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映晴空 作者: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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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映晴空 作者:酥油饼-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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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霁景点头。

“所以他们现在也仅仅是有嫌疑。”花淮秀放下茶杯道,“我现在有个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你师弟师叔之所以对你师父的死无动于衷,或许是因为……”

樊霁景追问道:“因为什么?”

花淮秀缓缓道:“不管是不是凶手,他们都有杀人的动机。”

樊霁景愣住,半晌才道:“你是说,他们都希望师父死?”

“有此可能。”花淮秀道,“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好奇。如果是凶手,他应该将自己的动机千方百计遮掩起来,然后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为何他们一个个都毫不掩饰?”

樊霁景道:“他们并非不悲伤,他们只是感情内敛。”

花淮秀压根没理会他的反驳,“除非……”

“除非什么?”

花淮秀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惊世骇俗,又摇头道:“没什么。”

樊霁景的耳朵突然动了下,然后就听隔壁的门被啪啪啪大力叩打起来。

花淮秀起身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道:“宋大侠?吴大侠?”

外面传来宋柏林的声音,“花公子可知霁景在何处?”

樊霁景连忙从屋里出来,“二师叔,五师叔。”

宋柏林也不答话,径自将身后的一个弟子拉出来道:“喏,你说说案发当晚看到了什么?”

那弟子缩了缩脑袋,低声道:“弟子在掌门出事那晚看到关醒大师兄和施继忠五师兄一起提着剑从花园走过。”

樊霁景吃了一惊。花园从掌门房间到他们房间的必经之路。

宋柏林冷笑道:“他们不是说当晚在屋里喝茶聊天么?难道喝茶喝多了去花园解决?”

吴常博道:“师兄,你现在是怀疑他们杀掌门,还是怀疑他们糟蹋了你种在花园里的花?”

宋柏林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道:“你认为我是为了点花就翻脸的人吗?”

吴常博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种在花园里的茶花是我不小心弄断的。”

“……”宋柏林突然一掌劈过去道,“我要杀了你。”

吴常博抬手挡住他的攻击,叹气道:“师兄,你刚才明明说不会为了这点花就翻脸的。”

宋柏林道:“我刚才是问你我是不是这种人。我现在是告诉你,我就是这种人!”

吴常博:“……”

花淮秀对他们的花花招式没什么兴趣,插嘴道:“若是如此,我想我们要问清楚关醒和施继忠当晚究竟在做什么才好。”

宋柏林哼了一声道:“这还用问?”说完发现所有人都直盯盯地看着他,顿时焦躁道,“随你们去问!”说罢,拂袖而去。

吴常博对着樊霁景微微一笑道:“那便交给你了。”

樊霁景郑重地点头。

来九华派的这几天,除了樊霁景之外,花淮秀只看得顺眼关醒和施继忠,在问的时候不免含蓄,但再含蓄的说辞也掩饰不了质问的本质。

因此施继忠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张口便想反驳,却见关醒摆摆手道:“有人见到我们在花园?”

在花园和经过花园是有区别的。在花园意味着他当时的目的地只是花园,并未再去任何地方。

花淮秀道:“你们为何半夜在花园?”

关醒面不改色道:“练功。”

花淮秀皱了皱眉。为何九华派都喜欢半夜三更练功?宋柏林和吴常博也是。难道九华派的武功需要吸收日月精华?

樊霁景道:“练功是好事,为何大师兄当时不言明呢?”

施继忠欲言又止。

关醒道:“我们练的是仙莲剑法。”

花淮秀道:“你们师父不是正大光明地传授你们仙莲剑法?为何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练。”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们怕有谁偷学?”

“不是偷学,是,是……”施继忠神色复杂,愤怒、失望、痛苦、疑惑……种种感情纠结在一起,竟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关醒叹气道:“我们不是凶手。”

花淮秀道:“我们相信你,可是要一个相信的理由。”

关醒本是极为内敛之人,此时眼中也不禁流露微微的怒意,“我教他仙莲剑法每一招的最后一式。”

花淮秀和樊霁景都是一怔。

樊霁景道:“师父不是将仙莲剑法都传授给你们了吗?”

关醒道:“我开始也以为是,但后来才知道,他只传授给他们前面的几式,却没有传授收招。”

花淮秀道:“这收招可有什么讲究?”

关醒道:“收招配合内功心法引导体内真气回丹田。若是不收招,长久下去,练功之人就会走火入魔而死。”

真凶未明(八)

花淮秀听得目瞪口呆。若关醒说的是事实,那么步楼廉可说是有心要害死施继忠和朱辽大。究竟是怎么样的恩怨竟然使得当师父的枉顾几十年的师徒之情,要害死自己的徒弟?

他想象不出。就好像他的父亲纵然恼恨他逃婚,却绝对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樊霁景显然是被这个真相吓住了,连着低叫了几声大师兄,却没有下文。

关醒对他的失态并无讶异。这个过程他也曾经历过。

花淮秀毕竟是局外人,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刻恢复理智,抓紧时机问道:“你们可知原因?”

施继忠默默地扭脸,抬起手像是要擦拭眼角。

关醒身体微微一侧,帮他挡去樊霁景和花淮秀的目光。

须臾,施继忠才转回头,露出一张干干的脸道:“我自问从小到大向来视师父为至亲长辈,并无半点不尊不敬之心。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何要如此待我。”

樊霁景突然想起一件事,“二师兄知道此事吗?”

施继忠面容一僵。

关醒面无表情道:“我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不过他并未在意。”

花淮秀原本只觉得九华派每个人都冷漠,现在看来,简直是诡异。

师父千方百计下毒手害徒弟,而师兄对师弟的生死也是冷眼旁观。唯独正常的是樊霁景,但花淮秀突然又觉得他这样的人在这样的门派里反而是异数,与整个九华派格格不入。

樊霁景听了关醒的话,果然焦急起来,“我去告诉二师兄。”

关醒喉结动了动,最终是忍住了。

花淮秀多了个心眼,问道:“你如何证明你们当时只在花园,并未去过其他地方?”

“不能证明。”关醒坦然道,“正如同之前你们无法证实我们是否真的在房中聊天一般。”

若换做平时,花淮秀一定很欣赏他的坦率,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对方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你奈我何的挑衅。正如疑人偷斧中所说,当你觉得一个人有嫌疑时,便怎么看都觉得此人一举一动十分可疑。

施继忠突然冒出一句,“步楼廉不是我们杀的。”

他直呼步楼廉的名讳而不像以往一样称呼为师父,可见心中积恨已深,原本还披着一张皮遮遮掩掩,如今皮被撕裂,深埋在心头的情绪便不加掩饰。

樊霁景低声道:“师父或许是有苦衷的。”

施继忠瞪着他,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丁点的言不由衷,偏偏,他看了许久,看到的竟然是藏在迷茫下的坚定,仿佛对师父的尊敬已经在心头根深蒂固,任何事都不能让它动摇和拔出。

关醒道:“人死灯灭。无论她生前做过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

“但凶手是谁却很重要。”花淮秀道。

关醒看他的目光冰冷。

花淮秀容貌雅丽世间难得,但在他的目光下,就好似跟一根木头没有任何区别。

樊霁景忍不住上前一步,将花淮秀往后拉退一步道:“大师兄,我希望你所作所为真如你适才所言一般。”

关醒收敛眼中冷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虽然不是凶手,却钦佩凶手为人。”

樊霁景面色一怔,他却转身朝花园走去。

施继忠跟了两步,回过头道:“我不知凶手是谁,不过我想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两人走后,花淮秀和樊霁景在原地发怔。

花淮秀是看着樊霁景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而樊霁景则是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许久。

大概樊霁景的手拉得酸了,忍不住放下来,却被花淮秀一把抓住。

“表哥?”樊霁景纳闷地看着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花淮秀干咳一声,举起他的手道:“你多久没剪刀指甲了?”

樊霁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足足想了七八个眨眼才道:“三天前。”

“怪不得指甲这么长了。”花淮秀睁着眼睛说瞎话地放下他的手,转移话题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樊霁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找出凶手。”

花淮秀挑眉道:“因为你大师兄和五师弟的话?”

樊霁景道:“或许那人真的是有苦衷的。”

“你觉得你师父为人如何?”花淮秀问道。

他以为樊霁景一定会回答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云云,但等了半天,却等到樊霁景一张愁苦的脸。

“你动摇了?”花淮秀欣喜。

樊霁景缓缓抬起头,眉头一点点地舒展开来,道:“我的想法始终是我的想法。”

花淮秀叹气。他还是没有转过弯。

“何况,杀人始终不对。”

“步楼廉是一派掌门。”花淮秀道,“譬如你师弟这般,明知道你师父教的武功有问题,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但不能揭露真相,而且还要时时刻刻提防你师父下一次的毒手。若他是凶手,何尝不是一种自保?”

樊霁景道:“可是师父为何要杀他?”

“其实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花淮秀缓缓道。

樊霁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只怕我说了你又要生气。”

樊霁景眼睛微微一黯道:“你又要说师父的坏话么?”

花淮秀听他说又,不免托腮想着自己究竟说过多少次坏话。

“若是对案子有用……”樊霁景挣扎着,“便说得含蓄点。”

花淮秀一边琢磨着含蓄点的尺度,一边缓缓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两个人的恩怨,那么有可能是其中一个人的错,也有可能是双方都错。但是如果不同的人对同一个人有不同的恩怨,那么,错的大多数是那个人。”

樊霁景听他绕来绕去,绕得完全糊涂了,“表哥的意思是?”

“你师父的为人可能……”花淮秀想起他说过要说得含蓄,于是好半天才找出一个词道,“并不受欢迎。”

樊霁景漠然。

花淮秀道:“至少我们目前知道,你们五个师兄弟中除了你之外,都有杀他的动机。而你的两个师叔虽然表面上口口声声要找出凶手,可是看他们的言行举止,并不是真心要替你师父主持公道,倒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

花淮秀沉吟道:“像是渔翁。”

“渔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花淮秀道。“如今鹬已经吃了蚌肉,而渔翁则想伺机抓住那只鹬。”

“师叔他们……”樊霁景想辩解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无从辩解起。

花淮秀想了想,突然道:“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有三个师叔,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是扁师叔。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闭关不出,不理世俗之事了。”樊霁景皱着眉头解释。

“你知不知道为何?”花淮秀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这九华派的每一桩事都与那个已经死去的步楼廉有关。在他生前,这一桩桩的事情都像种子一样被埋在土里,等他一死,这些事便抽芽见天日了。

樊霁景道:“师父说是扁师父生性与世无争,所以不喜在门派里走动。”

“你们门派有什么好争的?”花淮秀觉得步楼廉这句话,话中有话。

樊霁景第一次听步楼廉说这句话的时候倒不觉的如何,如今被花淮秀这样一提,也觉得有几分古怪。

花淮秀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还没有抓住真正的线头。”

“真正的线头?”

“比如……”他顿了顿道,“凶手究竟有几个人。”

樊霁景愣住。

“又比如……”

一个九华守山弟子匆匆走来道:“樊师兄,花公子。”

樊霁景最近有些草木皆兵,紧张道:“出什么事了吗?”

九华守山弟子道:“外面有位姑娘想找花公子。”

“姑娘?”花淮秀两条秀美纠结至一处。

樊霁景问道:“那位姑娘姓什么?”

九华守山弟子道:“吕。”

真凶未明(九)

他一提这个姓,花淮秀就知道对方是谁。

樊霁景见他烦躁地皱眉,关切地问道:“是朋友?”

“不是我的朋友,是林香晴的朋友。”

樊霁景纳闷道:“林香晴是谁?”

“礼部侍郎的千金。”花淮秀朝他撇了撇嘴角。

樊霁景会意道:“你的未婚妻?”

“与我何干?只是我父亲一厢情愿而已。”花淮秀见他神情泰然自若,并无半点不悦,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闷气,“你难道不觉得不高兴?”

“不高兴?”樊霁景疑惑地看着他。

花淮秀眯起眼睛,“难道很高兴?”

“很高兴?”樊霁景更疑惑了。

花淮秀没好气道:“你只会鹦鹉学舌吗?”

樊霁景委屈道:“我不知你所指为何?”

“……算了。你同我去见她。”花淮秀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同去?为何?”樊霁景问归问,脚步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

花淮秀道:“劝架。”

樊霁景失笑道:“吕姑娘只是女子。”

“她是将门千金。”

樊霁景迟疑了下,道:“你不会还手的吧?”

花淮秀回头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希望我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被她打?”

“你可以跑。”

“总要有人拦住她,我才能跑。”

樊霁景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花淮秀都能比他说得更加有道理。至少,他听起来是这样的。

吕姑娘本名吕清藤,与林香晴是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

虽然花林两家联姻之事还未大肆宣扬开来,但在几个有交往的世家之间却是心照不宣的。所以,花淮秀虽然抢在花家下聘之前溜走,但林家依然是丢了面子的。

吕清藤这次来,就是来讨个公道。

花淮秀和樊霁景还未进门,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里面透出来。

花淮秀轻声道:“听说她擅长剑法。”

樊霁景奇怪地看着他,道:“难道你还要与她比剑?”

“我只是提醒你。”

樊霁景脚步一踏进大门,就知道他为何要提醒他了。

因为一把明晃晃的剑正不由分说地朝花淮秀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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