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自然听得出上官燕的话,另有所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有些尴尬道:“她和我的那位姐姐长得有些相似。”
上官燕想了想,倒是记得以前偶尔听师傅提起过那位姐姐,只是自己从未见过。于是问:“是你那位小师祖?”
“恩。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她只告诉我她叫凌真,至于是哪两个字?我未曾问过。我在沙漠之甍的一个洞穴中遇见她的。”上官坦诚答道。
明日示意上官燕继续前进,又问:“那洞穴周围,可有什么异常?”
“有一朵七彩金莲,还有一条青色巨蟒。”上官燕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
“没有其他的了?进洞没有阻拦?”明日继续问。
“没有……但是凤血剑的剑气当时有些异常。”上官燕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又道“她看起来不过才及笄,从年岁上讲,应该不会是她吧。”
明日沉默了一阵,才道:“不知道,这事有些蹊跷,我得写信问问师父。”
上官燕听得明日语气并不肯定,倒是放了些心,至少,他对那姑娘很是在意,那便不会轻易伤害她。
“我刚见她时她已受内伤,今晨她的情况可严重?”
“颇有些棘手。最好是留在这里,长期调理。”明日想到两个多时辰前的诊脉,暗自担心。
“那样也好,她这些日子和我在江湖奔波,一直不能好好调理。有你这个名医在旁,相信比和我风餐露宿要好得多。”上官燕抬头见已到明日房门外,停下轮椅,走到明日面前抱拳道:“那我就告辞了。”
“告辞?”明日有些吃惊,“你不等司马长风醒过来?”
上官燕摇摇头道,“请你不要告诉鬼见愁,是我求你救的他。”
明日有些动容,道:“你为了他,不惜……”略微尴尬的停了下,又问:“难道你真的不愿意让他知道,是你救了他?”
“我跟他是敌非友,日后必有生死一战,不该让恩怨纠缠。”上官燕缓缓回答。
明日想了想,点点头,承诺:“我答应你。”
上官燕点点头,说:“多谢。他们两就拜托于你了。”
说着她再次抱拳,“告辞。”
明日看着上官燕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上官燕为了司马长风,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却又偏偏要隐瞒。值得与否……感情的事情,真真是不足自己这个外人道的吧。
进入房间内,被褥都已经换好,内室的地上还有些沐浴后的水汽。进来服侍的两个丫环已经离开,凌真躺在床上,被角被细心的压在身下。明日靠近些,见她脸色依然苍白,有一只手腕露在外面。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已经开始回暖。身上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物,丫环们不敢带走,放在床边的地上,堆成一堆,凌乱异常。
这时易山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进来,见明日坐在床旁,上前道:“爷,药煎好了。”
明日点点头,“把药给我,你出去吧。”
易山惊异了下,道:“爷,还是我来吧。”
明日想了想,点点头,转身去到外间。看着案台上的字,生宣上那一个大而凌乱的恨字,墨迹横飞,入木三寸,仿佛还带着昨夜的狂风暴雨。边角处透出最后一个情字,模糊但是却让人不能忽略。
一夜未眠,隐隐有些头痛。明日抿了抿唇,转动车轮,向旁边易山临时准备的一间厢房而去。
第二日黄昏时候,明日坐在打开的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灰色鸽子挥舞着翅膀,在石阶上扑腾,石阶上的洒落着些许谷物。夕阳西下,异常火红的云彩把院子里的花草也映得和平日分外不同,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明日捏着手心里的一张纸条,纸条上边疆老人的字迹被手心的薄汗润湿,有点模糊。
“修真之人,筑基入门,非寿数将尽,样貌皆可不改。”
明日又将纸条上的字看了一遍,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又雀跃万分的神情。
虽然派去沙漠之甍的人还没有带回消息,但现下在明日心里,已经可以十成十确定,那个女子一定就是姐姐!
努力了这么多年,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内心被一种突然的巨大的喜悦所充斥,掩盖了其他任何的想法。什么龙魂凤血,是相爱还是相杀,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在自己身边,是真实的存在!不是自己的幻想,也不是自己和易山谈起时绘制的那一两幅小象。虽然不是毫发无损,但这些年自己的心事,也算是放下了一桩。
想想姐姐的伤,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是还难不倒自己。只是还有几喂药材,现在手上还没有,得尽快派人寻找。其中的天心莲,异常难得……
正想着,易山推门进来,道:“爷,那姑娘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话说收藏要满百了,是不是破百就加更一篇无责任番外呢?犹豫中……7月3日要考试了啊,亲们,最近半月都只能隔日更了,亲们要多支持啊~~~~~~~~~~
、甫一醒难耐雨夜 两相认各怀心思
明日听得凌真转醒,嘴角掩不住的上翘。道,“易山,你该叫她小姐了。”
易山看到明日的笑容,也跟着喜道:“爷,您这是确认小姐的身份了?”
“十有□。”明日点点头。“今后你待她须得像待我一样。”
易山点头称是,赶忙推了明日向主屋走去。走到主屋门口,明日扬了扬手,示意易山停下,道:“去熬碗粥过来,文火加热,井水退温,手可以碰碗的时候,再加些密好的桂花进去。”
易山点点头,出了院落向厨房去。
明日推门而入,见凌真已经起身,站在案台前,凝神看着桌面。身上是前天夜里穿的那套衣服,好在昨日已经让人浆洗干净,自己让人放在床边的女装丝毫未动。她头微低,在明日的角度,正好看见脸色,仍然有些发白。
凌真听见响动,抬头来看。见明日坐于轮椅之上,神情有些莫测,抿紧嘴唇,不说一句话。
明日看凌真并无喜色,微微有些黯然。看着她一如往昔的容颜,多年未见,是不是姐姐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但是,想到往日姐姐的回护,历历在目,就算是不记得了,自己也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明日打破沉默,道:“上官燕已于昨日离开。”
“司马长风呢?”凌真沉默了一会,直视明日道。
“在厢房休息,还未醒来。”
“伤势呢?”凌真又追问。
“已经大好了,因为之前失血过多,所以才昏睡不醒。最多后天,定能转醒。”明日回答详尽。
凌真听后,定定的看了明日一会儿,道:“上官燕为何离开?”
“这,你就要问她了。”明日对着凌真的直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也不想就给出这个答案。
“那你打算如何?”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后面的话,明日微微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凌真听到明日的回到,握了握拳头,复又松开,低头抱拳道:“既如此,叨唠多时,我这便告辞了。”
明日见凌真要走,急急道:“你……不问我姓名?”
“江湖神医赛华佗的名号,我虽然初入江湖,也有所耳闻。”凌真避开明日的眼神。
“我叫欧阳明日,我师父是边疆老人。”明日见凌真别过头去,又道了句。
室内一片静默,只能听见屋内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明日见凌真不语,又道:“上官燕说……你……”顿了顿,声音有几分生涩“……叫凌真?”
静默继续蔓延,院子里鸽子羽毛划过空中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明日不死心,想了想,又道:“你可记得14年前……”
“我所认识的欧阳明日,不是这样的!”凌真再忍不住沉默,出声打断明日的话。说罢,也不等明日再说什么,穿过明日,快步向门外。正好撞在端着粥进来的易山身上,一碗香甜的桂花粥散落一地。
“小姐……爷……”易山被撞,不明所以,出声唤道,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唤谁。
凌真也不理会易山,背对明日,快步离开院落。
凌真心里有种很难形容的滋味。在书案的桌面上,有一个大大“恨”字,像是刻在桌面上的一样。能看得出,当时写字的人,心情如何难耐。明日进入房间的时候,凌真能听见轮椅的滚动声,就像还在药谷,她从未离开。但是进来的这个人,却是自己全然陌生,除了眉心那一点朱砂。
那天夜里他自称是边疆老人的徒弟,还有那眉心的一抹红,都在动摇自己的想象。他坐在案台后面,自己则快步拉着上官燕离开。
14年的时光,于自己来说,只是一场大梦。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就悄然无踪。真的过了14年了?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孩子?那天夜里,在心中不停的说要快、要快,用尽了力气,去完成上官燕的嘱托,只是为了不想让作为朋友的上官燕的牺牲白费?她自问不是冲动的人,萍水相逢,就算是她带着自己离开沙漠之甍,也没有到要用尽最后一丝灵气护住司马长风心脉的地步。或者,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弥补……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对她说每一句话,她都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我的明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说出……直到他问到,14年前。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这个人不是明日,这个人,不是她一手教导的孩子。这个可以轻易跨越道德的底线,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求取一个女子的贞洁,事后又不闻不问的人,是那个记忆中的明日!而被他随意对待的人,是上官燕!
那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自己不在的时候!
在这一刻,凌真无比懊恼,这14年的一无所知。
明日在凌真冲出门的那刻,期待、喜悦的心情凝固起来,像是冰封。地上的桂花粥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觉得有些苦涩。她记得他,她却不认他,她说,她所认识的欧阳明日,不是这样的。他让姐姐失望了?
那天夜里的那蹙着眉头的表情,不停的浮现。他也考虑过,和她解释那一夜的真像。可是……要说什么?说他和上官燕并没有什么?他凭什么让她相信,他什么也没有做,就会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凭着小时候姐姐对他的了解?14年的时光,可以让多少事情改变,她就真的会相信自己没有变吗?要是真的相信,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明日捏紧了轮椅的扶手,手上的青筋暴起,上好的铁桦做成的轮椅,也不禁发出细微的声响。
易山不知所措,轻轻喊道:“爷,小姐她身上还有伤,这样……”
明日听了,渐渐松开手。是了,无论如何,他当务之急是她的伤势。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不说,相处下来,姐姐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就算她不相信,他也总有办法让她相信。这天下,他想做的事情,必定不会失败,更何况是姐姐。
明日扬手示意易山,推着自己,向着凌真离开的方向而去。
凌真心情很乱,跑出院落后,并没有注意来路。等到回过神来,居然发现自己被困在前院的阵法中,体内平复不久的灵气又开始有乱串的迹象。一种无奈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居然乱成这个样子,是修真者的大忌。定定神,几步扭转,总算是走出了被自己胡乱闯入的阵法。
凌真出了阵法,站定,平顺了一下激越的心情,喘了口气,低头沉思。
那天夜里,明日也说过,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他喜欢上官燕,会有这样的举动,与他来说,也只是方式不对。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些年,自己没有在他身旁,若是自己今后能在他身边,也许就会不一样!
“罢了,罢了,就算是一个借口也好。”凌真望着前方,摇摇有些发昏的头,轻轻的对自己说。上官燕是个不错的姑娘,自己也很是喜欢。为今之计,是说服明日迎娶上官燕,也算是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就算为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也好,她不想就这样看着他一错再错。自己陪伴了他6年,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如此,更不会让他继续如此下去!
轮椅的滚动声快速的由远及近。凌真抬头,看见明日的轮椅从回廊那边靠近。张张嘴,但是又突然找不到言辞。
明日看见凌真不在向外走,松了口气,刚才一直催着易山前行,就怕赶不上她。
“你……”明日的话到了嘴边,想想刚才的情形,又咽了下去。平日的自信在这刻,有些不确定。他突然不知道,怎么样说,才能说服姐姐相信自己,留下来。
凌真见明日停下话头,也觉得尴尬。想想,明日一向倔强,现在提起这事情,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无论如何,现下都不是时机。
看了看明日身后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又看向明日道:“他是高易山?”
明日见凌真主动发问,眼神一亮,飞快的答道:“是的,那年你离开的时候,他和现在完全不同。”
“恩,是没有认出来。”凌真神色平静,倒看不出先前那个鲁莽撞人的样子。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连我,你不也是没有认出来吗?”明日看着凌真问道,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说是14年了,开始我还不信。”凌真停了停又说道,“不过看到明日都已经是如今的模样,让我不得不信。”
边说,边走到明日身后。易山恭敬的叫了声“小姐”,凌真点点头,接过易山手里的把手,试着推动轮椅,但是觉得颇为吃力。
“姐姐都要推不动你了。”凌真感慨。
“不,你只是受了伤,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然后,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明日听得凌真有些自嘲的声音,急急转身,但又不能完全转过来。脸色有些红,仿佛是夕阳残影。
“好不好?”他轻声问。
凌真听着明日的话,语气那么轻,就像当年,他问起自己他的身世的时候一样。心里突然变得柔软,无论如何,他都还是当年那个孩子。14年的时光,也许并不远。
她走到轮椅侧面,半蹲下,面对着他。抚摸他乌黑的发,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只要明日答应姐姐,明日还做当年那个明日,姐姐就永远是当年的那个姐姐,好不好?”
“只要是姐姐,无论要我做什么,就算倾尽所有,我也会为你做!”四目相对,光华四溢的眸子。明日说出口的话,竟然让凌真有一种誓言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长评啊!!!!话说猫桑让开肉铺啊,破百加更无责任番外~~~~~~~
、被迁怒司马黯然 思辩解张口无言
美丽的火烧云之后,便又是一夜的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