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颜男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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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颜男饮-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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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电线木头一出现,所有阴霾阴寒瞬间消失不见,他也被带回了现实空间。周身气息清澈无比,仿佛先前的浑浊全然是他的一场幻觉。
怎麽回事?难道是顾昔君驱走了女鬼?还是自己多心了?




第二十八章:背後

“远漓,你走路不方便,我扶你回寝室。”
如果有人的威仪是与生俱来的“凝华”,那眼前化冰开颜的阳,是否正名为自然界中的“升华”?
对於少年来说,昔君便如同“升华”。
安心……是的,安心,但他仍未察觉,他的心,也在“升华”。
融去千年冰封,未成水珠,一瞬,嫋嫋青烟,露出嫩叶花蕊,防护在卸壳。
“你怎麽在这?”远漓脸色一沈,不自觉地修复敞开大洞的冰盔,却是薄的一捅就破。
他听过鲜有特例的人,天生具有避鬼驱邪的体质,也许,这根电线木头正是如此。
“我送你回去。”有些答非所问,昔君说得强硬。审视著已然“干净”的四周,心下未除丝毫防备,不让“污浊”近身面前的少年。
得尽快了结了“囚魂祭”,那个凶手似乎盯上了远漓。
两人各揣著心事,就这样相对无言,返回了宿舍
离开前,少年又瞥了瞥教员室里的男生。
再不行动,明天……又该多具尸体了。
……
夜寂,无月,涅盘沌浊,郁悒的不似秋朗晚间。
远漓观察著昔君,确认对方熟睡後,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屋。
先前洗澡时,他用绷带使劲裹住扭伤的左脚,麻木掩去了刺痛,虽然腿上硬梆梆的走路不太自如,但动作要快上许多。
刚走没几步,便见老婆婆在长廊的拐角处向他招手。
老人家的魂魄比之前更淡了些,单薄如白缕,极不稳定。
她似乎非常忌讳靠近他们的寝室。
向著召唤,远漓紧跟其後。迈出宿舍楼,盯著飘忽的晃晃微光。
风凉丝寒,溜进他棉质的睡衣,汗毛敏锐地竖起,不由浑身瑟缩。
穿过花园,婆婆竟把他带到了音乐楼前。
木质漆白的三层西式矮房,让少年又想起了那首钢琴乐,本是紧绷寒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些许,步子也迈得顺畅了。
推开虚掩的大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拿出备好的一张符咒,两指微夹,“呼”一轻吹,燃纸成焰,火球飘於身侧,照显周围景象。
不知什麽时候婆婆没了踪影,远漓有些困惑,摸不著北。忽听上方有话音传来,毫不犹豫地便闻声跟去。
楼道间,寒气逼人,少年的喉间发哽。
除那次血夜,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般阴冷刺骨。
远漓对“囚魂祭”也只是徒有耳闻,现今站於这十恶不赦的中心,浑觉由心而外的不适。
右脚踩上三层最後一节阶梯,空间突然扭曲,腥味浓烈,周身的景物腐败溃烂,似枯萎残柳。
一只青灰散发著恶臭的骨柴手臂,忽地从右边伸来。
远漓单手稍稍一挥,火球“嗖”的窜了过去。
“嗄嗄──!”
怪异的尖叫一划而过,厉鬼痛苦得退避三舍,随著火球淡隐了身形。
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四周难闻的气味快让少年作呕。景象没有恢复如初,看来不找到施术者,他是休想回去了。
继续往前,这里,恶意的鬼魂随处四溢。
不再用符咒燃火照明,现在多留一张,就等於多一次反击的机会。
走了约莫半分锺,远漓发现,这条长廊不同於原先的音乐楼,岔路都有众多差异。
踏著“咯吱咯吱”摇摇倾晃的木地板,忽见前方三米处,走过两摸身影,从左墙出现一名男子的魂,他拖著残缺不全的小鬼,走进对面的右墙,随即消失。
凶煞横行……这……到底是什麽地方?
稳了稳脚跟,才跨一步,方才的男鬼突地探出头颅,阴邪的眼眸瞪著少年,裂嘴嗤笑。
“找到了!”
空灵幽冥,刹那间,远漓已是被群鬼围困……




第二十九章:真颜

微微蹙眉,远漓心生无奈。蹲下身子,纸符粘於地面。纵身向一厉鬼扑去,咒印贴上它的额。
“呀啊啊──!”
煞气一抖,烟散飘渺,少年顺利突围。
群鬼欲想穷追,却个个无法动弹,不知原由,如小丑般漫无目的的挣扎。
冷眼望著坨坨狰狞黑污,换做普通人,事必被吓得魂飞丧胆了。
地上的符咒荧光大盛,迅闪,化锁链环住众鬼,来了个打包同捆绑。
缓缓舒了口气。虽然以他现在的这点术法,无力把这麽多魂魄送去鬼界,但止住它们的脚步还并非难事。
“嘿嘿嘿嘿……”
身後,突如其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下一刻,如同指甲厮磨金属的尖利声响,钻入远漓的耳膜。
“嗯……”难受得捂住双耳,可声音越发肆虐,吵得少年目眩头晕。
忽而脚下一空,腐朽的地板毫无征兆的断裂,远璃顿感失重,身子向下陨落……
“啪”,右腕被人紧紧拽住,迫使他垂钓於半空。
猛地抬头,映入眼眸的,是剑眉紧锁,跋扈张扬的顾昔君。
远漓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惊愕。这家夥是怎麽进来的?
正当他困惑不解之时,昔君背後亮出一把寒光凌凌的斧子,那厉鬼面露凶光,眼看就向著电线杆的头颅挥去。
“小心!”大惊,焦急,少年恨不得就此让自己坠落,不愿成为对方的绊脚石。
昔君向後瞥了一眼,霎那间,用空出的左手,掐住了男鬼的咽喉。
“哢嗄嗄嗄嗄──!”
仿佛爆破一般,“轰”的巨响,厉鬼四散成烟雾颗粒,消逝不见。
不费吹灰之力拉上远漓。少年有些无力地趴进他的怀中,难以置信得盯著昔君。
避开询视的目光,黑色的眼眸呈妖异的细,魅惑的金。
风,狂舞,吹撩他敞开的衬衣,显露坚实的胸膛。景象忽明忽暗,破败的房屋似乎就要塌方。
“都给我滚!”大喝一声,如雷贯耳,厉鬼们宛似遇到了灭顶之灾,惊叫著转瞬即逝。
水光粼粼,四周的景物顷刻恢复了原貌。
“你……你到底是谁?”远漓愕然地望著他不同人类的眸子,盛气凌人的气焰压得少年呼吸不顺。
“先把‘囚魂祭’解了,事後我定会向你解释。”牵著魂不守舍的远漓,昔君直冲前方虚掩的房门,微弱的灯光洒在走廊上。
进入空旷无一物的房间,汹涌鬼煞之气肆意充斥。四个天目刻著“诛”字的鬼魂,颓然呆滞,跪在四个角落。
地上画著大幅的怪异圆阵,立於中间的身影紧握双拳,恶狠狠地瞪视两人。
远漓一愣,他千推万测,怎会想到真正的复仇者,施术者──竟是欧阳!!
为什麽会是他?!
“夙远漓,你命真够硬的!你吃饱了撑了来管这些事?”拳头被欧阳捏地青筋暴起,牙齿“咯咯”作响。
“我是无心参合,只是有人整天缠著我,搅得不得安宁。说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纠缠。”眼神一冷,少年不愿忍气吞声,但左手传来的暖意,让出口的话语不再那般尖锐。
仍然与昔君牵著手,可远漓尚未意识到这有什麽不妥。
“哼!被纠缠?那跟我有什麽关系?”
“的确……我原以为事情的起因,是两年前的那场车祸……”
话到一半,欧阳的脸色突变,如同愤怒被浇了一盆冷水。
“车……车祸……你说被纠缠……是被谁纠缠?”
“……那位去世的婆婆。”
欧阳浑身轻晃,五官伤心到扭曲……




第三十章:千寻

各人所想各异,许多世间真相,要不是当事人亲口吐露,旁人又怎会看出其中的蹊跷?
当欧阳道出了原尾,似乎……唯有昔君泰然依旧,没有丝毫惊讶。
远漓一直不解,两年前,老婆婆为什麽独自在午夜疾步。
其实,这又何尝是个难题?
欧阳的父母在他刚入中学时便过世了,他靠著两位长辈的微薄遗产度日,但无收入的男孩,只能干瞪著存折上的数字逐日递减。
他很优秀,却也是一种无奈,因为唯有成绩名列前茅,才能获得奖学金,为此得拼尽全力。
而他的处境和优异,引来了班中那四个有钱子女的窥靓。
用满分作业来换取钱财,成了欧阳的生计。但人是贪得无厌的,四人的要求开始变本加厉。逃课要他掩,去未成年禁止入内的场所时,也硬拖著他。
欧阳厌恶他们身上的乌烟瘴气,而自己也寄生在四人越给越多的金钱上,不得自拔。
原以为生活从此糜烂,却在这时得知,他尚有亲人活於世上。
初次见到婆婆,他的心情很复杂,欣喜,又埋怨为什麽过了这麽久才找到他?所以,欧阳没有即刻答应把户籍转入从未谋面的“奶奶”名下。
那天夜里,他终於同意了。
一同以往,然,又不同以往。虽然跟著四人疯狂,可心在汉。明日,他便重生,有家,有亲人。
然而,欧阳怎会料到,就因为他的一通电话,老人竟不顾夜深,兴致勃勃的赶去他的小屋。
无巧不成书,他只愿那天能够阴差阳错,却被上天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在进少年劳教所改造的一年,我从未觉得这是不幸。因为是自己见死不救,因为是自己畏惧他们四人家中的权势,因为是自己一时的自私,我该受到惩罚。”
是的,他活该,他比那几人更可耻。也因如此,当得知四人的父母,把罪名都推在欧阳的头上时,他没有任何反驳。
“我不是在为他们劳教,而是……”咬著下唇,男生低垂著头,刘海遮盖了他的双眼。
“为自己赎罪?求个心安理得?”远漓冷冷开口,话音鄙夷。一年,怎能抵过他一念犯下的错?
“不……不是!我只是……想受到惩罚。可是……可是他们!靠著父母躲过了本该应有的报应,这我也忍了!但你知道吗?当我被释放後,这些人对我说了什麽?”欧阳全身都似在冒火,指向右边的鬼魂,面露憎恶。
“替我们蹲了一年劳教,为难你了。要不是当初慌了阵脚,没把那老婆子给处理了,警察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又哪来後面这些破事!”
闻言,远漓和昔君都不禁蹙眉。到底是什麽,让这些人变得如此麻木不仁?
“一年来,他们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悔恨!你让我怎能咽下这口气?我恨自己,但也不能饶过他们,绝不!我要让他们的灵魂世世受著折磨!” 
“你知道‘囚魂祭’的弊端吗?”一失足成千古恨,远漓有些可怜他,相对的,欧阳也是可恨的。
“我知道。夙远漓,奶奶是不是让你来抓我去警局的?我不会去的,我不想再替这种人坐牢!我不怕掉入鬼门受尽非人煎熬,我只求拖著他们四个一起坠向炼狱!”
四只木偶突然睁眼,阴狠的向两人扑来。
昔君把远漓护在身後,单手一挥,如岚飓风吹得屋子颤抖,厉鬼们纷纷撞上墙壁,痛苦嚎叫。
“噗吱”,地板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毁了圆阵,鬼煞怨气顿时变稀变薄。
“你……你……”欧阳吓得连连倒退,却不知身後的鬼门已然出现,缓缓向他敞开。
这便是‘囚魂祭’的弊端,一旦解除,施术者唯有死路一条。
四只厉鬼慌忙逃窜,就是逃不过被拖进地府的命运。
“不……不……救他……救他……”许是“浑浊”淡漠,婆婆纯净的魂魄现了身,“求你……用我的……交换……他的……灵……”
“你又是何苦?用你的魂去交换他污秽的魄,根本不值!”远漓盯著焦急万分的婆婆,似乎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老人不做解释,冲向鬼门前,抱住自己的孙子,奋力往外推。
昔君轻叹,爱莫能助。使用“囚魂祭”,就等同把灵魂出卖给了鬼王,不是他能干涉的。
身旁的少年忽然微微一震,毫无预兆的跑了过去。
“远漓?!”
他并不是想帮欧阳,只是婆婆让少年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扯住男生,咬开麽指,用血红在对方的臂腕处画上“追”字。
“悲哀的灵魂,汝的下世由吾来定夺!”
空气逆流,鬼门扭动著门扉,逼不得已的关上……




第三十一章:情敌

在鬼门即将封闭的刹那,似乎,阴阳两界的屏障有片刻消失。
欧阳看见了,看见了面慈心善的婆婆。
老人动了动唇瓣,无声,唯有他能读懂……
没有人报警,却闻由远至近的鸣笛。远漓拯救了他的灵魂,但并未饶恕这一世的孽。等待判刑,对欧阳来说,再适合不过。
清晨的一缕光辉,画出一道白鱼肚。如澈水冲刷而过,浓妆浑浊不堪的天空,化为湖里的黑墨,成了淡雅娴静的秀丽美人。
当欧阳带上手铐,少年问他:“你是怎麽知道“囚魂祭”的?”
男生思索了良久,道:“在我正想著要怎样复仇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的。不过……就是想不起那人长什麽样……”
望著渐行渐远的警车,远漓心中暗叹。罢了,他不想再被带进某个争端中。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稍稍仰起,回视著目光不离自己的昔君。
轻轻一点,电线杆的脸上撩过一丝犹豫:“……还记不记得,有一次雪天,你救了一只雪貂吗……秦箐宛?”
心下“咯!”一声,少年愣在当下,双目圆瞪。
不因其它的话语而愕然,只因“秦箐宛”这三个字。
……
蹲坐在床铺上,背部紧贴著墙壁,两眼紧紧盯著对面的昔君,警惕得像只小兔。
“所以……你是妖了?”
远漓拼命搜寻自己的记忆,模模糊糊,印象中,似乎曾有那麽一段小插曲。说实在的,这也只是个“大概”。
首肯,昔君倚靠在床头,试图观察出少年此刻的想法,但对方只是瞪著他,别无动静。
移开视线,远漓顿感眼睛发酸。不眨眼,似乎相当损耗“眼力”。
“这样啊……”一句轻描淡写,冷漠地几乎不在意的回答,如此结束了话题。
电线杆是妖,那先前的反常已然顺理成章。
解了惑,少年欲倒下小睡半小时,怎料一阵清风撩过,瞬间被围困。
昔君两掌撑壁,金色妖邪的眼眸,牢牢锁住远漓的目光,迫使他挪不开:“就只有这些?你没有别的想说吗?”
低沈的话音,仿佛带著磁石,引著少年陶醉其中。愣愣地对望,在他眼里,面前的眸子宛似琉璃般透彻,不禁看呆。
伸手摘下远漓的眼镜,没有受到拒绝。轻柔地用指腹碰触他细滑的脸庞,流连不去,一改方位,指尖微微按压软绵的樱唇。脸,缓缓凑近……
“咚咚咚!咚咚咚咚!”眼看就要四唇相贴,房门却在此时被敲响,听来非常急不可耐。
剑眉一皱,额头青筋暴起,忽地离开床铺,怒火冲天的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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