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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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下-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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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锦低头,看了一眼儿子,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瑞儿,去给你四叔磕个头。”

皇长孙满周岁,刚刚得了大名——萧祁瑞。

萧祁瑞懵懵懂懂,被奶娘拉着跪在灵前,给萧承铮磕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头,指着那黑漆漆的棺木,“四叔,睡觉觉?”

萧承锦牵起儿子胖乎乎的小手,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有继承权的二皇子现身,惊才绝艳不减当年,朝中一时炸开了锅。

淳德帝自然听闻了此事,得知静王已经可以出府走动,便招了他进宫,见其进退有度,风姿卓然,帝心甚慰。

不过,这种说法只是朝臣们听到的传言,至于有没有“帝心甚慰”,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立储的深水,是越搅越浑了。

陈世昌在右相府里急得团团转,原本按照他的计划,立三皇子为太子,是迟早的事,近来皇上对三皇子有所不满,他便让手下的人暂缓了动作,谁料想半路杀出个二皇子来。

“二皇子乃是皇后养大的,贤名在外,如今身体好转……”兵部尚书孙贤垂首立在一边,看了右相一眼,慢慢悠悠地出言道,

“哼,不过是个病秧子。”陈世昌气得直吹胡子。

“恩师,我们若是坐以待毙,恐怕会被二皇子截胡。”孙贤语调平静地说着,三言两语撩拨得陈世昌更加急躁。

“让他们上书,”右相坐在椅子上咽了口茶,深吸一口气,“赵端那老匹夫会有这招,我也会。”

闽州的官员都是些地方官提拔上来的,有大才干的不多,幸而靖南候留下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懂东瀛话的。

那日在海滩上捉住的几个倭寇已经招供,他们乃是那些倭寇雇的东瀛刺客,的确是来探路的。今年倭寇迟迟不来,就是因为得到消息,说闽州换了统治者,不知道情况如何,就派人先行探路。

“倭寇的消息倒是灵通,他们远在万里之外的岛国,如何得知这些的?”楼璟看着海域图,冷笑道。

“倭寇与闽州富商勾结,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萧承钧叹了口气,来之前靖南候便与他说过,闽州的倭寇并非简单的外敌,他们分为两种,一种是来烧杀抢掠的,一种则是来做生意的。

富商与倭寇勾结?楼璟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一直以为倭寇与鞑子差不多,都是来抢东西的,只是不骑马改坐船,而且比鞑子矮一些,遇见了只管打就是了,怎的还有来做生意的?

“睿宗七年就开始禁海,沿海一带一直不许别国人登岸,”萧承钧摸了摸又趁他话说躺到他腿上的家伙,“淳德三年,父皇下令完全封海,商人不得出海做买卖,连捕鱼的渔民,都不许出海太远。”

楼璟仰头看他,“你不赞同?”

萧承钧愣了愣,低头看向楼璟,“我是觉得,堵不如疏。”

“王爷,京中来了信件。”陆兆在门外禀报。

“拿进来吧。”这几日,萧承钧已经习惯了在人前毫不避讳的日子,如今丝毫没有催促楼璟坐起身的意思,而一向厚脸皮的楼璟,自然乐得窝着不动。

陆兆低着头,将信呈上来,“王爷,程将军说,海边的防布已经准备妥当,问王爷是否要去看看?”

“本王明日前去,你且去准备侍卫随从。”萧承钧拿过信封,利落地拆开。

信有两封,一封是萧承锦的,一封是左相的。

左相的信中详细地说明了近些时日朝中的境况,他们已经搜集到了大半清河一事的罪证,可以把矛头指向三皇子,定能让他难以翻身。

而萧承锦的信,则细细问了闽州的境况,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最后一句,“瑞儿得名萧祁瑞,父后将其接入凤仪宫暂住。”

萧承钧将两封信合在一起,微微蹙眉,事情是按照他的预想走的,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赵端似乎,急切了不少。”

楼璟伸手把赵端的信拿过来看了看,哈哈一笑,“我知道怎么回事。”说着,掏出一封赵熹的信件递给他。

萧承钧看完,不由失笑,“原来如此。”陈贵妃逼着左相嫁侄儿,赵端这老狐狸也被逼出几分脾性,急着要咬死陈家。

提笔,在给张端的回信上添上一句,“时机未到,卿当以佞幸之法,徐徐图之。”

所谓佞幸之法,就是说好听的话,哄着皇上走你算计好的路。这一招对于明君自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但对于淳德帝这样的人,可谓屡试不爽。

赵端把闽州的信件在烛火上烧成灰烬,拍了拍手,整顿衣冠,去了御书房。

“礼部上奏,言说四皇子的长子尚在襁褓之中,起灵之时无人摔盆,不知可否让皇长孙代行此礼。”赵端拿着礼部的折子给淳德帝看。

淳德帝沉吟片刻道,“皇长孙也不过刚满周岁,且长孙身份贵重,不当替叔父摔盆,让奶娘抱着二皇孙便是。”

“是,”赵端应了一声,接着说道,“皇上今日,似乎颇为憔悴,可是立储之事扰了圣上的清净?”

“哼,”淳德帝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盼着朕早死呢。”

右相一派的官员这两日不停地上书,劝解皇上早日立储,又话里话外地暗示二皇子身体不好,不堪大任,希望皇上不要冲动。

赵端看了一眼被淳德帝扔在地上的一堆奏折,踌躇片刻,“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淳德帝还是很信任左相的,在他看来,赵端虽圆滑,但一直只忠于他一人,且赵家没有宫妃,于立储之事上,想来是比较公允的。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立不立储根本无关紧要,若定要立,臣以为,不当立皇太子,当立皇太孙!”赵端看着淳德帝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

“皇太孙?”淳德帝一愣,他还真没想过,立皇太孙之事,要立三皇子太费事,立二皇子又怕他活不长,而复立他自小就不喜欢的闽王,更是不愿,这样算来,立皇太孙倒是合情合理。

“古人便有说辞,若皇上年富力强,立皇太子反倒朝堂动荡,”赵端说着跪了下来,“臣失言,望皇上恕罪。”

这些话若不是说的语气好听,那就是大逆不道,挑拨皇家关系的,赵端说的时候也很是忐忑。

淳德帝沉默了半晌,脸上忽而露出了几分笑意,“爱卿说得有理啊!”这般说着,起身拍了拍左相的肩膀,兴奋地在御书房中来回走了几步。

当年他父皇睿宗皇帝,就是因为长寿,太子死了他还活着,便起了立皇太孙的念想。立皇太孙,便意味着帝王长寿,这于如今有了仙丹延寿的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萧承锦得到赵端的消息,微微地勾唇,对王妃道:“我去凤仪宫小住几日,你且安心在府中。”

“王爷一个人去如何使得,妾身跟着同去吧。”张氏有些不放心。

“凤仪宫中没有女子,你不能在那里过夜的。”萧承锦摆了摆手,换上月白色的亲王服,坐上轿子,往宫中去了。

与此同时,榕城中迎来了一位贵客。

沿海的兵力布置妥当,但萧承钧如今却苦于没有良将。

靖南候的兵力都留下了,但那些能征善战的大将,也都在靖南候归京的时候,调任的调任,归田的归田了,只有一个程将军还算得用。

楼璟倒是可以帮他,但江州的事还未结束,眼看着又得回去剿匪,顺道跟江州刺史扯皮,“江州的事不着急,我帮你打完小矮子再走。”

“不行,江州的兵权很重要,不能耽搁。”萧承钧摇了摇头,闽州的事他早有准备,不需要耽搁楼璟的正事。

“启禀王爷,门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楼家二舅。”陆兆去忙榕城的防务了,门外的侍卫并不知晓楼家二舅是何人,只能据实禀报道。

“二舅?”萧承钧一愣,转头看向笑得得意的楼璟,“是你干的?”

“我可什么也没做,”楼璟摊手,复又笑嘻嘻的贴上去,搂着萧承钧的腰道,“殿下这声‘二舅’叫得可真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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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人们的地雷~╭(╯3╰)╮


、第七十八章 倭寇

萧承钧没搭理他;径自走出屋去;接见征南将军。

徐彻穿着一身劲装,牵着马匹站在院子中间的荔枝树下;看着树上果实累累;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一向可好?”萧承钧朗声问道。

徐彻转身,不似京城初见时的那般冷硬,露出了一个爽朗明亮的笑容;“见过闽王殿下。”

两人互相见礼,并没有过于客气的隆重;尊敬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亲热。

徐彻仔细看了看如今的闽王;觉得现在看起来比在京中要开朗许多;仿佛是困于囚笼的雄鹰,终于得到了一片天空,展翅翱翔,不由得暗自点头。自家那不成器的外甥非要嫁给人家,自家大哥就发话了,让他好好相看相看,莫让外甥吃了亏。

“舅舅——”原本高雅的气氛,就被这扯着嗓子叫唤的一声给破坏了,徐彻干咳一声,蹙眉看向从屋中扑出来的黑影,抬手接住,按在臂弯里使劲揉了揉。

楼璟梳得整齐的脑袋再次被二舅揉成了一个鸡窝,连忙挣扎着躲到在家夫君身边,扒了扒头发。

“外面热,我们进去说吧。”萧承钧微微地笑,抬手引徐彻进屋去。

“这马可给我小心看好了。”面对着前来牵马的下人,徐彻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宝贝马。

楼璟瞥了一眼那黑黢黢,“舅舅,你怎么把二傻给带来了?”甚至看起来有些傻头傻脑的大马,朝不远处的云五抬了抬下巴。

云五事实上前,牵起了“二傻”。

“什么二傻,是黑煞。”徐彻瞪了乱说话的外甥一眼,听云五说把这马跟楼璟的汗血宝马放在一起喂养,才放下心来,跟着闽王进屋去。

“天一热,那些蛮子就老实了,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徐彻饮了一口沁凉的酸梅汤,少少纾解了一路跑来的暑气。

徐彻的眼睛与楼璟相似,都是一双神采奕奕的寒星目,只是多年在战场上历练,让男人的眼中多了几分肃杀。

夫夫两人对望了一眼,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的好事,要知道征南将军打了快二十年的仗,镇住闽州的场子不在话下。

“这般说来,还真有事想劳烦将军,只是……”萧承钧微微蹙眉,征南将军是镇守岭南的,一直以来都是打南蛮,如今来闽州,恐给徐家招来灾祸。

“二舅来得正好,那些个倭寇小矮子已经开始进犯东南,我又得回江州去,闽州无大将,有了征南将军,不怕打不过他们了。”楼璟安抚地偷偷摸了摸闽王的后腰,笑嘻嘻道。

听闻有仗要打,徐彻立时来了精神,“好啊,我正巧闲得发慌,本来想着来帮你们酿酒的,没料想还能打仗。”

萧承钧有些错愕,竟然有人喜欢打仗?

却说萧承锦住进了凤仪宫,淳德帝也没有阻拦,一时间朝堂上下纷纷猜测,这二皇子其实才是皇上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早些年深藏不露,实则是为了保护他。

陈贵妃气得掐断了几根指甲,劳心劳力这么久,竟是要给他人作嫁衣裳,“怎么把这病秧子给忘了呢?不是说他活不过冬天吗?”

例行来给贵妃诊平安脉的太医,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颤颤巍巍道:“娘娘息怒,这太医院的太医都轮番给静王诊治过,明明是脉象衰竭,命不久矣的征兆,老臣也不知如何突然又精神了起来。”

其实关于这事,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探讨过,其实郁结于心也会导致脉象衰竭,兴许是二皇子突然之间想开了,这身体也就好了?解释不通,而且皇后把他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这些时日不准他们再去给静王诊脉、开药方,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得而知。

凤仪宫中,纪酌依旧早早地起来练剑,一练就是一个上午。

萧承锦坐在凉亭里,摆了个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睡醒了的皇长孙蹬蹬地跑过来,扒着石桌好奇不已。

“爹爹!”萧祁瑞抓起一颗棋子晃了晃,胖胖的小手攥成一个小馒头,就要往嘴里塞。

奶娘赶紧拦着,把棋子放回原处。

萧承锦也不恼,看了一眼那小胖球,继续下棋。

纪酌收起剑势,把剑扔给太监,一把抱起了萧祁瑞,“瑞儿醒了,饿不饿?”

“爷爷!”萧祁瑞咯咯笑着,用短短的胳膊搂住了纪皇后的脖子。

“哈哈哈……”纪酌拍了拍他的小屁屁,抱着小家伙坐下来,看着气色不错的萧承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如今你身子好了,不如跟着我练剑,强身健体。”

萧承锦拈着棋子的手僵了一下,复又笑着道:“儿子都这般年岁了,如何学得?”

“又不是练内家功夫,几岁都不晚,”纪酌低头看了看乖乖坐在怀里玩棋子的萧祁瑞,“瑞儿说是不是?”

“咯咯咯……”萧祁瑞仰着脸笑,也不知听懂了没。

“傻小子,就知道笑。”伸手戳了戳那软软的小脸,纪酌又看向萧承锦,威严的鹰目盯着企图糊弄过去的静王殿下。

“呃,这术业有专攻,儿子的精华都用来长智慧了,于剑术上,注定没有什么造诣。”萧承锦干笑着道,自小他就怕练剑,借着身体弱,偷奸耍滑地躲懒,哥哥心疼他,也会帮他劝着父后,以至于到现在他也就学了几个基本姿势,提起练剑就头疼。

“罩衣?”萧祁瑞歪了歪脑袋,不明白爹爹说的“造诣”是什么,就跟着念,“罩衣,罩衣!”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高兴了,拍着手又开始笑。

纪酌拿这对胡搅蛮缠的父子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让宫人拿一壶荔枝酒来。

这酒是南边进贡来的,楼璟送的那一坛早就喝完了。纪皇后端着白玉杯,轻啜了一口,觉得这贡品并不如原先的那一坛好喝,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承锦啊,下次给闽州写信,记得让承钧送些荔枝酒来。”

另一边,闽王府中的楼璟,正被舅舅指使着干苦力。

“舅舅,你在平江侯府酿了多少了,怎的来这里还酿啊。”楼璟看着面前一大堆的荔枝欲哭无泪,他还要去陪着自家夫君纳凉鞋午觉的,根本不想跟舅舅酿酒啊!

“家里那群酒鬼,我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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