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沙左回答,他又掀开了自己的床板,从下面拿出一支小手枪递给沙左:“你对我们这里还不熟,这个拿着防身。”
沙左接过枪,这应该是一支自由城手工作坊自制的手枪,银色的枪身,算不上精致,不过还过得去。他从来没有摸过枪,现在这支枪拿在手上,让他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大家都有么?枪。”沙左想到了常飞的狩猎队,他们清扫日出去拿的都是单手弩,枪在猎狼岛理论上应该也不是人人都能配备的武器。
“当然不是,战斗队都不是人人有,我们的设备跟不上,子弹也不是太充足,原料很缺。”杰修把武器弄好了,套上了一件外套准备出门。
“那我拿着把枪,不太合适吧?”沙左有些犹豫,他其实都不知道枪该怎么用,这种战斗队都紧缺的东西,放在他这里有点浪费。
“不会用?”杰修看着他。
“会用也不合适吧,战斗队的人都不是全有。”
“那让你用刀,近距离肉搏你行么?这起码是远距离杀伤,”杰修没有收回枪的意思,“你虽然受过训,但实战估计还没有我们这里普通的平民厉害。”
沙左愣了愣,盯着他:“你刚偷看我就是为这个么?”
“嗯,”杰修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他是一时顺嘴把话说了出来,只好顺着继续说下去,“你跟牧师说没受过训,我就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我们战斗队人数不少,但底子好的太少……我知道你不愿意加入,我就是确认一下。”
“……哦。”沙左面对杰修的直白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回应,只好哦完了就保持沉默了。
“你后背没多久之前受过不轻的伤吧,半个月?”杰修看了他一眼,“我看到了,牧师那里有药。”
沙左下意识地回手在自己后腰的位置摸了摸,是,就是半个月之前,出警戒区拿资料的时候,那人冲过来先就是对着他的腰砸了一下,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损伤,但就是有时候会隐隐作痛。
“你睡一会吧,有什么情况莉莉卡会过来的,不用担心。”杰修开门出去了。
沙左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还是有点冷,相比之下,还是纳伽的那个山洞里的窝最暖和。这房子很简陋,如果猎狼岛下雨的话,这里面不知道该怎么住人。
他能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杰修带着战斗队的人去地道了。地道在哪里呢?沙左瞪着眼看着木制的屋顶,是从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能移开的岩石下面进去?还是说每间屋子里都有一个入口?
真神奇,这么坚硬锋利的岩石,居然能挖出地道来,是怎么做到的?在地道里呆着的那些守卫,又是怎么知道地面上的情况的?
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沙左发现自己完全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发了一会呆,最后决定去找牧师。
腰上的伤在AS的环境下,他不会担心,但在猎狼岛这种潮湿而寒冷的气候里就不好说了,想在这里生活下去,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自由城的屋子好像都没有锁,全都是一推就开,牧师的这间也是这样,沙左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人。
他走到那个金属柜子前,想着是该直接推开,还是该先敲门。最后他所受的教育让他抬手在柜子上敲了两下,等了两分钟之后,他推开了柜子,就知道敲完了不会有人听到……
顺着楼梯走进大厅,跟之前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在牧师的门上敲了敲:“牧师?”
“进来。”牧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牧师站在桌子旁边,桌上摆着一张很大的地图,看上去非常破旧,边缘都碎成齿状了,上面有很多不同颜色的线条和圆圈,看颜色,有不少也很陈旧。
“没休息一下吗?”牧师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
“睡不着,冷,”沙左看着地图,这应该是猎狼岛的地图,但上面画的却有三个岛,“这是猎狼岛?三个岛?”
“这个是猎狼岛,”牧师指了指最大的那个岛,“另两个是SUD另外两个监狱。”
沙左盯着图看了一会,这种地图跟他在AS看到的那些地图不同,很难看明白,没有建筑物和街道,也没有明显地标志物,监狱和自由城的位置都没有被标记出来,只有起伏不平的山丘,沟壑,峡谷,看起来很费神。
看来这东西很有年头,也许在监狱和自由城存在之前就已经画出来了,AS的博物馆里也看不到这样的东西,如果是珍品拍卖会上,会有很高的身价。
“这一两天可能会有战斗,”牧师递给他一杯热水,“我会叫莉莉卡跟着你。”
“谢谢,不过杰修给了我一把枪,”沙左觉得被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保护有些不自在,“我不会有事的。”
“莉莉卡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姑娘,”牧师看着他,“而且她跟在这里长大的别的孩子不同,很懂事,不是么?”
沙左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太多可以用来跟莉莉卡做对比的例子,但莉莉卡的确是个让人相处起来挺舒服的姑娘,只是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牧师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
“你在AS的时候,有伴吗?”牧师用了个很有AS特色的词,伴,不分性别,只论感情。
在AS,生育不再是每个人的权利,繁衍后代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件不必要的事,为了提高人口素质而被限制的生育权让跟异性结婚也变得可有可无,有伴就行,无论男女。
“没有。”沙左如实回答,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各种资料,回家就玩玩游戏,对于AS本来就不多的娱乐活动没有兴趣,认识新朋友的途径有限,他自己似乎也没太在意这些。
“喜欢姑娘吗?”牧师还是微笑着,但这句话终于让沙左听出了什么不同的意味。
牧师可能的目的让他有些不自在,他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
“来找我是有事吗?”牧师没再继续说下去,沙左表面看起来是个柔和的人,涉世不深,思想似乎有些单纯,但他还是能从跟沙左不多的接触中感觉到他是个不容易被轻易改变的人。
“杰修说你有药,我的腰,有点不舒服……”沙左回手在自己腰上按了按,有点隐隐地酸疼。
“怎么伤的?”牧师绕到他身后掀起衣服看了看。
“意外,被砸了一下。”
牧师按了几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他:“应该不严重,试下这个吧,涂上去就行。”
“谢谢,”沙左拿过药,转身往门口走去,“如果有战斗,我应该怎么办?”
“保护好自己,杰修的房间里有地道可以通往藏身的地方,只要庞卡的人冲不到这边来,那里就是安全的。”
沙左拉开门准备出去的,牧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住了他:“沙左。”
“嗯?”沙左回过头,发牧师的表情有些严肃,没了之前总挂在脸上的笑容。
“你去找纳伽了?”
“你跟踪我?”沙左皱了皱眉。
“不算吧,自由城没多大,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知道的,并不是特意针对你。”牧师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我去找他道谢,有问题吗?”沙左盯着牧师的眼睛,牧师严肃的表情和眼神突然让他觉得这人有点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蔼。
“没有问题,”牧师脸上又换上了笑容,语气却没有跟表情同步,“但不要跟他再有多的接触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他很危险。”
沙左听到这句话愣了愣,脑子里瞬间闪过纳伽沉着声音说出“AS白痴”时的情形,但他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看着牧师的眼睛:“谢谢,这个我自己会判断。”
回到小屋里,沙左睡意全无,往自己腰上涂着药,药很臭,像烂鱼的味道,该不会真的是用烂鱼做的吧?
跟牧师的对话让他很烦躁,他刚打定主意先留下来呆在自由城,现在心里却又有些不踏实。
牧师做为纳伽的养父,却说出纳伽很危险这样的话来,他有些不能理解,或者说,正因为牧师跟他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才更了解?
可是纳伽真的危险吗,如果不是自己太迟钝,除了纳伽骂人的时候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杀气之外,他只觉得这人不太爱说话而已。
不去想这一点,牧师打听他过去的事以及对姑娘有没有兴趣,也让他不安。他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晰地知道,生育对于这个岛的重要性。跟AS不同,他们不光需要质量,也需要数量,就连原住民,也都为了改良后代基因而疯狂“□”。
他觉得牧师的意思很清楚,莉莉卡是自由城最优秀的姑娘,至于这个优秀指的是什么,他不能确定,但牧师的暗示他却能确定。
沙左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强烈的孤独感涌了上来,这种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无助感觉让他痛苦。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牧师坐在桌前,继续研究那张地图,身后的门打开了,程侃走了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有头绪吗?”他看着牧师桌上的地图。
“没有,如果那条路已经被封死,根本不可能再有进去的机会,”牧师皱着眉,“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没关系,我时间很多。”程侃笑了笑,穿上外套准备出去。
“你去哪里?”
“见见杰修,然后离开几天,我不参与岛上的争斗。”
“不见见沙左吗?我从来没见新上的岛的人像他这么矛盾的,能活着就已经很庆幸了,他还有功夫想那么多。”牧师把地图小心地合上,放进了抽屉里。
“见了我他会想得更多,以后再说吧,祝你们好运,”程侃走出了牧师的房间,“凭我的经验,庞卡不会留给你们太多准备的时间。”
15第十五章 狂欢前奏
杰修在迷宫一样的地道里快速地移动,地道并不是平行的,所有地道的顶部都装上了滑轮,下坡的路都可以拉着滑轮快速滑动,他正在检查每一个岗哨和射击口。
地道有上下四层交错着,很多队员如果不顺着习惯的那条路进出,都有可能迷路。
除去存放武器和队员平时食物的圆形浅洞,地道别的地方都很狭窄,只够两个人并排通行,大型投射装置都是拆开带进来组装的。杰修一直觉得这种狭窄的通道很不安全,一旦被庞卡的人攻进地道,他们的人连撤退都困难。
但这地道最早的地方是从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开挖了,人力有限,加上岩石坚硬,拓宽的难度太大,他们也一直是在原有基础上增加通道和隐蔽空间,只能尽量让地道四通八达,如果真有人攻进来,他们可以迂回抵抗。
杰修对这里很熟,除了队长胡森,战斗队里只有他能清楚地记得所有的哨卡和物资的准确存放地。
因为之前已经得到了庞卡这两天会有所行动的消息,所有队员都已经投入了战斗准备,地道里不时有脚步匆忙的队员拿着武器跑过。胡森带了一部分队员到了地面,向前压到了黑岩地的边缘,一是伏击,一是尽量把战斗控制在离自由城远一些的地方。
庞卡的人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如果胡森不能成功阻止他们前进,那么在黑岩地地道中的他们就必须立即在第一时间迎战。
“杰修副队长,”头顶上安装在地道顶的岩石中的通话器传出了声音,杰修马上听出了是程侃,“我在B12出口等你。”
他检查完最后一个射击口,转身往B12出口跑了过去。
B12出口在自由城背后的断崖的北侧,是离开自由城的方向,程侃要走了。
杰修从出口探出半个身体,脚下是深谷,他攀着绳梯爬上了断崖,看到了背着包站在崖边的程侃。
“要走了?”杰修拍拍衣服上的碎屑。
“嗯,过段时间再回来,”程侃伸手捏住了杰修衣领上的一颗扣子,手指错了错,把扣子揪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回来的时候希望你没死。”
“没那么容易死,你都没死呢。”杰修笑了笑。
“那个叫沙左的,”程侃往自由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对我要做的事很重要,他一定不能死。”
“嗯。”
“如果他不肯留在这里,他只能跟纳伽走,一个人或者跟别人都不行。”
“懂了。”
“这事牧师不知道。”
“谁也不会知道。”
程侃看着杰修,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如果这世界上他只剩下一个人可以相信的人,大概就只有杰修了。他看着杰修从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屁孩成长为自由城战斗队的副队长,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他们见面一共只有五六次,加起来呆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一年,他却能这样信任杰修,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我下去了,你……小心。”杰修弯腰慢慢顺着绳梯滑了下去。
“再见。”
“再见。”
每一次程侃都会很正式地跟他道别,而他也总是会很正式地回答,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很多年。
从城堡去自由城,有很多条路,从海滩绕过去,是最远,也是最难走的一条。但常飞和布罗德还选择了这一条,如果自由城的人有伏击的话,这条路可以从他们的侧面出现,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同时防住几个方向。
胡森一定会带着人压出来堵他们,而根据他们的经验,胡森只会优先守住他们最有可能走的那个方向,而不会冒险把他的人押在侧面的海滩。
当黑岩地那一大片嶙峋的岩岩石平原黑压压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队员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布罗德从车上站了起来,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人保持安静。
“风向?”他回过头看着靠在队伍最后的摩托车车斗里的常飞。
“还没变。”常飞伸出手举在空中,空气中透着阵阵寒意,但却还没有刮起他们需要的风。
“那等。”布罗德坐回车上,手握着车把,他的手因为兴奋而有些微微地颤抖。
队员里有不少人都从身上拿出了个小瓶子,凑在鼻子边狠狠地吸着。这是摩加布的得意之作,一种类似致幻剂的液体,他把这东西叫做昆塔,在土语中的意思是勇气。
昆塔会让人极度兴奋,干扰神经系统,使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不会像致幻剂那样影响人的思维,能把人变成很好的战斗工具。
胡森带着一批队员分散隐藏在奇形怪状的岩石之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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