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洛布朗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可他那副样子,真不像是在说真话。营长终于按捺不住,往前踏上几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问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哪、哪天晚上?”莫非他和米洛奇那天……被营长知道了?上官清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拼命揣测着营长的意思。可是,就算是营长看到了他和米洛奇形怪状的私情,又为什么要来对他说这事?难道是——上官清容生生咽下了堵在哽嗓咽喉的那声惊呼,眼前微微发黑,身子都有些立不住了——难道营长爱上了莱斯利前辈,要替他抱不平?
莱斯利前辈对他一片深情,米洛奇也确实十分可怜,他两个都不愿辜负,果然是两个都辜负了么?前辈他这么美丽,又是女扮、不,男扮女装,营长会爱慕他实非意外……他忽地又想起费伦老师当年说的那个某战士暗恋精灵族美女,却至死无果的事。那人与眼前这位营长又是何等相似?
这么一想,他又深深地同情起了营长,脸上的惊恐之色渐渐为忧伤所取代。细想来,营长这些日子的确是有些憔悴,有时训练中都会神魂不属,古人说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想来也就是营长这般模样了吧。他怜悯地望着洛布朗,低低地叹了口气。
营长虽然可怜,可前辈已经是他的未婚夫了,不管营长对前辈的感情有多深,他也不能将未婚夫拱手让人!
他的迟疑、他神色的变幻看在洛布朗眼中,却是全然不同的解释:他承认了!这是默认了吧?那天晚上,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了什么事,要不然崔斯特怎么会一提起那一夜就这么惊恐,还一脸忧色,长吁短叹的?
洛布朗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半个身子的重量索性就压在了上官清容身上,带得他站立不稳,稳了稳身子才问道:“营长,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吧?”
“不,不必。我……”
“没事就好。”上官清容态度难得地强硬了起来,将洛布朗架到椅子上坐着,转身走向了门口。开了门之后,他才回首望了营长一眼,声音虽轻缓却透着坚定:“营长,莉莉是我的未婚妻,我们的感情很好,真的。”
门被从外面带上,留下洛布朗营长一个人面对他脑中的深重危机。不行啊,男子汉要敢作敢当,既然对方也承认了,他怎么也得想法子负责才行。可人家都有了未婚妻,感情还那么好,他怎么负责才合适呢?
一连数月,洛布朗也没有机会再在上官清容面前提起两人之间的暖昧情事,六月时又有一批新兵报道,他的工作量骤然又大了起来,更是无暇处理私事。而上官清容已认定了洛布朗营长是他的情敌,也就无心再与他周旋,对于他脑中的一切胡思乱想更是无从得知。每日关在训练室里,或打坐调息,或引弓射箭,或教授高级军官们点穴课程,闲时私下和米洛奇偷偷情,放假时再见见精灵前辈,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直到新兵入营。
那批新兵人数不少,却也都是和上官清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进了军营多少有些不服管教,还有人有挑事的心理。对着那些身强体壮的老兵们他们还知道收敛,但看到外表弱不禁风,平常又几乎不到操场上训练的上官清容,有些不知他身份来历的人,便生出了恃强凌弱之心。
而那些知道上官清容厉害的士兵甚至军官们也多抱着看好戏的念头,根本不去阻止那些新兵自寻死路。于是在数日之后,上官清容正在吃晚饭时,一群自操场上刚刚训练回来,还带着一身灰尘汗臭,露着胸前虬劲肌肉的新兵便冲到了他面前。
那些人手中各自端着餐盘,面露杀气。其中为首的一个高大的褐发男子皮笑肉不笑地将餐盘重重放到了上官清容的盘子旁,阴森森地说道:“抱歉,前辈,桌子不够了,我能在您这儿吃吗?”微露的牙齿几乎反射出光芒来,眉梢眼角一片残忍之意,仿佛上官清容立刻要变成他盘中之餐一般。
终于又有人挑战崔斯特;休伯莱了!自打上次洛布朗营长被点了穴扔出去之后,还没看见过如斯激动人心的场面呢。坐在上官清容一旁的那几名士兵立刻自觉地起身换了张桌子,招呼众人分享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顺便下个注,赌这些新人几招之内就能被上官清容收拾干净。
正好这时已近八点,长官们几乎都不在餐厅,也没什么人会来劝架,厅里唯一身为尉官的罗兰中尉便顺应民心地扫清了一张桌子,坐庄开赌。上到营中老兵,下到服务员和厨师们都被人召了过来,远远地坐在角落里押下自己的一注,坐等着看这场好戏。
那些对上官清容寄予了重大期望的赌徒注定要血本无归了。因为他们心目中一拳就能把这些新兵收拾了的英雄,一见人家身形高大、神色狠厉,自己就先失去了战意,连才吃了一半儿的面包和沙拉也不要,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别的士兵要离开没人阻拦,上官清容要离开却是没那么容易了。他前后左右早已都被高大的肌肉男堵住,其中一人更是伸手按向他的肩头,生生把他按在了座位上。“休伯莱前辈,您不吃饭了么?这可不行啊。前天队长刚刚告诉过我们,在军队里,剩饭可是严重的违纪行为,如果被发现的话,是要挨20鞭子的。”
为首的那男子放下自己的餐盘,很自然地勾上上官清容的肩,另一只手拿起他剩在盘中的黑麦面包,向他脸上按去:“我可是为了前辈好,请您赶快吃下去吧!”
上官清容偏了偏头,想要躲开他,身后的空位却被人堵上,他一偏头,便撞在了一块硬如石头的肌肉上,而被撞的那人更是粗声粗气地吼道:“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欺负我们这些新人,故意撞伤我?”
上官清容只好连连道歉。他倒不是看不出这些人来意不善,可是……这满餐厅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来英雄救美的,只任凭这些新进的士兵来欺辱他?他双目似怨似泣地望向那些正高高兴兴看热闹的人——那些人当中有与他一同训练过的,有曾聊得十分投机的,还有曾上过他的点穴训练课的,至不济也是有见面点头的交情,他们居然眼看着自己被人围在这里动手动脚,却没一个肯过来替他说句话,解开这般场面的。
一朝落难无人识,三春行乐在谁边。上官清容忧从中来,垂眸不语,心中却是亟盼着有个人能替他出头——他一个弱受,依强者而生,有事由攻出头才是本份。遇到强敌不得已要亲自动手,难道这种别人随手就能料理了的小角色,也要他不顾身份,和他们动手?
可恨这些人平时相谈契阔,一旦遇事却全然无用!若是米洛奇,或是前辈在这里,根本就不用他示意,早替他将这些人都打发干净了。上官清容正自自怜自艾,人群之外,却真如他所想,传来了一道怒喝:“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要以多欺少,在军营里打架么?”
这声音不止上官清容听入心里,那些围住他的新兵们也是一样听得入耳,更是火冒三丈:“小子,你想干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告诉前辈一些队里的规矩而已,你要是多事,我们可要连你一起教训了!”
那人居然也就没了声音,这让盼着有人来解救他的上官清容无比失望,甚至要站起身来,亲自替自己解围了。可没想到他的尊臀还没从凳子上抬起,外面就响起了一片拳风,伴着重重的拳头入肉的声音和几声惨叫。
那个替他解围的人居然没走?上官清容感激得几乎要涕零了,收了身上内力,保持着柔弱无依的姿态倚在桌边,看着那些找他碴的新兵一个个被那人随手打倒,东歪西倒了一地,各各痛苦呻吟,挣扎不起。
这情景宛如梦幻,上官清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已收拾了众歹徒,向他步步走来的青年。刚刚爬满他脸庞的忧怖之色早已褪去,换成了纯净如水的笑容:“多谢你帮了我。”
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微微一笑,将手伸向上官清容:“没什么,休伯莱前辈,您太客气了。对了,我叫迪诺;罗彻斯特,是前几天刚刚入伍的新兵,您叫我迪诺就行了。”
“迪诺……”上官清容不敢直视他明星般灿烂的绿色眼睛,和与那眼睛一般灿烂的笑容,低下头握了握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嗯,天晚了,我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晚饭吧?”
“您要走了?”迪诺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放开了上官清空的手:“那当然,您一定很忙吧,我不耽误您的时间了。不过,我会一直期待您的邀约的。”
目送着上官清容匆匆离了餐厅,迪诺的眉头微微皱起,坐在了方才上官清容所坐的席位上,一眼扫过他吃剩的食物。地上的新兵翻滚许久,却没一个能站起身来的,甚至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低声呻吟着。
上官清容这一走,罗兰中尉的赌局也正式散了,中尉包起桌上全部的金、银币,愉快地吹着口哨,踏过一地伤兵走到了迪诺身边,狠狠地拍了他的肩膀一把:“好小子,干得不错!”
而后,又有一拨又一拨输得血本无归的士兵走到他面前,红着眼,晃着拳头警告:“小子,下次不许再替崔斯特;休伯莱打架,听到了没有?不然我会让你也像地上这些浑球一样站不起来!”
众人走后,迪诺端过一盘已冷掉的牛肉,毫不在意地咀嚼着,又将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回想了一遍:他所做的一切,应该没有什么失误,那个崔斯特;休伯莱对他应该也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而下一步,他就要加深这个印象,哪怕……需要做一些牺牲也无所谓,只要能得到他全心的信任。
可是,为什么他今天看到的情况和情报有些不符?那些士兵在崔斯特;休伯莱遇到危险时竟然没有一个挺身而出来解救的;他救人的行为居然也遭到了这么多人的非难。难道这个崔斯特;休伯莱并不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强大而有魅力,令所有认得他的人都为他不惜奉献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身体?
迪诺的眼里闪着莫可明状的光芒,与之前那羞涩和热烈的样子大相径庭。他低下头,让刘海挡住眼中复杂的情绪,默默地思虑着该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一步步接近上官清容,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如果必须运用到身体才能让那个姓休伯莱的小子满意,他也不介意再付出点儿牺牲。他要向大人证明,任务失败只是那个女人的无能,并非是敌人有多么优秀。他才是大人手下最优秀的人,永远都会最完美的达成大人交给他的一切任务。
65、圈套
上官清容只觉得自己突然运交华盖。自打穿到这世上来,虽也有几次被人堵住要求比这试那的,却还从未如此爆发性、大规模、集中性地作为攻击目标过。那日在餐厅被人围攻还只是个开始,再后来不知怎地,他就成了那群被迪诺打伤过的新兵的仇恨目标,凡在人烟稍嫌稀少,他们营长等高级军官眼见不着的地方,总有些个新入营的斗士想找他的麻烦,而那些同僚们也都一如既往的不予援手。
幸好,那位迪诺;罗彻斯特新兵常会不负他期待地出现在他面前,替他解决一切麻烦。他的身体比起别人并不算强壮高大,拳头却是极硬,一拳下去,那些来挑衅的士兵几乎就都站不起来了。
为了表示感谢,上官清容也请这位新兵吃过许多次饭,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迅速升温,迪诺对上官清容的称呼也人休伯莱前辈很快进化成了崔斯特。他那对明亮的绿色眼睛每次见到上官清容时都如同燃烧起来一样热情,甚至能无视上官清容身边神色冷峻如冰雪的米洛奇,直奔到上官清容身边,拉着他说这说那。
这么挤过几次之后,米洛奇干脆退出了这种争斗,凡见他出现的场合,自己转身就离开,也不管他与上官清容之间的感情发展得有多么迅速。恰好那两人都住在斗士营中的新兵宿舍排,相去并不远,白天训练时虽只偶尔相见,但训练结束之后,从吃饭到睡觉,几乎都能泡在一起。
到后来,迪诺对上官清容的关切也落到了生活当中的方方面面。凡有人想对上官清容动手动脚,他就主动出击,打得那些人起不来身;每日上官清容屋里的打扫工作他也是一手包办;就连吃饭时也不改关心,主动劝上官清容多吃些肉食,甚至亲手将肉切成小块,送到他的盘子里。
这温馨动人的情景,令见者都不免嫉妒,恨不得自己也能得到新兵这样的崇拜服待。而上官清容自然也是对迪诺处处加以照顾,哪怕他只是在训练时擦破了点皮,也要用圣光术反复治疗,直至痊愈为止。
到了九月份的丰收节,虽然士兵们并不放假,但私下的气氛也是极热闹,晚餐时餐厅特地送上了葡萄酒和麦酒,上自团长、下到普通士兵都能有幸喝上一杯。上官清容对酒倒不是特别感兴趣,便将自己那杯也让给了迪诺,两人边吃边聊,直到天色渐黑,餐厅中已将无人才放下杯子,双双往宿舍走去。
自餐厅到营房之间,隔着一小片白桦树林,林中落叶积得约有两、三公分厚,脚踏上去沙沙作响,搔得人心痒难耐。走到中途,迪诺忽然停下脚步,略羞涩地开口:“崔斯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丰收节……怎么,难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上官清容也停下脚步,微笑着看向那身形如白桦一般挺秀的青年。“早若知道是你的生日,我就买些礼物给你了。”
“不是的。”迪诺摇了摇头,走近两步,脸上浮起一片温柔缱绻之色:“今天是我正式向你表达我的爱慕之情的日子。”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上官清容,轻轻吻上了他的脸颊:“我爱你,崔斯特,你能接受我吗?”
上官清容直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美青年,略有些青涩的脸庞却已流露出神秘的吸引力,湖水般的眼睛更仿佛能将人吸入其中一般。他一动不动,任迪诺拉着自己,只是左手微微按上他的肩胛,头也低了下去,目光直落到对方起伏得极为激烈的胸膛上。
“小子,这话我还没说过,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了?”周围并未听到脚步声,可一个醇厚清朗,略带戏谑之意的声音已从迪诺身后响起。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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