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凛放下手中的刀叉,撑着脸微笑看着安曜,开口问道:“你是在很久之前就见过我吧?”
安曜抬起头努力地想了想,回道:“校运会的时候吧,第一次见你。”
“什么时候,知道我叫轩辕凛的?”
安曜有点噎住了,总不能说我是听那一堆男生在讨论你的八卦才知道你的名字的,只是马马虎虎地说了一句:“……那什么,机缘巧合之下……”
轩辕凛却没有对此深究,只是换了个问题:“那个时候,有给你留下什么印象么?”
安曜打死自己也不敢说那个时候我想挖了你的腹肌,只是挤出一抹笑,道:“挺好的……长得好看又很厉害什么的……又很吸引女生。嗯,就是这样。”
“吸引女生么?”
“嗯嗯,”安曜往自己嘴里塞着食物,含含糊糊地开口,“我那个时候觉得,倒追你的女生肯定很多。”
轩辕凛笑道:“倒追我的女生没有,反而是我暗恋着一个人,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暗恋?
安曜心里倒是惊奇了,稍稍停住了吃东西的手。他倒是完完全全没想到,暗恋这种词,会套在轩辕凛身上。这种人,需要暗恋么?
抬头偷偷看他一眼,安曜心里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了。
轩辕凛暗恋的人,会是谁呢?又是怎样优秀的人,好到让轩辕凛都在暗恋她?
正在轩辕凛打算一步一步把安曜把正路上导的时候,却听到离这不远的厨房,传了一阵噪声,大概是大量脆弱的瓷瓶杯子什么的,又阵亡了。
一会儿之后,明熙怒气冲冲地直接跑到轩辕凛面前,这次的火气不减反增,真不知道宁纾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不过脑子的事,才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明熙这一来,轩辕凛好不容易扯回来的安曜的注意力,又跑偏到那一对人身上去了。
“祁夜在N大?就他那个混蛋也能来上N大?”明熙怒气冲天,“轩辕凛你告诉我,他人在哪?”
轩辕凛一看到宁纾,就习惯性皱起眉头,并没有回答明熙的话,而是转头对宁纾问道:“你怎么做的?怎么弄成这样?”
宁纾苦笑,一边拉住明熙,却没有了原来那低声下气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严肃正经,道:“明熙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祁夜的事……唉,我实在是……”
“祁夜这个混蛋!!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
“明熙……”宁纾过去抱住他,“当初的事,并不是祁夜……”
“你还帮他说话是不是?”明熙转过头瞪着他,眼睛里几乎全是血红,“宁纾你吃里扒外!”
轩辕凛看着这两人,本来他就觉得,明熙对祁夜的恨意,大概不是单纯的嫉妒或吃醋,而是另有隐情,毕竟吃醋的话,再恨也恨不成这样,现在明熙这么一吼,倒是坐实了他原来的怀疑。那段他们起矛盾和冲突的时候,轩辕凛离开了刚好不在,回来之后就是这样的情况,而且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解释原因。要是普通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这件事,多多少少牵涉到他轩辕凛。
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几个人把事情说明白。
宁纾自从和明熙在一起之后,从不敢和他唱反调,为什么一涉及到祁夜,就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了呢?
当下,拿出手机,在两个没看到的地方,往祁夜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不长,只有短短四个字。
明熙来了。
凌琅看着收到短信的祁夜晦暗不明的神色,耸了耸肩,推开祁夜坐到一边去了,祁夜这次倒没有阻拦他的动作,只是把手机一丢,一脸的阴沉。
凌琅撇了撇嘴,明熙?大概又是祁夜以前甩掉的情人。
这是来寻仇,还是来续情?
祁夜看到凌琅明显是讥讽的神色,走上前去,道:“我之前说过让你不要多想。”
“没多想。”凌琅说地坦诚至极,“你的事,从来不需要我来多想。”
祁夜挫败,凌琅这幅样子倒是始终让他又爱又恨。
“既然有事的话,麻烦现在就出去处理一下好了,不要赖在我寝室。”凌琅笑地真诚,“我有寝室的使用权,不经过我允许出现在这里,我有权告你非法入户。”
祁夜在心里气地咬牙切齿,却还是一副痞气的样子,笑道:“是你开的门让我进来的,两厢情愿。”
凌琅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觉得这是两厢情愿么?”
祁夜哑口无言,苦笑一声道:“我原来也没想到,凌琅也会有这么伤人心的一天。明熙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现在属于恨不得一刀杀了我的那种人……”
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凌琅一声冷哼,你当初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也恨不得一板砖拍死你。
祁夜把手放在凌琅腰间,接着解释:“明熙现在和宁纾在一起,本来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却没想到明熙会来这里。”
宁纾……
凌琅想起了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心底里却还是不舒服。凌琅对宁纾,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祁夜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到:“我对明熙,是有愧的,但不是那方面的愧疚……但实在是没到那喊打喊杀的地步,如果把错误全归结到我身上,就是在是说不过去了……”
“推卸责任!!”凌琅听到这里,恶狠狠地打断祁夜的话,“祁夜你还是没有变!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都觉得不关你的事!分明就是推卸责任!”
“凌琅你尚不了解这整件事,这样就定我的罪,也太过武断了吧。”祁夜皱眉,“我从未……”
“你闭嘴!”凌琅咬牙。
祁夜和明熙宁纾的事他不了解,自己的事他凌琅难道不了解?他祁夜当初是什么做法,他凌琅清清楚楚。
这一边,祁夜却对凌琅的偏激(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了。即使再讨厌他,凌琅也不是这样武断的人啊……
祁夜这个时候,却突然对多年前自己和凌琅经历的事,起了怀疑了。
自己和凌琅的事,当初会不会也有人从中作梗?
第十九章 真相
祁夜的眼眸陡然深了下来,抱着凌琅的手臂开始越收越紧,直到凌琅受不了,“啪”的一脚踢中他的小腿,怒道:“发什么疯?走开!”
祁夜却不理,低下头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七中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凌琅冷哼,“装什么傻?”
“凌琅你这个时候别闹脾气,快说!!”
凌琅瞪他,接下来却还是闷闷地说了一句:“被开除。”
“开除?!”
凌琅抬头望着祁夜脸上的震惊神色,心里涌现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开口说道:“当初我发短信给你说地一清二楚了,只是等了很久你也没有回来,我……”
“什么短信?”祁夜皱眉,“我那个时候,没有看到任何来自你的短信。”
“我等的时候,也想着你可能没看到。”凌琅有些怔愣,喃喃道,“那个时候觉得,就算是你没看到也是好的,至少比看到了避而不回要好的多,只是后来你那个电话打过来,又说是了解了,我……”
“凌琅,”祁夜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滴出黑水来,“你把那个时候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一遍给我听。”
凌琅被祁夜霸道地搂在怀里,挣脱不开,最终只好窝在他胸口,尽量简洁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凌琅就算再迟钝,这个时候也感觉出了不对劲,虽然并没有完全相信祁夜,但好歹,没有之前的极致的排斥。
在听完凌琅的话之后,暴怒之中的祁夜却反而平静下来,低头看着尚在混沌之中的迷迷糊糊的凌琅,低头咬住了他的唇。只是这次接吻的时候,祁夜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被人单方面殴打,被人污蔑,到最后被校方退学。那个时候的凌琅,心里大概已经无助到极点了。
心疼和暴怒交织之下,还好祁夜的脑子还没有坏掉。
凌琅出事的时候,祁夜不在他身边,不仅短信没有看到,祁夜这边,收到的关于凌琅的消息也是假的。
那次离开,倒是和宁纾没有什么关系,宁纾只是顺道接他回本家。祁家在那个时候出了一件大事,宁家和祁家那是过命的世交,宁纾也必须参与。
祁夜的爷爷,祁家那个时候的一家之主,撒手人寰。
祁夜在祁家,上有两个哥哥,家里的事,都是由他们两个来担着,祁家长辈对祁夜一向纵容,他不愿参与家族事务,也没人会逼他参与,祁夜一年到头连本家都难回几次,也没有家长有过意见。
祁爷爷的事,祁夜却不得不回去了,尚不提这件事对祁家的影响有多大,就祁夜和祁爷爷深厚的感情而言,祁家爷爷这头七,祁夜是一定要在本家的。
祁家是正正经经的中医世家,这么多年,不仅没有在西医的冲击下落寞,反而在一代又一代的家主手里发展地更好,但传承多年的世家,总有着非常刻板的家训,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删除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但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
祁家专为家主死亡而备的祭祀祠堂,就有非常严格的规则,葬礼前三天,不许外人入内,祁家人穿着的衣物,从里到外都是特制的丧衣,除了穿在身上的这一件衣服以及葬礼必要的一些祭祀品,其他任何东西不能入内。
祁夜一下车就直奔祠堂,他的手机和其他随身物品,都一股脑的丢给宁纾,那个时候大概因为爷爷的事情心急如焚,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东西。
所以,凌琅的第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接电话的人,是宁纾而不是祁夜。祁夜那个时候,仍在祁家祠堂守着爷爷的尸身欲哭无泪。
第二天,祁家的法事做到中途,跪坐在祠堂里的祁夜却突然被自家父亲叫了出去。
祁夫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面前的茶已经半凉,一身白色丧服的他显得老了许多,看着祁夜走过来,似乎许久才缓过神来,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爸爸……”祁夜唤了他一声,即使他不着家,但和家人的感情却极好,爷爷逝去,父亲又是这种模样,祁夜的心里,几乎是溢满了苦涩。
“父亲这一走,家里的担子却……”祁夫揉了揉眉心,“你和你叔叔都一样,不想做这一行,家里到头来也没逼过你们,我原以为,还好有你两个哥哥,祁家这点本行,也不会散地干净……”
“父亲,这些事,也该在爷爷头七后再谈。”祁夜咬牙道,“怎么也比不上爷爷的事重要。”
“迟早的事,”祁夫叹气,“自你二哥那件事以后,你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逃不掉的。”
祁夜咬唇不说话。
“把你的心收一收吧,以前纵容你,现在却不能了。”祁父语速很慢,但气场却不弱,“回去吧。”
祁夜回头的时候,却撞见了自家大哥,祁家长兄祁桑,继承了祁家传承已久的医术,被爷爷誉为祁家最有天赋的一个孩子,长久的侵淫于中医,让他的性格太过温和内敛,祁家大哥比祁夜不过大出四岁,现在却已经沉稳如人之中年了。
祁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刚刚父亲和他谈起家里的事,已经让他心乱如麻,本来在这家中,自己就是最不负责的那一个人,遇到一直以来都挑着家里的担子的大哥,却哑口无言了。
祁桑却伸出手摸了摸祁夜的头,他连日以来都没有合过眼,笑容里都是看得出的憔悴,苦笑道:“你二哥这一犟,却连累了你,小夜如果实在不想,我其实可以……”
“大哥……”祁夜长吁出一口气,“我会认认真真地想一想的。”
祁家的管理模式说起来也很简单,家族里直系出两个人,一学医术,一主管理,原来,祁家爷爷主医术,祁夫主管理,即使祁叔叔不想入这一行,家里也没有过多计较,祁夜的两个哥哥,作为下一代的接班之人,祁桑学医术,而二哥祁泺,主管理,祁夜自由自在,也是托了他这两个哥哥的福。
但祁家爷爷的突然去世,对祁家的震动可谓不小,祁桑的天赋不错,但缺经验,幸好祁家旗下的医师也不少,祁家医术的精髓,祁桑也学得差不多了,这都不算大事,能救回来的。但祁家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二哥,却突然宣布,自己要另立门户,不回祁家当管理者了。
若是祁父身体健康,那还好说,大不了延续之前父子一起支撑祁家的模式,但祁父这几年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他似乎在加速老化,祁家爷爷这事一出,几乎是在祁父本来已经不多的生命力里,又毫不留情地抽走了一些。
祁桑曾在祁父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告诉祁夜,他的身体已经撑不过一年了。
短短的一年时间内,祁家这老旧的祠堂,可能会二度挂上让人悲切到心底去的白绸。
祁父最怕的是,祁家后继无人,这传承了这么多年的家业,毁在自己手里。
祁泺留在国外死也不肯回来,祁家费尽心机,最终也无可奈何,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祁夜培养成祁家的管理者。
祁夜如果学他二哥宁死不屈,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但一看到祁父那双眼睛,他又怎么说地出拒绝的话来?
即使并不怎么甘愿,祁夜还是应承下来了。
祁爷爷头七的第四天,一些有关系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祁家祠堂来吊丧,祁夜站在一边,有些木然地看着那些面带悲伤的人,肩膀却突然被人一拍。
“祁夜老大!”拍他肩膀的人,是他在七中收的小弟之一,叫李什么,他记不清了,那人却压低了声音,道,“祁夜老大你果然在这里,我跟着我爸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七中出了点事你都没回去。”
祁夜淡淡然地看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显然是不关心。
那人却脑子里少了根筋似得,继续说着:“老大你离开没几天,龙胜那个脑残又偷偷摸摸地想把老大的位子争过来,不过他哪有那个本事?哦还有,那个凌琅,好像要走了,明明老大对他这么好,还……”
“凌琅?”祁夜皱起了眉,总算对这人的话起了一点心思,“他怎么了?”
祁夜手机不在身上,这几天几乎和外界没有联系,那人看着祁夜有点反应了,更加兴奋,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了:“凌琅好像要转学了,原因么……不清楚。不过好像有人说是其他市有个更好的学校挖他,他和老大你一样,最近几天都没有来过学校了。大概是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七中校方即使做地一手的污蔑,但也明白,这种本来就站不住脚跟的理由公之于众的话,稍微有心的人都能质疑出来,校方不想冒这个险,凌琅被开除的事,居然也公报都没有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