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迁默然,片刻后道:“若是你将我送回去,便也没有这罪名了。”
“哈哈。”沈风朗笑着摇头,忽然伸指抬起他下巴,道,“你可真叫我吃惊啊,殊明公子。”
寒迁倒是半点不惊,任他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流连。
“我打听来的殊明公子,骄纵跋扈,公子府里,时常有小厮丫鬟被蒙了白布抬到乱葬岗去,坊间流言,若不是殊明公子身有弱症不常出门,怕是京城大街都要冷清许多。”
“沈公子,你打听来的消息,怕是已经过时了。”寒迁面色不动,抬手去拂沈风朗的手。
沈风朗放了手,却又抓上寒迁手腕,按在了枕上,身子亦是随之欺上。
“殊明公子,你真是殊明公子?”寒迁被迫仰了头,沈风朗离得极近,几乎要贴上他脸。
“我不是殊明公子,又能是哪个?”寒迁淡淡道。
“是啊,你不是殊明公子,又能是哪个。。。”沈风朗忽而笑了,慢慢将唇印上寒迁脸侧,“殊明公子,你可记得,一年前云来酒楼的那名女子?”
“时间过去那么久,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寒迁动也不动,眉却慢慢拧起。
“是呀,殊明公子做过的事那么多,害死的人那么多,怎么会记得那一名小小的女子。”沈风朗似是在笑,又似咬紧了牙,道,“可是,你不记得的事,自有旁人记得。”
寒迁皱紧了眉,沈风朗的唇慢慢往下,来到了他的颈侧,在那跳动的血脉之上流连不去。
沈风朗似在喃喃,道:“若是在这里咬上一口,咬破血管,此人便是再无活路了。。。”
寒迁闭上了眼,道:“沈公子不妨试试。”
“你当我不敢!”沈风朗手劲忽而加重,猛抬起头来,看向寒迁的眼神凶狠无比,“你可知,我有多想毁了你这张脸,在你身上割上百刀千刀,弃置山林,任你被毒虫猛兽撕咬,凄惨无比的死去!”
“你若是真想,即可便可动手。”寒迁被抓得痛了,口气却仍是淡淡的。
“是啊,我若是真想,怎会留你到如今。”沈风朗又沉沉笑了,道,“你若真是殊明公子,我自是不会手软,但是。。。”
寒迁睁了眼看他,沈风朗双目极亮,却偏偏让人觉得有些迷茫。
“你和殊明公子,有什么仇恨?”寒迁问。
“世上和殊明公子有仇怨的,又何止我一个。”沈风朗松了力道,却仍是不放手,道,“我师父有一名爱女,若还活着,今年便是十七,师父仇家众多,为了保护她不被波及,特地托了友人寄养在他家里,谁又能想到,她没死在仇家手里,竟是在闺房中自缢而亡。”
寒迁胸口一窒,想起他初来那一晚,被抱到他房中的女子。
“我师父已是老迈,拼尽全力只为保爱女平安,没想到竟落得老来丧女,没两个月也跟着去了,临死前,要我发了誓,必得查清他爱女的死因,若是被害而死,那么害死她的人,便是我的仇人。”
“这一年来,我费了多少功夫,才终于查到,她死之前两天,曾在云来酒楼被人调戏,因那天是偷偷出的门,又并未真吃什么亏,所以除了她的贴身侍女,并无别的人知晓此事。”
“此时,恰逢殊明公子不知为何,把伺候的人遣了大半出来,我又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一名伺候殊明公子时日较长的丫头,才终于知道,知道我师父那爱女,原来是被这殊明公子看中,于半夜偷偷派人劫了去。。。”
寒迁不语,这种事情,确实是殊明公子做得出来的,他无从否认。
“怎么,这便没话可说了?”
寒迁摇头,道:“我无话可说。”
“好,既然你认了这罪,我便不会再与你客气。”沈风朗道。
寒迁一凛,吃不透沈风朗到底想做什么,却觉身上一沉,唇上霎时多了柔软温润的触感。
寒迁猛地瞪大眼,眼前是沈风朗亮的骇人的双目。
沈风朗稍稍离了寒迁唇瓣,呵呵低笑,道:“殊明公子可不是人事不知的雏儿。”话一说完,复又压下。
寒迁大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微微开启的唇轻易地让人攻了进来,挑动他的舌一起缠绵舞动,肆虐翻搅。
“唔。。。”寒迁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吻太过激烈,让他无法招架。
好半晌,沈风朗才放开了他,也是压抑着喘息,缓缓道:“如今,你还坚持你是殊明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鼓励就有动力,我会加油的!!!
、12
寒迁大口喘着气,气却还是渐渐接不上来,额上冒出了冷汗,五指抓紧了锦被,用力到指尖发白。
沈风朗决出了不对,忙送了对他的压制,抓起他的左手,岂料一摸之下,却发现他脉息紊乱,虽细却十分急促。
沈风朗大骇,之前诊脉时虽已觉出他身有弱症,脉象细弱,需长时间的细心调养,却绝不是如今这种急促凶险之极的脉象。但此时已来不及细细探究,沈风朗强令自己定下心神,大喝道:“来人!”门被打开,锦惠跑了进来,随后寒迁先前见过的那名小童也跟了进来,尚来不及开口,沈风朗已大声喝令:“去将我药房里那副金针拿来!”
小童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主子,几乎被吓住,但被沈风朗厉目一扫,随时心惊胆颤,但也不敢耽误,已是飞奔着出了门。
“公子,公子!”锦惠扑到床前,双膝一软,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是决堤而下,哭道,“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他还没死呢,不许哭!”沈风朗厉声道,当下吓得锦惠硬生生把哭声噎了回去,但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沈风朗无心再去多看锦惠一眼,左手抵上寒迁背心,真气绵绵不绝地输了进去。
寒迁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背心慢慢涌入,胸口那团窒闷的阴气渐渐有了些疏散的迹象。
沈风朗不敢大意,慢慢引导着真气在寒迁体内游走,不多时便遇到了阻滞。
沈风朗另一只手一直搭在寒迁脉上,指下那原本急促的脉息渐有平稳之象,但他不敢冒险,心念一动,控制着真气试图将那股阻滞之气慢慢疏导开来。
如此一来,沈风朗只觉得压力倍增,手竟微微有些颤抖,额上也是豆大汗珠不断滚下,但输入寒迁体内的真气却一直是平稳无比。
寒迁的神智慢慢恢复,他已是完全靠在了沈风朗怀里,沈风朗肌肉绷得极紧,却还是牢牢揽着他,一分也不放松。
寒迁知道此时绝不能让沈风朗分心,努力放缓呼吸,尝试着调动体内真气,配合沈风朗。
沈风朗直到真气在寒迁体内运行一个周天才缓缓收回,已是汗湿重衫。
“主子。”小童早已回来,只是不敢打扰,此时见沈风朗行功结束,便捧上了一个描金匣子。
沈风朗接过,打开匣子,里头是一套金针,林林总总有数十支,他略一思索,将寒迁平放到床上,出手极快地落下十几针。
他动作极轻极快,认穴又极准,并不让寒迁觉得疼痛,只数息功夫,便已将针都收回。
沈风朗满头的汗却顾不上擦一擦,放下针便过来搭脉,等摸清寒迁脉象已变回原来的虽细弱却平稳,方才舒出一口长气。
寒迁见沈风朗动作,之前虽恼他轻薄,此时却也不能不感动,低声道:“我没有事。”
“这也叫没事?是不是得等你断了气才叫有事?!”沈风朗此时脸色却不好,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孔霎时变得阴沉无比,只把锦惠同那小童吓得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发出。
寒迁抿抿唇,眼中有些委屈。
沈风朗到底是无奈,转过头对那小童道:“药熬好了么?”
“啊?”小童一呆,见主子脸色又是一沉,忙应道,“应是好了,我去端过来。”说着,似背后有老虎在追一般,一溜烟跑了。
锦惠站在原地,见沈风朗满头是汗,转头见架子上搁着巾帕,便去拿了来,恭恭敬敬奉于沈风朗,道:“多谢沈公子救了我家公子。”
沈风朗接过巾帕,随意地擦擦头脸,转头看看寒迁正撑着想坐起来,皱起眉头喝道:“怎的,还想再来一回?”说着,丢了巾帕去扶寒迁,想把他放回锦被中。
寒迁轻轻一挣,到底是争不过沈风朗,被塞回了被子里,终是难受,在沈风朗收回手时抓了他的袖子,低声道:“身上都是汗,难受。”
沈风朗手势一顿,方才觉出自己也是一身的粘腻,他本就爱洁,此时定然是要去沐浴更衣的。但寒迁此时身子虚弱,若是沐浴时着了风寒,怕是会有大碍,但若不让他沐浴,身上难受定然也是睡不好。想了想,沈风朗拍拍寒迁的手,道:“等一会儿。”便起身出了门。
寒迁乖顺地放开手让沈风朗离开,身上本就粘腻,被捂在被子里更是难受,便去扯那锦被。
锦惠见状,赶紧按了寒迁的手,道:“公子好不容易稍好一些,可别着了风寒。”
寒迁苦了脸,道:“好难受。”
锦惠双眼红肿,但寒迁已是不复刚才那样,还有余力理会身上难不难受,心中便是一松,见寒迁这个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道:“公子且忍一忍,沈公子很快便来了。”
寒迁叹气,虽仍是无力,到底比先前好多了,喃喃道:“这次还是多亏了他。。。”
锦惠想起先前情景,仍是心有余悸,道:“若非沈公子,刚刚您。。。”
“我怕是熬不过去。”寒迁接道,“我也是想不到,会发作的如此,如此。。。”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锦惠忍不住问道。
寒迁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锦惠,”寒迁忽然看了锦惠,郑重道,“此次出了府,你便不要回去了,若我有一日真的不成了,也不至牵连了你。”
“公子,”锦惠红了眼道,“我被卖入公子府中为奴,在外早就无亲无故,公子让我去哪儿?”
寒迁顿了顿,道:“去哪儿都好,只是不要。。。”
忽然门响了一声,寒迁住了口,沈风朗进了来,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过来裹了寒迁抱在怀里便往门外走。
“去哪儿?”寒迁任沈风朗抱着,问道。
沈风朗却是沉着脸一言不发,把寒迁严严实实裹好,连头脸都不露。寒迁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感觉到沈风朗出了门,身子便是一轻,风声呼响,竟有腾云驾雾之感,心中明白沈风朗是用上了轻功。
不一会儿,沈风朗便落了地,推开了一扇门,把寒迁放到卧榻之上,掀开了大氅。
寒迁讶异,眼前竟是一池冒着热气的乳白温泉。
沈风朗径自扯开大氅,屋内温暖,也不怕寒迁着凉,便去解他腰带。
寒迁按住沈风朗的手,脸微微一红道:“我自己来。”
沈风朗不管寒迁的话,执意解开了寒迁腰带,方才道:“若我是想做什么,你能阻止得了?”
寒迁一顿,手垂下来,任由沈风朗一件件脱下他衣服,直至只剩里衣。
沈风朗手一顿,不再往下解,抱了寒迁不顾自己还穿了衣衫便下了水。
寒迁忍不住长长输出一口气,池水温暖,且带了淡淡清香,叫他浑身无不舒爽。
沈风朗的手又绕了过来,径自解了寒迁里衣抛在水中。
现下,虽沈风朗仍衣装俱全,但也都湿透了,寒迁更是赤裸裸的被他拥在怀中。
沈风朗取了巾帕来为寒迁擦洗,寒迁虽是面色通红,但并未挣扎,闭了眼任沈风朗搓弄,幸而很快沈风朗便将他捞出了池子,擦干身子套上衣袍。
温泉水虽好,泡久了却让寒迁有些神智昏沉,躺在卧榻上后,他便闭上了眼,等沈风朗匆匆洗浴干净后,见到的便是他熟睡的脸庞。
寒迁昏睡这几日,他虽是见得多了,但此时仍是看得呆了。
寒迁面色潮红,呼吸平稳,嘴角竟是微微含笑,瞧在沈风朗眼里,便是天下艳色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他三分。
此地虽是温暖,但却难免潮湿,实在不是适宜安眠之地,况且寒迁连日来都在昏睡,可说是水米未进,此时的他最需的便是补养,沈风朗虽不舍,也不得不叫醒他。
寒迁于梦中被打扰,眉头不悦地皱起,身子自动往温暖舒适之处钻去,喃喃道:“天还没亮呢。。。”
沈风朗见寒迁直往自己怀里钻,无奈一笑,只得仍用大氅将他密密裹好,带出门外去。
之前还想叫醒他,此时却只怕惊了他的好梦,沈风朗连轻功也不敢使,一步一步抱着寒迁往前走。
、13
沈风朗进房时,锦惠仍是守在房内,见自家主子被抱着进来,心中一紧,几步抢上来,便要开口询问。
沈风朗扫她一眼,成功令她噤了口,方才把人放到床上,拿锦被密密裹了。
锦惠见寒迁虽是无知无觉,但面色平静恬淡,显是正在好梦之中,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沈风朗安顿好了寒迁,眼光扫过锦惠,心念一动,已有计策。
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沈风朗出了房门。锦惠虽放心不下寒迁,但沈风朗先前救了寒迁,现下怕是要告诉她该如何照料公子,故还是跟了出去。
沈风朗脚步不停,带了人到自己书房,磨了墨写了一张方子,叫了小童来令他去煎药,并将药膳好生熬上。
锦惠见沈风朗事事都思虑周到,开口问道:“沈公子,我家公子他。。。”
沈风朗眼中并无威胁之意,淡淡一眼扫过来,却仍是威慑力十足,他虽是面目俊朗非常,但此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令锦惠生出绮思来。
“你家公子?”沈风朗悠悠道,“你可是确定了,那真是你家公子?”
锦惠心口猛地一跳,脸色已是变了,强笑道:“沈公子可是在说笑?那不是我家公子,还能是哪个?”
“你们主仆说的话倒是差不多。”沈风朗靠在椅背上,姿态虽是慵懒,却无法令人放松分毫,道,“我在殊明公子身上花的功夫可不是一星半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恶名昭著的殊明公子,是如此得人敬爱。”
锦惠背上冒出冷汗,强作镇定,道:“公子身为天家贵胄,能服侍公子,自然是奴婢的福分。”
“好。”沈风朗忽的站起身,面上露出阴狠来,道,“既然你们主仆都是这么说,我便也没了顾忌,来人!”
门外自有人应了,沈风朗狠声道:“将我房内那人拖到地牢去!”
锦惠大惊,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尖声道:“沈公子,我家公子身子弱,他,他受不住啊!”
沈风朗甩开锦惠,冷笑道:“他受不住?那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便是活该受着的?还是照你所说,能死在天家贵胄手上,是他们的福气?!”
锦惠一愣神,心念急转之下恍然这沈公子怕是和殊明公子有什么仇怨,见沈风朗便要出门,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