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几步上前,花老爷急忙道:“知道错了就好,来,孩子,咱们来商量一个娶亲的时间。”
“嗯。”花木槿乖巧的跟在爹娘身后,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师父,别怪我,我真的不想这样,只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觉得我罪大恶极了,那就忘我了吧,或者——
柳氏布庄这边,殷若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和花木槿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一样东西一直发呆,有人叫好几声都反应不过来,除非有拍了他一下,才能回过神。柳若兮时常在想,难道这两人一起发呆,还能解相思之苦了。
端着一锅刚熬好的汤,柳若兮走进屋子里,还好,今日殷若邪没有在其余的地方闲逛,便道:“殷大哥,来喝汤,我哥那边已经好了,他今儿个才吃了东西,估计是想通了,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还等着和你见面。”
殷若邪听到这里,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柳若兮,道:“槿儿,他怎么样?”几日未曾开口说话,嗓音有些黯哑。
柳若兮笑了笑,道:“好了许多,不跟姑父姑母闹了,但是,殷大哥你要相信我哥,他不会放弃的,你们……”
今日听到花木槿要跟姑父姑母一起讨论婚期的时候,她是真的吓了一跳,后来想想,花木槿很不正常,肯定心里藏着秘密,藏着事。她担心,但是,这个消息更不能让殷若邪知道,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乱想。
殷若邪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幸亏有你。”
他怎么不知道,花木槿不会妥协,如今这般,只是权宜之策,只是,他不能让花木槿孤身奋战,他想要站在他身边,却奈何这两地相隔,无法再见。
槿儿,我要如何才能见你一面。
花府如今已经是加强戒备,对殷若邪就如临大敌,决不可溜进去,连柳若兮带一个人回去也要多番询问,他要进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这个时候凌风回来了,借助法力才有可能。
看着这两人都开始吃东西了,柳若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这都是肉体凡胎,要是饿久了,这身体肯定熬不住,更别提其他的了,人都没了,这感情坚持还有什么用呢?
思绪一下子想到今天出门前,正在大厅讨论婚期的一家三口,这会儿,怕是已经定出时间了。
“槿儿,你看,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那日子就定下了,我派人去给黄员外家捎个信,这日子定下了,嫁衣这些听说是早就备好了,我们布置一下家里,这就好了。”花夫人翻了黄历,将日子定下。
花木槿坐在一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说好,这会儿也不例外,道:“一切听凭爹娘做主。”
“哼,你不要一副我们逼你的样子,我们都是为你好!”花老爷看花木槿是逆鳞没有抚平,现在还这么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爹,这话不是在逼孩儿吗?这些日子,我怎么过的你们不知道?我答应了,你们还要做什么?难道我要笑脸相迎?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那说出那些话,应该是一个长辈说出来的吗?”花木槿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花夫人急忙出来阻止这两父子吵起来,道:“好了,婚事定下来了,槿儿你去让若兮给你做一身衣服。”
“我先回房了。”花木槿实在是呆不下去,就连想要敷衍演戏的想法都没有,他觉得很累,面对这样的父母。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花夫人只能暗自垂泪,这样的结果,他们也不想,只是——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是天地不容啊!街坊邻里该如何看待他们,他们花府又如何在洛城里立足,这样传出去,是为家门蒙羞啊!
走到回廊里,花木槿如同浑身脱力一般,扶着廊柱垂着头。
如果有人在,一定会发现花木槿眼中的泪水,他觉得疼,心很疼,现在——他觉得很累,从未想过,父母知道后,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有想到在祠堂跪了一夜都为觉得有怨言坚强的自己会在父亲一句话之下,打个粉碎。
师父,好累。
、第050章
城中两大员外、富商即将联姻,这可是大消息,且不说这两家的身家背景,光是这花家少爷前段时间传出来的丑事就够人们茶余饭后聊上一阵子了,两男人在一起,这就是违背伦常的啊!
谁知道,现在居然来这么一出,早就定下婚事,这要成亲了,谣言也就不攻自破,看来是有人眼红,造谣的。
身在布庄的殷若邪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柳若兮再三向布庄的伙计交待,但是,免不了人多嘴杂,有人想要嚼舌根,嘴长在别人脸上,你这也管不了啊。
“殷大哥?”
柳若兮从花府回来,来布庄处理一点事,顺便来看殷若邪,一进屋,发现屋子里没人,案桌上的东西都摆放整齐,床铺也都理好,看样子人起了有好一会儿了。
不过,这大清早的,柳若兮已经来得够早了,这人会去哪呢?
“王三,殷公子?有没有见着人?”拉住一个正在搬东西的伙计,柳若兮急忙问道。
家里面那个已经出事了,这个可不能再出事了。花木槿这几日除了那日讨论婚期时和父母见过面,自此之后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照常饮食,却不愿意见人,这让他们一家子没辙。
那伙计一看是东家,急忙道:“没见到,今早天还没亮我就起了,这殷公子的房间灯是暗的,我还以为殷公子没起,也没在意,后来也没见到人出去啊?”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柳若兮心里担心,这殷若邪不在布庄,会去哪呢?可不能出事啊!
“殷大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殷若邪不是常人,在若葵舍命抱住他一命之后,他明白了,性命有多重要,不说其他的,这命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自然是不回去寻短见,柳若兮的担心算是白担心了。
走到街道上,找了一间茶馆坐下,向老板老了一杯茶。
已经颓废的在布庄里待了这么多日,再待下去,这人就真的要废了,干坐着不是办法,那就只能出来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也出来透透气。
“你们知道吗?这城东和城西的花员外和黄员外家要办喜事了,花少爷和那黄小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当户对啊。”茶还没来,殷若邪就听到一个坏消息,这茶馆真是茶余饭后聊天的好地方。
那人旁边的人接着说道:“可不是吗?前些日子传出来那花少爷和男人有染,这下有门亲事,那谣言啊,也就散了。”
“嘿,你看那花少爷男生女相,指不定这门婚事是幌子,谁家出这么个事,都丢死人,这门楣算是给败了。”
“算了,咱们也别说了,这花员外在城中做了不少好事,咱们这么背后说人闲话,不大好,来,喝茶喝茶。”
“行行行,你老兄说得对,咱们还是得少嚼舌根。”
二人开始闲聊其他,殷若邪的茶也到了,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殷若邪的心里已经流过千思万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花木槿松口了。
他相信花木槿,也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唯独不能确定,花木槿这一出,是在做什么。不可能真的成亲,那为什么要松口,他,究竟在想什么,殷若邪心里很不安,觉得要出事。
念及此,急忙赶回布庄。
“殷公子?诶,你可算是回来了,东家找你呢。”掌柜的一看见殷若邪回来,急忙喊道:“东家在后院,殷公子快去吧,说不定有要事找你呢。”
“多谢掌柜。”抱拳相谢,殷若邪急忙掀开帘子走向后院。
果然如掌柜所说的一般,殷若邪一进门便看到柳若兮面色着急的坐在凳子上,一见到他,松了一口气。
张口便道:“殷大哥,你去哪了?怎么也,没有留个口信,吓我一跳,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寻短见去了?若是我真这么懦弱,怎能配的你上你哥?”殷若邪见柳若兮是真的担心了,忙安慰道:“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不过,你哥最近在家好吗?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柳若兮想了想,道:“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他答应了婚事,一个人关在房里也就和之前差不多,不过照常饮食。”
“你在家里多多注意你的举动,我怕他做傻事,我在外面不会有事,你放心,殷若邪没那么懦弱,我只担心他。”
“我明白,我也觉得我哥不寻常,我会注意的。”柳若兮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如今的殷若邪没了前几日的颓废,如同初见时一般风采、自信依旧。
目前,最让二人担心的,莫过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花木槿。
成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做什么呢?花木槿一个人终日坐在案桌边,执笔,写了一张又一张的东西,画了一张又一张的画,外人不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做什么。
看着案桌上的画,花木槿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没有了父母那义正言辞的教训,没有家中下人异样的眼光,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画中人一人红衣赛残阳,一人白衣胜初雪,相偎着坐在山头,背后是一片落日斜阳西下,美是美,却带着几分日落西山的荒凉、凄惨,美丽事物会有离开的一天,如同太阳一般,第二日会升起,却终究不再是昨日的美丽。
“师父呀,生活这么久,我们似乎从未在一起看过落日,好像与你同画中一样,如此,我便可满足了。”
喃喃自语一般,花木槿握着笔,手竟然颤抖起来。
这天下,生我者父母,养我之人却是师父。他无愧于父母,尽孝道,听父命他做到了,只是,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而已,牺牲了,和那人在一起的权利而已。
大婚之日将至,还有多少日,可供他这般任性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害死多少人?花木槿恨,很那般残忍的话,恨这般世道,恨他自己无力去反驳。恨尽天下人,怨尽天下人,最后,悲伤徒留给的是,这爱我之人。
“表哥,开门,是我。”
“进来吧。”将画收了起来,放到一边瓷缸里,花木槿才开口,他不愿意与人分享这画中的内容,除了画中人。
柳若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被拒之门外,今日她可是为殷若邪送信过来了。
从袖口中将信拿了出来,小心的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发现有人监视,急忙将信递给了花木槿,道:“看完之后立刻烧了,最近姑父姑母都还在气头上,尤其是姑父,他绝对不可能答应,姑母是伤心,但是也不会同意,我只能给你们送信了。”
亲眼目睹了花老爷和花夫人是怎么将自己孩子逼到这般境地的柳若兮不敢去求情,生怕弄巧成拙。
“多谢。”花木槿接过信,道:“你快回去吧,若是你也被爹娘恼了,恐怕你也要遭罪。”
“哥,你别做傻事,殷大哥说,他要说的,都写在信里了,可是我担心你们,你待我如亲生兄妹,我们感情深厚,不愿看见你们想不开,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听见柳若兮的话,见着丫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花木槿唯有叹了一口气,看向她,道:“我明白,快回去吧。”
“嗯。”擦了擦眼泪,柳若兮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柳若兮走出去的背影,花木槿叹了一口气,将所有思绪都收在眼底,将信拆开。
槿儿,生不离死相随。
信上只有八个字,可是却让花木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你生我生不离,你死,我便死相随。
那日在祠堂,被父亲用那般语言侮辱,花木槿没有哭,只是一下子觉得心被打碎了,苦心建立起来的亲情在一瞬间化为灰烬,哭不出来,没有言语。
但此刻看着这八个字,却泪如雨下,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抑制不住的哭泣。
曾幻想过,锣鼓声响天彻地,你我身穿红衣,不管天下人的谴责,在一起,轰轰烈烈的在一起。就算天下人骂我们不知廉耻那又如何,只要你在身边,这一世骂名我都愿意背负。
可惜如今,这大红衣着身,为的却不是你,两相望,无语凝噎。
谁道男子不能在一起,我偏要打破伦常,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花木槿不后悔,殷若邪亦不悔恨,此生相随而已。
似乎要哭尽一辈子的眼泪,花木槿的泪水打湿了信纸,信上的字迹变得渐渐模糊,只是,那八个字却如同刻在了心上一般,抹不去,擦不尽,忘不掉。
师父,殷若邪,花木槿此生定不负你。
正如此前,握着笔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写下心中所言的殷若邪一般,看着窗外的景色,明媚的天气,秋日里难得晴日好天气,他的心情却如秋日落雨一般,低沉。
笔落纸上,留下八个字。
槿儿,生不离死相随。
、第051章
初八,宜嫁娶。
锣鼓声响彻天,大红花桥八人抬。沿街都是城中前来观礼的老百姓,今日,花黄两家大摆流水席,宴请城中百姓,这样的便宜有谁不占?
喜娘伴着花轿从城西一路走来城东,丫鬟们一路撒着花,花香四溢,就如同轿中新娘一般,喜滋滋的味道。嘴角轻扬,脸上带着酡红,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最幸福的时刻,一个女人即将出嫁,即将有夫婿,即将相夫教子,这是女人一生的梦。
站在花府红绸高挂的大门前的花木槿,脸上没有一丝过多的表情,如同一个陌路人一般,连一个看客都比不上的表情。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别给我摆臭脸!”花老爷低声教训一句,花木槿没有反应。
成亲?哈哈,天大的笑话。他被迫成亲,难道还要他摆出一副笑脸?不可能,这不可能!哈哈哈,要是可能的话,那他对得起谁呢?是啊,他本就不该答应,就是死了,也不该答应。
看着送亲队伍慢慢的出现在眼前,花木槿笑了,一身红衣,苍白的脸色,那额上的一抹红色,更添妖娆之色。
“新娘子到,新郎踢轿门。”喜娘在一边喊道。
花木槿走上前,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只是,这脚一直不踢出去,看着旁边的人干着急,议论声纷纷四起。
朝人群中看过去一眼,柳若兮在哭,扫向对面,看见一个衣着红衣的男子站在那里,花木槿的笑意更甚,甚至连眉梢都在笑,眼睛里慢慢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一般。
“爹娘,孩儿对不住你们了。”
哈哈哈,花木槿要报复,报复他所受到的屈辱,悔婚一事,当然是要成亲当日做出来,才能达到效果,只是,对不住这黄家小姐了。
“槿儿,你要做什么?”
“表哥!”柳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