是又怎么样？我不觉得小璟你有多待见她。”
宋璟低头沉吟片刻，忽然微笑起来：“的确，我很不待见她。”
095 发作
“不说红离那么多了。”宋璟目光关切的落到夏雨脸上，“倒是你，断了几日的十指幻梦，现在还支撑得下去么？”
在原来的社会，瘾君子只要断了毒品，一旦毒瘾发作起来，那可是十足的折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根本无法摆脱毒瘾的纠缠。
十指幻梦就像是毒品，让人沾染上了，就舍弃不了。
夏雨微微上拉起唇角：“还好，只是偶尔会头疼，这是经常的事情了。”
他本身因为一直使用十指幻梦，导致身子极其虚弱消瘦，面色总是病态的憔悴，眼眶沉陷发青，像是要不久人世的病人。
而如今，他的脸色更加的差，除了依旧有神的眸子，其余的模样，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似乎轻轻一碰，他就会倒下一般。
宋璟伸手拉过他的手臂，向上挽起袖子，露出骨头架子一样的手臂，目光中流泻出心疼，这样子，跟饿了许久没吃饭的灾民似的，皮包骨头，不忍心看下去。
“没事。”夏雨抽回手，拉下袖口遮住手臂，神色淡淡，“一直是这样子。小璟是觉得这样子抱着你，很不舒服么？”
宋璟看着夏雨红通通的耳朵，“明明自己也害羞得很，偏要硬着骨头讲这种话。”
恨恨道：“你就是这样子，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行了，也逞强的不说一声。”
宋璟细长的眸子泛着奇异的晶莹的光芒，一瞬间让夏雨心虚的侧过头，不敢直视。
“因为头疼，经常皱着眉头。”宋璟静静的说着，声音带着无奈，“偶尔会忽然停下靠着墙靠着树……是忽然的头晕吧？连站立都需要外物的支持。”
夏雨垂下眸子：“不碍事的。”
“那死了才算是碍事了？”宋璟轻轻道，“像苏绛那样子，死了，才是碍事了？”
他的声音高昂起来：“都不是解开心结了么？还有什么理由不认真活下来……该死的，你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你？”
“小璟……”被小璟这么大吼，好像才是第一次……夏雨惊异的怔了一会儿，才微笑起来，“小璟，不用担心我，我会认真活下去的。”
宋璟皱眉冷笑，不由分说的按上夏雨的衣衫，毫不怜惜的扯开他的衣衫，修成的手指指向夏雨身体上突出骨骼：“自己低头看看，你哪里在认真了，啊？要不是你是修士，瘦成这样子，普通人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夏雨轻叹了一声：“这是以前造成的，我已经在恢复了。”
“现在似乎更加糟糕了呢。”宋璟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一味的忍着对吧？下一个镇子，我们停下来，戒掉你这瘾，还是需要各种药物的调理。”
夏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
马车在靠近南方海洋的临泽小镇停了下来。
宋璟与夏雨住进了一座农家小院。夏雨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要支撑不下去的地步。
宋璟在药铺抓了药，便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才进屋，就看见夏雨脸色难看的倚着墙站着，头狠狠的往墙上撞去，不由色变：“你做什么？”
“小璟……你回来了？”夏雨拉了拉嘴唇，“只是有些难受。这样子会舒服一些。”
靠着墙轻轻喘气，夏雨脸色惨白，微微合着眼，鬓角已经被汗水浸透，银白色的发丝似乎也黯淡了下来。
“回屋先睡着，我马上去熬药。”宋璟皱眉，手中握着药，不由的紧了紧……戒毒……这就是戒毒么？
夏雨疲惫的笑了笑：“我知道。我马上回……”
他直立起身，抬脚迈了一步，脚下还没有踩稳，便忽然瘫软的倒了下去。
“夏雨——”宋璟咬牙，失去灵力的身子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银白色长发像是轻纱，缓缓落下，遮盖住夏雨消瘦的身子。
已经顾不得熬药了，宋璟撑着夏雨，朝着卧房走去。
该死的舒锦绣，封印了自己的灵力，害得现在自己像是弱质书生一般。
好在夏雨身子极轻，看不出是那样高大的男子，只是行走间不方便了一些，宋璟还算是顺利的把他放到了床上。
为他退下汗湿的衣衫，盖上了被子，宋璟才担忧的看向夏雨深陷的脸颊。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瞳孔涣散着，似乎存在于恍惚之中。
“十指幻梦，小璟。”夏雨轻轻的喃喃，“小璟……我好难受的……”
发作了么？
已经自我克制不了需求的情绪了么？
宋璟咬牙，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夏雨，无论怎么说，你给我清醒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夏雨有瞬间的迷茫，但是眼睛终究是清明过来，怔怔的看着宋璟，半晌才自嘲的笑道：“我居然没有克制住呢，小璟，你不要心软呢。”
“我不是心软的人。”宋璟恨声道：“你再给我意志坚定点。我去熬药，你必须给我撑下去。”
“嗯，知道。”夏雨闭上眼睛，“我刚才，只是不小心，失控了一下下。”
宋璟沉默的帮他掖好被角，转身朝外走去。
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因为他明白，夏雨的意志已经坚定到了什么地步……他已经压抑着，忍了许久了……今天，是实在忍不下去了……自己明白的，这样子，还能再坚定到什么程度呢？
到底，自己还能再为他做些什么呢？
垂在身侧的手被握得发白，舒锦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到，给夏雨的时间……到底还有多少？
笨拙的煎好药，宋璟端着药水回到夏雨的房间，看着已经疲倦的陷入睡眠的夏雨，他轻轻叹了口气。即使现在不忍心叫起他，但是却不得不这样做……
在舒锦绣来之前，抓紧一切时间……推得越迟，夏雨会越难受吧？
伸手推了推沉睡中的夏雨，宋璟轻轻喊：“该吃药了，夏雨。”
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动静。
夏雨的脸色……似乎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宋璟心里骤然慌了起来，反手抚上夏雨的额头，才放上去，便像被蛰了一般，飞快的抽了回来，脸色惊讶严肃——怎么这么的烫？
096 要它还是要我
“不是有灵力么？”宋璟焦急的自言自语，“修士还会这样子发烧……”
该怎么做？
首先必须清醒过来吧……不然睡着睡着……会不会就醒不过来了……
之前打过去的那一巴掌，红印子占据了夏雨左脸颊的大半，在惨白惨白的病容上显得格外突出醒目，看的宋璟心中心疼不已。
抬起手掌……宋璟看看夏雨的右脸颊……
他不是会照顾别人的那种人，按照自己的做法……
咬咬牙，宋璟狠下心来，直接一巴掌扇上陷入昏睡的夏雨脸上，还是左脸颊……
右手反手闪过去的力量，似乎会比较大一些呢……
没有灵力的宋璟，一巴掌也是用尽了力气的，清脆的声响短促的响起，夏雨呻吟了一声，似乎有了要醒过来的迹象。
宋璟慌慌忙忙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喂，夏雨，清醒一点点，不要再睡了……吃药了啊……”
夏雨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隐约看到有人影在摇晃，但是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一层浓雾，距离又是那么的远……
目光没有焦点……宋璟恨不得直接把那双眼睛上的眼皮掰开，先告诉我，该怎么做？
目光无意识的扫过放在一旁的药上，宋璟眨了眨眼睛，说不定，喝了药，夏雨就会好过来呢？
夏雨清瘦，身子极轻，宋璟不花费力气的，就把他抱起，半坐在床上，背后被去支上软垫，身子软软的躺在上面。
喂药吧。
宋璟端起药碗，苦褐色的汁水在白瓷碗里微微荡漾，泛起细小的泪痕。
一只手抬起夏雨尖尖消瘦的下巴，一只手把药碗稳稳的放到夏雨的唇边。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唇上的微微湿意，夏雨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将吃下去的药，全部不剩的再吐了出来……
药汁吐完，胃还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痉挛。
宋璟看看地上苦褐色的药汁，再看看干哎不断，难受至极的夏雨，细长的眸子变得焦急——现在再去请一趟大夫，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如果白郎瑛也在这里，那就好了。
只能伸出手，缓缓拍打轻抚着夏雨骨节突出的背脊，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呕吐的冲动好不容易消失，宋璟看着夏雨安静下来，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正要把夏雨重新放进被窝里，自己再去倒药，才松开了手，便看见夏雨忽然不可抑制的全身痉挛起来，抽搐不已。
“该死的，又怎么了？”宋璟咬牙，直接扑上去将颤抖抽搐的夏雨搂紧怀里，头紧紧的贴着夏雨的头，“你难受的话，就叫出来啊……叫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夏雨的唇边，有轻微的声音泄露出来，宋璟仔细的听，听见颤抖中的四个字：“十……指……幻……梦……”
“不会给你的。”宋璟说的坚定，揪着银白色的长发，把夏雨埋进枕头的脸拉出来面对自己，“给我坚定一下……才是小小的毒品而已……你他妈的就要给我认输？”
“十指……幻梦……”夏雨抽搐的更加厉害，全身汗水像是小溪一般流淌，浸湿了衣衫……
这样子大量出汗，又是高烧……
宋璟心中焦急，这样子人会脱水的，那样子离死亡也不远了……
“给我认真一点……”宋璟大声吼道，“这一次都坚持不过，那后面的就算是你会死，我也不会给你十指幻梦……你就这么想死吗？想让我也间接地杀死你……夏雨，你真够狠的啊……”
夏雨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努力的咬紧牙关，像是寒冷一般的哆嗦着，好半天才逐渐有些平缓下来，艰难吐出几个字：“没关系，小璟，我还可以忍受……下去呢……”
“说这种话……”宋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继续忍受下去么？第一次就这样子了……那之后呢……随着时间的过去，毒瘾反噬也会越来越强的吧？
“真的没事。”夏雨虚弱的笑了笑，“这样再睡一会儿就好。”
话才落，他忽然面色骤变，又继续趴到床边干哎，目光逐渐迷乱起来。
想要十指幻梦呢……好想要的……
他翻倒在床上，难受的抱着脑袋。唯一的一丝清明仅存着，告诉自己，不能让欲望驱使了自己，让努力的，努力的，将对十指幻梦的渴望除出身体……
明明都不需要那种虚幻的美好了……明明都……
对啊……明明都有了真正的幸福了……都已经触碰到实实在在的小璟了……
他睁开眼睛，微笑，笑容在忍耐的憔悴面容上变得扭曲：“小璟……不要……担心我……”
宋璟死死的握住拳头，傻了么你……真是的……到时候还记挂着我做什么……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当年小破屋里，自己被噬骨针来来回回穿透几次，在雪地里拼了命的往回走，然后是面前的这个少年，听见了自己的一声呼喊，便急急的冲出了屋外，用手接住了倒下的自己。
那一碗细心熬成的白米粥，少年担忧关切的脸，都像是记忆里带着温暖色彩的一幅画卷，黄蒙蒙的光中透出温馨，常存在心间。
抿了抿薄唇，细长的凤眼微微勾起，他忽然轻轻的微笑起来，带着几分妩媚的清澈妖异，修长的指尖依次解下自己的衣衫……
衣衫落在脚下，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的身躯暴露在空气里，美好的像是精致的陶器，劲瘦的腰肢与修长的腿，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礼物。
他抬脚上了床，掀开夏雨的被子，轻轻的搂住了夏雨。
夏雨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被狂乱搅扰的大脑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清明，他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宋璟，喉咙顿时干涩：“小璟……你做什么……”
宋璟微笑，手中取出了没收的一块十指幻梦，托在白嫩的掌心上……
“十指幻梦……”夏雨清明的眸子刹那间转为迷蒙，急切的伸手便要去拿。
但是宋璟的下一句话将他又愣在了当声：“要它，还是要我？”
目光艰难的移动到宋璟脸色，夏雨发现小璟笑的好诱惑的模样，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