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他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只手中树枝插入到另一边往下一点的位置上……就这样急纵而下,很快便到达了洞底。
刚一落地,申屠城便感觉到了脚下松软的泥土,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一片灰蒙,竟然看不见洞口。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洞外的雨丝一滴都没有落下来,连同那惊天动地的雨声也听不到了……
洞底很宽阔,没有了光线的射入,四周一片黑暗,申屠城本能地摆出防备的姿态。高杰等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申屠城四处查看,只在地面上找到了高杰的警员证。然而,也正是因为这张证件,他发现了埋藏于泥土之下的青黑色石板。
那石板黑得怪异,长宽大约两米,正中间是一个图腾,四个角上分别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申屠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小字竟然都是前秦的用字,分别用了阴阳两种刻法。阳刻的部分是两段经文,在申屠城的记忆里,那应该是分别用于禁锢灵魂和镇压恶鬼的。而阴刻的部分则是一段自白,大意是:我用我的灵魂与魔鬼做了交易,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而在我死后,我信守承诺,在这里遥遥守护着他的神明。
看完小字,申屠城又凑近去看那图腾。图腾的主体部分是一只类似于龟的动物——之所以说“类似于”,是因为这只“龟”的嘴巴呈鹰嘴的形状,雕刻者将其刻得极为尖锐,让人一看之下就心生惧意。而另一个令申屠城觉得奇怪的地方是这只“龟”的尾巴非常的长,长得将它整个缠了几圈……整个图腾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动起来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申屠城手中的水珠在刹那间散发出一阵耀眼的水蓝色,光芒逐渐扩大,顷刻间便照亮了整个洞底,直至好几分钟后才渐渐退去。而当光芒消失以后,申屠城看见顾盼好脸色苍白地跪在那个奇怪的图腾前。
“阿好!”申屠城连忙将人抱在怀里。
顾盼好对着申屠城笑了一下,纤长的手指眷恋地抚上围绕在“龟”四周的水花图案,却迟迟不敢去触碰那只“龟”。
申屠城拉过顾盼好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问:“墓里的是你什么人?”
顾盼好敬畏地看着那图腾,过了好久,才说:“玄武大神,我焉能不跪。”他反手拉过申屠城,将他的手轻轻放在那玄武图腾上,甫一接触,申屠城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寒意。水流游走的感觉从掌心中传来——那图腾,竟是,活的?!
申屠城惊诧不已地收回手,顾盼好笑着指了指紧紧缠绕着玄武的那条尾巴,示意他再仔细看看。申屠城伸手来回抚摸,发现那尾巴上竟布满了细密的鳞片。“这是……”
“是蛇。”顾盼好又指了指缠绕在“龟”颈上“尾巴”末端,那里就是蛇的头部。活灵活现的蛇眼中透出威严,顾盼好恭敬地合掌一拜,转头对申屠城说:書*稥“我感觉到玉碟就在下面,我们下去吧。”
申屠城一言不发地揽住顾盼好,两人并肩而立,顾盼好的身上隐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不一会儿,玄武图腾消失了,空出来的地方变成了一节向下的楼梯。
两人互看了一眼,申屠城牵着顾盼好慢慢往下走,在阶梯的尽头,他看见高杰等三人昏睡在那里。两人并没有试图叫醒他们,而是很有默契地绕过他们,往更深出走去。
下面的空间并不是很大,顺着狭长的走道往里走了约莫几分钟,两人便看见了三间小室。这其中,中间的一间要比两旁的来得大,正北方位。两间较小的分别处于正南和正东方位。
由于正面面对的是大间,两人没怎么考虑就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香案上供奉着玄武小像,位于其前的香炉上方青烟袅袅,看似一直有人居住的样子。
“不老香。”申屠城瞥了香炉一眼,淡淡道。几千年以前,这只香炉曾经摆在他的寝宫中。
所谓不老香,并不是说闻了就不会老,而是指香火永世不灭。曾经的苻生不以为然,只因顾盼好喜欢便将它留了下来,而今时隔千年,申屠城再度见到它,见证了它的不老不灭。但本能的,申屠城不喜欢属于他的、属于顾盼好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他微微皱起眉头,开始打量这间屋子—お萫—鸟笼里摆放着青天锁,只要将它扣在鸟类的脚上,无论其飞得多远多高,只要主人一个动作就会立刻回来。书架上的狼王骨刃,是苻生独自一人与草原上最阴狠狡诈的狼王周旋数月后,终于将它杀死,并用它的骨头做成的一柄短刃……都是他所熟悉的,曾经属于苻生的东西。
申屠城最终将目光落在悬挂在墙上墨色长刀上,它叫卓觉沃,在苻生的族语里,是“屠戮”的意思。它是苻生的佩刀,申屠城将它取下,留恋地轻抚着它的刀身。
“从前你跟我说过,只能用来自保的东西,从来不能称之为兵器。既是兵器,必定要有杀气,能够屠戮的刀,才是王者之刀。 ”顾盼好在他身后说。
“是……”申屠城应声。他还说过,剑太轻灵,不适合他。他要的,是刀的刚劲霸道。
乌黑的刀刃发出阵阵寒光,顾盼好有些怀念地说:“坠梦酒,屠戮刀。”那是苻生最爱的两样东西,肆意地醉,肆意地杀。
申屠城笑了一下,脱下外套将刀包起来拿在手中。那刀发出一阵鸣响,似是要表达相隔几千年后再度回到主人手中的喜悦。不意外的,申屠城觉得趁手。
“很适合你。”顾盼好温柔地笑着赞赏。
“恩……”申屠城应了一声,拉着顾盼好走向位于左边正南方位的小屋。
有别于北屋的井井有条,南屋显得十分杂乱。大量的竹简和兵器胡乱扔了一地,申屠城只扫了一眼便转身走进正东位的屋子。而东屋又是一副截然相反的画面——里面空无一物。正在这时,顾盼好拉着申屠城的手忽然一紧,申屠城立刻心领神会,警觉道:“在哪里?”
“正北。”
申屠城冲回北屋,一眼就看到香案上的玄武神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和一个倒盖的玉碟。顾盼好走上前来,拉着申屠城的手一起放在了玉碟上:“只要他是碟仙,那么就算他不想来也得来。”既然他一直在避开他,那他就让他避无可避。
人们请出来的“碟仙”通常有两种,一种是野鬼,一种是真正的碟仙。但真正的碟仙也并不是仙,它也曾经是野鬼——当人在玩碟仙游戏的时候,如果野鬼把手搭了上去,那么从那个时候起,它就变成了碟仙。而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在离它近的地方请碟仙,它就不得不来了。
申屠城的鼻尖沁出汗丝,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好像被闷在密闭的空间里一般,他的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忽然间,一道凉气吹向他的后颈……玉碟一点一点地离开了空白处,在纸上打起圈来。
碟仙来了。
申屠城目光深沉,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你想怎么死?”
作者有话要说:“用力插入壁洞”这几个字居然没被口口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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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玄武秘墓(二) 。。。
顷刻间,浓烈的杀气溢满整个空间,申屠城周身隐隐有黑红色的雾气显现,狂暴的戾气炸开来,压得室内的物件微微震动起来。卓觉沃发出阵阵低鸣,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兴奋地微微颤动起来。
玉碟在黄纸上胡乱打着圈,经过的地方拖出一条暗红色的血迹。申屠城冷哼一声,松开了一直按在玉碟之上的手。这是请碟仙中的大忌,中途抽手的人必定厄运难逃,但申屠城毫不在乎,甚至极为狂傲地一手揽着顾盼好一手拔出了卓觉沃。
顾盼好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跟着收回了手。而就在他的指尖离开玉碟的那一刹那,黄纸上的血迹忽然自动燃烧了起来,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申屠城警觉地拉着顾盼好退了一步,仅是一步的时间,那黄纸上竟窜出一道青蓝色的火焰,一下子就将香案烧了个干净。
那火似是有思想般,盘旋在黄纸周围,却又没有再一次做出攻击。申屠城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刀,那火焰立刻窜起挡住卓觉沃,不让刀锋接近黄纸。青蓝色的火瞬间在刀面上炸开,好像正把刀都被点着了一样,刀锋竟被烧成了一线蓝色。强大的冲击力自手中传来,申屠城闷哼一声收回刀,那火焰竟也立即退了下去。
只这么几分钟的相持,刀柄嵌入申屠城的手掌,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顺着手指往下滑,申屠城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了几下,几乎握不住刀。被染红了的手就像是被烤红了的铁一般,通红通红的,几乎要冒出火星来。
顾盼好大惊,连忙将申屠城受伤了的手捧住。他的双手一点一点透明化,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水做的。清爽的清水迅速缓解了申屠城手上的灼热感,一道细水流在伤口中来回打转,被它清洗过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地愈合起来。
顾盼好的脸色很难看,申屠城用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没事。”
顾盼好抿着嘴没有说话,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申屠城的伤上——他曾经用这个方法救过一条断了尾鳍的鱼,那鱼几乎在一瞬间就长出了一条新的尾鳍。相比之下,申屠城的伤口实在是愈合得太慢了。换句话说,对方实在是太强大了。连真身都还不知晓,只凭一道火焰就将申屠城伤成这样,顾盼好的心上隐隐袭上一股不安。
申屠城顺从地任由顾盼好拉着他,卓觉沃在他手中颤动,几乎到了让他握不住的地步——这表示它彻底兴奋起来了,不置对方于死地是不会罢休的。
申屠城抽回手,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愈合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深褐色的疤。他试着握拳,发现没有一点疼痛感。
“好了。”他低头亲了亲顾盼好的头顶,“很快就结束了。”
然而这一次,顾盼好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配合地退到他身后,反而向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申屠城又是感动又是无奈:“阿好……”
“在后面看着。”顾盼好背对着他,坚定地说,“要么一起上来。”
申屠城一愣,随即又是一笑。握着卓觉沃的手紧了紧,走上前去与顾盼好并肩而立。
顾盼好有过许多表情,微笑的,淡漠的,温柔的……但现在,所有的这些从他脸上退去,他面沉如水,竟生出一股冷酷的味道来。他的身体一直是半透明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水光,一派飘然欲仙的风采。而然这时,不知道是否是动了真怒的原因,他的身形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不再像之前的那般虚无缥缈,而是更具了真实感。宽大的袖口水化,顾盼好微微一挥,七根水钉破水而出……
那青蓝色火焰一下子铺展开来,变成了一小面火墙挡住顾盼好的水钉。顾盼好又一拂袖,袖口擦过申屠城手中的卓觉沃,呼啦一声,刀锋上立即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活水。
申屠城没有犹豫,立刻上前一刀砍去,那火焰只来得及伸出一小部分去挡。就在那火焰与卓觉沃接触的那一瞬间,刀锋上的活水立刻将其包裹住并迅速结冰,顷刻间便它冻住了。
被冻住的火焰犹如一块镜子般从半空中急速坠落,摔了个粉碎。正当申屠城想要再往前行的时候,那火焰突然爆炸开来,将顾盼好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阿好!”黑雾一样的戾气一下子便浓厚得如同乌云,申屠城低吼,神情像极了被激怒到了极点的野兽。
顾盼好做出一个水罩子罩住自己,刚想要开口,却被一道热气冲入喉中,几乎要将他的喉咙烧毁。他猛地咳嗽了起来,难受地捏住脖子,不消一会儿,苍白的皮肤上便被掐出了一片淤痕。
申屠城的瞳孔猛地放大了几倍,面上异常狰狞,周身的戾气甚至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来。双手青筋暴起,卓觉沃刺入火墙中,热焰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疯狂地火舌缠住了刀身,更瞬间卷上了他的手臂。肌肉发出烧焦的味道,眨眼之间,申屠城的右手手臂竟被生生烧成了炭色!
火势越来越猛,申屠城手上的劲道却是一分不减,相反的,还强劲了不少。废掉的右手臂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一声不吭地与那青色焰火对峙,浑身的凶暴霸气不比那来势汹汹的火藤少半分。
另一边,顾盼好挥退了水罩,徒手拨开火焰向申屠城奔来。周围的蓝火如饿鬼一般接二连三地向他扑来,但却都在接触到他的那一刻变成了细微的火星。他张开手臂抱住申屠城,清凉的水包裹住两人,立即缓解了申屠城手臂上的灼烧感。
申屠城看也不看烧成焦炭的手臂,单手反抱住顾盼好,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没事。”顾盼好轻声说着。他轻轻捧起申屠城的手臂,除了一点一点地去修复,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那就好。”申屠城心疼地摸了摸顾盼好脖子上的淤青,说,“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青蓝色的火焰在水罩外叫嚣,顾盼好眼色一冷,说:“我要逼出它的真身。”他原本是在随遇而安不过的了,来到这里也完全是顺着申屠城的心意。说实在的,碟仙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一点都不在意。但现在不同了,它伤害了申屠城,毁掉了他一条手臂,那么,无论那碟仙是什么身份,顾盼好都必定要他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他拿过申屠城手中的刀飞速一挑,便从水罩外捞回一小簇火苗来。那火焰在他结的水球中疯狂冲撞,顾盼好眯起眼睛,将水球凑近到眼前,忽然发现那青蓝色火苗的核心竟是一滴米粒大小的水滴。
“这是……”他将水球送到申屠城面前。
申屠城微一挑眉,诧异道:“水做的火?”
“不,不是……”顾盼好思索着说,お萫“这更像是……在火焰里注入水的力量。”
申屠城正在不解中,顾盼好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惊诧万分——“那是……我的力量。”
“什么意思?”
难道正在对付他们的是另一个“顾盼好”?
这怎么可能!
“我不会认错。”顾盼好肯定地说,“这是我的力量,只有我能造出这样的水。”他熄灭了火苗,取出核心递到申屠城面前。那水滴异常纯净,甚至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和顾盼好身上的清辉如