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与大娘做出的选择都是放弃我娘来成全你们的私心,那我又何必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在我心里,母亲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重要。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任何危及母亲的动作。至于这夜家堡,原来我还将它当做了我的家来维护,现在看来,这个家并不需要我,甚至我的母亲也是可有可无的。”
“那么今日,我夜朗再次声明,从此以后,我与夜家堡再无任何的瓜葛。你们的事,想怎么去闹随你们,想谁当家主,也看你们自己的调节。我只要我的母亲安全!”
夜朗的话,掷地有声,却也让夜耿更觉得面子的丢失,他的话音刚落,他就扬声说道:“朗儿,你当真是有出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还可以说得这么的冠冕堂皇。不过,你真以为我夜家堡就无人了吗?”
真是岂有此理?现在的这些儿子,一个个都要反了上天去了,无视他的身份,更加无视他的立场,还敢振振有词地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倒真是欺负他多年不管事,手里无人可用了吗?
“大逆不道?”夜朗哈哈一阵笑,忽然之间沉了脸色:“如果我说我要帮助四哥,爹是不是就该说我倒行逆施了吗?”
“你……”
今晚夜朗的出现,对夜耿来说,多少是惊喜的。一个儿子背叛了自己,但是另外一个原本无望的儿子却以救星的样子出现,他甚至在心中感激老天。但是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以拯救姿态出现的儿子,压根就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然后在关键的地方,给自己捅上一刀,让他彻底地陷于绝望的境地。
指责着夜朗的夜耿,压根就没有对自身进行反省,他心里、脑海里,所能想到的,全部都是夜朗的错,却忽略了他之所以可以底气十足地说出指责夜朗的话,前提还是夜朗用自己的力量给他解了围。
否则,此时夜贤早就将他拿下,哪里还有后面这么多事情的出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谁在利用谁(二)
这样的状况却是夜贤乐于见到的,他为难汪明华的那番话,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挑拨夜耿与夜朗的关系,让夜朗站到自己这边。
而夜朗刚刚说出的话,却让他大喜过头,这个人为了跟爹赌气,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再激他一激,说不定他就真的会帮着自己实现心中大业。
而夜朗自己的心思,在场的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料想出来。
他是故意将话说得那么严重,也是故意把话题带到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上来的。
说到底,夜朗这个身份,他是无法摆脱的了,但是与夜家堡关系的话,他是能撇多干净就撇多干净,最后能来个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而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拿来利用,还是夜朗吗?
“朗儿,休得说出混账的话!”汪明华对夜朗的说辞也听不下去了,虽然是她有错在先,但夜朗的话说得一未免太过于严重了。“老爷可是你的爹爹。”
生气时一回事,赌气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在这个时候,他们两边闹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大娘,那边站着的也不是外人啊!”夜朗在心中冷笑数声:这个女人爱夜耿,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了。“另外,大娘是觉得,我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位置而放弃我娘的性命吗?”
汪明华愣了一下,自知理亏,但口中却丝毫不认输:“夜家堡百年基业,怎么能说是莫须有?更何况贤儿也未曾说出危害薛妹妹的话来。”
“大娘,你可不要把我想得太善良!”在汪明华话音落下的时候,夜贤就高声表明自己的立场。他的手本就是染满了鲜血,如今多一个也不算多。
再则,计划失败的话,他再无东山再起之日,与其一辈子就做个享乐的公子哥,受着他人的白眼,他还不如就此了断自己的生命。多一个人陪着他上路,也是划算的。
这也是今日他不顾后果得罪夜耿汪明华的原因。
因为,过了今日,他要么就将这些人踩在了脚下,用不着看他们的脸色,要么他就长埋于地下,看不着他们的脸色。
索性发泄个痛快!
夜朗也真正地怒了:“夜家堡百年基业,好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惜,我不稀罕,我……”
“朗儿——”熟悉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天边的呼唤,在场的人,除了那群黑衣人,其他的人莫不神色动容,尤其是夜贤夜耿等人,皆是神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望向那发出声音的来源地。
夜朗的话被打断,却没有半点的不悦,他顺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轻轻叫道:“娘!”
说话之人,正是薛红尘。
此时,她忧心忡忡地看了夜朗一眼,又望了夜贤一眼,道:“朗儿,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爹,你也是夜家堡的一份子。如今的事情,你不能置身事外,更不能拿娘来作为理由,知道吗?”
夜贤的目光由不敢置信到了绝望,他唯一的筹码都被拿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薛红尘的藏身之地,是如何被人发现的。
记得当时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亲自将薛红尘关在了那个地方,整个过程,他没有要其他的人参与。旁的人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也不可能如此快速地将她找回来。
与夜贤相反,夜耿的眼眸之中则投射出了狂喜的神情,现在连她都回来了,他就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还等什么,将这个不孝子给我拿下。”夜耿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指着夜贤,下了命令。
却没有一个人动!
“你们干什么?我才是夜家堡的主人,还不赶快给我动手拿下他!”夜耿气急败坏地盯着那些身上穿着夜家堡仆人衣衫的家丁,那里面偶尔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为何那些人竟然敢不动?
夜耿一番催促之后,场中家丁倒也有了些骚动,不过却还是没有一人去执行他的命令,而是将疑惑的眼光看向正站在薛红尘身后的雪霁,等着她的命令。
薛红尘的身后一共站了两人,一是雪霁,另外一个则是消失了很久不见的夜家堡管家福伯。
夜贤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了雪霁,那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这个女子不是刚刚一直都站在夜朗的身后吗?不过随即一想,她们是一模一样的四胞胎,有可能是其他的人。
想着的时候,眼光随意朝着夜朗瞥了一眼,夜贤这才吃惊地发现,夜朗的身后空空如也,那个一直矗立的身影早就消失多时了。
而这个时候,夜贤听到了夜耿发难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冲着他,而是另外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夜耿说:“福伯,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了吗?现在给我拿下夜贤这个不孝子!”
“福伯?”夜贤的心沉了又沉,身子微微左倾,避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家丁,终于看到了站在薛红尘身后的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的确是福伯!
可是,他不是被夜冥派去跟着夜雅芙,处理夜家堡生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惨然一笑,夜贤仿佛浑身的力道都被人抽尽了,连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该怪谁呢?只怪自己的不谨慎,竟然被夜冥给摆了一道。
很明显,福伯既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一定是出自夜冥的授意。
这个人原本是上一辈留给夜耿的得力助手,但在夜冥逐渐接任夜家堡生意之后,变成了夜冥的心腹之一,这个在夜家堡上下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福伯对夜冥比对夜耿更加的忠心。
可笑他还以为夜冥是被南宫修竹迷得神魂颠倒,失了理智与平常的冷静,原来人家早就布置好了局,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不会连画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这个时候,夜贤灵光一闪,忽然想了起来,画舫之上,死的好像都是自己派去监视夜冥等人动静的亲信。
原来,原来如此!
夜贤忽然就想明白了,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设好了局,等着夜朗跳出来,然后他再想办法将夜冥也拖下水,趁机打击这个最大的对手,以此名正言顺地坐上夜家堡家主这个位置。却不料,他的这个局却是别人为他设置的陷阱的一部分而已。
陷害夜朗,却反过来被夜朗抓住机会,趁机将他身上背负的黑锅彻底洗刷干净;阴谋夜冥,却被夜冥反算计,让自己最后握着的希望烟消云散。
福伯大概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吧,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薛红尘?
哈哈,也无所谓了。
他这一生能给这些看不惯的夜家人留下一些不堪的回忆,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只可惜……
“啊——”
一阵抽气声与一阵惊呼声,打断了夜贤的“惆怅”,循声望去,他也跟着倒吸了一口气,叫道:“娘,你要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悲剧
此时的万黎,满眼含泪,老实说,夜贤的这些计划,她都是知道的。
但是,她们母子两个在夜家堡过得都太辛苦了。
她没有阻碍夜贤,只是因为她恨汪明华,也恨没有出息,只知道躲在女人背后享清福的夜耿,只要一想到夜贤成功之后,她就可以踩在那两人的头上,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她就无法说出阻止的话。
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己的孩子,并不比夜冥差,但就是因为小了夜冥一些,就让夜冥抓住了机会,当上了夜家堡的家主,而他就活该被埋没,活该受人轻视……
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就这么继续下去,也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一直被夜冥压制这,她在这个计划里面也扮演着积极地角色,为自己孩子的成功奔走。
现在,即使她再笨,也知道,夜贤的计划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但是,她可以死,可以为今天的行为承担后果,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一丁点的伤害。所以,趁着众人的心神都落在薛红尘、雪霁与福伯身上的时候,她悄悄走到了夜耿的身边,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然后狠狠地对准了夜耿的脖子。
这个狠心的男人,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不顾及一点父子血缘关系,一再地说出要夜贤性命的话,那么她就先要了他的性命。
“万黎,你疯了?那是老爷啊!”被万黎的行为吓白了脸,汪明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说道。
泪水顺着万黎的脸颊流下,脸上却是狠厉的神情:“老爷,汪明华,你的眼中只有老爷吗?我真想知道,如果站在对面的是你的儿子,你还会不会如此一脸的模样,正义凛然地说出这样的话……啊,我错了,像你这样良心被狗吃了的女人,怎么可能有母爱这种东西存在?我真为轩儿与雅芙感到悲哀,居然有你这样的母亲。”
“你……”汪明华被万黎的话说得噎住了,最后只得一甩手袖,将脸扭向一边,“你少强词夺理,做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假设。”
“娘,放开他!”夜贤的眼睛一眯,正在大家都以为他还念在父子之情的时候,他续道:“我可不想用这样的人来交换,他还不配!”
“万,万妹妹,快放了老爷,一切,一切好商量。”懦弱的周淮秀被场上变来变去的情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此见万黎将匕首比在夜耿的脖子上,吓得脸上血色尽退,小心翼翼颤抖着声音劝道。
“好商量?我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这些人全部退开,让贤儿离开,并且发誓绝对不去追究他,我就放开老爷,任你们处置。”聪明如万黎,也知道夜贤不能再留在夜家堡里面了。
其他的人还没有表态,夜贤又是一声巨吼:“娘,忘记我之前说的话了吗?如果你敢用这个老东西来交换我的自由,我立马就死在你的面前。”
万黎被夜朗的话吓得手一颤,锋利的匕首立刻在夜耿的喉咙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吓得在旁的周淮秀与汪明华同时停止了呼吸,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这边弄出了声响,影响到了已经陷入疯狂狂态的万黎,对老爷不测。
万黎的泪水在听到夜贤的话之后,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成串地流下脸庞:她如何不记得那番话,那番在行动之前夜贤曾经表明的心迹。
他说行动成功,他们母子两个从此就再也不用受窝囊气,也无人再敢小瞧了他们,然而,一旦失败,就是性命相交的问题。然后他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续道如果行动失败,我们母子两就去阴间继续做母子吧。
“不,贤儿,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娘什么都可以忍受。娘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放弃你啊。”万黎哭泣着向夜贤哀求,她此生最大的两个愿望,一个是自己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脸色生活;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幸福。
如果上天觉得她太贪心了,要收回去一个愿望的话,她宁愿放弃自己,也绝对要夜贤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幸福的可能。
薛红尘看着这一幕,眼中也隐隐有了泪光,她是在场之中,最能体会万黎心情的人。
身为鬼算子的继承人,她拥有预测天地万事之能,但却没有改变的能力,所有的坏事,即使预测到了,却只有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有一两分的把握去改变命运的轨迹,成功率更是低得无从想象。
在夜朗满月的时候,她违背了师训,悄悄为自己的孩子占了一卜。
仿佛是上天为了惩罚她的不遵守诺言,那占卜出来的结果,差点让她绝望——自己那可怜的孩儿,竟然注定躲不过十八岁的劫难。
只是那卦象极为奇怪:说是死卦,却又一线生机,说是生卦,却是凶险异常,乃是她占卜卦象之中最为凶险的卦象,九死一生!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卦究竟是在说明什么?一般情况下,九死一生的卦象,是不可能出现生机的。
直到后来,帮着南宫傲雪给她的义弟南宫凌风占卜,她才霍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来自异空间的灵魂才是这个南宫凌风最好的归属——这就是但是卦象的显示。
而薛红尘还知道一点,夜家与南宫家的长辈有约在先,她虽算到了夜冥与南宫修竹有命定的缘分,但同时也算到了自己的孩子与南宫家小王爷的命中注定。
那个时候,她就隐隐有些明白了。
夜朗命定凶险,活不过十八;南宫凌风的恋人却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灵魂,然后两人要在一起。而且,夜朗的命星,在接近十八岁的时候,渐渐地暗淡,但自从夜耿宣布夜家与南宫王府的婚约改为夜朗与南宫凌风两人的婚事之时,夜朗对应的命星,忽然之间就光芒大盛。虽然那不过是持续了片刻的功夫,但却也足以让薛红尘想到了一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