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既然碰到你了,我也不妨跟你说,我下来就是为了找你的。”司徒澈皱着眉,看向紫玉,“回天界吧,主动认罪能减轻……”
“阳曜神君,我不会回去的。”紫玉看着粉嫩的司徒澈,唇边绽开微笑,在他耳边的低语危险,“倒不如说,我希望,你能因为我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紫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
留下来,岂止是指留在人间?紫玉,是想他脱离天界,成为离暗集团的一员。
“我是神。”司徒澈收回了目光,摇头道。
紫玉勾唇一笑,低垂着眼眸看着地上的社,笑容中带了几分萧索,“对啊,忘记离暗说,你是最没有感情的神。”
司徒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没有感情和你那低等的摄魂术是没有关系的。”
“哎呀,被阳曜神君发现了啊。”紫玉笑着,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他的目光落在挣扎中的社,捏住他的下巴,“对了,我来是为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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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中荣皇宫
“你养的兔子啊?”
社立刻否认:“我是自由的仙人!”
“中荣国的土地公,社。”紫玉轻轻地说,看着猛然睁大双眼的社,紫色的眸子中透出幽幽的光,“人间,这一任的公务员只剩下你一个了。青丘,羲和,司幽,季厘的土地公,消失了哦?”
“……你说什么……是你干的?王八蛋你对他们做什么了!!!”社快要将紫玉盯出一个洞,看他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撕裂。如果眼神能杀人,紫玉都被他捅好几十刀了。
“被封在地下,法力都被吸食完了,你不是体验过了么?”紫玉笑了笑,然后,将他摔在地上。
“呜……”
司徒澈跳下床,把社扶起来,小白兔的脸被冰凉的地板一撞,红红的,跟他的眼睛有得一拼,连忙给他揉了揉。
“阳曜神君,你破除结界,强行召唤守护中荣国的社。”紫玉在他们面前坐下,狭长的眼眸缓缓眯起,“卖个人情,送你好了。但是……”
紫玉一抬手,司徒澈身旁的社被紫光击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狠狠地撞在墙上,无力地滑落下来。
“社!”司徒澈跑到雪衣男子身前,社已经昏了过去。
司徒澈挡住他,潋滟的桃花眼卷起了寒意,他昂起头,直视着紫玉,手指捏得发白,迸发而来的杀气沉沉地压制着其余的两人。
他往紫玉走了一步,右手有火光跃动,“紫玉,你想干什么?”
“别伤肝动气,阳曜神君,我只是举个例子。”紫玉笑着摆摆手,“我想告诉你,即使是神,来到暗之大陆,也可能消亡的。”
说罢,不等司徒澈反应,在房间瞬间消失了。
他正欲追出去,低声哼哼的小白兔又让他止住了脚步。
“小白兔……啊不,社!你还好吧!?”他揽住倒地的雪衣青年,之前被结界锁住法力损害得很严重,现在又受了袭击,社已经无法维持人形,隐约能看见他开始变回本体。
本体……
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久远的画面。海蓝色的鳞片,龙尾威风而美丽,最辽阔的碧海也无法企及的深沉——
赤红色的血液从黑发金眸的青年嘴中溢出,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狻猊……」
司徒澈的脸色蓦地白了,松开了社,往后连退几步,失去焦距的瞳孔摇曳着痛苦之色,嘴唇颤抖着:“睚眦……睚眦……我不是……”
“神君?”
司徒澈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不要再想起来了!”
“神君!神君你清醒一下!”
回过神来,眼前的雪衣青年正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焦急地喊着他。
眨了眨眼,有点微湿,但是没有哭。
“神君你怎么了?”社见他看起来正常了,吁了口气。
司徒澈擦了擦脸,轻声说道:“是摄魂术。”
如果被睚眦知道了,绝对会相当嫌弃的。紫玉的摄魂术不高明,虽然察觉了,但是关心则乱,看见社要变回本体时,还是会产生本能的反应,丢盔弃甲。
因为……
多年前,他也直面过同样的事情。那一次,是他险些将睚眦打回原形。
“你还好吧?”看社睁着红眼睛看自己,司徒澈忙问。
“啊,还好,上次被吴刚哥扔到土地局那边他给了几颗仙丹给我。”雪衣青年吃着药,那二世祖的表情深深打动了司徒澈。
“抓紧治疗。”司徒澈见他没事,指着他的脑袋,翻了个白眼,准备回去补眠。
手却忽然被抓住。
回过头,社正低着头,仿佛刚才吊儿郎当的是另一个人,那无助的神情像是毫无抵抗力的幼童,他低低地说:“神君,我想问你一件事……为什么紫玉神君要对其他的仙人下手?为什么他要攻击我?”
司徒澈看着他的眼睛。
“我会将他绳之于法的,绝对。”司徒澈声音坚定,摸了摸社的头发,“不会让他为非作歹的,紫玉……魔君。”
“魔、魔君?”社抬头,司徒澈看见他眼睛中闪动着的水光,叹了口气。
“是的,他修行的法术不是神的,而是魔。”司徒澈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感觉身体变冷了,“紫玉,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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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徒澈顶着熊猫眼让碧如给自己穿衣。
一定要干掉紫玉!气死人了!
好不容易收了个宠物加跟班的兔子仙人,晚上差点被他弄死,还有自己原本打算睡个好觉,被他吵醒了整个后半夜都没睡着啊!
“少爷,兔子爬出来了。”碧如指了指角落的社。
“别管他,让他溜达溜达。”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官二代仙人他就嫌弃。
“呀,往这边跑来了,好可爱!”碧如蹲在地上,跟社玩了起来。
司徒澈看着那位仙人像是一只普通兔子一样在碧如的怀里扭来扭去,痛苦地闭上眼睛:“小碧如,兔子就交给你了。”
“好啊好啊!”眼中只有兔子的碧如欢快地朝他挥挥手,“少爷玩得开心点。”
……感情他身边的人都是笨蛋是吧?
到皇宫去玩,恐怕就只有碧如能想得出。
“澈儿,准备好了?”
沈氏身着橘色宫服,头发绾成飞云髻,别着墨玉雕琢的青蛇簪子,明明是仙人之姿,宫服上饕餮暗纹却添了几分妖气。
司徒澈在她面前站定,看了衣裳上的饕餮许久,轻声问:“娘,这是……”
“这位是饕餮魔君,”沈氏抚摸着他,没看见他发白的脸色,温和地说道:“能满足我们所有欲望的魔兽,是皇族的标志。”
“饕餮,魔君……”他细细地抚摸着纹路,因为是皇室宗族的服饰,做工细致,栩栩如生,他看着出神,喃喃低语:“三哥……”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沈氏以为他是对饕餮好奇,笑着说:“饕餮,是龙之第三子,现在还守护着我们哦!”
司徒澈的眼眸沉了下来。
饕餮,早就因为触犯「规则」,被处以极刑,再也不会出现了。
如果说他堕入魔道的话,司徒澈还真的希望他成为统治人界的魔族之一,因为,饕餮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在定云天,饕餮和他的关系不算差,饕餮是个毫不掩饰欲望的神,从小被罚的,除了自己,就是饕餮,两人当真是难兄难弟。
饕餮无所恃的人生态度让他崇拜到了极点,还打趣过他,说饕餮有一天绝对会以逍遥而闻名,可是没等到那天,饕餮就被青苍天君处以极刑。饕餮的头颅被斩下,除了他和上位神,没有人知道头颅被埋在什么地方。
天道,到底算什么啊……
严于律己的神明,被人族狠狠地抛弃了啊。
“澈儿,你爹跟我说了。”沈氏将他抱上马车,放下帘子后低声说道。
司徒羡之能和沈氏说什么,只能是关于“神”的问题了吧,他看着沈氏,唤了声:“娘……”
“你生性聪慧,知道神,我并不觉得奇怪。”她和司徒澈面对面坐着,“只是,天下以魔为尊,中荣也由魔庇护着。在陛下面前提起‘神’,死路一条。”
沈氏的声音很温和轻柔,但带着一股冷意,沁入皮肤,无形中压迫着人。
司徒澈只能点头,“我明白了,娘。”
“你还小,太多事现在还不能理解。”沈氏笑了笑,“等你长大了,娘自然会告诉你。”
其实他现在也有一千多岁了啊!
司徒澈暗自撇撇嘴,点头称是。
好想快点长大啊……
虽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但他还是觉得在人间时间更长。或许是在天界无欲无求,又或许是现在在人间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要不是那不靠谱的社,他干脆往江一跳,还直通地府呢!
一路上他将车内放置的桌子上的甜点都吃了个遍,问沈氏,沈氏可能晕车,捂着唇直说不要,司徒澈暗自叹气,如果扶桑或者睚眦在这里,还有剩的?
因为沈氏是公主殿下,宫门畅通无阻,看得司徒澈啧啧惊叹。别说阳曜神君,就是当年的狻猊天君也没这等待遇。
马车一停下来,车帘被掀开,外面跪了一地的人,一个身着宫装的男人在马车旁双手撑地跪下,右边还站着个老妈子。
“恭迎韶华公主!”众人齐声说道。
司徒澈愣愣地看着沈氏不紧不慢地起身,那老妈子立即迎上来,举起手让沈氏扶着。沈氏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着老妈子的手,莲步微移,小巧的绣花鞋踏上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背,举止优雅地从车上下来。
“澈儿,下来吧,别害羞。”沈氏微笑着,回过头朝他说道。
之前在丞相府虽说锦衣玉食,但司徒澈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更别提把人当成台阶那样踩了。下来吧,照着现在的身高肯定要借助他人,沈氏绝对会让他踩着那宫人的背下来。不下来吧,是不可能的,因为皇帝陛下要见他。
可是踩着人的背……
“娘,你能抱我下来么?”此声一出,他就听见人群中的嬉笑声。
也是,作为名门之后,皇家外戚,使唤下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这么一句话,以为他是畏高和认生。
沈氏笑着把他抱下来,点着他的头笑骂道:“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笑话你了!”
司徒澈抱着她,撒了娇:“娘疼我,大家羡慕都来不及呢!”
“你啊,真会说话,长大肯定是迷人精。”沈氏捏了捏他的脸,丝毫不在意被人嗤笑。
司徒澈抱着沈氏的大腿不撒手,使劲地蹭了蹭。
“平身吧。”沈氏笑着看了他一眼,朝众人说道。
“公主,陛下在殿内等你。”一女官上前行了礼,恭敬地说道。
司徒澈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思。
无论见的是国师还是皇帝陛下,他已经能确定,两个人都是离暗的人。那样的话,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
离暗……
故人和敌人,不过是一划之差。
“澈儿,别担心,皇兄很好相处。”
沈氏牵起他的手,无缘无故地,心里的那股烦躁消失了,他有些怔然地看着沈氏,内心一暖,朝着她轻轻笑了笑。
随着沈氏步入大殿,看见沈氏的每个人都会行礼,跪得黑压压的一片。沈氏轻车熟路地带他绕着御花园,一点也不在意陛下在等她的这件事。
御花园百花争艳,用玉石铺成的石径奢华得让他大为惊叹,奇花异草开了满园,庭中还有一颗偌大的食人花,路过时朝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左侧的屋檐上立着一只通体白色,白耳白喙的凶兽,冷冷地看着他们,而右侧则是一座金色的雕像,仔细端详,刻的正是代表着无尽欲望的饕餮。一路看来,墙壁上、柱子上、栏杆上的纹路都是饕餮,他立即联想起沈氏说饕餮是皇族的象征。
他看着饕餮纹路,有种被那来自四面八方,凶狠的视线刺穿,凝结着恨意和怨气。
穿行在御花园中,阳光被植物遮蔽,初夏之际还是感到凉飕飕的,如同在阴森的地宫中行走。皇宫中的风水更加差,是有意而为的设置,他现在应该说是近于完美的布置了。每一个地方都毫无遗漏,严密地封闭着天地灵气,魔气笼罩森严,一丝机会也没给神。
他走着走着,还跟食人花旁的一只地缚灵对上眼了。
“你、你好!”废柴神君狗腿地朝地缚灵招招手。
“滚!”地缚灵狠狠地一瞪,司徒澈忙躲到沈氏后边了。
沈氏作为普通人类,是看不见灵体的,她以为他在跟那只白色的凶兽说话,将他抱起来,往凶兽靠了靠,“澈儿,你喜欢吗?”
“……哎?”司徒澈看着往自己走来的凶兽,紧张地往沈氏那边看。
他娘真逗啊!还把他抱这么高,到底是让他看凶兽还是让凶兽看他啊!?
虽然同样是白色的,眼前这玩意跟他家的小白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就那眼睛放的精光都要吓死人了,凶兽倒是像老鼠多一点。那什么,先打个招呼显得礼貌一点。于是他也招招手:“你好,你是白泽吗……”
凶兽眼一瞪:“滚蛋!”
沈氏听不懂凶兽的话,只听得它在咆哮,以为它在跟自己打招呼,笑着说:“如如,这是我的儿子,司徒澈。”
“如如?”司徒澈愣了愣。
他又看那凶兽,只见它很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恨恨地说:“妈的,又叫这名字!这小丫头都嫁出去了还回来折腾我搞啥呢!”
下面的食人花大笑:“你傻逼呗!”
忍着笑,不想被发现他夹心里不是人类的灵魂,司徒澈快喷出来了。
“澈儿,这是狙如,是我们中荣国有名的凶兽,快跟它祈福吧。”沈氏看见狙如很兴奋,“我小时候经常抓他来玩哦!”
司徒澈给狙如一个恶心的笑容。
狙如,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凶兽他居然看见了,还被人欺负得这么惨。抓来玩……能倒几辈子霉吧?这狙如到底招谁惹谁了!
话说跟凶兽祈福?谁教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
狙如咆哮了几声:“她孩子也瞧不起我啊啊啊啊!!!”
“如如还是这么精神啊……”沈氏很开心,将司徒澈抱了下来,摸摸他的头,“看来如如也很喜欢你啊!”
他幽幽地看着狙如,果然那凶兽又崩溃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氏欢乐地抱着司徒澈往皇宫里面走,心情似是好了许多。
总觉得,能将传说中的凶兽像是小仓鼠那样逗弄的沈氏,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啊……
“我在皇宫时,曾向狙如祈求过,希望能嫁给羡之,就是你爹。”沈氏抱着他,眉眼中凝着温柔,眼睛很亮,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比涂了脂粉更美艳。
她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宿命感,如同,遇见这个人,是命中注定的。
这副神色,他也曾见过,那就是……
三年前,在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