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几何花纹,浴池的温泉水呈浅浅的翡翠绿色,清可见底,缥渺的热气浮动在水面上。
坐在浴池中央沐浴的男人,二十九岁,继承了他那着名双亲的美貌,非常英俊。他的头发浓黑而卷曲,一双乌黑的眼眸深邃如刀凿一般,嘴唇呈淡红色,厚薄适中,面庞如描画般棱角分明。
他身高达一百九十公分,即便坐在浴池里,那结实挺立的腹肌也清晰可见,当然,卡埃尔迪夫并没有忽视那两个赤身裸体,殷勤为男人搓背的亚洲男童。
他们顶多只有十三岁,娇小玲珑的身体才开始发育,清秀的脸蛋上充满稚气,小小的胸膛上却印着相当显眼的吻痕。
伊斯卡尔·萨利赫亲王有恋童癖,准确地说,他喜欢小于十八岁的男孩。为了满足他那变态的爱好,他的管家每年都会从世界各地的非法奴隶组织,为他买进漂亮的男童,而他的金钱、地位以及四通八达的人脉网路,又让他每次都能逃脱法律的惩罚。
卡埃尔迪夫十分讨厌他,不,用讨厌还不足以形容,确切的字眼是「厌恶」!凡是萨利赫亲王会出席的宴会,他统统不参如;对于萨利赫亲王的种种见面请求,他能避则避。如果实在无法拒绝,比如是从王室直接发出的请柬,那也只是来去匆匆的公式化会面,卡埃尔迪夫常常连椅子都没坐热,就离开了。
如今,他却要耐着性子和萨利赫亲王谈判。
如果能杀了他就好了,卡埃尔迪夫略微垂下眼帘,在心里默默地想。可是,他向已逝的老国王发过誓,不会对他那个不肖的小儿子动手,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
有时候,人情债就像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剑,「人情」早已结束,「债」却永远都还不完。
「公爵,你知道我和俄国那些危险人物……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萨利赫亲王用阿拉伯语说,轻柔地推开男孩,站起身,修长挺拔的腿淌着池水,走向卡埃尔迪夫。
卡埃尔迪夫架着腿,坐在垂挂着金色纱幔的白色圆沙发上,身后是非常柔软的锦缎靠垫,脚下是整张纯手工制造的羊皮地毯。虽然极其厌恶这个地方,他的表情却是那样不愠不火,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果我供出他们的下落,那谁来保证我的安全?」
萨利赫亲王一踏上池岸,就立刻有穿白色直筒长袍的男仆快步上前,为他围上蓝色浴巾。
浴巾很短,只能勉强遮住大腿根部,水珠沿着亲王浓黑的卷发滴落到花岗岩地板上,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卡埃尔迪夫面前,左膝压上沙发,右手暧昧地拉起卡埃尔迪夫的银灰色丝绸领带,拇指沿着领带边缘摩挲着,低沉地问:「你吗?公爵。」
「我会保护你。」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从容优雅的坐姿未变,「前提是你告诉我,帕西诺藏在哪条船上。」
萨利赫亲王松开卡埃尔迪夫的领带,俯下身,近距离地凝视着卡埃尔迪夫公爵那漂亮的,简直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的冰紫色眼瞳。
虽然他喜欢年轻的男孩,但是卡埃尔迪夫公爵极致的美貌,仍然像罂粟那样深深吸引着他,为什么他会如此迷人?毫无瑕疵的美,令人迷恋,想要占有。可与此同时,他又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欧洲的卡埃尔迪夫公爵与俄国首富里乔·唐·帕西诺,一个是狼一个是豺,贪婪残忍,都会将盯上的猎物撕扯到粉碎!
但是,一定要选择一边的话,当然是选卡埃尔迪夫公爵更好,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更喜欢他的脸。这样绝色的容颜,即便没法碰触,光看着也赏心悦目。
「……他在「苏莱曼」号上。」萨利赫亲王的嘴唇靠近卡埃尔迪夫的脸颊,用柏柏尔语说,但他知道卡埃尔迪夫能听懂。
「谢谢。」卡埃尔迪夫推开他,站起身。
也许这个动作不小心暴露出卡埃尔迪夫内心的焦躁,萨利赫亲王拧眉,瞅着他道:「帕西诺到底偷了你什么东西?你要这样心急火燎?」
「你想知道?」卡埃尔迪夫问,白皙修长的手指扣上西装末端的钮扣,虽然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动作,却令萨利赫亲王有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嗯。」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会杀了你。」卡埃尔迪夫看着他,冰紫色的眼眸里,涌动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看出卡埃尔迪夫不是在开玩笑,萨利赫亲王赶紧摆手,说道:「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你和帕西诺之间的事,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
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是不会利用货船走私毒品的,卡埃尔迪夫冷冷地瞥一眼茶几上的象牙烟枪,这间屋子里浓烈的非洲鸦片的气味,令他头疼。
「这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见卡埃尔迪夫想要离开,萨利赫亲王立刻热情挽留,「我刚从东京找来一个厨子,手艺非常棒,留下吃晚餐吧?」
「不用了,再见。」卡埃尔迪夫大步走出别墅,在暗蓝色的夜幕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主人。」
站在直升机旁的保镖立即迎了上来,卡萨布兰卡夜晚的气温才摄氏十度,寒风料峭,靠近海边尤其冷,保镖将深蓝色羊绒大衣披在卡埃尔迪夫肩上。
「联络布雷克尔子爵,我要他立刻来见我。」卡埃尔迪夫面色冷淡地说,登上飞机。
「是,主人。」
阿尔芒·布雷克尔子爵是卡埃尔迪夫家族海上特别作战部队的主管,实战经验丰富,如果要拦截,并且强行登上航行在海洋上的大型船只,阿尔芒·布雷克尔子爵是第一指挥人选。
一旦知道了晏子殊的下落,卡埃尔迪夫恨不得马上能飞到他身边,可是,上一次营救行动的失败,让他变得更加谨慎,因为他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萨利赫亲王就不会出卖他。
这个男人看起来轻浮,只知道享乐,却常常打着「通杀」的算盘。
直升机翱翔在波涛翻滚的北大西洋上,离灯火斑斓的城市越来越远,卡埃尔迪夫透过舷窗凝视着下方的汪洋,沉思着。
他必须彻底斩断帕西诺的退路,既然帕西诺喜欢漂洋在海上,那么他就让他永远都无法登上陆地!
突然,卡埃尔迪夫推开直升机舱门,呼啸的海风灌入机舱,虽然寒冷,却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耀眼的金色发丝随风飘扬着,卡埃尔迪夫拉下自己的领带,丢开。
眨眼间,领带就被咆哮的寒风吞没。
注二:压缩水,即小分子团水,具有饮用量少、渗透力强、在人体内储留时间长、排放量少的特点,一次饮用一百二十五毫升,可维持人体六小时的正常需水量。
第五章 峰回路转
苏莱曼号,驾驶舱——
相比舷窗外那浓浓的黑暗,驾驶室内灯火通明,身穿G&H浅灰色软呢西装的帕西诺坐在驾驶工作台前的高脚椅上,架起修长的腿,如同海洋般湛蓝深邃的眼眸,孤傲地盯着面前伤痕累累、头发和脸孔上都沾着油灰的晏子殊。
「……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子殊。」帕西诺蹙眉沉吟着,「做这种像自杀式袭击的蠢事,你觉得你真的可以从我手里逃掉吗?」
晏子殊没有回应,锐利的黑眸冷冷地瞪着他。在帕西诺身旁,站立着戴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阿里,和六个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的俄国佣兵。
船长、大副、轮机长以及四名年轻的阿拉伯轮机员被其他佣兵用枪指着,赶到狭长的操作台前,检查船舶的损毁情况。面对凶神恶煞的俄国人,他们显得非常紧张,各个面白如纸,浑身哆嗦,丝毫不敢怠慢地站在控制台前,劈劈啪啪敲击着金属键盘和其他按钮。
没用多长时间,大约四十岁出头的船长就用生涩的英语,向身后的俄国人汇报检修情况。
「老板。」
一个右肩上挎着AK74的俄国佣兵踏着矫健的步伐,走到帕西诺面前,恭敬地弯腰说道,「他们说,「苏莱曼号」有备用的动力控制系统,可以恢复船只运行,只是启动这套新系统需要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
「告诉他们,只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他们还不能修好这艘船,我就不再需要他们了。」帕西诺用俄语回答。
男人领命,走回船长身前,举起突击步枪,气势汹汹地戳着船长的胸口,呼喝他立刻去启动新系统!
就在这时,站在触控式通讯仪前的轮机员脸色忽然变了变,他先是小心翼翼,又紧张万分地朝身旁的大副使了个眼色,然后,他的手静悄悄地移到通讯仪荧幕上,想要遮掩住那个微弱的一闪一闪的红色小点。
「喂!」
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佣兵犀利的眼睛。虎背熊腰的男人大步上前,用枪口猛地顶开并肩站立的大副和轮机员,用英语阴冷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把你们的手从仪器上拿开!」
年轻的轮机员面色惨白,吓得简直要晕倒,倏地举高双手。大副的表情也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站到一边。
佣兵注意到通讯荧幕上,虚拟拨号键盘的右下角,有个红色小信号灯在闪烁,大声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是……通讯故障。」轮机员结结巴巴地说,牙关直打颤。
「故障?」佣兵狐疑地盯着红色信号灯看了一会儿,面色骤然变了,「这不是故障,这是摩斯密码,来自……」
佣兵停顿了几秒,将它解读了出来,「美国海军第二十三舰队。」
「美国海军?」帕西诺倏然抬头,美国海军怎么会给一艘集装箱货轮发送摩斯密码?
除非,有人偷偷向国际海事安全组织发送了轮船被劫持的讯号,得到求救讯号的海事安全组织,会向离事发船只最近的军队寻求救援。
当然,这中间会有一些复杂的外交流程,但无论如何,假若他们不回应美国海军发来的秘密电报,大约一小时后,他们就会被从头武装到脚的美国海军包围。
「回应他们,说这是错误的情报,船只没有被劫持。」帕西诺板着脸说,宛若刀锋般锐利的视线扫上晏子殊的脸。
不用说,这肯定是晏子殊做的,还有谁会比他更懂这种发送密电的把戏!帕西诺捏紧手指关节,突然有种——想狠狠教训晏子殊一顿的冲动。也许,对于桀惊不驯的「宠物」,让他吃点苦头,才是正确的驯养方法。
佣兵放下手里的枪,站在通讯仪器前,右手食指快速敲击着液晶荧幕上的发报按键,传送摩斯密码。
但奇怪的是,他无法将讯息发送出去,似乎有道无形的墙阻拦住了他的电波讯号,与此同时,美国海军的秘密救援信号却一直能传送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佣兵暴躁地低吼,右手砰砰拍击着荧幕。
又一次尝试失败后,他恼怒地拿起枪,指着轮机员的头,「你站这!快点!把电报发送出去!」
「我……我不会。」才二十出头的轮机员,害怕得快哭出来,双腿抖得像风暴中的小船,「它是新开发的保全程式,需要密码!」
「密码?什么密码?你别他妈的想耍花招!」佣兵粗暴地拽起轮机员的衣领,咆哮着。
「他没说谎!」大副突然说,战战兢兢地举高双手,「这套系统叫「珀尔修斯」,是英国军方发明的,现在还在测试中,它能通过电脑系统控制船只运行,也能向外界自动发送求救讯号。」
「哦,然后呢?」说这话的人是帕西诺,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向满头冷汗的大副,「怎么关掉这个令人讨厌的系统?」
「输入密码就可以,只是……」大副紧张地擦了擦淌进眼内的汗珠,比起身旁端着枪,穷凶极恶的佣兵,他似乎更害怕面前衣着光鲜,谈吐斯文的帕西诺。
「只是什么?」帕西诺轻声问道。
大副惴惴不安地瞥了一眼浑身是伤的晏子殊,虽然,他从船长那儿知道晏子殊是个警员,可光是靠一个警员,就能让他们摆脱这帮杀人不眨眼的俄国黑帮吗?刚才,默许轮机员对佣兵撒谎,他就已经做错了,他必须尽全力挽回帕西诺对自己的信任,否则……
想到他们已经损失了三名船员,大副就浑身一激灵,说道:「只有那个警员知道密码!」
「为什么只有他知道?」帕西诺觉得奇怪。
照常理,即便晏子殊启动了什么秘密的保全程式,船员尤其是大副也该知道密码,除非他们是有意拖延时间,在糊弄自己?
「在他启动那个程式的时候,程式会回馈给他一组全新的密码,所以只有他能解除,」大副说,「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启动「珀尔修斯」的人,才能解除「珀尔修斯」。」
珀尔修斯的原理类似于电脑病毒,它使船舶的动人系统瘫痪,同时控制它的电波通讯,英国军方设计它的初衷,就是为了使劫持船只的恐怖分子或海盗无法逃亡。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每年有数百艘货船被绑架,而其中有不少船只,包括船员在内,至今都下落不明。
「子殊,过来这里,输入密码。」帕西诺扭头看向晏子殊,用的是好像招呼恋人的语气。
一个俄国人走前几步,将上了膛的步枪顶在晏子殊的后脑勺上。
「我不会输入密码的。」既漠视帕西诺那过分亲昵的口吻,也不在乎那把抵在头上的枪,晏子殊的态度十分冷淡。
帕西诺没有说话,从他那双湛蓝眼眸中,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忽然,帕西诺从佣兵的战术腰带上拔出伯莱塔手枪,对准大副茫然不解的脸,扣下扳机。
「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晏子殊惊愕地瞪着眼睛。大副的尸体向后倒在通讯仪上,一旁的轮机员吓得魂飞天外,瘫倒在地。
帕西诺漫不经心地擦去溅在手上的血,将枪口对准面无血色的轮机员,「子殊,输入密码。」
「……」心脏隆隆震动着,就像棒槌重重敲击着胸口,晏子殊闭了一下眼睛,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不至于因愤怒而失控。当他睁开眼睛时,目光就似冰锥一样冷冽。
晏子殊挪动脚步,一瘸一拐地走向通讯仪前,一个佣兵把大副的尸体推到一边,就像推开一只碍事的麻袋。
晏子殊面颊紧绷,一言不发,双手按在血淋淋的触控式荧幕上,飞快地输入密码,接着,又按照帕西诺的要求,向美军发出「船只未被劫持,错误触动警报」的电报。
也许出于谨慎,美国海军会派出一艘快艇,来巡查一下苏莱曼号的情况,但是,只要船只周围没有海盗船出没的迹象,船只也继续按照既定的航线行驶,美军就不会发现这艘船被俄国黑手党控制的事实。
「很好,子殊。」帕西诺将枪塞回佣兵的腰带里。他不喜欢在身上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