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好疼……好疼!
周铭琛痛苦的呻吟着,胸口处灼烧般的疼痛把他从麻药的效力中折磨的清醒过来,绷带在他□着的胸口上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他只是微微一动,便能够感觉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从胸口深处流淌出来。
整个病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仪器滴答滴答的响着,冰冷而规律。周铭琛对着这空荡的病房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陪伴着……还真是足够凄凉啊。
不过这也算是他活该。周铭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以至于对方要把他杀死才算是痛快。他的脑子里面一闪而过容律的名字,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个名字从谋杀他的人的名单中划了出去,他没有忘记在他中弹的时候,容律看着自己倒下的时候的惊讶面孔。就算是容律恨他,大概也不会用如此的手段去对付他的。
那么,究竟是谁?
周铭琛忍着胸口处剧烈的疼痛,苦苦的思索着,却是一无所获。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容律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便看到周铭琛睁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由得惊讶道:“你醒了?喂!别动!伤口又绽开了!”周铭琛一看到容律走了过来,不由自主的直了一下身子,却被伤口处的剧烈疼痛搞得眼前一黑,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容律快步走到周铭琛的床前,把水杯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面,把周铭琛摁在病床上面,掀开被子一看,绷带上面显现着隐隐的血迹——伤口果然又绽开了。
容律叹了一口气,摁响了床头上面的呼叫铃,不大工夫一个护工就推着小车走了进来,一看到周铭琛把伤口弄得绽开了,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责骂,连带着把容律也批评了一通,动作却很轻柔的把周铭琛身上缠着的绷带剪断了,重新缝好抹上药,再次包扎起来,“千万不能乱动你知道吗?你的骨头都差点被子弹打折了,那么大的一个弹孔在身上还想乱动!是不是不想好了?”
周铭琛只能忍受着这名护工的大嗓门批评,额头上面因为伤口接触到刺激性的药物而渗出冷汗。护工骂虽然是骂了,但是还是以病人为第一位,看到周铭琛那么难受的样子,还是心软的给他打了一针止痛剂,“我可不能总给你打,什么药都不能乱用,药劲过了你就忍着吧。”然后他就推着小车蹬蹬蹬的出了病房。
“那个……你渴不渴?我给你倒了一杯水,喝吗?”容律小心翼翼的把病床摇了起来,有了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坡度,让周铭琛的身子能够靠起来。周铭琛点了点头,容律便端着水杯,让杯口正好靠着周铭琛的嘴唇,一张嘴就能让水流进去。
周铭琛喝了几口以后便示意自己不喝了,容律把水放回到床头柜上面以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对不起,吓到你了……你没受伤吧?”周铭琛干巴巴的道着歉,万一那个要杀他的人临时起意,容律大概也是躲不过这一劫的,所以他心里面还是有些歉意的。容律能够留在这里陪床,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以为容律会非常恨他,就算是没有恨到要杀了他,怎么也是不可能还留在医院里面等他醒过来。
“没有,我没有受伤。你没有生命危险就已经是万幸了,我不会怪你的。”容律也回以一个干巴巴的笑容,现在的周铭琛让他连一个推脱逃跑的理由都没有,若是他还像过去一样骄横跋扈他大概现在拔腿就会离开,可是这么礼貌这么……带着一脸落寞的周铭琛,让他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就留在医院里面照看起来。
真是……不太妙啊。容律看着窗户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在内心里面默默地叹着第一百零一口气。
下卷 真情
容律看着手机上面闪烁着的人名,有一种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手榴弹的感觉——容叶聿行的电话他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周铭琛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他握着手机长吁短叹的样子,而容律在犹豫了一阵子之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容叶聿行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让人觉得他只不过是在强装着冷静。“我在医院里面,刚才……没听到手机。”容律有些心虚的说道。他知道容叶聿行对他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他再被周铭琛伤害到,不过在他看来现在的周铭琛根本没有一丝杀伤力,反而倒是挺可怜的……不过自然,这句话是不能说给他爹地听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手机那边暂时出现了一阵子的嘈杂,容律听到了他爸爸的声音,好像是在小声的劝说着什么,但是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
“我……爹地,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晚一点儿回去不会有问题的,要不然到时候我让黎叔开车来接我怎么样?”容律转过身来背对着周铭琛说道,压低着声音讨好的和容叶聿行说着。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那个烂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他死活啊!他管过你的死活吗?啊?你怎么就——就这么不争气啊!你爱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来!我他妈的替你操碎心了也不见你有长进!你自己看着办吧!”容叶聿行终于撕掉了压抑的愤怒,冲着容律大声吼道,然后啪的挂断了电话,只留容律在那里握着手机苦笑不已。
“……容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别让伴……伯父生气了。”周铭琛感觉自己的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火烧火燎的。当初容叶聿行说他是个烂货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深深地侮辱了,就算是那时候他已经属于非常理亏的一方他还能去理直气壮的冲着容叶聿行去嚷。但是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确是容叶聿行口中的“烂货”,的确是辜负了太多太多的人,所以他真的不想让容律因为他再被容叶聿行责怪。
“没事儿,既然我都在这里了,把你一个人扔下也太不讲道义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伤病人士,你先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怎么样?”容律还真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多了些纯良的周铭琛,这个人怎么就突然变了这么多这么懂事了?容律觉得很神奇,也就更硬不下心来一走了之了。
周铭琛闭上了眼睛,逼迫自己赶快入睡,虽然伤口的疼痛因为止痛针的缘故而减轻许多,但是另外一种无法避免的生理现象折磨的他无法进入睡眠——人有三急,他正处于最难受的尿急状态……
容律看着周铭琛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困倦,把手撑在下颌处靠在床头柜旁边闭目养神,就在他昏昏沉沉也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病床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周铭琛满脸通红的在床上扭动着,好像要自己翻身下床似的。容律连忙扶住乱动的周铭琛,“你想干什么啊?怎么又乱动?伤口再绽开可怎么办?”
“我……咳咳……我想……”周铭琛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刚一开口便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咳嗽了几下,脸憋得更红了,也许这其中还有几分尴尬,“我想……方便一下……”
容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铭琛是被尿憋成这个样子的,好不容易才把想要蹬上脸的笑容压回去,慢慢的扶着周铭琛站起来,把拖鞋给周铭琛套上,扶着他一步一晃的走向单间里面特设的卫生间。
卫生间很小,一下子塞进去两个男人便没有剩下什么空间,容律把周铭琛扶到立式马桶旁边,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帮周铭琛把松松垮垮的病号服裤子拉下来还是会周铭琛自己去做,周铭琛倒是很自觉地慢吞吞的把裤子褪了下来,容律下意识的转过脸来,不大工夫便听到“哗啦啦”的畅快水响。
“好了,走吧。”周铭琛的声音像是鼻塞了一般,闷闷的在容律耳边响起,容律这才扭过头来伸手把马桶冲了,用了些力气扶着周铭琛来到洗手池旁边让周铭琛洗了手,然后递上毛巾让他把湿淋淋的手擦干净,再把他慢悠悠的扶着回到床上,周铭琛吭哧吭哧的费力的把自己挪到了床上,虽然止痛针的效力仍在,但是也无法阻止他做出大一点儿的动作所带来的撕裂般的疼痛。
折腾了一番以后周铭琛总算是有些疲惫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因素干扰他,十几分钟后他就进入了深深地睡眠状态。容律帮他把被子拉了一下,看着他的确是熟睡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手机上面的时间,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已经九点多钟了,他再不回去恐怕家里面的门都不给他留了,连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病房,又和住院部的医生说了几句话才匆匆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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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家门,容律便被这几口人齐齐坐在客厅里面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尤其是当他看到容叶聿行脸色铁青的独自坐在一大排沙发上面,浑身散发着黑暗颜色的气息的时候,心里面暗叫着“不好”两个字!
于是他赔着笑,用自己认为最谄媚的表情凑到了容叶聿行的身边坐下,搂着容叶聿行的胳膊开始摇晃起来,用那种最恶心最肉麻的声音和容叶聿行说着:“爹地~你怎么不高兴了呢?笑一笑嘛~冷着脸会出皱纹的~”呃……容律自己先抖了一下。
容叶聿行的眼皮也抖了一下,挣脱开容律的胳膊,继续冷着脸散发着冷气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看都不看容律一眼。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不和你们说一声今天下午我要去做什么……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我吗?再说我觉得我一个人应该能够处理好的,爹地你应该相信我的……”容律继续好声好气的解释着,重新搂上容叶聿行的胳膊。
“那你何错之有?嗯?”容叶聿行冷冷的哼出来一句话,继续甩着容律的胳膊,容律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哼唧哼唧的样子让容叶聿行的面部表情逐渐柔和起来。
“我错在让你们担心我了,我错在让爹地这么生气,我错在……”容律还没等说完就被容叶聿行打断了,“整了半天你还是不觉得你和那个什么周铭琛再混在一起是错的了?之前你都受了什么罪吃了什么苦,是不是都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我那么担心你是多余的了!”
“我没有和他混在一起啊……”容律苦笑着,“只不过谁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死了吧……他是在我的面前中的枪,流了一地的血,我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那里而心安理得的回来吗?”
“那你把他送到医院不就行了?你已经够仁义的了,还想怎么样?看护他出院?谁知道他是不是演了一出苦肉计让你在巴巴的回到他身边去?”容叶聿行脸色非常不好的低声怒吼着。
“我想他没有那么无聊……最初是他想和我离婚,而现在他却想和我再续前缘?爹地,我真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他之前不爱我现在却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容律已经都不知道自己还该解释什么才能让容叶聿行放心,“而且我对他根本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了,我就算是想结婚,也不会再找他了。真的,傻过一次也就够了,爹地,我没有那么笨,我的确可以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再受伤害了,不要把我当成易碎的水晶人,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没那么脆弱的。”
“那不知道当初是哪个混小子去自杀让我伤透了心的!”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再也不会做出那么不珍惜生命的事情来伤害你们了!”
“好了,聿行,小律,你们都别说了。聿行,小律说得对,他也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也许之前他是有些事情做的让我们失望了,但是这也不能说以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小律,你的确是长大了,但是我们作为你的父亲和伴父,还是会止不住要关心你,不想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周铭琛已经给你带来太多的苦痛,所以我们都害怕你再痴迷不悟的爱上他再受一次伤害。”容峰站了起来走到容叶聿行的身边,温声说道,搂住容叶聿行的腰,对着两人说道。
容叶聿行深吸了几口气以后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一下,说道:“小律,今天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和周铭琛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管,也不会再这样发脾气了,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无论怎样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想好了到底谁才能让你幸福,不要再犯之前的错误了……算是我求你了,别再把自己弄得那么……那么狼狈,你是值得更好的,你是我叶聿行的儿子,你要挺起腰板来看得更远,不要只看眼前的这一点点……”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然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容峰的身上,不再言语。
“……爹地,我知道了。”容律低下头,嗓子里面像是被噎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了几分哽咽。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是最爱自己的人,也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还太过短暂,他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游离在外面似的,理智上知道他们是最爱自己的家人而实际上在很多方面还是不能完全顾及到他们的感受。而今天容叶聿行的这一番话深深的撼动了他的内心深处,以至于他真的说不出来更多可能更动听的话语,只能保住容叶聿行,把自己的脸埋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容峰伸出手来同样把容律抱在怀里面,三个人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一样……
下卷 自作自受
周铭琛在半夜的时候发起了烧,糊里糊涂的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过去和现实交杂在一起,光怪陆离。
他梦到一大堆小的时候的事情,有些他以为已经被彻底抛在脑后的记忆在梦境中再一次被呈现——
年幼时候请来的家庭教师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面,眯起眼睛来看着他磕磕绊绊的读着文章,然后一转眼场景转换到他扒着门缝看着他的家庭教师在他父亲的面前带有一种年幼时所不懂的诱惑慢慢的脱着衣服直至光裸,而他的父亲毫不客气的将他的老师扫地出门;再就是后来他的爹地给他找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钢琴教师,教鞭一直擎在手里面,他只要是弹错一个音就会被教鞭抽在手指头上面,严厉的批评伴随着教鞭划过空气的嗖嗖声,是他那时候最大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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