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严肃脸的东皇钟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东麓听的分明,磨了磨牙,然后怯生生地看向迟桑。
迟桑就是先前邀请茶白的广成宫弟子,也是御兽师,并没有和东麓定契约。
见小家伙整日不离不弃地追着茶白的气息,就连茶白休憩时,也是在他周围转悠着却从不靠近。
还以为这小家伙是自隐神宗追下来,却不好意思露面,想帮它与茶白说说,但每次说话,茶白都摆出冷冰冰的脸,让人无法继续。所以迟桑就熟门熟路地担负起了照料小家伙的日常,毕竟是幼崽不是?
迟桑揉了揉东麓的脑袋,手指缓缓地欲要去碰它眼睛,又在碰到前讪笑着抽开。
抱着东麓,望了好一会的崇山峻岭,才纵身跳下高高挑出来的亭台,半哄着说道:
“小家伙,爬这么高是想看茶白?干脆我抱你过去吧。赤尾冥虎十分之难得,就算是幼生的也十分厉害,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东麓翻了翻重瞳的眼睛,扭过头贴在满是软毛的肚腹旁,不想理会这个智商堪忧的人类,更不想知道这人类的小心思。
迟桑以为这家伙害羞了,乐呵呵地抱着它拦在茶白面前。茶白看也没看一人一虎,转了转鞋尖,换个方向走。
息夜盯着东麓的一双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就算茶白背过身了,也蹦跶上肩膀,拉长身子一个劲地往后看。
茶白拧眉顿住脚步,去扯息夜,却被迟桑再次拦在面前,还将一只傻乎乎的小老虎塞了过来。只好侧身又让了让,敷衍道:“恭喜收了只冥虎。”
迟桑温和的眉眼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闪亮,只听他笑道:“不是我收,你是收,你下山多久,它追你就有多久了。”
息夜从茶白的半拢的手心里再次蹿了出来,对着东麓好奇地左瞧右瞧。东篱的眼珠子也随着息夜滚动的碧眼在晃动,有一瞬间,十分想舔舔面前的傻蛇,然后一口吞掉,吃一个曾经的上神,应该不止是味道好吧?
就在东麓对着息夜不停咽口水,却还有理智的时候,茶白瞧见小蛇越探越长,要不是尾巴尖勾住了手指,几乎都要扑到傻老虎的脸上了,心中不喜,沉脸看向他处,“你或者它,我只带一个,想清楚了。”作势就要去撸下傻蛇。
息夜立马弹了回来,绕过茶白的手指,火速攀上他的肩膀,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讨好。还时不时地扭腰,展现已经学会的那些术法,强调着自己也能保护茶白了。
无奈息夜的讨好太笨拙,茶白被一阵火或一阵水,还有那些眼花缭乱的术法弄的灰头土脸,时飞时落,衣衫扯的七零八落,俊逸凌然的气质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稍微肥了点,有木有→_→
、不明
重新整理完毕的茶白依旧黑沉着脸,也没像往常那样让息夜窝在肩膀上或是缠在手腕处,而是掐提着满眼惊恐的息夜,无视他人的招呼与好奇,震荡着身周的灵气,往临时休憩地走去。
一走到迟桑面前,就把小蛇往他身前一放,然后眼神冰冷地瞥了眼虎崽子,转身就走。
迟桑露出一抹温煦的笑容,将小虎崽自斗篷内抱了出来,低语道:“去吧,茶师弟要你了。”
息夜听到迟桑的这句话顿时吓的不行,快速躲开迟桑抓来的手,并在他了然的目光中呜呜咽咽地往茶白背上蹦。茶白一拂袖,息夜就往地上掉。
随后息夜锲而不舍地瞄准了茶白的后背,往那蹦跶,无论被拂开多少次,都不放弃,并眼眸深深地呲牙威胁着,跟随而来显得有些呆的小虎崽,就是不让它靠近茶白。
东麓看着傻蛇忽然而来的冰冷眼神确实有些惊呆了,茶白那是一向如此,但息夜的为何忽然又与他过去的眼神那么相似?强大,淡漠,冰冷,空洞,瞬间就可让你不存在于世。
已是妖王的东麓想起过去做小妖时,面对当年这几人的岁月,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下,惊疑地看向息夜,谁知他扭头后,依旧是那么傻乎乎。东麓心生警惕,不敢再靠过去。
息夜见一个眼神就能吓退一头小虎崽,不由开心地眯了眯眼,尾巴卷起一块小石头往茶白背上打去,趁他往背后拂袖时,盯住他露在外面的手指缠了上去,然后顺着手指往袖内钻,越扯越往里。
茶白不知为何总想去逗傻蛇,无根本就法控制,想看他紧张,想看他抽抽噎噎的眼里只有一个自己,不想他去注意任何人,更没想过真丢了他,拂开小蛇也是拿捏着力道的。见他难得聪明一回,也就顺着他了。
当听不见小虎崽的一蹭一蹭地声响时,还是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只见它呆滞地站在原地没再跟过来。不但眼神不再懵懂,妖力也覆盖在体表,像是面对了极为危险的敌手,心中有些困惑,依旧不想管。
却在抬脚后,声音冰冷地提醒它,“出了神隐宗,捕获灵兽将会比比皆是,若是寻求庇护,可帮,但不收灵兽。”
东麓又警惕地瞧了眼傻蛇,之前看到的就像是幻想一样,傻蛇依旧傻的没边,只知道讨好茶白,占了丁点便宜就傻乐个没完。
垂头思索了会,觉得不管刚才的眼神是真是假,目前来说小蛇和茶白两个加起来都不够自己压手指的,也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自此每日光明正大地黏在茶白身侧,还时常一脸讨好地叼来各种欢蹦乱跳的小兽,企图与茶白混熟,打好关系。
出乎东麓的意料,茶白不像前世那么好糊弄,对曾经喜爱的不得了的小东西们全然不感兴趣,整日面无表情,眼神冰冻三尺,只毫不松懈地看管着小蛇。更没好奇为何冥虎崽子在这么小就能猎到小兽,反而觉得它能自我打理,不需照顾是最好的。
面对东麓的各种讨好与狗腿,息夜确实紧张过,还呲牙恐吓过东麓,只要他过于靠近茶白,就会使出术法将东麓整的狼狈不堪。但小蛇只记吃不记打,等东麓狡猾地转头改为讨好他时,他哼哼唧唧着摆高姿态几次,也就随东麓了。
现在弄的息夜只要一看到东麓蓬松又柔软的皮毛,还有他压在腹下各种哼哼唧唧地软萌小兽,就想伸尾要去挠挠,但往往还不曾碰到,就会被茶白丢在衣襟口。
茶白每次扔完小蛇后,就会非常冰冷地盯视着正在赛太阳的小虎崽,心里极度厌弃这个不要脸的,还能一脸享受地甩尾拍打腹下瑟瑟发抖的小兽。
这些东麓都不知道,若是知道肯定大喊冤枉,开了神智的小兽当然能嗅出妖王的气息,就算不欺负他们,将他们供上饭桌,他们也是害怕的。
被丢在茶白衣襟里的息夜美的不行,昂头瞧着茶白光洁又线条流畅的脖颈,只觉得心跳在不断地加快,鼻子也是痒痒的,怎么念凝冰决也无法冷却下躁动的血液,一动不动地盯视着,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转移视线。
第三日,修仙界新一辈的翘楚们终于抵达需要探查的地方。
伏沧灵界灵气充裕如天赐的宝地,每一块土地上都有修仙者出没,物尽其用。唯有此地十分荒凉又隐蔽,一群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可置信,差点以为这里是不属于伏沧灵界的。
连修仙者通用的地图上也没有对它进行标注。若不是接二连三地有各派弟子在此失踪,还真不会被注意。
茶白踩着沙化的土地,将息夜再次提到衣襟处,无数次的证明,只有这样,这家伙才会安分。果不其然,刚还眼睛眨都不眨地眺望着冰雕男子,现在立马就浑身软绵,动也不会动了。
又轻踢了脚端坐在脚旁,一脸严肃的冥虎崽子,提醒它自觉地钻入灵兽袋内,然后面色冷淡地提起依旧轻飘飘的灵兽袋,往脑后一丢。
东皇钟嫌弃地任由装着东麓的灵兽袋飘然落地,直到茶白抬脚要走了,才不高兴地撩起它,缠在一根发带上。
茶白感觉出脚下的沙土内没有任何的生机,与那次被凤莱吸光生机的后山差不多,只是这里的土质并没有被毁坏,或许重新注入生机,一切就能恢复。
同时也想明白为何凤莱都来还生机了,却有天罚会落下来,看来凤莱那种毁坏程度,就算生机重新注入也无法挽回了。
茶白边想边等着这些翘楚的商讨结果。
最初说好由茶白负责指挥,但他的身份虽高却是个不喜打交道的,根本就不耐烦这些,最后他也就变成了无法忽略的一名跟随者。
被装入灵兽袋的东麓悄悄出窍与神色复杂的东皇钟灵并肩站在一块,对着冰雕人像点了点下巴,问道:“竟然是希宴?这才是上神应有的样子,那条傻蛇就算了。不过当年他来过这里?为何周围的气息不像是他,反而像……”
东皇钟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东麓,直到他自觉地闭上嘴,才侧头思索,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就在东麓快要不耐烦时,猛地张开五指狠狠地按上冰雕的心脏部位,咔嚓几声,不见有碎裂,却见有水滴自冰雕的眼中落下,一颗又一颗,顺着面颊滚落在沙土里。
蹲身查看了会,发现碧色水滴落入沙土内就不见踪影,术法也追寻不到。又开始回忆,但这次东皇钟想的眉心打结,也没想出后面要做什么,不由严肃地看向因听到声响也警惕起来的茶白以及垂涎着他脖颈的傻蛇。
所有人看着冰雕的眼泪一滴滴地流尽,原本碧色的眼珠子也随之空洞, 顿时有些了悟,冰雕能如人一般栩栩如生想必是因为眼睛里的不明液体。难怪在刚才,日光下的双眼还会盈盈流转,辉光点点。这么一来,就显得寻常许多,只像是一座留恋人间的仙人冰塑。
只是大家都没有料到,泪尽的同一时刻,横亘在神隐宗俩派山门前的寒水湖泊忽地沸腾起来,渺渺浓雾无风自聚,上空也是浓云密布,乌压压的一片,还未到时候出现的结界瞬间张开,不曾防备的宗门人士,都被裹在里面,不复得出。
茶白一听见咔嚓声突兀地自雕像那传来,便警觉地捂紧小蛇,将他往衣襟里塞了塞,冷声吩咐,“呆着,别动。”
小蛇勾了勾茶白撤离的手指,顺着手指往上仰望了会,见过茶白冷静,却没见过茶白过于严肃,轻声咿呀。
茶白速度抽回手指又将他塞了回去,望见已数日不见的东皇钟蹲在冰雕的脚旁,似在探查沙土,只是他的脸色很不好,转头看过来的目光内全是迷茫与失落,就像是知道什么,却又迷迷糊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失散
东皇钟很快就发现原本沙化的土质随着蓝色水滴的不见踪影,在缓缓凝结成块,也有绿色的植被正以肉眼可观的速度覆盖上去。
而摇曳在不远处的那颗双生桃花树,刹那间将所有的桃花骨朵全然开放,景如情人间的坦然对视,又如灼灼眼内最勾人的印刻,更如瞬间爆发出来的,不再遮遮掩掩的情感。
伴随着桃花盛开,一股股若有似无的甜甜的桃花香,也顺着枝桠,地弥漫过来。
此情此景,让不少女修都愣怔在原地,满脸的惊讶与失措。她们中没一个人觉得这是应镌刻在记忆内的美丽,而是认为妖异的事情发生了。
待醒过神来,纷纷招出了护身法宝或是各种灵兽,男修也不例外。唯有茶白拧眉看着东皇钟,半捂住因嗅到香味而要探出头一看究竟的息夜。
桃花香味越来越甜浓,空中也弥漫起蔼蔼薄雾,如仙人的长长飘带,在双生树间穿梭缭绕,小心翼翼地勾起各位修者的衣摆,似在打着最无害的招呼。而脚下的土地也显得分外地生机勃勃,若不是看到过最初的景象,根本无法相信这里原来是片无人问津荒凉角落。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时,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你们快看,冰雕不见了!”
茶白望了过去,取代冰雕的是一个斜切向下的土质阶梯,阶梯的外面并无什么花样装饰,看上去有些简陋,不过往深处蔓延的台阶做的是工工整整,似乎还能看到里边莹光闪烁,温温润润,并不显得阴森恐怖,反而有种细腻。
随后他又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可无论看几眼,依旧是这种想法。思索了会,也没想出究竟,不过能确定,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应该谁也看不到的东皇钟触碰到了什么,才打开了这里。
只是蹲身在那里的东皇钟已不在原地,似乎下阶梯了。
相较于其他人,无任何行动,只眼帘微垂地思考着要不要下去的茶白在众人眼里便显得过于平静与淡然。
迟桑是经历过些事情的,他有些愕然于年少许多的茶白也能如此的淡定,确切点就是淡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淡漠。
若有所思地抚了抚手指骨节,又抖了抖依旧平滑的衣袖,才拍着如山一般当在身前的巨熊,不慌不忙地说道:
“伏沧灵界安世数千年,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我们人多,或许是谁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而不自知,也或许我们一开始看到的冰雕就是个幻觉,这里是某个幻阵。”
大家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商讨着接下来该如何。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种是这里妖异的不太正常,但小幻兽们都认为这里是真实存在的,或许需要经验老道的修士过来看看。第二种则说都寻到这了,说不定失踪的人都在下面,人那么多不需要怕。
前面的人怕事,后面的人则是认为不能无功而返。虽说最初只是下山历练的几人凑巧都听说了此事,邀约而来,当听到越来越多的传闻时,也就不可控制地发展到了现在。
真退缩了,谁的面都不会好看。
茶白根本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眸光浅淡地望着往地下蔓延的阶梯,忽地浑身一僵,拉开衣襟快速扯出浑身鳞片都张开了的小蛇,将他甩在地上,眼眸内结满冰碴。
息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原本安安静静的元魂忽然动荡,头也疼的要命,有什么在里面絮絮叨叨,却听不清任何,而心脏部位更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几乎要破体而出。
好在身下是一片冰软的内衫衣料,缓解了不少,便一个劲地翻滚挨蹭,越蹭越往里钻,刚碰到点冰滑想哼哼一声,换来的却是浑身一痛。浑浑噩噩地睁眼想寻找茶白,还没等将犹在晃动的脑袋正好,就不受控制地往一个地方飞去。
茶白稍愣了愣,顾不得整理衣衫,想也没想地追着小蛇扑入地下阶梯。还在商量个不停的这些人只觉得眼前忽地闪过一小一大的影子,地面上便少了个大活人。
惊愕过后的迟桑又拍了拍熊身,好脾气地说了句,“既然茶白已经做出选择,那么我们也只能下去了。只是不知下面的情况,各自都警惕些,要是觉得不太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