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 作者:石头与水(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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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难为 作者:石头与水(完结)-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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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种种说不出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在胸口涌动,明湛在希冀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却不知,他此生中最大的危机已渐渐逼近。
西北。
展令严捧着一碗微冷的羊肉汤,三两口倒进嘴里,嚼着血腥味儿犹重的半熟羊肉,外面是一浪接一浪的呼喊吹杀的声音。
前天,展令严吐了七回,水都喝不进。
昨天,他吐了两回,喝了碗粥。
今天,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喝羊肉汤了。
放下碗筷,展令严跑去城墙观战。
刀、剑、枪、戟,拳头,举凡是能用来厮杀的,都是武器。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场中,人与争食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无数人的尸身肉块血肉模糊的堆在城墙下,有更多的鞑靼兵踩着鞑靼人或者天朝兵的尸首,前仆后继的疯狂攻城。
展令严肚子里的肉汤开始往上反,宋遥大步过来揪住展令严的肩,将人拽到一城垛之下,高声问,“你来城墙上做什么!”
展令严给他七扯八拽,俯身一肚子东西全都扑宋遥身上了。宋遥气的捶他一拳,转身将展令严丢给一个小兵,“带他回帐里休息。”
“宋遥宋遥。”展令严推开小兵,一抹嘴角的秽物,拉住宋遥道,“只守不攻不是长久之计,鞑靼积十年之功,如今天已快黑,不趁机振一振士气,明日更加艰难。”
宋遥眯着眼睛看展令严一眼,咧嘴一笑,“好兄弟,与我想一处去了。”问亲卫兵,“点好人没?”
“回大人,已经点好,共计八百人。”
“够了。”
宋遥扯过展令严,“你在城墙上帮我看着些。”
相对于赵令严的好说话,宋遥是出名的难搞。
刚来西北时,还有人拿宋遥的相貌说笑,被此人一脚踹成半瘫,又加上几次军比武,宋遥武功之高出手之狠,煞住了半个西北军的威风。别说拿他容貌取笑,多看他一眼,人就哆嗦。
艺高人胆大。
宋遥是武状元出身,他自身也颇有几分脾性,手上又有工夫,硬是从平阳侯手里要走了一千五百人,且清一色是骑兵,单独率人守在一处不起眼的关要,名曰:三险关。
三险关是冲要之关,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宋遥披挂上阵。
有许多读书人瞧不起匹夫之勇,其实在战场上,匹夫之勇必不可少。有时,就是要靠着匹夫之勇来杀伐胜负。
宋遥如一头出笼猛虎,他善用长枪。展令严举目望去,宋遥借骏马之势,乍出城门,一个俯身避过鞑靼人的砍刀,反手一枪,对穿两名鞑靼兵的身体。
身后兵将见主将勇猛,个个激起血勇之气,奋不顾死,拼命厮杀。
城头压力顿减。
这是宋遥的第一战。
他带了八百人出去,带回了六百七十六人。
“痛快痛快。”只看宋遥的面相,绝不能想像出此人如此凶猛彪悍。宋遥伸展双臂,亲兵侍候他卸下沉重的盔甲。宋遥举手散开头上发髻,松一松头皮,接过帕子将手脸擦洗干净,对展令严道,“咱们这里粮草充足,守上一个月没问题。”
展令严笑着倒了两盏清茶,“守住了三险关,就是大功一件。”
青丝垂下,宋遥凌厉的气息自然减去三分,接过展令严手里的茶一口饮尽,他渴的很,“将领本就是用来守节国土的,乃本职,守住是应当,失土该斩。这几日你好些了吧?”
“没事儿了。”展令严又为宋遥倒满茶水道,“幸而朝廷早有准备,库里药材也都充足,军医也肯尽责。”
宋遥笑了笑,不以为然,“这个时候若再敢拿乔,那就是找死呢。”
展令严武功是个菜脚,平阳侯也不放心让他领军,除了在平阳侯麾下写写算算,没什么事好让他做的。宋遥直接把展令严要了来,虽然展令严武功不行,但是安抚伤兵安排粮草文书派遣都十分精道,甚至,展令严还会给马瞧病,将宋遥这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十分难得。
且,他与宋遥,一刚一柔,搭配正好。
展令严道,“鞑靼人一般是入冬没吃的,入关来抢。如今七月份,正是水美草肥的时节,这个时候忽然攻城,实在可疑。”
宋遥赞同展令严的看法儿,“谁说不是呢。”他们虽有疑虑,如今却是位卑职低,接触不到核心机要,只得各自在心底一猜作罢。
平阳侯与马维除了战事,还要发愁给帝都报战讯的事。
幕僚费知秋道,“侯爷,战讯还是要往好里说。看皇家报刊也知道,皇上如今正在筹建天津港,还有那个招商招标的,若是直接战报送去,怕是帝都里人人惶恐,于皇上计量不符。”
平阳侯道,“总不能骗皇上吧。”欺君罔上可是大罪。
费知秋笑,“说不上骗,大人将真正的战讯情况裹在捷报里,八百里敲锣打鼓的送去,皇上定赞大人贤明。且这不过是鞑靼例行的攻城罢了,咱们天朝与鞑靼打了不是一回两回,只是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战,皇上格外看中也情有可原。”
平阳侯心中已有几分肯了,笑道,“让我考虑一下。”这样的战报,他不可能交给别人来写。




、84

钱端玉虽然生在豪门世族;不过江南的山水风情与帝都的皇家气派是绝对不可同日可语的。
江南气侯湿润,南人也多精细柔媚。
钱端玉第一次来帝都;更是第一次来行宫陛见;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能见到传说中的真龙天子,钱端玉被教导的再如何老成,心中仍免不了升起淡淡的兴奋与隐隐的喜悦。
薛少凉武功高强,在明湛身边儿当差;也没啥要紧的事给他做,奉命送钱端玉出宫,听着身后的人呼吸一会儿悠长一会儿急促;似有什么病症要发作似的。
薛少凉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不过;若钱端玉身有疾病忽而倒地不起,也是他的麻烦事儿。薛少凉顿住脚,两只眼睛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着钱端玉。钱端玉想着前面的美貌侍卫怎么不走了,又给薛少凉看的心里发毛,只好止步,极有礼数的问,“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你身子没事儿吧?”薛少凉面无表情的问。
若说钱端玉是温润如玉的君子,薛少凉就是冷若冰霜的剑客,俩人气质完全不同。钱端玉给薛少凉看的心头发寒,再顾不得留意人家的美貌,连连摆手,“大人这是何意,我身子好的很。”
薛少凉见钱端玉窘的脸都飘红了,点点头,承认自己弄错了,丢下一句话,“以为你有病呢。”转身,继续带路。
把个钱端玉钱小公子给郁闷的,真想回一句,你妈,你才有病呢?
钱端玉初次面圣,回家钱永道自然细细相询,父子两个又有一番计较说道不提。
随着帝都城一日热闹似一日,明湛的皇位坐的越发的稳当。
卫太后那里更有不少人奉迎,明艳明雅没事儿总来请安,就是淑媛淑娴淑玉三位公主也会识时务的结个善缘儿。
淑玉长公主说话儿向来是细声细气,和风微雨一般,“儿臣也不大清楚这位钟道长的来历,说是在钟南山修练的,刚刚下山来,见帝都落霞山栖凤观里气象好,就在那里落脚。给人摸骨看面相,最灵验不过了。”
“儿臣原是不信,就用身边儿小婢去试他。不想钟道长将小婢的出身说的半分不差,还将小婢入宫前老家的大致方位都算出来了,这岂不奇异?”淑玉长公主道,“儿臣想着,赏他些金银,那道长却言凡间金银与他无用,只要吃食即可。”
明雅拈着粒葡萄剥皮,笑道,“这位钟道长,我也听说了。还是我婆婆想着去找钟道长算卦,这钟道长也是古怪脾气,一日三卦,多一卦也不肯算的。现在栖凤观里算命的号子都排到后年去了,我婆婆让驸马帮她想法子插队呢。”自从陆文沐回归二房,明雅也换了婆婆。这位陆家二太太是个伶俐精细的,反过来把明雅当婆婆似的供奉。明雅如今也明白许多世情,反正自她搬到公主府,与婆家人来往并不多,自己当家过日子,总是舒服的。
卫太后笑,“天下还有这等奇人,我倒是头一遭听说。”
“母亲也想去算吗?”明艳问,女**概都对这种神仙道长有兴趣吧。
卫太后却是异类,云贵二省笃信佛教,卫太后却是个没啥信仰的人,她的信仰就是自己。卫太后笑着摇头,“我这一辈子都过去大半了,也没什么可算的。”
明湛却是个八卦分子,两眼冒光的跟着凑趣,“算卦真这么灵验?”
“反正帝都现在都传开了,就连福昌姑妈家的如梅表姐,脾气以往多么暴躁,我们都怕了她的。”淑娴长公主道,“福昌姑妈去找钟道长,钟道长说是如梅表姐的院子里一棵杏树种的不是地方,冲了表姐的运势。福昌姑妈连忙命人将那树除了,听说现在如梅表姐跟换了个人儿似的,再不似先前。”
淑玉长公主接着道,“要我说,这位钟道长,还是有些道行的。如一般的算命先生,一开口就是让人花银子,这位钟道长从不收银钱,只要吃食果腹。如今,还免费赠向善经。光那经书印下来也要几十钱了,我看过,都是劝人行善的东西,没有半分不好儿。”
明湛好奇,“三姐姐,那姓钟的神仙有没有什么法术的?譬如,腾云驾雾,点石成金之类的。”
“那不就真成神仙了。”淑玉长公主帕子捂唇直笑,“这个,我可真没听说。要不,我打听一下再告诉皇上。”
“好啊,就麻烦三姐姐了。”
淑玉长公主抿嘴笑,“这没什么麻烦的,我在家反正也是闲着的,又不费什么事儿。”
淑娴长公主回府。
展少希正在花房里拾掇他那宝贝昙花,听说公主老婆回家,净一净手,就去看老婆。
“回来了,德母妃如何了?”展少希关切的问。
淑娴长公主为德太妃所出,自幼抚于德太妃膝下,德太妃只此一女,爱若珍宝。只是淑娴长公主出嫁后,德太妃依旧居于后宫,在太皇太后身边儿服侍。淑娴长公主挂念母亲,时常在进宫给卫太后、太皇太后请安时,顺道去看望生母。
听到丈夫有问,淑娴长公主笑,“母妃瞧着气色不错。”明湛入主皇室后,并未曾委屈过宫妃,当然也不可能特别的去照顾。毕竟德太妃只是凤景乾的妾室而已,而明湛有自个儿的亲娘,人家先前也与德太妃没啥交情。
淑娴长公主直发愁,“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接母亲回府奉养。”
后宫之中,有子女的太妃太嫔,待新皇登基,按理是可以随子女出宫居住的。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太上皇虽去了云贵,可他老人家活的好好儿的。太妃太嫔们还不是寡妇儿身份呢。
再者,明湛做了皇帝,也不能直接开口将太妃太嫔们送出宫去。否则,少不得落下个撵太上皇妃嫔出宫的刻薄名儿。
所以,明湛登基,只管好生养着这些太妃嫔们,半点不提奉养之事,把几个公主急的够呛。
“要不,我也去找钟神仙算算。”淑娴长公主问驸马展少希。
展少希自从上回在徐相府替曾静挨了板砖,流了半脸的血,看过御医后,就一直宅在家里,养了两个月,如今额上仍能见一细粉色长疤。听到公主老婆的话,展少希连忙道,“你别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与其去找个道长,不如问一问陛下。我看,陛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上次大姐因着婆家的事被太后嗔怪,臊了个没脸。”淑娴长公主叹道,“我倒不是要面子的人,就怕一张嘴,惹得太后皇上不悦不说,倒连累了母妃。母妃也劝我,说她在宫里一样的。”
展少希摇头,“先前若不是皇上极力要求取消公主府的宣召制,我还不能与你住到一处儿呢。我看,皇上对女孩儿格外怜惜些。皇上侍太后至孝,如今你也是一片孝心,只是一问,人之常情,皇上当不会怪罪。倒是你这求神拜佛的将此事问及外人,若是传到皇上太后耳朵里,难免叫皇上太后多心呢。”
淑娴长公主对着镜子下几支华丽的珠钏儿,向展少希道,“说起来,皇上也对钟神仙有兴趣呢,还叫三妹妹帮着打听,想着问一问钟神仙可有法术。”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展少希叹道,“皇上若是对这种玄学发生兴致,并非吉兆。”
淑娴长公主忙敛色道,“驸马,你胡说什么呢。皇上只是一问罢了,再说,那钟神仙的确有几分道行呢。”
展少希嗤道,“也只有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喜欢烧香拜佛,才会觉得灵验。要我说,真正的修道之人都讲究六根皆断,哪个会到凡间来追求这些虚名儿。不过是哄人的,花些银子听他个开心罢了,到底别当真才好。”
淑娴长公主听展少希这样说,半晌没说话。
她不能与展少希说,她大婚犹在明艳之前,如今明艳已经两儿两女,帝都城里最有名的旺夫女非明艳莫属。自从泰阳大长公主眼明手快的为儿子娶进了明艳,寿安侯的爵位早已经落在了冯绍明的头上,且冯绍明屡得重用。明艳自身也极争气,一口气生下两儿两女,如今随着明湛登基,明艳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明艳自是不能与明淇相比的,不过,明淇并不在帝都。
明艳是皇帝的长姐。
如今,淑媛长公主都要让淑仪长公主明艳三分。
淑娴长公主在诸长公主中并未居长,她的母亲德太妃先前也并不十分得凤景乾的喜欢,只是因为养育了公主,凤景乾为了女儿面儿上好看,才升了德太妃妃位。
德太妃一心养育女儿孝顺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不争宠不谄媚,静静的在后宫生活。
德太妃的性格直接影响了淑娴长公主,淑娴长公主并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就是当初为她选驸马时,德太妃求了凤景乾,不必为女儿选权贵门第。
由此,凤景乾为淑娴长公主选了展少希。
展少希身上有个子爵的爵位,这个爵位在帝都里实在是有些不起眼儿了。展家人丁单薄的,到展少希这代只剩他一人,展少希成年之后,家里直系亲人一死光。
凤景乾之所以会择中展少希,就是因为这人没啥野心。
凤景乾一次微服去国子监,正值夏日,一阵急雨,人人避雨且不急,展少希是个爱花草之人,像个傻瓜一样去抢救摆在外头的太阳花,淋了个精湿。
这只是一件小事,当然不可能看出展少希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来。
实际上,选驸马,本身也不用驸马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只要能伺候好公主,就足够了。
凤景乾命人查展少希的来历,却十分巧合,展少希是德妃娘家同族侄子。德太妃娘家与展少希均为旁支子嗣,若要论亲,已经出了五服,还远的很。
凤景乾初时嫌展少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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