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按图索骥,一页页,一项项,一个个姿势和方法练下来,七天真的很快。
七天後,魏令合除了心灵千疮百孔,其实身体没有比第一夜鲜血直流的时候更惨。
至於男鬼,修习得正,亦是神清气爽,变回正常人貌,也多努力往娇美方向靠了靠,毕竟,他是嫁进来做“新娘子”,还未正式拜见对方的爹娘呢。
因为阴婚迎鬼的关系,喜房里做了特别的处理,鬼在的时候,无论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里面同样暗不见五指,需要点灯亮烛。鬼不在了,才会恢复正常。
鬼对魏令合说,现在外面是白天,晚上我再来,陪你去见你娘和你姑姑,你先休息。说完消失了。
魏令合眯著眼,迎接久违的日光。
床上脏臭,魏令合一刻也待不了,忙爬了起来,除了有些行动不便,走路尚无问题。
新婚夜白缎白被的绣花床巾,现在几乎看不出颜色,因为反复染上了汗液、精水、血污、尸腐等浊迹,魏令合记得自己被做到激动处,甚至失禁。
此时魏令合披了衣,赤脚站在床前,回想起来,脸色涨红,恨不得烧了房子,连著房子里不堪的自己。
手支在桌上,呆立半晌。魏令合看到桌案燃尽了的龙凤大蜡後,有安放特别的东西,之前他没注意到,竟然是两个牌位!死人牌位!
一个上刻魏令合大名,另一个刻著崔寅,想必是那可恶男鬼的名字!魏令合怒上心头,直接抱了两个牌位扔到床上,然後连同脏兮兮的被褥卷起来,扔到门外院中,直接点火烧了,烧透了,胸头才舒快些。
然後,魏令合泡了半天的澡,吃了饱饱的一顿,跑到别的干净床上睡了一下午。黄昏时候,他就瞪著眼睛,又惊又怕地开始等晚上了。
他怕得连逃跑都不敢。
果然,入夜,即使没有在新房,恶鬼也顺利地摸到他。
恶鬼装扮得人模狗样,对魏令合说,你不舒服吗?怎麽还躺著?不是说好晚上去见长辈?
魏令合临阵退缩,他一点都不想他娘看见他的男媳妇。
魏令合往床里躲了躲,道:“我不想去。”
男鬼说:“那我去吧。”
“你也别去。”魏令合受不了地叫。
男鬼笑:“你怕什麽,其实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碰见你娘,她和气好讲话,你看,她说你身体不舒服,特意让我端了红枣莲子羹给你补补。你要是真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魏令合盯著桌上的红枣莲子羹,快把碗盯出洞。他恼,原来大家都在看他笑话!他娘也愿意看他受苦麽?
男鬼说:“你要吃吗?我喂你!”
魏令合不悦:“不需要!”
“哈,我知道你身体好得很,越做会越精神。你娘不过担心你。”男鬼说著坐上床。
“你做什麽?”魏令合颤声。
“睡觉。我还能做什麽?除了我们做过的那些。”男鬼手一摸,魏令合身上绑得紧紧的衣服都不见了。
魏令合尖叫。
地宫里。
魏绚香笑:“你看,又开始了。年轻人,一夜都不带停的。”
薛红竹担心:“受得了吗?我怎麽觉得他在喊救命?”
“哈哈,你不是今天去看过了,他的脸色好很多了吧?不要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魏绚香嘻嘻笑。
薛红竹叹气,躺进石棺内,听不见,心宁静。
魏绚香微微一动指尖,棺盖慢慢合上。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会跳墙。
既然踏上了吸精养气的不归路,魏令合表面上配合崔鬼双修,暗地里钻研如何灭鬼的方法。
好在,魏家的某位先祖对禁术的爱好颇浓厚,藏了许多重口味的书,记载了比较细致的修习之法。
魏令合参研後,统统用到崔鬼的身上,让崔鬼爱死他的身体,烂在里面也不想离开。
这样的後果是,双修的两人其一失调,泄精太多,另一方就进益飞快。等到崔寅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这个看著对他言听计从,极怕他的人类小鬼竟然腹中藏黑水,自己闭精,只每次绞得他丢兵卸甲渐次虚弱。
终於,某一天早晨,阳光准点照进魏令合的寝卧。魏令合翻个身,把身上一把枯骨推到床下。
这个娶进门的鬼,已经被他吸食干净,一丝不剩。空余枯骨。
有道行的鬼再次受死後,会魂飞魄散,骨化成灰。
魏令合舒展四肢,好好考虑起今後的人生方向。首先,他不想继续在魏家待下去了,不然,他姑姑会另给他一个个娶男鬼。他受够了。
魏绚香的离不开魏家的地宫,表明薛红竹也不会离开。
所以,魏令合只要跑得快,再不回来就好了。
想停当了後,魏令合下床,踩过床前一沓子骨灰粉末,收拾地契银两和随身衣服等,准备跑路。
门一开,一阵风吹进,地上的灰四处一飘,真个什麽都不剩。
魏令合这一走,便至今未归。
魏绚香和薛红竹说,不用担心这孩子,他已经能自保,知道自己该过怎样的生活,他会比我们活得更长,更好。
薛红竹只得信。
魏绚香和薛红竹都没想到,魏令合对魏家这麽恨,竟然花钱叫人夷平了魏家,然後把剩块平地的魏家廉价卖给了养猪户,供人养猪、杀猪、卖猪肉……
现在,陈玉绘却和魏令合说,你该回去看看了,她们至少是你的亲戚。
哼,魏令合想,陈玉绘根本不知道他曾过得多麽惨,陈玉绘再怎样,也安安生生活在众人保护下,苦恼的是爱这个还是爱那个的问题,死了,都有保驾护航拉他回来的。
自己……被臭姑婆的的阴婚吓怕了後,再不敢跟活鬼纠缠,被逼得贪恋上死尸。刚死去的尸体,新鲜,留有阳气,安全,无论他做什麽,都没关系,不会欺负他……他慢慢就离不开死尸了。直到遇上廿二。廿二是只愿意听话的鬼,魏令合满意地想。
回去也没关系,魏令合思衬,带廿二一起回去,吓死那两个老太婆,呵呵……
、(12鲜币)2。2
纠缠够了。
魏令合靠在廿二怀里喘息。
魏令合说:“廿二,我带你回家。”
廿二一愣,吧唧道:“不是这里吗?”
魏令合一愣,随之道:“见我娘。”
“啊……”廿二张大嘴巴。
魏令合:“不想去,就算了。”
廿二捉住他的瘦臂膀,道:“不是……是……我怕……”
“怕?有什麽好怕?”魏令合道,“她是鬼,你是鬼,都是鬼。你比她大多了。”
“我丑。”廿二的大脑袋往後缩,脑袋太大了,缩也没用。
“那你去的时候就更凶一点,你不凶我还不要你了。你要她们都吓呆,我才高兴。”魏令合哼唧。
“她们?”廿二捉住了字眼。
“嗯……还有个我……姑姑。”魏令合不乐意道,“你可以不用理她,是个老早死的飘。”
廿二想:“比我还老吗?”
魏令合看了眼他,点头。魏令合脑袋里浮现魏绚香那张一点都不老,反而十分妖孽的脸,能让魏家世代的子孙前仆後继不管不顾扑上去的女鬼,怎样的豔色?
魏令合没有料到,今日不同往昔,今日的魏绚香还是往昔那个美得无可救药的女鬼吗?
“什麽时候去?”廿二下意识拉拉脑袋上稀拉的几根毛。
“明天。”魏令合闭了闭眼。
魏令合本来想和廿二说说,他是怎麽离开家的,怎麽开始去吸尸气,养成尸癖……怎麽被家人逼迫、引导、诱哄到这条不归路上,他虚张的心底,曾经有过的害怕、恐惧、恨意,以及自我放逐的颓唐。
但是,魏令合只是想了想,没有说。
廿二那只塞满浆糊的大脑袋里,能转得过这麽多的弯吗?
况且,说了,又如何?都是过去已久的尘封往事……
魏令合想起自己第一次挖新坟进死人墓里拖尸时候寒意直冒的感觉……如今,麻木得,近乎遗忘。
第二天晚上,明月当空。
魏令合、廿二,并陈玉绘、李湄珏,带著千宝来到目的地的时候,都有些呆。
这哪里是该人住的地方?
後面养殖场,中间屠宰场,前面猪肉铺……脏、乱、差。
陈玉绘第一个反应过来,问旁边的魏令合:“是这里吗?”
魏令合难得答得不怎麽舒畅,点头:“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家都表示明白。除非魏家都是猪妖,不然,以前当然不是这样!对家族有怎样怨念的败家子,才能下得了这麽狠手啊!前所未闻。
陈玉绘在慢慢消化眼前的景致,研究一行人该怎麽进去好?貌似没见个门。
李湄珏皱眉,问:“你多久没回来过了?”
魏令合极不情愿地道:“离开後,就没回来过了。少说,二三十年了吧。咳。”
“好多猪。宝儿爱吃肉。”魏千宝笑得开心。
廿二挠头,问了个实际点的问题:“怎麽下去?”
魏令合严肃状:“我想想。”
需要按照原来建筑仍在时候的光景,去思考,地宫的门在哪!
众人随著魏令合的目光望过去,转过来,转过去,最後停留在某个猪圈处。
不会吧?
李湄珏揉了揉眉心。
陈玉绘深呼吸。
魏令合见廿二马上就要闯进去的样子,拉住他:“别弄出太大声音。”
廿二大力点头。
廿二很兴奋,魏令合要带他去见家长。
魏令合可不怎麽开心了,有个词怎麽说的?近乡情怯……不管怎麽说,让姑姑和亲娘住在猪圈底下几十年,这个当儿子的……
魏令合看了眼陈玉绘和李湄珏,道:“走吧。”
陈玉绘轻应了一声。
李湄珏看过来的眼光便有些奇怪的打量,仿佛今天才看到魏令合的庐山全貌……魏令合不自在转开脸。
他今天的气场有些弱。明明应该回家来耀武扬威,让他娘心里忏悔忏悔以前怎麽对儿子的!抒发下长久以来的憋闷之气……
场子没门,外面一圈架著荆棘草的高围栏。一行人基本都不是人,从上空可以飘过去。
地宫,地宫,在底下,必须钻进去。
魏令合指定的地宫入口上建了一猪圈,里面还好,三头猪加个猪食槽。要想进去揭开地面,详看机关,必须先清理掉猪圈中一应杂物。
廿二打前锋。魏令合不喜欢这种脏,上前了,又退回。
李湄珏见陈玉绘要去帮的样子,忙拉住他,叮嘱他带著千宝靠边点站,自己挽了衣摆和袖子,去帮廿二赶猪了。
“他对你还不错,嗯?”魏令合抱臂,晃到陈玉绘旁边。
陈玉绘笑看眼这位今天气场有点诡异的大哥,道:“廿二对大哥很好。对千宝也好。”
魏令合笑:“你肯定不知道,你少时丢了玉连环,被鬼缠,终日昏迷不醒的时候,是他去陈家守著你,帮你赶走其他鬼吧。”
“啊……”陈玉绘眸中闪过一丝光,“不记得了。”年少时候的事,光影模糊,剩下偶尔几个惊落的片段外,几乎就是从和王旭安纠缠起有些印象了。
“我记得。”魏令合道,“你小时候胖乎乎,白嫩嫩,被廿二欺负的时候,在前面跑,裹著小白袍,像个雪球。踩到衣角摔了,会哭得震天响。比千宝胆小多了。”
有哪几个小孩子会和千宝一样啊。陈玉绘看手中牵著自己的小孩。
魏千宝也正抬头,笑眯眯地看他“娘”。他的表情神态一点都不像个不知事的孩子啊。分明是专门装乖扮巧的专家。
现在的陈玉绘,相较正常人类,是惨白肤色。瘦,更不用说,腕节间就可以看出来,几乎皮包骨头了。一张脸,更是没了圆润,有了俏尖下巴。
“啧啧,李湄珏怎麽喂的?大的越来越人干,小的快肥出双下巴了。”魏令合摇头。
魏千宝扁嘴。
“他是孩子。”陈玉绘言语间,伸出手握住魏令合。
陈玉绘的体温低,魏令合的体温也不见得高,手心甚至有黏湿的汗。
陈玉绘说:“大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在哪里,一缕魂魄都难存难留了。你娘亲……肯定也开心你活著,很好地活著。”
魏令合沈吟半晌,拍了拍陈玉绘的手背,好笑地歪了歪头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只要活著就好了?活著才是一切?”
陈玉绘看著魏令合。
魏令合摇了摇头,轻声道:“其实,这麽多年了,我怎麽会想不明白,只是心里积郁难消。无论是老天爷给的命途,还是我自己选择了的活法,事到如今,计较无益……”
魏令合笑了笑,反握住陈玉绘的手,看著猪圈里和猪奋斗的两人道:“不过,如果不是我离开这鬼地方,怎麽可能後来碰见你们?”
即使暗夜,陈玉绘也披了件遮光的黑斗篷,此时斗篷的帽子掉下来,露出长发掩映下的容颜,精致得和毫无生气的画像一个模样。但是一双秋水明眸里,却波光潋滟,满含笑意。
魏千宝依偎在两者中间,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好动得很。
、(13鲜币)2。3
养著的是猪,比养著的是狗,好处理。
前面的一排猪肉铺店面里住著些顾店的夥计,如果吵醒了,总归麻烦。
狗会狂吠,几头猪只是哼唧磨了几下,就乖乖在牵引下,挤入隔壁的猪圈,在干草堆里找个位置,埋进去,拱著睡了。
空出来了猪圈里,廿二踢开稻草堆,李湄玦踩著露出来的石板地面,寻找有没机关。
这时候,原主人家魏令合出场了。魏令合左右踏了几圈,然後皱著眉踢开某处埋了猪粪的突起物,踩下去。
马上,哢哒声响,地上四块见方的石块打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石阶通下,里面因为紧闭长久,弥散出一种浓郁难闻的气味。
魏千宝躲在陈玉绘身边,探身往里面看了看,嫌弃地摸了鼻子往後靠。
陈玉绘搂过儿子。
“下去?”李湄玦看向魏令合。
魏令合点点头。无论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已经走到这一步,都要继续走下去。他……回来了。
魏令合领头,陈玉绘三个跟随,廿二殿後。
石板洞门在他们的身後自动合上。
石道里一片漆黑。
本来是陈玉绘牵著儿子,这时候魏千宝不知何时走到前头,改为拉著他的“娘”了。
陈玉绘愣了愣,看著儿子的头顶有些发呆。
有时候,陈玉绘会错觉,魏千宝身体里住著的哪里是个垂髫童子,分明老而又精……这种想法,只是一闪即逝。魏千宝对他的信赖,宛若稚儿,为何要质疑?
前行一段路後,便有了灵异的现象。甬道里两侧的石灯逐一亮了。
借著灯光,可见这个地宫里,并不止一条石道,但是亮灯的只有一条道。仿若指路。
他们便顺著这条点亮的地道往前走。
走到近旁,可以看见,石灯盘里没有灯芯和灯油,只有一团朦胧的白气在燃烧,溢出的气体氤氲飘散。
阴森的石道在这样的光线映衬下,少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