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白看着地面平静地说道:“火气真大,若灭了火,你得留我派内挖山石,烧制石砖,铺的和原先一样。”
其他师兄弟听见茶白如此说话,集体扭开了脸,话是没有错,但常年不与人交往的茶白说什么都难以摆脱那种阴测测,怪兮兮的话感。
派内管事的长老与执事的面色都变了变,觉得茶白说话太不会拐弯,唯有掌门捻动胡须,笑的乐呵呵的。
君祀不以为意地扬了扬浓密的眉毛,“等你能灭了再来和我说,不过嘛,灭不了你得还我一个下跪,还有这里的你搞定。”
大家还来不及腹诽这个无限宠溺徒弟的掌门,还有君祀的狂悖无礼,却见软绵绵的小蛇忽地探出头来,对着君祀愤愤然地呲牙,也吐了口火,火势同样蔓延的很快,却不见毁坏,只追着君祀的炎火。
更加奇怪的是,君祀的炎火竟然在小蛇火焰的靠近下,乖乖地退回主人的脚下,绕着他滴溜溜地打转,甚至拉成长线友好地想去和小蛇的火焰打招呼,却被对方暴起的姿态吓的快速缩回,不敢动弹。
茶白没想到刚还吓的缩成一团的小家伙竟会因为君祀的一句话而发火,更没想到每日都在接触的灵火竟如此的厉害。垂眸抚了抚小蛇的小脑袋。
息夜眨巴了下水汪汪的碧眼,里面还有部分害怕没散去,扭头蹭了蹭茶白的手指,尾巴尖勾紧了茶白的一根手指,才鼓足勇气盯视向君祀,咿呀作声:
“不许你欺负阿茶,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你可以走了,不然我也能让它烧上你的衣服。”
君祀兴奋地看着小蛇,听不懂小蛇在说什么,也没注意到小蛇防备的姿态,还以为它略带低沉的声音只不过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对他招了招手,快语道:
“你去哪了,醒来后遍寻你不着,还被关了禁闭,后来阿姆才告诉我你被带走了。来,过来,我带你回族里。”
息夜缠紧茶白的手指,对着君祀又开始呲牙,神情显得越发的十分烦躁不安。
茶白知道息夜胆小,将他拢入袖内,挡住了君祀看过来的目光,才淡淡地说了句,“你弄错了,希宴已被你阿姆已带回去了,他只是我的灵宠。”
“不可能,他……”君祀话还不曾说完,脚下的火焰瞬间跳上他的指尖,而息夜的也追了上来,点着他的衣摆。
君祀怎么掐诀都无法熄灭息夜招来的,也没去求息夜,只快速丢下句,
“阿舅,我错了,以后只和你好好的,阿父已经罚我过了。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惦记你,别气了,等我回来解释。”
话说完了,君祀的人影也消失在原地,只留满地的狼藉。茶白脸色冷了冷,“他既然说会回来的,这里也用不太着,就等他回来弄好。”
掌门在门内一致的低咳中,笑眯眯地点头应允,瞥过小蛇时,眼内忽地闪过一道锐光。其他人则全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人不服气,也有人看戏,只是在有外人在的场面,谁都没吱声。
息夜气呼呼地拍了拍尾巴,昂头对茶白咿呀着,“他欺负我过,是个坏人,来一次打一次。”
茶白严肃地点了点头,将小蛇拢回手心,遮在袖口下。随后皱着眉看向跃跃欲试着要来交谈的其他门派者,那些人的目光并不是那么单纯……
作者有话要说:
、入局
纵然茶白的态度很冷淡,但还是有几位上前来攀谈,冷凝的气氛也没让这几人退缩,热情地说着话,楞是将茶白当成了御兽师。
要知道,神隐宗并不出御兽师,任由野兽、灵兽漫山遍野地安居、繁衍,反而成了这些家伙的乐土。就因被平等地善待,这里高等灵兽都会青天白日地四处出没,并不排斥神隐宗内的人,反而会自发地去做守山护卫之职。
守卫要地陵南阁的熊师兄就是这样的情况。连掌门的亲收弟子被他揍了,大家也都认为是茶蒲、茶梨犯错了,而不是去追究熊师兄。这么多的人,一人丢一个术法,熊师兄就算再厉害也是经受不住的。
可惜神隐宗就是不要御兽师,无论多厉害的,都不收纳。所以当这些人误会,想要知道究竟时,其乐融融的假象让掌门眯眼而笑,显得和蔼和亲。
其中一位五官柔和的青年见掌门笑了,也自人群中站了出来,对他躬了躬身,沉稳地说道:“虽说忽然出现的冰雕男子并不是出现在神隐宗的范围,却十分蹊跷,应尽快探查清楚为是。”
掌门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暗含趣味地看着茶白那明明已经很不不耐烦,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青年也是位御兽师,成日与默默无言的灵兽打交道,察言观色是必须的,一看掌门目光的走向,联想到先前要细谈时,掌门也只是往地面虚按了按手,要先将茶白召上来,便想通了掌门的意思。
对掌门躬行一礼,转身走向茶白,还差三四步时停住脚,作揖自我介绍道:“茶师弟,我是广成宫迟字辈大师兄,迟桑。”
茶白捂紧手心不停窜动着要冒头的息夜,轻嗯了声,就没做理会了。
迟桑先前就注意到这个神派掌门最小的弟子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见谁都是冷冰冰的。也不认为他如表现出来的这样,依旧好说话地继续解释着:
“茶师弟来的晚,或许不知道冰雕的事,那冰雕如真人大小,品貌一流、栩栩如生,衣饰纹路也十分清晰。照理说,冰雕是会融化的,但它不但没融化,还能吞云吐雾,凡是与冰雕有过接触的,不出三日都失踪了。”
茶白依旧垂眸没有说话,息夜顿时急了起来,在茶白留出的空间里翻滚,细声恳求。这家伙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拦着不让,就越好奇,也越是拦不住,除非那东西是他不想知道的。
其实茶白早就清楚师父的意思,议事厅数年不见打开一次,就算有外人来,都是在外面三言两语的了事。回门派也从未有小道童来引过路,那只服侍过师父的小道童,还真没瞧见过他对师父以外的低眉顺眼过,除了这次。
只是千般冷淡还是挡不住小傻蛇的好奇,茶白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温和,硬邦邦地说了句,“师父,若是没事,我想下山一趟寻找一把适合的本命剑。”
掌门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头道:“之前你是修为不够,如今结丹了师父也没什么送你,这个就给你吧。”
说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方才那枚镜子凌空牵引着送到茶白面前。茶白这才才认真地看向师父,若有所思。
寻找本命剑也只是个说辞,具体还是因为屋子毁了,后山没了,小蛇想看热闹了。但若说宗门内没有拿得出手的剑,茶白是不信的,除非这枚镜子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场的各位执掌们抖着嘴皮,梗着脖子想说话,却察觉到掌门的另一只手在召唤从未见他显摆过的本源剑气,微鸣的锋锐中,凡是靠近掌门的执掌们都感到压力倍增,额冒虚汗。而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发出酸牙的嘎吱声。
偏偏这些,自执掌们的身外为分界线,如隔了个世界一般,里面的人大汗淋漓如遭地狱,外面的也没发现里面的倪端。
执掌们印象中的掌门一直都是不管事,也不办事只顾整天睡觉的,派内有他没他似乎都无所谓。真从未想过掌门会有严肃办事的时候,还是如此的说一不二,气势汹汹。都被掌门深不可测的修为镇的直摆手,也不想说话。
掌门倏地收回剑气,和蔼地瞧着那些已流露出惊惧的一双双眼睛,低咳一声,“各位执掌都别站着了,下边的也都是小辈,坐着吧。”待人都脱力一般坐下后,继续和蔼地望向茶白。
茶白冷眼瞧着镜子没有动,只略微松了松紧捂着的手劲。就这么一缓和,息夜立马顺着指缝拼命挤了出来。
待快要挤扁的身子全出来后,一看到镜子,碧眼就亮的惊人,里面似有流水涌动。尾巴尖勾住茶白的衣领,将自己伸展成一条细小筷子,然后一口叼住了镜子边缘,一点点地拉了过来。
掌门如往常一般半睁半开着双眼,顺着小蛇扯动的力道,乐呵呵地将镜子落入茶白的衣襟内。他也没再吩咐什么,只笑眯眯地看着小蛇欢畅地绕着镜子不停地打转,咬咬啃啃,又蹭蹭,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样子。
茶白皱眉将镜子连同小蛇一同弹入衣襟内,任由他在里面折腾,就是不愿意让大家看到他那发蠢时的样子。
事情的结果让息夜很满意,茶白被镜子收买了,答应掌门同这些人一道去查探一番,还被限定三年之内必须让修行上一层,不然不许回门派。
息夜是不懂为何要如此严肃,但茶白在身边,还有冰美人在远方,就觉得脑子已经装满了开心了。
临走的茶白垂眸看向傻蛇,傻蛇立马狗腿地点头晃脑,蹦跳着往他肩膀上去,只要蹭到茶白的脸颊就笑眯了眼,全是满足。
掌门遥望着已纵剑飞上空中的茶白,拈着胡须不语,倒是身侧的小道童一改翠竹般清朗的音调,如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字一句地问道:“黎原,你说是他吗?”
黎原认真地思索了会,姿态恭敬地回了句,“不知,若是,定能安然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山
东皇钟自天机镜被君祀亮出来,就震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心里不停地暗骂着:
伏羲那老货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随随便便拎出来的都是可以引起三界动荡的东西,也不怕修真界掀起血雨腥风,到时候他这个始作俑者也跑不了。
扶桑树枝,连通三界,持之可随意来去。天机镜又名昆仑镜,原昆仑山西王母所有,能洞察天机,知晓古今,无视时光不可逆转,不可跳跃的法则,回到过去,存在未来。
这两样东西要是搁在一起,只要不违天道,改天换地或许都可以做到,伏羲老货到底在盘算什么?
东皇钟左思右想,只觉得伏羲在深究当年的事,或许相关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要阻止伏羲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寻找出伏羲的最终目的,若真要一命还一命,东皇钟是愿意代替当年的太一来还债的。
只是人命债好还,情债却是难有转寰,除非这一世,茶白能爱上了一条蛇。
同时又庆幸着那枚镜子也是被封印了的,不然以茶白现在的能力,肯定会被卷入残酷的漩涡中,更是有些不确定是否要将扶桑树枝交给小蛇了。
一连数天,寻找不到解决方法的东皇钟没有出现,茶白并没有什么感觉,息夜倒是有些不习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虽然东皇钟一直都显得不那么可爱。
小蛇歪着小脑袋,忽闪着碧眼考虑了很久后,决定先伸出友好的尾巴。
就这样,茶白御着剑,不急不慢地缀在修仙门大批量的精英后头,而小蛇则偷偷摸摸地伸长尾巴去勾发带。也不知是茶白没飞稳,还是风太大,小蛇勾的尾巴酸痛,楞是没勾着一根发带。有些不相信地扭头去看,却在刹那间滚下了茶白的肩膀。
被养的不再心生警惕的小蛇只来得及瞪大惊恐的双眼,就这样浑身僵硬地顺着茶白冰凉的外袍往下坠落,看着茶白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在风力的作用下,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早已见不到茶白的那个方向,忽然泪意涌出,被眼泪糊满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还是不肯眨眼……
重新将小蛇捞回来的茶白沉默地看着团在掌心,伤心地哭个不停的小蛇,也没不耐烦,静静地等待小蛇不哭,可站立在原地许久,小蛇的眼泪没见少,反而越冒越多。最后在其他人诡异的目光下,颇为头疼然后戳了戳小蛇的脑袋,冰冷地说着,“不许哭。”
息夜抬头望了望茶白,憋了口气,就着仰望的姿势愣了愣后继续哭,哭的更凶。
茶白原先只想教训下小蛇,让他不要总是惦记别人,只是原因在小蛇的不停哭泣下,已经说不出口了。木着脸,戳了戳他的脑袋,又木木地说了句,“别哭。”
息夜只知道满心的委屈与害怕,这些都让他停不下来,睁着随时在落泪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茶白,尾巴则紧紧缠绕住茶白的手指,稍有动静就开始不安。
末了,茶白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说,“别哭了。”这句还算软和的话,也只是让小蛇缓了缓哭泣。
茶白回想了下掌门哄小道童的态度,僵硬地扯了扯嘴皮,露出个冰裂般的诡异笑容,和蔼地补了句,“想学术法?我教你。女娲族的抑或是我的。”
息夜扭了扭身子,呜呜咽咽的声音低了低,停滞了会,面目呆呆地望着茶白许久,忽地往后缩了缩,就像是被吓到一般。
茶白对于这麻烦的家伙终于将湿哒哒的泪水都憋了回去,感到很满意,还拿手指弹了弹有些惊怕的小蛇脑壳。
小蛇又往后缩了缩脑壳,然后睁眼偷偷瞄着已恢复往日表情的茶白,扭扭腰,讨好地上前蹭了蹭掌心,然后就一直乖乖地趴着没动,只是眼珠子是黏在茶白脸上的。
茶白用冰冷的目光瞪走前来关心小蛇的迟桑后,习惯性地挠了挠他的下颚,傻蛇这才像是活过来一般快速地蹿上茶白的肩膀,侧头蹭着他的下巴,探头间满是开心与期盼。
茶白只觉得下巴处一片湿润,僵了僵脸,忍住想将小蛇丢出去的冲动,冰冰凉地说了句,
“先教你悬浮术,别又以为自己要摔死了。女娲族的术法我只会皮毛,你既然已不是希宴,用的时候要注意些。”
息夜欢喜地扭腰、欢蹦,却打出几个嗝,熏的茶白黑着脸,扭头就走。
这一路走的再也没露过一丝温和,小蛇无所觉地缠着茶白学术法,幸好他回回都是听一遍就能学会,让茶白省力不少。
东皇钟抱胸漂浮在半空,垂头遥看下面的一人一蛇,表情的凝重。
化成一只赤尾冥幼虎的东麓踩着软绵绵的肉垫,瞪着一双重瞳的深棕色眼睛跳上一所亭台的檐尖,顺着东皇钟的目光看了几眼,坐姿端正地说了句,
“喂,表情别那么吓人好不?没人知道那就是当年的东皇太一,也没人知道那就是当年的希宴,更不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的。”
东皇钟没有理会东麓,撇头淡漠地扫了眼东麓,“你别想了,也别跟着我们。暂时不会给他扶桑木枝,更不会给你。”
贪恋扶桑树枝的东麓,刚抬起满脸软毛的脑袋想反驳,却猛然被一双大手抱起,并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东麓瞬间表情难看地闭了嘴,若不是软毛的遮挡,或许还能看出他的脸真的很臭。
一直严肃脸的东皇钟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东麓听的分明,磨了磨牙,然后怯生生地看向迟桑。
迟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